五皇子立刻變色，要他給個瘋子道歉？想得美吧！以及眾人都吃驚，包括太子微微訝異，沒想到莫明珠會不下他鋪的臺階，硬是要與宸王討回公道。

    她如此維護宸王，難道對那瘋子動心了？蕭景仁溫潤的眸子騰起寒意。若是如此，那可不好辦。

    蕭景仁給了七皇子夫婦一個眼色。七皇子妃開口道：“王妃娘娘如此維護宸王叔，真是與王叔伉儷情深啊。只可惜，宸王神智不清楚，常年戴著嚇人的青銅面具，恐怕是在戰場上把容貌毀了，真是可惜了王妃這番恩愛情誼，只怕王叔他不懂得呢……”

    她似為莫明珠鳴不平，意思說直接點兒就是說宸王是丑瘋子，她對他好都是白瞎！

    莫明珠并不答話，說宸王瘋，這一點她一點都不辯駁，他要是不瘋著，只怕這皇宮立刻就要起血雨腥風了。

    見莫明珠沉默不說話，蕭景仁心頭稍微好了些，以為她是動搖或者有不快，只要有這東西，他就有把握將她弄過來站在他身邊為他所用。

    ……

    “王妃娘娘，景仁再敬你一杯。”

    蕭景仁以各種借口，與莫明珠小酌，雖然莫明珠一次只抿一口，但次數多了，難免醉人。

    尤其這酒，仿佛后勁極大。莫明珠看著那荷葉兒小角兒，竟然起了重影。要知道，她酒量極好，還沒醉過兩回，想來，蕭景仁在這酒上做了文章……

    莫明珠正在想盡辦法拒絕蕭景仁的敬酒，這時蕭景凌突然來了。他一臉陰沉。

    “太子這酒壺都見底了，也該適可而止了。”莫明珠對上他的視線，心里怪怪的，移開。雖然是出于報復，不過，蕭景凌為此死了妻，代價付得不小，她總覺得有些虧欠他。若是他現在如從前那么逼問發瘋，那可頭疼。

    然而，奇怪的是，久未出現的蕭景凌，竟只是瞟了她一眼就移開了眼睛，權當莫明珠是空氣。蕭景凌自嫌棄酒杯小，喚奴才拿了兩個戰場上喝酒的三角大酒樽。

    “三弟有事耽擱來遲，太子皇兄勿怪，敬你三杯可別推諉！”他語氣不太客氣，誰都知道這二人不對盤，太子溫潤的臉有了絲裂痕，笑著端起滿當當的酒樽，與蕭景凌對干了三回合！

    一大壺酒，都見底。蕭景凌到底上過戰場，看起來文質彬彬的蕭景仁不是他對手，面上飄紅，不敢再喝一點。

    莫明珠自此倒是從麻煩中解脫，不由看了蕭景凌一眼。蕭景秦也看他，眼神不明。莫明珠這才想起來，是了，明日是高氏、莫雪蘭處斬的日子。

    五皇子妃說她宮里來了一只舞姬隊，能表演飛仙曲。于是絲竹陣陣，起了樂聲，起了舞姿，莫明珠看著有些頭暈，一旁蕭景仁還在淡笑與她聊天。舞罷，七皇子提議說找太監來去水榭旁的池中挖蓮藕。池中蓮藕無人挖，到了初春荷葉兒發芽時，蓮藕也還完好無損的。

    靠近水榭的池水不淺，挖起不簡單，不過這可是皇宮，要做什么是不可能的？

    當即蕭景仁招來了一群力壯的太監，在池塘邊兒淺水的地方處挖了兩大筐蓮藕起來，又鋪了不少鮮嫩的荷葉在水榭上。莫明珠也覺得新奇，湊過去瞧，卻不想忽然五皇子妃驚叫——“天啊，有蛇！”“啊，蛇！”“蛇在哪兒？”

    一群人都是嬌生慣養的金貴人物，當即嚇得逃竄，莫明珠站在最靠近水的那方，她喝多了酒有些頭重腳輕，不知誰突然推了她一把。來不及驚呼，她便覺渾身透涼，噗通扎進三月殘留著春寒的池水中！

    “呀，王妃落水了！”

    “快救人！”

    ☆、第129章 晚霞，與男人

    三月初的水還寒冷得緊，莫明珠掉下去被冰了個渾身僵硬，她是會游泳的，無奈王妃華服寬大，頭上珠釵、長發纏著她，撲騰了一會兒竟腳抽筋起來。

    水榭上，這群尊貴的皇子、皇子妃怕蛇跳腳閃開，竟無一人下去相救！只有莫明珠隨身帶的宮女綠菱在呼喊救命，她也不會水。

    “宸王妃……快、快下去救人！”蕭景仁也不會游泳，若莫明珠在他這兒出事，恐怕莫鼎元不會善罷甘休。

    噗通一聲，蕭景凌跳下去。

    莫明珠只感即將溺死的時候，有人掐著她腰部往上一托，終于她呼吸到了空氣，一頓咳嗽，卻不見旁邊有人，只有腰間一雙手將她托著。

    池水剛好一人半左右深。

    莫明珠感覺，底下那人是踩在池底將她拖著。難道，這人也不會游泳？那他來救她……

    水榭上的人已經嚇著了。“三皇兄也不會游泳，我去救他！”

    五皇子反應過來，脫衣要去救，卻被蕭景仁一個暗暗的凌厲眼神阻撓了，悻悻然退后。平日想除去這個勁敵，他絞盡心思也不得，今日是他自己撞上來找死，可不怪他。

    莫明珠將水榭上這一幕看得清楚，這些人都是太子的人，而蕭景秦因為莫雪蘭之事恐怕與蕭景凌也出現了裂痕。兄弟相殘，真令人心寒。

    莫明珠沒有想到，這雙手，竟然是蕭景凌！莫明珠將這雙手往上拽：“三皇子，你快起來，快起來！”

    這雙手和他主人一樣固執，紋絲不動，而后漸漸的無力、松開。莫明珠再入水中。誰，誰來救救她……

    “閃開！”

    忽地一個聲音，讓莫明珠一下清醒，而后便見深色王袍的男人一掌撫來，擊開池水半丈，池水生生裂開直至池底，而后他飛身掠來，將兩人帶上水榭。剎那間，被掌風分開的水重新對流匯集，沖撞激蕩，而后，滿池皆渾濁！池邊綠柳被掌風震得落葉紛紛……

    蕭景仁等人已經全數震驚，繼行宮那次之后，再次見識到了宸王如此可怕的武功！宸王將兩人從水中救起，身上竟沒沾上半點水！無人不是渾身一寒顫。

    “明珠！”蕭煜辰不料一來就碰上這么兇險的情況。

    莫明珠昏了過去，蕭煜辰著急中想起與莫明珠第一次在寒潭相見那次，莫明珠曾告訴他溺水后嘴對嘴呼吸叫急救。

    于是他附身，親下去吹氣。莫明珠本是咳嗽昏的，不是沒命，所以很快睜開了眼睛。此時西邊的天空剛剛起了云霞，她仰面看去，高大的男人穿著深黑的衣裳、背襯著薄薄的晚霞，朝她吻下來……

    明明這男人是冰涼的唇，可他的吻卻如此熾熱奪人心魂。這場景，好熟悉……好熟悉……一定，她曾經一定遇到過，莫明珠無比的篤定！唇齒相纏。他們兩人，一定這樣親吻過……

    蕭景仁等幾人已經驚詫得說不出話了，不管是這“人工呼吸”，還是再次神智清楚的宸王，抑或是……那張青雋秀絕到令人窒息的臉。

    這就是，宸王的真面目？不是丑八怪么？如此面容，說是大齊第一美男子，也不為過呀……

    蕭景凌將將虛弱地緩過口氣來，便看見莫明珠與宸王這樣的情形，一剎那，驚愣，和去年初夏，他在莫府外的街道看見的場景相重合。那日清晨漫□□霞，莫明珠倒在一個赤著胳膊的男人懷中，被他親吻著。原來，那個男人是……宸王……

    沒人注意到蕭景凌是什么時候走的，因為，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宸王和宸王妃所吸引。蕭煜辰陰沉著臉，抱著莫明珠大步離開，看都沒看太子蕭景仁一眼，很快消失在御花園。

    池水對岸，花柳小徑下，高雪嫣與皇后也正看著這邊，與這邊的人一樣，震得許久說不出話。皇后瞟了一眼腳邊的渾濁的池水。“本宮也是頭回見到宸王如此絕麗的真容，雪嫣，你真覺得宸王是假瘋嗎？”

    高雪嫣亦掃了眼池塘。若上回在行宮是意外，是偶然，那這次，宸王做事條理清楚，武功極高，而且……還隱藏了自己的面容，絕對不是瘋子能做得出來的！

    “宸王殿下當然是瘋子，若不然，明明好相貌，戴個面具作甚呢？再者御醫也說，宸王的病時重時輕，不穩定，或許這會兒恰好神智清明一些。娘娘不必擔憂……”

    對于高雪嫣皇后是極信任的，是以，雖狐疑，卻也點點頭。“你與龍額侯和宸王都接觸過，應當不會看錯……或許，真是本宮……多心了。”

    ·

    蕭煜辰徑直將莫明珠抱回了傾城宮寢宮，奴才們看著自己王爺緊張地抱著王妃往屋里去，誰行禮都不看一眼，緊張、關心至極了。前兩日王妃已失寵，蓮美人得寵的謠言不攻自破。

    關上門，蕭煜辰迅速給莫明珠運功驅寒。

    莫明珠忙握住他手腕制止。“殿下不必了，留著些功力養身，今晚你的舊疾……”

    “……你，都知道？”

    莫明珠點頭。“臣妾知道，每到月初，殿下就會渾身透寒。”

    莫明珠換了衣裳，蕭煜辰有些沉默，許久才問：“你今日做什么去吃那酒？蕭景仁那般灌你，斷然沒有好意，你難不成想給本王扣頂帽子么？”

    “……”莫明珠自不能告訴他，打算在離宮之前利用太子將莫正則除了，“王爺誤會了，臣妾一時煩悶，所以去走走罷了。”

    說罷又覺這理由蹩腳透了，好在蕭煜辰沒再問。莫明珠想起方才的晚霞，還是問出口：“殿下可記得在晚霞下親吻過哪個女子嗎？”

    蕭煜辰抬了抬眼睛。“為何這么問？”

    “就是……覺得有些好奇罷了。”而且那句是不是浮現在她腦子里的承諾，應當就是那時說的。

    “本王十多年征戰沙場，整日與塵沙鮮血相伴，哪里有機會與女人柔情蜜意。”

    ☆、第130章 猶豫

    蕭煜辰有秘密藏著，便沉默未多問，莫明珠也有心里的小九九，兩人默契地都住了嘴。

    盡管沒有繼續問下去，莫明珠卻篤定了一件事：她從前一定認識蕭煜辰，他們之間一定發生過一些事，然而，卻都忘記了。

    記得她從韓沉口中聽過有天無香這種東西，當時她并未太上心。等莫正則之事一處理，她便去找墨非白問清楚什么是天無香，她與宸王之間是否真的……相愛過。

    ·

    接下來兩日，莫明珠放下手邊兒事情，跑了兩趟太zigong，只專心游玩什么都不管。太zigong上下都知道，太子與宸王妃關系極好，不由對莫明珠也更加恭敬。

    莫正則是太子的盟黨，只待太子一上高位就加封進爵。莫明珠可不能讓他登上去！莫正則對她和莫醒初滿心仇恨，他得勢，還不將高氏和莫雪蘭之仇，統統算清楚？

    這幾日，太zigong的人都提心吊膽生怕出錯。太子陪著宸王妃游玩，卻不知道怎么回事，每次宸王妃都會出現這樣那樣的事，要么吃東西吃出銀針，要么碰見毒蜂，總之各種兇險！

    而后，宸王妃發現太子袖中竟然暗藏了引毒蜂的粉末，勃然大怒，拂袖而去！儒雅的太子頭一回發了大脾氣，令徹查出入太zigong的人，究竟是誰要害宸王妃，是誰讓他背黑鍋！

    三日后，太zigong漸漸有傳聞——莫家少爺正則，暗算宸王妃明珠，銀針、毒蜂都是他所謀劃，一方面要奪太子的命，一方面嫁禍太子身上以使得二人關系決裂。又有傳言說，莫正則之母高氏是高府之人，三皇子景凌之母皇后娘娘也是來自高府，恐怕莫正則是三皇子派過來的臥底云云。

    太子當即大怒，令人將莫正則拿下審問！莫正則出身與高府有牽連之事，一直是太子心頭梗著的一層隔閡，這下隔膜變成了根扎rou的刺。

    徹查之后雖未發現莫正則與毒蜂、銀針有直接關聯，但太子卻切實的發現那日宸王妃落水之事正是莫正則所謀劃，當即下令將莫正則重打二十大板，丟出皇宮，不許他入宮一步！

    莫正則滿口喊冤，卻百口莫辯！“逐出宮去！”太子最后下令，不聽他辯解。哪怕這回莫正則真是冤枉的，他也不可能留著他。此時是對他敲響了個警鐘，莫正則未來可能會因為高府而背叛他，決不能用此人！

    自此，莫正則多年的巴結、殷勤，毀于一旦！

    “好你個莫明珠，竟使苦rou計借刀殺人，算計于我！”莫明珠落水之事確實是莫正則所為，然而后來的那些舉動卻不是。莫正則盯著宮門，恨恨咬牙！“這筆仇，我記下了！”

    莫正則已成太子棄子，失勢。莫明珠在傾城宮寢殿里聽了綠菱的稟告，滿意地點點頭。屋里沒有旁人，云桃正在給莫明珠卸珠釵。

    “小姐，哦不……是王妃娘娘，大少爺若失勢，那咱們莫府日后誰來管呢？”

    這其實也是莫明珠擔心的問題，莫靈均是個傻子，是不可能，莫醒初又是養子，身份不太合適。

    綠菱這些日和云桃相處得久，也知了些莫府之事，想到個主意。“也不是大問題，待過兩年王妃生下孩子，過一個到莫府讓老夫人養著，也不是不可。”

    大齊是有這個先例的。

    然而莫明珠卻沉默了。那也要等她生下孩子才行啊。再說，她現在跟誰去生呢……

    *

    墨非白出宮溜達了幾日，進了皇宮與太后請了安，送了些新研制的山花香給太后，逗得老人家滿心歡喜，卻說，不是最好的。這便讓墨非白疑惑了，竟有人制香比他還厲害？

    太后拿出些寶貝得極好的香料來，賜了一些給墨非白。“是宸王妃給哀家送來的，你拿回去研究研究，指不定能研究出更好的來。”

    墨非白倒是詫異了，不想莫明珠竟制出這等香料，想想自己這師父做得實在不稱職了些，心說著是該教些東西給她，防防身也好。

    才回到聽風閣，墨非白便被門外的人嚇了一跳。莫明珠讓奴才端來大太師椅，坐在正門中央，堵著。

    “師父好興致，總算玩夠了回宮了？”

    她笑得看似友好，去令墨非白打起十二分精神警惕——她定是在算計他什么了。

    “你找為師何事？若是想要學香為師明日再來教你，如何……”

    莫明珠點頭應承，卻還不走，揮手讓綠菱端上一盅蓋著蓋子的東西來。“明珠為師父準備了些點心，以感謝上次師父及時送釵入傾城宮、教授用釵之法的恩情。”

    墨非白在懿寧宮折騰了一趟，是有些餓了，便收了。莫明珠跟他進屋，讓人送上筷子。“師父快吃吧，涼了就不香了……”

    墨非白狐疑的接過，打開蓋子一股濃臭鋪面而來！！

    “唔……”他忙捂鼻子，卻已是來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