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節
可這世上的事,最后都不再是原本的模樣。 秦梵音淡淡道:“無關我滿意不滿意,只要法律是公平公正的。” 顧心愿眼底恨意愈發猙獰,但她很快壓抑住。 她沉默片刻,開口道:“我要告訴你一件事,關于邵墨欽的……你一定不知道,他為你做了什么……” 秦梵音眼底露出疑惑。 “你過來,我只想說給你一個人聽。”顧心愿蠱惑般道。 秦梵音被好奇心驅使,朝顧心愿走近,彎下腰。顧心愿的目光早就瞄準了桌子上筆筒里插著的剪刀。秦梵音靠近時,她迅速起身,拿起剪刀,一只手繞過秦梵音脖頸,一只手將剪刀抵在她脖子上。 一旁的兩個警員反應過來后,立即起身,厲聲喝斥:“你干什么!放開她!” 剪刀鋒利的刀尖,對著秦梵音細白的脖頸,只要她下狠手扎下去,她就會當場斃命攝政王妃。 秦梵音感受到那股寒意,和顧心愿不停顫動的雙手,整個人被突如其來的恐懼籠罩。 她命令自己冷靜下來,開口道:“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嗎?這是警局,你這么做是罪加一等。” 顧心愿眼里是不顧一切的瘋狂,“我的人生早就完了!被你徹底毀了!我還怕什么!” 她對那兩個警員命令道:“給我準備一輛車,讓我離開這里!不然我現在就殺了她!” 秦梵音知道顧心愿現在情緒很沖動,她很怕自己一個不小心命喪黃泉。更何況,她現在不是一個人,她肚子里還有個孩子。她不敢掙扎,不敢跟她對抗,小心翼翼的配合著她的步伐,一步步往外走。 由于秦梵音身份不一般,眾人投鼠忌器,沒敢上前。 顧心愿挾持著秦梵音,堂而皇之的上了車。 車子在馬路上疾馳,幾輛警車跟在后面,緊緊尾隨。 顧心愿一直牢牢架著秦梵音,前排的司機不敢輕舉妄動,聽從她的吩咐開車。 秦梵音躲避著鋒利的刀刃,試圖勸阻她,“顧心愿,你何必一步步走上絕路。” “……是你逼我的!我向你示好求和,我跟狗一樣對你搖尾乞憐,你還是狠心要剝奪我的一切!所有人都偏向你,所有人都在幫你,我早就沒有退路了!”顧心愿既瘋狂又絕望,“總歸是要死,拖上你一起,我也算死的不冤枉!” 顧心愿又對前方開車的警員說:“你通知我爸媽……”話還沒說完,顧心愿恍惚了下,自言自語般道,“不,他們不是我爸媽,他們早就不認識我這個女兒了……”神色一片哀戚。 她轉而道:“通知顧牧之和蔣蕓,讓他們來見我!” 顧心愿轉頭對秦梵音道:“我讓他們眼睜睜看著好不容易認回來的女兒和從小養到大的女兒一起去死!這就是他們拋棄我的后果!” 從挾持秦梵音那一刻起,她就沒想活了。她不要待在牢里死去,她寧愿用一種最干脆最刻骨銘心的死法。無論是好是壞,她都要讓他們都記住。 秦梵音怔怔的看著顧心愿,“你瘋了……” 就在事發后,邵墨欽得到通知,立即從公司出發,帶著一個車隊,在路上追逐。 聽警員詳細描述當時的情形,秦梵音被剪刀抵著脖子,邵墨欽臉色控制不住的發白。車子在馬路上飛速疾馳,邵墨欽的心揪成一團,比被人用刀子抵著自己還要煎熬。如果他老婆孩子有分毫損傷,他非親手了結那個禍害不可。 多輛車子包抄,將顧心愿所在的那輛車在立交橋上困死。 邵墨欽下車,通過擋風玻璃窗看到后座的秦梵音還安然無事,略松了一口氣。但顧心愿手里的那把剪刀就橫在她脖子上,稍有不慎,就是一尸兩命。 顧心愿在車里等待她的養父母前來,拒不下車。外面的人不敢輕舉妄動。局面呈僵持狀。 很快,顧牧之夫婦和顧旭冉趕過來了重生之廢后成凰。 顧心愿拖著秦梵音下車,與他們相隔一段距離,一直退到橋邊。 顧旭冉和邵墨欽步步緊逼,顧旭冉沉聲質問,“你到現在還執迷不悟嗎?” 邵墨欽緊緊盯著被顧心愿挾持的秦梵音。兩人目光交匯,即使處于危在旦夕的境地,秦梵音心里不那么害怕了。 顧心愿扯著秦梵音,歇斯底里的叫道:“什么悟不悟,我都不會得到原諒!你們就想把我趕出顧家,送進牢里,作為送給這個親女兒的禮物!” 蔣蕓和顧牧之走上前,蔣蕓含著眼淚道:“心愿,你快放開梵音,不要一錯再錯……” “我已經沒有回頭路了!”顧心愿看到母親,哭著喊道,“這都是你們逼我的!為什么把我蒙在鼓里!為什么把我當替代品!……為什么不肯原諒我!!你們連一個改過的機會都不給我,就要把我送進牢里……你們根本不愛我,從頭到尾就沒把我當女兒看待……親生女兒回來了,我就是個垃圾……為了討她歡心,你們什么都做得出來……” “不是這樣的……” “今天如果不是我挾持她,你們連見都不會見我一面……”顧心愿看著昔日將她視為掌上明珠的家人,情緒越來越崩潰。刮過的大風將她頭發吹亂,她赤紅的眼眶含著不甘,含著憤怒,更含著被欺騙被拋棄的痛苦。 邵墨欽悄無聲息的由右側靠近。顧心愿的注意力都在眼前的家人身上,哭著喊道:“這對我不公平……憑什么我一個人下地獄……一命賠一命才對……” 蔣蕓推開摟著她的顧牧之,走上前,看著顧心愿說:“都是我的錯……如果當年不是我的緣故,你不會進顧家……”她的目光轉向秦梵音,聲音哽咽又沉痛,“你也會更快被找到……” “都是媽的錯,是我害了你們……該承擔一切的是我……心愿,媽用命來賠你……黃泉路上媽給你做伴,好不好……你放開梵音……我跟你一起去死……” 蔣蕓一步步往前走去。大家都以為她是要上前勸阻顧心愿,誰料她越過顧心愿,直接走向了欄桿邊。 “媽——”顧心愿嚇得剪刀掉地上,距離最近的她一個箭步沖上前,攔住了就要往上爬的蔣蕓,臉上滿是恐慌,“媽——你干什么——!!!” 顧牧之就要跑上前時,被顧旭冉攔住,低聲道:“現在不會有危險了,讓她們好好說話。” “我是一個失敗的母親……我弄丟了自己的親生女兒不說,教養出來的女兒變成這副模樣……一切的責任都在我……” “是媽對不起你……”蔣蕓淚水漣漣,看著顧心愿,眼里滿是痛心,“你別拉著梵音,媽陪你一起走……” 蔣蕓轉頭看向秦梵音,在顧心愿松開秦梵音的瞬間,邵墨欽上前將她抱住。此時她在他丈夫懷里,再無性命之憂。蔣蕓流著眼淚道:“梵音,對不起……這輩子我沒有盡到母親的責任……如果下輩子還有機會做母女,媽一定好好疼你……” 說完,蔣蕓牽起顧心愿的手,“愿愿……你想怎么死,媽都陪你……”她眼神很平靜,平靜到只有包容和慈愛,沒有絲毫面對死亡的恐懼。 顧心愿腦海中的畫面仿佛回到了很久很久以前,在她有記憶的時候,這樣一個慈愛的美麗的女人,用她溫暖柔軟的手掌牽起她,淚流滿面的看著她,“愿愿,你終于回家了……媽好想你……” 在那一刻,她心里所有的孤獨和不安都被驅散,懵懵懂懂中,有個聲音在對她說,你回家了,你有mama了……你以后再也不是孤兒了……你可以唱世上只有mama好,有媽的孩子像塊寶…… “媽——”秦梵音發出尖叫,這是她第一次開口叫她媽,眼淚如滂沱大雨紛涌滾落風華無雙:毒醫寵妃。她想沖上前,身體被邵墨欽牢牢抱住。 “媽……”顧心愿在蔣蕓身前跪下,抓著她的裙擺,泣不成聲,“媽……你不要死……我不要你死……你要長命百歲……你得好好活著……我犯的錯,我自己承擔……你不要死……” 周遭一片寂靜,哭聲順著風聲傳入每個人耳中。顧旭冉紅了眼眶,顧牧之低下頭,拭去眼角的淚。 是他的錯,他不該瞞著這一切。 在心愿漸漸長大懂事后,他應該對她坦白真相,讓她知道有個流落在外的jiejie。 他更不該對親生女兒死心絕望,陪老婆沉浸在自己營造出的假象里。 他明明是最清醒的一個人,最做了最糊涂的事…… 警務人員上前,扣押住顧心愿。 她依依不舍的淚眼掠過自己家人,被帶上了警車。 這一起惡性綁架事件,秦梵音出面表示,顧心愿并沒有傷害她的意圖,只是想見家人。秦梵音說服了邵墨欽,不去深究。但惡劣影響還在,兩案并審,最終,顧心愿因綁架罪被判處十五年有期徒刑。 庭審公開進行,不僅有顧家、邵家的人出席,還有大批媒體記者守著采訪報道。真假千金綁架案,一時間成為社會熱點。 原本邵墨欽打算封鎖消息,一切低調處理。但顧家選擇公開,并借此機會,對外界公開了秦梵音的身份。顧牧之嘲弄自己,“藏藏掖掖那么多年,差點連自己都騙過去了。現在我要讓所有人都知道,梵音是我們顧家的女兒。” 顧心愿入獄后幾天,顧家邀請女兒和女婿回家聚聚。 邵墨欽輕捏老婆的臉頰,動唇,“去嗎?” 秦梵音枕在老公胸膛上,呢喃道:“其實我不怪他們……可是我怕他們看到我,想起顧心愿的事,心里難過……那場面會很別扭……” “逃避不是辦法,總要面對的。”邵墨欽輕撫著她的發絲。 “再過一段時間吧,等婚禮舉行之后,好不好?”秦梵音跟他討價還價。 他微笑,“好,你說什么都好。” 只要她心里不介意就好。未來還有漫長的十年,二十年,三十年……時間會消融一切堅冰。他這個做丈夫的也要替她把好關,雖然她不介意了,但他介意。他要看看顧家人以后的表現,考慮讓不讓老婆回娘家走動。 顧心愿的事情公開,所有人都在為邵時暉慶幸。原本他跟顧心愿是公認的一對,后來他非要解除婚約時,大家還罵他傻說他糊涂,這下子大家都覺得他是早就知道了點什么續紅樓之圓夢。 跟邵時暉關系好的朋友,自然是知道他跟邵墨欽之間隱性的競爭關系。現在邵墨欽夫人成了顧家千金,失而復得的掌上明珠,必然受盡萬千寵愛,有了顧家加持,邵墨欽繼承人的地位更加不可撼動。 幾個朋友組局,把邵時暉叫出來吃吃喝喝,陪他排遣心情。 然而,邵時暉并不像朋友想的那么沮喪,顧心愿被繩之以法,秦梵音被顧家公開承認,可以說是這段時間最讓他高興的事了。 看著她一步步拿回屬于自己的東西,得到她應有的幸福…… 這樣就好…… 至于其他,來日方長。 總有一天,他會憑借自己的實力,站在應得的位置上。 . 秦梵音睡了個午覺起來,迷迷糊糊睜開眼,意識到自己身在邵墨欽辦公室的休息間里。 他下午會提前結束工作,陪她去看音樂劇。兩人一起吃過午飯后,她便在這里等著了。 秦梵音打了個哈欠,起身去推門。 怕打擾外面的邵墨欽工作,她動作很輕。打開門,正聽到有人在跟他談事。本無意偷聽的她,因為幾個關鍵字進入耳中,停住了步伐。 “您夫人對當年的事情還有印象嗎……” 邵墨欽沉吟,打手勢,“應該沒有。” “能不能試著幫她回憶?如果有她出面指證……” 邵墨欽搖頭。 “是當年抓我的那些人嗎?”秦梵音從里面走出來,問道。 邵墨欽的目光停駐在妻子身上時,不由自主的流溢出溫柔。他起身朝秦梵音走去,牽起她的手,動唇,“這么快醒了?” 秦梵音的注意力還在之前聽到的話上,再次問道:“剛剛說的是當年抓我的那些人嗎?” “可能是,目前還不確定。” “我有一段零散的記憶,但是不清晰,我希望能想起來。”秦梵音想了想,提議道,“能不能用催眠的方式喚醒大腦深處的記憶?” “沒必要。那些不愉快的事,過去就過去了。”邵墨欽并不希望他的妻子再次經歷夢魘。 “我不怕面對,那是我人生經歷的一部分。”秦梵音很堅持,“我想找回來。” 邵墨欽眼里帶著憂慮,“我擔心影響你的情緒,這對孩子也不好。” 秦梵音捏著他的手掌,輕哼,“我在你看來就這么脆弱呀?” 在秦梵音的一再堅持下,邵墨欽妥協了。 他聯系上一流的催眠師,在確保安全有效無副作用的情況下,讓秦梵音接受了。 催眠室內,秦梵音躺在椅子上,催眠師坐在她身旁,跟她聊著天,放松她的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