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節(jié)
說完這句,林曉佳再次沉默下來,化妝師皺著眉頭費力的將假發(fā)調整好,拍了拍戚飛雪的肩膀說:“好了!”然后想到今天的戲份,轉身從一個箱子里拿出兩塊護墊,準備系到戚飛雪的膝蓋上,正在這時,林曉佳開口了,語調冰冷:“不用這個!”然后認真的看著戚飛雪:“這場戲,我要求你一切都是真實的!” 黃飛已經讓出了位置,林曉佳正在和戚飛雪說著最后的事項:“你從這里出發(fā),然后一直向上,不要停,按照你的節(jié)奏,鏡頭的事情你不用管,交給我,你要做的就是一直向上,直到我喊停,明白嗎?” 大風將飛雪的短發(fā)吹得鋪滿一臉,她有些擔憂的問:“要不要把頭發(fā)處理下?” 林曉佳看了看那已經變成梅超風一樣的短發(fā),點點頭,化妝師很快在假發(fā)上夾了幾個隱形夾子,固定住了前面亂飛的頭發(fā),工作人員全部撤離,林曉佳也已經做到了攝像機面前,看著被風吹得有些搖晃的戚飛雪,拿起喇叭喊了:“56場夜嗎,第一次,開始!” 秀芬看著黑乎乎的大山,風在耳邊咆哮,她覺得自己的腿有些發(fā)軟,不知道是一路走來累的,還是被嚇得,山上的枯樹在風的吹搖下,樹影綽綽,旁邊突然發(fā)出一陣聲響,她猛地哆嗦下,眼里全是恐懼,想起大人們說這座山的一些傳說,她有些想哭,但是想到家里瘋癲的mama,還有已經被送去勞教的大哥,她咽了咽口水,重新看著山里的目光漸漸堅定起來,她噗通一聲跪下,磕下一個響頭,嘴里虔誠的祈禱:“求三娘娘保佑我母親快點好……” 她們這條街上有一個阿嬸家的小孫子生下來就是個傻子,可是后來他慢慢好了,她看著瘋瘋癲癲的mama,送到精神病院之后沒有一點好轉的被送回家,她偷偷跑去問了那個阿嬸,阿嬸小心翼翼的告訴她,只要她能一路扣頭到山上那座三娘娘廟,里面的主持會給她mama做法,然后給她一個方子,照著那個吃,就一定能好。 幽深黑暗的大山,勁風襲擊這著禿禿的樹林,單薄的女孩一步一叩,每次磕頭都好像將全部的希望寄托在那一叩首上,慢慢的,山路在她腳下被扔下了好長一段,而她的額頭已經紅腫,額發(fā)已經被汗打濕,一縷一縷的垂在額前,站起來的動作也有些吃力,但是她還是堅持著,想到已經分散的家,想到好在監(jiān)獄里的爸爸,勞改場的大哥,瘋癲的mama,剛出生就被扔下樓的meimei,她的眼里升起一股火苗,她是偷偷跑出來的,走了二十多里地才來到這個山腳下,她不能半途而廢,她要讓自己mama健健康康的等爸爸和大哥回來,她好像全身充滿了一種信仰,一步一叩緩慢向上…… 陳沫看著搖搖欲倒的女孩子,心里有些發(fā)慌,林曉佳依然沒有喊停的意思,他坐在攝像機前慢慢跟隨著前面的那個女孩兒,同期聲里已經很清楚的聽到她的喘氣聲,她站起來的動作也有些笨拙,額頭從紅腫已經有些發(fā)烏,眼神也開始慢慢渙散,嘴里的祈禱已經變成了幾乎聽不見的呢喃,所有的情緒都從臉上消失,每一步,每一個磕頭都好像是提線木偶一樣的機械,終于她一個踉蹌的趴在地上,陳沫心里一驚,快步向前跑去,被場務死死拉住,在導演沒有喊停的時候,誰也不能耽誤拍攝! 林曉佳眉心緊皺,盯著趴在地上的戚飛雪,就在眾人都以為要終止拍攝的時候,戚飛雪緩緩的用手撐地慢慢的支起上半身,看著前面黑漆漆的山路,臉上露出一絲絕望,她的胳膊一軟又重新趴下,但是很快,她垂著頭從地上起來,好像用盡全身力氣站起來,林曉佳看到她嘴唇微動,示意話筒靠近,聽到她喃喃的說:“求mama快點好起來……” 林曉佳的眼睛猛地睜大,瞪著前面的姑娘,她已經完全入戲了,她是秀芬!下一刻,所有的工作人員都看到了她重新端端正正的跪下,磕了三個響頭,好像再為剛剛的摔倒致歉,再抬頭,她的眼睛好像大雨沖刷過一樣的透明澄澈,態(tài)度虔誠圣潔的好像仙女,人們好像突然在她的身上發(fā)現了一圈光暈…… “咔!”林曉佳話音剛落,陳沫就向前沖去,劇組醫(yī)生也跟著跑過去,林曉佳的鏡頭沒有離開戚飛雪,突然,在眾人就要扶住她的時候,攝像機忠實的記錄下她眼角的一滴淚和唇角滿足的笑…… 陳沫心疼的看著躺在車座上的戚飛雪,有些手足無措,這種傷應該冰敷最有效,可是現在是大冬天,而且飛雪接下來還有戲份,她只能用熱毛巾揉著戚飛雪紅腫的膝蓋,一邊生氣的說:“林導就像資本家,太萬惡了,你這樣讓大洛知道了,又該心疼了!你也真是,他不讓帶棉墊,你不會偷偷帶啊!這額頭留疤怎么吧,都出血了……” 醫(yī)生聽說她接下來還有戲,也不太敢處理額頭上的傷,只能用淡鹽水幫她清洗清洗,消消毒,“嘶……”戚飛雪閉著眼睛發(fā)出抽氣聲,剛剛那場戲,她已經身心俱疲,怎么回到車上的她都不知道,聽到陳沫的碎碎念,她下意識的呢喃了一句:“不能讓他知道。” 林曉佳盯著屏幕,久久沒有說話,這場戲完全超出他想象的發(fā)揮,看到她被醫(yī)護人員背下山的時候,他突然對這個瘦弱的女孩兒產生了一種佩服,他知道她一向敬業(yè),可是今天看到她的表現,他心里像堵著一團棉花,難受極了! 他走進飛雪休息的車里,剛進去就收貨陳沫惡狠狠的白眼一枚,他突然有些歉意涌上心頭,看著飛雪半躺在車座上休息,額頭的紅腫在她白凈的臉上愈發(fā)刺目,刺得他心里有些微微的疼,他手指動了動,輕聲說:“等日出的時候再叫她吧。”走下車,他回頭看了眼睡著的女孩兒,突然有些話相對她說,最后還是默默的嘆了口氣,回到了片場。 等到在這座山上的戲全部拍完,戚飛雪也覺得輕松起來,手按著放在額頭用毛巾包起來的冰袋,打了一個激靈,看著太陽在自己面前升起,突然沉郁的心就這么得到救贖,她拿出手機錄了一段視頻,沒有臉,只有解說:“洛夕,你看,我把日出送給你,希望你今天的比賽就像旭日東升一樣,有個好成績!嗯,想你!” 林曉佳看著她在朝陽下幸福的笑容,抬手給她拍了張照片,快門聲驚動了她,她將視頻發(fā)送之后,走過來站在他身邊看他剛剛拍的自己,笑著說:“你把我拍的真好看,能傳給我嗎?我想發(fā)給洛夕。” 林曉佳手頓了頓,還是點擊了發(fā)送,然后漫不經心的說:“對拍照感興趣?” 戚飛雪看著傳來的照片,點點頭:“嗯,覺得能將美好的東西留下來,挺有意義的。” 林曉佳看了看四周,指著一顆長在懸崖上的松樹說:“把那棵松樹拍給我看看。” 戚飛雪有些不明白他的意思,不過還是聽話的拍了一張,林曉佳接過手機,就看到手機腦門上的信息提醒:我也好想你啊!你什么時候回來!親一個! 他眼神閃了閃,評價到:“意境還好,構圖不行,你想學,我教你!” ☆、第68章 臘月二十七,就在大家都忙忙碌碌準備過新年的時候,帝都國際機場,戚飛雪一臉疲憊的和陳沫走下了飛機,因為之前金劇大典的缺席,網上關于陌燕的另一輪討伐和關于她退圈的猜測再次塵囂漸上,許多觀眾紛紛在微博上質問《格格傳》劇組的女主為何缺席這一盛典,到底是真的有新作品在進行,還是被陌燕暗中打壓? 為了不讓這把火波及到戚飛雪,元明第一時間讓戚飛雪錄了拜年視頻發(fā)布在網上,解釋了自己手頭確實有一部新戲走不開,但是因為種種原因暫時需要保密,謝謝大家對她的支持和喜愛,她很感動。 視頻發(fā)出之后,陌燕工作室隨后轉發(fā)了這條微博,并配文:祝我們的赫雅公主越來越好!元明看著心里很不是滋味,這句話怎么看怎么像嘲諷!戚飛雪拍林曉佳這部播不了的電影在圈內不算什么秘密,可以說很大一部分都在等著看她的笑話,同時內心也感謝她的決定,否則憑借她在《格格傳》中的演出,大紅大紫不是夢想,讓其他人怎么過! 陳沫帶著戚飛雪腳步匆匆的從vip通道直接走向機場停車場,這是元明提前安排好的,快要過年了,很多娛記都等在機場看看有沒有機會抓拍一些大新聞,如果戚飛雪這個時候出現,估計就走不出機場了。 戚飛雪低著頭看著手機,洛夕并不知道她今天回來,但是當一個溫暖的懷抱將她抱起來的時候,她還是驚喜的笑了出來:“你來了!” “接媳婦兒回家!”洛夕笑嘻嘻的捏捏她的鼻子,摟住她:“你以為瞞過我就行了?你忘了還有元明哥了!” 戚飛雪側頭看著他:“對啊,沒想到他是個叛徒!” 洛夕好心情的攬著她上了車,陳沫一臉無語的跟在后面,這兩個人一見面,就視周圍于無物,總讓她有種得趕緊消失的感覺。不過好在戚飛雪一直記得她,要不然她的心真的撥涼撥涼的!飛雪準備上車的時候轉頭問她:“小沫,你是先回你父母家還是回自己家?” 陳沫笑著擺手:“不用啦,我男朋友來接我了,你們趕緊回去吧!”陳沫有一個談了7年的男朋友,兩人已經談婚論嫁了,戚飛雪聽她這樣說,點頭告別之后,就坐上了洛夕的車。 剛上車,洛夕就拉過她的胳膊,盯著她的臉,手輕輕撫上她的額頭,輕聲問:“還疼嗎?”她額頭受傷的事情沒有告訴自己,但是不代表他就完全不知道,手指感覺著那塊還腫著的地方,他一陣心疼,心里將林曉佳罵個半死,然后湊過去仔細查看,在粉底的遮蓋下還能看到隱約的青紫,他輕輕對著那塊吹了吹,好像這樣就能趕走疼痛,戚飛雪被他的柔情包圍,伸手抱住他:“已經不疼了!不碰就不疼了。” 洛夕趕緊移開手,扶住她的肩膀,眼神責怪:“你敬業(yè)我不說什么,但是也不能把自己弄成這樣!這部戲才拍了多少,你就全身都是傷,我都后悔當初沒有阻止你了!” 戚飛雪微微撅了噘嘴,帶著點在外人面前從沒有過的嬌憨,兩只眼睛圓溜溜的看著洛夕,洛夕被她的樣子萌的不要不要的,嘆了口氣,捏了捏她的臉頰,故作深沉的說:“不許撒嬌!”說著發(fā)動了車子,“你那天回來走的時候我對你說什么了?你都沒做到,回去我就要懲罰你!”洛夕故意沉著臉,但是手卻不經意的捏了捏戚飛雪的手。 戚飛雪坐在副駕上,側著身子,安靜的看著他,臉上全是相見后的笑容,洛夕覺得自己在她這樣的目光下,簡直無法好好開車,終于在等一個紅燈的時候,轉頭含住她的唇吮吸了幾下,然后直起身子,警告道:“坐端正!不許在這樣看我了!要不然……” 不等他說完,戚飛雪就紅著小臉轉正了身子,看著她的樣子,洛夕無奈又甜蜜的笑了。兩人回到四環(huán)的公寓,剛進門,洛夕一把將戚飛雪打橫抱起放在沙發(fā)上,開始把她的袖子往上卷,戚飛雪眨眨眼:“你干嘛?” 洛夕皺眉說:“讓我看看你的凍傷好了沒有……” 戚飛雪心里暖洋洋的,脫掉外套,將毛衣袖子卷上去,在他面前晃了晃:“都好了!” 洛夕抓住在自己眼前晃了晃去的胳膊,仔仔細細的看了好幾遍,確認那些凍傷已經全部好了,才放下心:“嗯,這還差不多,抹的那個藥膏還挺不錯的,回頭咱們再買點。” 戚飛雪笑著點點頭,可是洛夕卻突然板起臉:“翻身趴下!” 戚飛雪被他的態(tài)度弄得有點蒙,她奇怪的看著他:“為什么?” “打屁股!”洛夕一本正經的說道:“那天我就說不許辛苦、不許超負荷,要不然會打你屁股……” “我沒有辛苦,沒有超負荷……”戚飛雪立刻掙扎著從他懷里往外掙,嘴里還不住的替自己辯解。 洛夕瞇著眼睛看著她徒勞武功的掙扎著,他一直胳膊牢牢的摟住她的腰,另一只胳膊將她抱趴在自己腿上,戚飛雪還在不停的掙扎:“洛夕,嘶……” 隨著軟軟的求饒聲,一口倒吸氣讓洛夕立刻停下手里的動作,嚴肅的問:“哪里還有傷?” 戚飛雪從他懷里撐起身子坐起來,盡量不碰膝蓋,奇怪的動作,讓洛夕警覺呃呃呃拉住她的腳踝,表情慍怒的看著她:“你自己脫還是我給你脫?” 戚飛雪試圖從他手里抽出腿,可是洛夕的一雙大手鐵鉗一樣的握住她的兩個腳脖子,另一只手就拉住她打底褲的褲腰往下拉,飛雪連忙按住他的手,有些羞窘:“不用脫……” 洛夕手按在她的小腹位置,定定的注視著她,兩人目光對峙,戚飛雪率先敗了下來,她軀體前伸,將打底褲腿一點點的挽起來,隨著她的動作,兩個紅腫返紫的膝蓋也出現在洛夕面前,他瞳孔猛然收縮。 洛夕盯著那兩個膝蓋,看了會兒,一言不發(fā)的站起身走出客廳,戚飛雪有些慌張,她從來沒見過洛夕這個樣子,嚴肅、冷冽,好像壓在心里的怒火隨時都會迸發(fā)!她一個人坐在客廳胡思亂想,有些不安,穿上鞋,準備去找他,剛挨到地板,就聽見冷冷的一聲:“坐好!” 大掌將藥油搓熱輕輕的撫在飛雪慘不忍睹的膝蓋上,感覺熱熱的很舒服,戚飛雪看著他沉默的樣子抿了抿唇,小聲的說:“我給你講個笑話吧……” 洛夕輕飄飄的看了她一眼,她弱弱的閉上嘴,兩人誰也沒說話,給她揉按了半天,戚飛雪覺得自己有點昏昏欲睡的時候,感覺自己被抱起來,她抓著他胸前的衣服,柔聲叫道:“洛夕……” 洛夕聽著她小貓一樣的叫聲,心中微嘆,抬起的手最后輕輕的落在她的腰上,輕輕揉著,一陣酸麻舒散開來,戚飛雪舒服的嘆了一聲,小聲的說:“洛夕,你真好!” 洛夕的手頓了頓,心頭憐惜感升騰,揉按了一會兒,將她扶起來,坐在自己腿上,摟著她說:“過年和我回家好不好?我媽前段時間還說讓你回來了回家吃飯。” 馮靜態(tài)度的轉換戚飛雪第一時間就聽洛夕說了,她當時心情特別開心,雖然因為洛夕,她可以不在乎很多事情,但是那些事情還是對她造成了一些困擾,她當然希望和洛夕的愛情能夠得到他父母的祝福,看著洛夕認真的表情,戚飛雪咬了咬唇,還是搖頭說:“不了,過年我回孤兒院,已經很久沒回去看看大家了。” 洛夕皺了下眉,他托著她的背,有些不解的問:“那里還有你牽掛的人?” 戚飛雪愣了下,想了想,輕輕點點頭:“嗯,有很多,從小看著我長大的幾個mama,還有叫我jiejie的孩子,我都好久好久沒見他們了,過年去看看他們。” 戚飛雪看著洛夕,心中感動,她知道他是怕她孤單,怕她在這個全家團圓的節(jié)日觸景生情才想帶她回家過年,她捧著他的臉柔聲說:“好不好?” 洛夕有些不開心,帶她回家過年不是突發(fā)奇想,而是想了很久了,但是他卻沒有想到戚飛雪會選擇回孤兒院過年,他悶悶的說:“隨你!” 戚飛雪覺得有些愧疚,洛夕一向遷就她,不管她做什么決定他都無條件支持,可是這聲“隨你”明明就帶著情緒,她環(huán)住他的脖子,慢慢湊近他,洛夕看著慢慢靠近的小臉,摟著她的手緊了緊,躲開她的臉,甕聲甕氣的說:“不高興,不許□□我!” 戚飛雪愣了下,噗的笑出來,看著他說:“這樣吧,初一我去給叔叔阿姨拜年!” 洛夕轉過頭盯著她:“然后住我家!” 戚飛雪頓了頓,和洛夕的爸爸mama住一起嗎?“這樣是不是不太方便?”她有些猶疑“你家里過年也要來很多親朋吧,我……” 洛夕看到她的表情,才意識到自己一直只想著她一個人會孤單,卻沒有考慮到實際問題,她現在只是他的女朋友,拜年可以,兩個人就算這樣住在外面也可以,但是過年的時候,家里人來人往,看到她要怎么說,會怎么看她? 洛夕重重的嘆口氣,兩人的假期都太少,分別得日子卻太久,抓住時間就一刻都不想和她分開,以至于自己忽略了其他。 他將頭靠在戚飛雪的頸窩,小聲的說:“哎!我們兩個談戀愛想在一起多些時間,怎么就這么難!” 戚飛雪輕輕摸著他的頭發(fā),心中也有些惆悵,輕聲說:“除了除夕,我剩下的時間都是你的!” 洛夕猛地抬頭,看著她,臉上漸漸浮出笑意,將她緊緊擁在懷里:“不許變卦!” 很快到了除夕那天,洛夕開車將她送到孤兒院門口,拉過她親了好一通,然后摸了摸她的臉說:“明天在家等你!” 戚飛雪紅著臉點點頭,說了聲好。洛夕笑了笑,解開兩人的安全帶,拉開車門走下去,將后面放著的一大推東西,提出來送她進去。 李mama從接到戚飛雪要回來的電話,就一直在門口等著,看到有兩個人影從路口晃進來,就趕緊招呼人出去迎接,看到走在前面手里提滿大包小包的高大男人,李mama有些猶豫,這不是飛雪啊! “李院長……”一個綿軟的女生在后面響起,李mama看過去,不是飛雪又是那個。 飛雪走上前,笑著說:“李院長,這是我男朋友,這次送我回來,洛夕,這是李院長。” 洛夕看著眼前頭發(fā)有些發(fā)白的中年女人,想到她為自己的女兒從自己的小雪手里搶走了她當時可以賴以生存的機會,心中有些不滿,雖然因為她的舉動他才可以認識小雪,可是一碼歸一碼,對于自己女朋友不好的人,自己也不會給她什么好態(tài)度。 看著洛夕淡淡的點點頭,戚飛雪就知道他是在為自己打抱不平,心中有些感動,看到李mama有些尷尬的樣子,她笑著打圓場說:“他手里拎著東西,不太方便!” 李mama訕訕的收回手,想伸手從洛夕手里接些東西,誰知洛夕大踏步就向前走去,戚飛雪看著他的樣子,眼里全是柔情,她笑了笑沒說話,跟著洛夕走進孤兒院。 ☆、第69章 飛雪和接她的mama們打了招呼,寒暄了幾句,將手里的東西找地方放好,她看到洛夕一個人站在一旁,說幾句話之后找借口將洛夕帶了出來,邊走邊介紹:“那里是我們的廚房,丁姨這會兒一定在忙,要不知道我回來了,還帶著吃的,肯定第一時間出現。那邊是前年安順區(qū)一個企業(yè)家捐贈的小cao場,那些小一點的孩子們晚飯后就會在哪里玩耍。后面”說著指著孤兒院深處的一排三層樓房,笑著說:“是我住的地方,你要去看看嗎?” 洛夕摟過她,笑著說好,兩人一起向前走,洛夕發(fā)現今天院里沒有什么孩子,聽到洛夕的問題,戚飛雪指了指廚房:“應該都在廚房幫忙呢,我們這里孩子不算少,每年過年的時候就特別熱鬧,丁姨會教我們很多吃食的方法,老說就算將來找不到工作,也不至于餓死自己。” 看著她臉上平和的笑,洛夕有些郁氣的心也跟著平和起來,走進戚飛雪指的三層小樓,一陣濕寒的感覺撲面而來,洛夕眉心緊皺:“你就住這里?”這邊的房子背陰不向陽,低矮潮濕,他甚至都在小樓樓梯口的臺階上看到厚厚的青苔,他看了看四周的環(huán)境,心里剛剛平息下去的郁氣又慢慢泛了上來! 樓梯逼仄,戚飛雪在前面帶路,不停的提醒:“你得彎著腰,這邊太矮了。”洛夕在后面虛扶著她的腰,自己彎腰跟著上到三樓,三樓能比一樓的潮濕陰暗好一點,但是房子依然很破舊,走到樓梯拐角的第二間,戚飛雪從包里拿出鑰匙,打開了房門,笑著說:“看!這里就是我住的地方!” 房間不大,只有十平左右,放著一張一米左右的單人床,一張雙斗桌,別的就再也沒有什么了,洛夕走過去摸了摸床上卷起的被褥,立刻沉聲說:“不行!你今天晚上絕對不能住這里,太潮了!” 戚飛雪也走過去摸了摸,確實很潮,卷起來的邊緣都開始發(fā)黃,她撇了下嘴:“都大半年沒回來了,肯定潮,放心,我今天晚上不住這里,我和丁姨擠一擠。” 洛夕聽到她說不住這里,才放下心,抬頭看著掉灰的天花板,一根電線垂下的簡易節(jié)能燈,還有一塊粉色的廉價窗簾,心中突然一陣難受,他伸手從后面將正在擦椅子的戚飛雪抱住,低聲說:“你一直就住在這里?” 戚飛雪被他語氣中的心疼刺的眼睛有些酸,她從沒有覺得自己住的地方有多差,對于她來講有一個容身之地,有一個張可以安穩(wěn)睡覺的床,就足夠了,可是當這一切突然被另一個人關心,她心中暖的有些想溢出來。 她穩(wěn)了穩(wěn)情緒,拍了拍他的手,輕松的說:“其實不常住的,我四歲就去藝校了,大部分時間一直住在藝校的宿舍,比這里條件要好。而且,按照我的年齡,去年孤兒院就應該收回這間房子的,但是李mama還是給我留著了,她怕我如果哪天在外面實在沒地方去還可以回這里,條件也許沒那么好,但也算遮風擋雨。” 洛夕吸了吸鼻子,如果真的怕小雪哪天沒地方住,為什么還要搶走小雪的工作機會!只是小雪是個傻子,一點也不知道埋怨!他嘟囔的說:“就因為這個你就原諒她?” 戚飛雪轉過身,仰頭看著他:“洛夕,我知道你為我生氣,我也生氣,真的,我當時知道消息的一瞬間,突然覺得有些絕望,我學歷低,能力差,技能單一,突然有希望的生活就那樣被剝奪,我也不知道我該何去何從,很長一段時間我不回這里,是因為我心里是怨她的!可是,漸漸的我不再埋怨她了,因為遇到你,如果能遇到你,就算那個機會再來一萬次,我也會放棄!更何況,她養(yǎng)育了我19年,這里養(yǎng)育了我19年,我不能只記的別人拿走我的,更應該記住別人為我付出的。” 洛夕看著她,她眼神真摯,突然間他覺得自己懷里的女孩兒美得不像話,好像用任何一個詞語都會玷污她的美,他知道她拿到片酬后,第一件事就是給這里打了十萬塊錢,也知道她一直用自己攢的錢為這個院里一個孩子治療急性白血病,她買最便宜的衣服,吃最便宜的東西,但是卻將大部分收入都捐給了這里,她曾經對他說過,等她賺了錢,她想拿出一部分做慈善,如果一開始支持她只是因為愛她,那么現在洛夕覺得自己以后對她的任何支持是因為在這一刻,他突然懂了她!她感恩、知足、還有永遠心懷善念!這樣的她不管做什么,他都會與她相伴,在她身后! 外面的鐘樓已經敲響了4下,洛夕摟著她坐在她生活過的小房間,寒氣慢慢升騰,這個沒有暖氣的小房間,很快就冰冰冷,洛夕將她抱在腿上,親著她的臉,小聲的交代:“明天我等你,你要早點來。” 送走洛夕,李mama有些難為情的看著她,猶豫很久之后走過來,關切的問:“小雪,這半年你過得還好嗎?聽說演員也很辛苦,圈里也比較亂,你……” 戚飛雪笑著回答:“我很好,李院長。” 李mama眼神一黯,自從那件事之后,這個孩子就再也不叫她李mama了,李晴知道自己工作的由來也不再和自己說話,當時自己眼看著女兒要畢業(yè),工作有沒有著落,孩子學的專業(yè)又那么小眾,便想也不想的找了局長,搶走了飛雪的工作,等到靜下來,才發(fā)現自己做了多么大的一件錯事,這個孩子什么都沒有,連學歷都不如李晴,她當時那么做,和逼她去死有什么區(qū)別,從飛雪離開孤兒院那天,她就一直擔心,但是卻不敢打她的電話,生怕聽到什么不好的消息,直到有一天在電視上看到她,然后收到她打來的10萬元錢,她才放下一顆心,但是不管這孩子現在過得多么好,她做錯的事終究是做錯了! 戚飛雪看著李mama不停變幻的表情,沒說話,走上前拉起她的手,輕輕笑著說:“李院長,我現在過得真的挺好的,我男朋友很疼我,你可以放心了。” 李mama抬眼看著這個比自己高一頭的女孩兒,她還是那么好看,一瞬間眼淚模糊了雙眼。戚飛雪拿出紙巾輕輕擦掉她眼角的淚,沒再多說什么,她做不到原諒她,但是她真的不恨她!這個像mama一樣照顧自己19年的女人,不管做了什么,她都是她心里的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