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節
針對這起案件,明哥的思路是異常清晰,他在一團亂麻中給我們捋出了頭,接下來我們只要按部就班地進行就一定會有結果。這一點我始終都堅信,剛才的郁悶心情,也在此時一掃而空。 六十四 第二天一大早,死者的兒子廖華勝被送到了我們科室,老賢給他采集完血液樣本之后,便回到了他的實驗室去忙了。此時的胖磊正在辦公室內分析視頻,葉茜也在刑警隊調查孟浩的情況沒有回來。 辦公室里只剩下我跟明哥、廖華勝三個人。從面相來看,這個廖華勝跟我的年紀不相上下,一米七五的個子,圓臉,五官端正,從穿衣打扮上看,不像是社會青年。 “警官,你們找我來干什么?是不是我媽出事了?”從開始到現在,他始終在辦公室里坐立不安,在屋內一直重復著這句話,但奇怪的是,他似乎只關心自己的母親,對自己的父親卻只字未提。 “你稍等,等我們的檢驗結果出來,我們再告訴你。” 在老賢的結果出來之前,我們也無法確定那名女性死者就是他的母親,所以只能一個勁地勸說,不能正面回答。 一個小時后,吱呀一聲,老賢推門走了進來。 “是不是?”明哥問道。 老賢“嗯”了一聲,把手中的報告交到了明哥手上。 我還沒反應過來,廖華勝“騰”地從沙發上起身,把頭伸了過去。 “你不能……” “死者苗小蘭!我媽死了?”我的話還沒講完,廖華勝錯愕地看著我,大聲地問道。 “對,你母親和你的父親都死了!”既然已經看到了結果,明哥也沒有再隱瞞。 “廖光永,你個王八蛋,你個畜生!你害死了我媽!是你害死了我媽!” 廖華勝的眼淚如決堤的洪水般從眼眶中涌出,胖磊聽到他撕心裂肺的喊叫聲也在第一時間趕了過來。 “怎么了?”胖磊剛想詢問,明哥將手舉在半空中阻止他繼續說下去。 “你很恨你的父親?”明哥看著跪在地上抱頭痛哭的廖華勝問道。 “他就是一個王八蛋,有手有腳,干什么不好,就知道去偷,就知道打我媽,他是個畜生,他是個畜生……”廖華勝緊閉雙眼,他似乎還沒有接受這個殘酷的事實。 “你父母是被人關進你家的柴房里燒死的,目前案件的形勢不容樂觀,所以我希望你能盡快振作起來。”明哥從桌子上抽出幾張面巾紙遞到了他的手上。 “嗚嗚嗚——”聽明哥這么說,剛才的痛哭聲,變成了小聲的嗚咽。 “小龍,把他扶到沙發上!”明哥對我使了個眼色。 “來吧,兄弟,振作起來!”我走到他的面前,抓住了他的肩膀。 “謝謝。”廖華勝感激地朝我看了一眼。 “抽煙嗎?”看他已經重新坐在了沙發之上,我把煙盒舉在了他的面前。 “嗯!” 吧嗒!我按動了打火機,房間里響起嗞嗞的煙卷燃燒聲。 “呼——”他使勁地吸了一口,辛辣的煙霧在肺里循環一圈后,又被吐了出來,這讓他冷靜了很多。 我們在場的所有人都沒有說話,直到他把煙屁股按在了身旁的煙灰缸內。 “好點了沒有?”明哥問道。 “嗯!”廖華勝點了點頭。 “既然你已經知道了結果,我想知道你的家庭情況,這可能對案件的偵破有幫助,所以我希望你能如實述說。”明哥擺明了自己的觀點。 雖然我們分析認為嫌疑人有可能是死者廖光永以前的同案犯,但那只是建立在主觀上的推理,假如兩個死者在生活中跟某個人有很深的矛盾,這也不能排除在外,作為兩名死者的獨子,他的筆錄至關重要。 “我知道,警官,為了我媽,我也會如實說的。”廖華勝的態度很誠懇。 “那好,我現在要知道你父母之間的事,把你知道的從頭說一遍。” 廖華勝頓了頓,張口說道: “廖光永跟我媽是經人介紹認識的。聽我奶奶說,他從小就游手好閑,我爺爺就是被他活活給氣死的,以前我小的時候,警察是三天兩頭來我們家抓他,我們一家人在村里都抬不起頭。” “根據我們的調查,你們村子里的人好像對你父親盜竊的事都不知情。”明哥有些疑問。 “我們家以前不住福泉村,福泉村的房子是我姥姥姥爺去世后留下來的,因為受不了以前村子里人的閑言碎語,所以才在我上初中的時候搬過來的。” “你們搬過來多久了?” “有七八年了!” “你父親剛被抓進去的時候?” “對。他被判了八年,我們也想過個清靜一點的日子,我當時年紀也大了,我媽怕名聲不好聽,擔心我找不到媳婦,所以才決定搬回來的。” “嗯,你接著說。” “廖光永這個人是活了一輩子,偷了一輩子,我真不知道我媽當初怎么能選擇他。以前每次回來,幾句話說不好,伸手就打我媽,打完了,氣消了,然后就跑到外面,幾個月不回來。在他進去之前的這些年,都是這樣過來的。我心里真的是恨透了他,要不是我媽攔著,我早就打110舉報了。”廖華勝說到這里,牙齒咬得咯咯直響。 “你父親進去這幾年,你和你母親是依靠什么生活?” “因為廖光永當時涉嫌盜竊,為了能讓他判得輕一點,我媽把家里所有值錢的東西都賣掉了,連他們結婚時我姥姥給的金戒指金耳環也給賣掉了,當時我家里真的是一貧如洗。為了減輕家里的負擔,我在第二年就輟學回家,跟著村子里幾個同齡的伙伴去深圳工地上出苦力。” “福泉村做鍋貼饃的比較多,后來我媽就把我姥姥留下的老房子改成了柴房,她平時會到村子附近的山上去砍樹枝,然后堆在柴房里晾干,再賣給做饃的人。起早貪黑,累死累活,一個月也就掙個千把塊錢糊口。” “你多久回一次家?” “因為車票太貴,我只有過年的時候才會回來。” “你母親平時有沒有得罪過什么人?” “她就一老實本分的人,能得罪什么人?” “那你父親在入獄以前有沒有仇家?” “這個我不太清楚,我平時幾乎都不跟他說話。” “這個人你見過沒有?”明哥把廖光永同案犯孟浩的照片遞到他的面前。 “他是不是姓孟?” “對,你認識?”我能感覺到明哥說話的語氣都有些興奮。 “是不是叫孟浩?” “對!”明哥還沒開口,我就激動地搶答道。 “那就對了,當年就是他檢舉的廖光永,警察來家里抓廖光永的時候,就是帶著他來的,也是多虧了他,廖光永才被抓到,我還真的要好好感謝他!” 聽到這個結果,我簡直抑制不住心中的喜悅,差點都有想蹦起來的沖動。這就充分證明了死者廖光永跟孟浩之間有矛盾點,廖被孟舉報,入獄時廖肯定是放不過孟,如果兩個人在獄中有仇恨,孟在廖出來的時候報復,那完全有這個可能。 而且根據死者兒子的介紹,廖光永被抓入獄的時候,他們家才剛搬到福泉村,而廖光永的老婆在村里幾乎沒有跟任何人發生過矛盾,所以嫌疑人殺人的動機只能是從廖光永的身上引出的,那這個人不是孟浩,還能是誰? “你父親在被判入獄的時候,你有沒有去探視過?”事情都如此清楚了,我不明白明哥為什么還要繼續問下去。 “我沒去過,我媽去過幾次,后來在我的阻止下,就再也沒有去過。” “你母親是什么時候去的?” “就是廖光永被關進去之后的前幾年。” “你有沒有聽你母親說過什么關于廖光永的事情?” “沒有。” 明哥問到這里,拿出了煙卷,給我們在場的每一位發了一支,點燃后抽了一口說道:“是這樣的,我們下一步還需要到你家里勘查一下,希望你能配合。” “可以。”廖華勝答應得很爽快。 “嗯,家里的鑰匙你有吧?” “有。” “那好,因為這不是案發現場,所以勘查現場的時候,需要你在場。” “好!” 一般情況下,我們勘查案件的關聯現場時,都會要求相關人員到場,當然,聯系不到相關人員,情況又緊急的時候除外。 我們并沒有任何的耽擱,筆錄一問完,便驅車前往死者的住處。 六十五 這是一間坐西朝東的四合院,距離案發現場的直線距離有五百米左右,院子大門為紅色的鐵皮門,進門是一個二十平方米左右的橢圓形院子,院子的地面為平坦的泥土地,由于土質松軟,所以在地面上留下了清晰的足跡。 站在門口,可以清楚地看到呈“l”形的房屋布局,大門的正西方是并排的三間平房,院子的南側是一間廚房。 仔細地處理過院子的大門和院子地面之后,我推門走進了堂屋。 在堂屋內只擺放了一張方桌和兩條靠墻的長椅。 堂屋的北側是兩間臥室,根據廖華勝的描述,其中靠近堂屋的一間為他母親的臥室,最北邊的是他的臥室。 在苗小蘭的臥室內,靠北墻擺放了幾組衣柜,靠南墻是一張雙人床,屋內的其他地方零星地散落著一些雜物,房間沒有任何翻動痕跡。 推開廖華勝的臥室,地面浮灰層完整,并沒有任何人進入的跡象。 現場的布局很簡單,我只用了一個多小時便全部勘查完畢。因為廖華勝在場,為了保密,我并沒有著急跟明哥細說我的勘驗結果。 “警官,我能不能進屋看看家里的東西有沒有少?”就在我勘查結束之后,廖華勝提出了這樣一個問題。 “嗯,可以!”明哥表示應許。 廖華勝得到許可以后,直奔其母親的臥室而去,出于好奇,我也跟了進去。 只見他蹲下身子,把衣柜的抽屜使勁地拽出來翻了個個,原來在這個抽屜的背面還暗藏玄機,一個自制的小木盒被鐵釘釘在了上面。 呼啦!廖華勝把木盒上面的一塊三合板抽掉。 “沒了?”他望了一眼空空如也的木盒有些驚慌失措。 “什么沒了?”我趕忙問道。 “我這些年給我媽買的金手鐲、金項鏈,還有我買的用來保值的金條,全部都沒了!” “一共價值多少錢?” “光我的金條就值七八萬,這可是我這些年的血汗錢啊!”廖華勝欲哭無淚。 “你藏得這么隱蔽,誰會知道?” “平時只有我媽知道,別的人誰會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