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節
八 調查無死角 “你是怎么跟趙俊新坦白這件事的?實話實說?”明哥點燃了一支煙卷問道。 張玲微閉雙眼停頓了一會兒,回答:“我知道俊新的脾氣,如果我實話實說,他肯定不會同意,以他的性格,就算是他累死,也不會讓我干這賣身子的事情。所以我就編了一個理由,我告訴他我和兒子需要生活,需要錢,他給不了,我們母子倆不想受苦。” “趙俊新聽你這么說,是什么反應?”明哥吐出一口煙霧問道。 “他什么也沒說就同意了。”張玲哽咽地回答道。 “你接著說吧。” “也就是我跟俊新離婚半年之后,我跟柏勝國住在了一起。柏勝國這個人知道我需要錢,他就捏住我的這個軟肋才遲遲不跟我辦結婚證,因為他知道,只要辦了結婚證,他的財產就有我的份。我跟他接觸時間久了才知道,他名下根本沒有什么資產,他的錢都在他的子女手中,在云汐市,他的名下就只有兩棟房產。當我知道這個情況后,就不想再跟他繼續下去,他看我不是開玩笑,才決定跟我領結婚證,并保證要分給我一套價值130萬的住房。”張玲低著頭,十分羞愧地回答道。 “你平時跟趙俊新聯系嗎?”明哥停下筆問道。 “不聯系。柏勝國這個人精得很,而且很自私,我跟他在一起的時候,他就跟我約法三章,其中最重要的一條就是我不能再跟俊新有任何瓜葛,如果我吃著碗里瞧著鍋里,他立馬就讓我卷鋪蓋走人。所以我只能跟俊新劃清界限。”張玲傷心地回答道。 “那你兒子呢?他跟你住在一起嗎?”明哥看了一眼不敢正視我們的張玲,問道。 “沒有,我兒子對我這樣背叛他父親的做法也很不理解,他平時上學都住校,放假的時候,他都住在他姥姥那里。自從我跟了柏勝國,我兒子就沒有怎么跟我說過話。”張玲有些愧疚地回答。 “你平時跟你兒子聯系嗎?”明哥接著問。 “周末我會去看看他。”張玲點了點頭回答。 “那你兒子,平時跟趙俊新聯系嗎?”明哥雙手交叉放在桌面上,抬頭問道。 “我不知道,兒子平時干什么,從來不跟我說。”張玲搖了搖頭。 “好吧,今天我就問到這里,有什么事情我們再打電話聯系你。”明哥起身對張玲說道。 “警官,俊新到底出了什么事?”張玲十分擔心地問道。 “沒有多大事,你先回去吧。”明哥下了逐客令。 也許是張玲認為她有把柄在我們手里,就沒有繼續問下去,站在屋里稍微整理了一下衣物就走出了辦公室。 吱呀!一聲急剎車的聲音從外面傳來,我站在走廊的窗戶邊伸頭一看,葉茜正焦急地抱著一大堆資料從警車的副駕駛室下來。 明哥抬頭看了一眼葉茜,對我說道:“看來有情況,通知國賢和焦磊開會。” “明白。”我應聲朝他們的辦公室走去。 走進會議室時,我看見葉茜紅著臉,喘著粗氣,正坐在座位上調整自己激動的心情。我一看她這種表情,就知道一定有重大發現,趕忙走到她身邊問道:“有發現了?” “對,有,而且情況還不少!”葉茜翻開寫滿各種數據和號碼的筆記本回答。 “找到能定罪的證據了?”我興奮地拉出一張椅子,一屁股坐在葉茜旁邊,伸著頭看她的筆記本。 “沒有找到定罪的證據,但是發現了疑點。”葉茜一邊整理數據,一邊搖了搖頭回答。 “沒找到定罪的證據你著急個啥,我們還找到殺人動機了呢。”我沖著葉茜撇了撇嘴。 葉茜沒有說話,停下手中的動作,白了我一眼。 明哥掏出煙卷甩給我一支,接著自己點燃開口說道:“小龍,你別打岔,讓葉茜把調查的情況跟我們介紹一下。” “好的,冷主任。”葉茜用右手挑了一下擋在眼前的劉海回答道。 “你可以開始了。”明哥翻開筆記本,拿出鋼筆準備記錄。 葉茜聞言,翻到筆記本的中間位置,然后她用手指著一個用紅色筆寫出的數字“1”開口說道:“我們在行動技術支隊的幫助下,查詢了死者劉峰的手機通話記錄,發現早上的那個電話號碼并不是手機號碼,而是模擬信號。” “什么是模擬信號?”我咬著筆頭問道。 “就是用電腦軟件模擬電話號碼來撥打手機。這是很多詐騙電話慣用的伎倆。”葉茜對我解釋道。 “這個趙俊新40多歲了,還會用這種東西?你要說年輕人玩我還相信。”我有些疑惑地回答道。 葉茜并沒有回答我,而是接著說道:“既然是電腦軟件模擬信號,我們緊接著聯系了網絡監察支隊的同事,通過他們的查詢,這個軟件信號是從一個叫‘火烈鳥’的網吧里發出來的,而這個網吧就在蘆葦村附近,距離爆炸現場不足300米。我們按照死者劉峰的通話記錄,確定了撥打電話的北京時間,通過查詢,這個時間段正好有一名20多歲的青年在網吧內上網,這個號碼就是他打出去的。” “那他跟趙俊新什么關系?”我歪著頭問道。 “他們兩個沒有關系,他打這個電話,是因為有人給了他50元錢,讓他打的。”葉茜認真地回答道。 “那他有沒有看清楚,這個讓他打電話的人是不是趙俊新?”我見縫插針問道。 “哎呀,我還沒說完呢,你干嗎那么著急?”葉茜對著我噘著嘴巴埋怨道。 “好好好,你接著說。”我對她有些抱歉地回答道。 葉茜冷哼了一聲,接著說道: “根據這個打電話的小伙兒描述,給他錢的這個人臉上戴著口罩,他并沒有看見對方的真實長相。但是他注意到一個細節,對方在伸手給他錢的時候,他發現對方的右手腕上有一個‘忍’字的文身。為了確定這個人是不是趙俊新,我想起了我們在派出所詢問過他,而當時他有從口袋里掏東西的動作。” “對,明哥在問話的時候,他把口袋里的許可證起身遞給了明哥,用的就是右手。”我回憶出了這個細節。 “嗯,我也是想起了這個動作。派出所的詢問室內都有監控設備,于是我又跑到轄區的派出所,調取了詢問趙俊新的監控錄像,結果我發現,在他的右手上果真有一個‘忍’字的文身,經過那個打電話的年輕小伙兒辨認,他看到的文身跟趙俊新身上的一模一樣。” “通過對網吧監控錄像的觀察,發現他在穿著上做了大量的偽裝,如果不是發現了這個細節,我們單從視頻中根本辨認不出來這個人就是趙俊新。” “看來跟明哥想的差不多,這個趙俊新就是在挖坑讓劉峰去跳,這一切很有可能就是他一手策劃的局。”我一拍桌子氣憤地說道。 “趙俊新本人的通話情況怎么樣?他有沒有幫兇?”明哥倚著椅背,吐出一口煙霧十分冷靜地問道。 “通過查詢,我們統計出,趙俊新平時跟一些客戶打交道比較多,除此之外就是跟一個固定電話聯系最為頻繁,而且都是被叫,也就是說每次都是這個固定電話打給他。這部固定電話的地址是云汐市實驗中學程光文具店。”葉茜一邊用手指在一行小字上劃過,一邊低頭說道。 “這應該是他兒子趙子昂打給他的,看來趙俊新跟兒子之間還經常來往。”明哥捏著下巴說道。 “案發當天趙俊新有沒有通話記錄?”明哥放下捏著下巴的右手,又問道。 “說到案發當天的通話記錄,是我們調查中最讓人困惑的地方。”葉茜皺著眉頭說道。 “這話怎么說?”我焦急地等著葉茜的回答。 “為了確保沒有疏漏,我們直接聯系了我們市的通信公司總部,因為只有在那里才能調取他們內部才有權限查詢的全部通話記錄,包括打通收費的以及呼叫后卻沒有接聽的。我們害怕趙俊新有同伙,如果他跟同伙之間事先預約好,打個電話就掛斷,那我們行動技術支隊的同事就根本查不到他們的通話內容。” “想得真周到,厲害!”我對葉茜豎起了大拇指。 九 活潑的金屬 葉茜聽到我的夸贊,沖我一挑眉毛,很驕傲地接著說道:“我們調取了趙俊新的話單后,發現他在案發時間段曾經撥打過一個陌生的號碼,這個號碼他撥了四次,都是無人接聽。” “接著我們又查到了這個號碼的信息,是沒有實名登記的家園卡,激活時間是在爆炸案發生的前一周。通過查詢這個號碼的通話記錄,我們發現這個號碼只有趙俊新一個人撥打過,而且都是未接來電,也就是說,趙俊新每一次撥打這個電話號碼,電話的機主都沒有接聽。” “我們擔心他還有幫兇,所以必須摸清楚這個家園卡到底是誰購買的。我們查詢了通信公司的家園卡配發表,因為每一張家園卡后面都有一個序號,后來在通信公司的配合下,我們終于發現這張卡是在咱們市步行街總店售出的。” “好就好在這個店到處都是監控,我們也就是通過監控設備查出了這張電話卡是趙俊新自己購買的。那么現在疑點就來了,他干嗎要在案發當天自己撥打自己的手機,而且還是一下打了四次?”葉茜歪著頭看著明哥問道。 明哥沒有言語,掐滅了手中的煙卷,沉默了一會兒,忽然抬頭對老賢說道:“國賢,你去把從現場提取到的那部手機給我拿來。” 老賢點了點頭朝實驗室走去,沒過多久,他提著一個物證袋走到了明哥面前。 “給!” 明哥接過,接著撕開了物證袋。 也許是因為手機本身的質量過硬,或者是在爆炸中炸藥的威力并沒有直接釋放在手機身上,這部手機看起來損毀不是太嚴重。 明哥拿出手機,翻開手機主板,把里面完好無損的手機卡給抽了出來,接著他把自己手機中的電話卡取下,把這張電話卡給換了上去,抬頭對葉茜說道:“家園卡的號碼是多少?” 葉茜低頭看了一眼筆記本,快速回答道:“136xxxx6578。” “小龍,用你手機打這個號碼!”明哥沖我說道。 我聞言,從口袋中拿出手機,飛快地按動了葉茜筆記本上的電話號碼。 “夜來香,我為你歌唱。夜來香,我為你思量。”此時一段鄧麗君的《夜來香》從明哥的手機里傳了出來。 “什么?在現場提取的手機上,插的就是這張家園卡?”我瞪大了眼睛,看著桌面上明哥那部一邊放著音樂一邊振動的手機有些驚訝。 明哥拿起自己的手機,按了掛機鍵,把自己的手機卡重新換上,開口對我們說道:“焦磊,你去把你電腦中的現場方位照片給調出來。” 所謂方位照片,就是反映案發現場周圍全部景物的照片,它能直接地顯示出中心現場與周圍環境的方位關系,一般拍攝這樣的照片,胖磊都需要站在案發現場周圍比較高的建筑物上。 幾分鐘后,胖磊把明哥需要的方位照片打在了會議室的投影屏幕上。 明哥看了一眼照片,開口說道:“剛才葉茜提到在派出所詢問趙俊新,我突然想起一件事,就是我在值班室第一眼看到趙俊新時,那個掃地大姐說的一句話,她說在他身上有大量松樹葉。從這張方位照片上我們不難看出,在爆炸現場北側約300米的距離處,有一片松樹林。對了,葉茜,趙俊新是什么時候撥打的那個家園卡?”明哥說到這兒,話鋒一轉,問葉茜道。 葉茜聽后,趕忙又看了一眼筆記本回答道:“第一次撥打是案發上午9時3分15秒,后面的三次撥打都沒有停頓,是連續的撥打狀態。” 明哥聽后點了點頭說道:“爆炸發生的時間是9時5分左右,也就是說,趙俊新此時很有可能正躲在遠處的松樹林里觀察煙花廠的動靜。具體的作案過程現在已經很清晰了,根據我的推斷,這個趙俊新有作案動機,他找人撥打了舉報電話,引劉峰上鉤,然后自己躲在遠處的樹林里觀察動靜,準備伺機作案,等他看到劉峰走進院子時,便撥打手機,引爆了炸藥。所以這個留在現場的手機,應該就是起爆裝置。” “手機是起爆裝置?”我有些不可思議地問道。 “冷主任,你難道知道趙俊新是怎么用手機點燃炸藥的?”葉茜有些驚喜地問道。 “不知道!”明哥很“爽快”地說出了這三個字。 本來還信心滿滿的我,聽到這兒,一下子就蔫了。 “搞了半天,空歡喜一場。”我長嘆一口氣說道。 明哥看了看我,接著把目光轉到胖磊身上,開口說道:“焦磊、小龍、葉茜,你們三個現在就去火烈鳥網吧,沿著周圍的街面去調監控,看看趙俊新從網吧出來之后又干了哪些事情。” “好!”我們三人異口同聲回答道。 火烈鳥網吧位于一條寬敞的水泥路北側,周圍全部都是商鋪,監控覆蓋率較高,我們結合葉茜給出的時間點,一家一家向前推進。 當監控延展到路口時,我們發現趙俊新在路口上了一輛出租車,接著我們又馬不停蹄地跑到了交警支隊監控室找尋那輛牌照為“灣dt2993”藍色桑塔納出租車的軌跡。 最終我們發現,這輛出租車停在了一家化學試劑店的門口,趙俊新下車后,快速閃進店內,接著又乘這輛出租車返回了蘆葦村。 “他去化學試劑店買什么?”葉茜皺著眉頭盯著電腦屏幕問道。 “想知道買什么還不簡單,直接去店里問唄。”我對著顯示屏記錄了一下監控設備上顯示的確切時間,起身朝門外走去。 半小時后,我們三人驅車來到那家趙俊新曾光顧過的化學試劑店,試劑店不大,最多50多個平方米,呈長方形分布,三面墻的貨架上擺放著各式各樣的化學試劑。 “警官,有什么事嗎?”我們剛一進門,一個身穿白大褂、年紀50多歲的男子便對我們說道。 “想向你打聽一個人,這個人認不認識?”說著我把手機里拍攝的視頻截圖照片放在了男子面前。 男子拿起手機仔細看了看,皺著眉頭回答道: “這個人我不認識啊!” 我抬頭盯著眼前的這個老板足足有半分鐘的時間,從他的臉上我并沒有發現任何偽裝的跡象,他一個開門的生意人也沒有必要在這上面跟我們打馬虎眼,因此我基本可以排除趙俊新跟這個老板熟識的可能性。那他到店里只能是購買東西。我在心里默默推算著,接著又開口問道: “這個人前段時間從你這兒買了點兒東西,我想知道他買的是什么。” “具體是什么時候的事?”男子歪著頭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