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節
蘇玉山停頓了一下,張口回答: “我跟許婉儀是高中同學,是在前年的同學聚會上聯系上的。許婉儀以前追過我,我又是單身,所以就來電了,聚會結束之后我們就開了房,一直在一起混了一年多。不過我們已經有一個多月沒有聯系了。” “因為什么不聯系?”明哥皺著眉頭問道。 “就因為她發現了我吸毒,所以拒絕跟我交往。”蘇玉山吧嗒了一口煙卷說道。 “我問你,你既然說你們兩個已經一個多月沒有來往,可昨天下午兩點鐘左右,你曾去過許婉儀的家里,你去干什么?”明哥用右手使勁敲打著桌面,大聲問道。 “警官,你以為我想去?許婉儀這女的,脾氣那叫一個狠,知道我吸毒,把我祖宗十八代都罵了一遍,我就是再不爭氣,我也是個男人吧?我也有尊嚴吧?她既然跟我分手,我是不可能去纏著她的。”蘇玉山吐掉嘴里的煙屁股,挺著胸脯說道。 “別扯那沒用的,說重點。”明哥皺著眉頭,不耐煩地說道。 九 索命電話 蘇玉山不假思索地說道: “誰撒謊誰出門被車撞死。我是當天中午的時候接到了個電話,說許婉儀出事了,讓我去看看。我想了想,怎么也在一起一年多了,她再不是玩意兒,我好歹也要去看看。于是我拿起衣服開著車就去了。20多分鐘后,我到了她家的樓下,正準備上去時,看見她家的保姆朝我走了過來。我一想她家的保姆都在家,那指定沒事,估計是有人跟我開玩笑,然后我就轉身走了。” “知不知道是誰給你打的電話?”明哥瞇著眼睛問道。 蘇玉山搖了搖頭:“打電話那人故意用低聲跟我說話,我連男女都聽不出來,怎么可能知道是誰給我打的電話?” “你是怎么認識許婉儀家的保姆的?根據我們的調查,她好像不認識你。”明哥沒有在這個問題上糾纏,接著問道。 “她肯定不認識我,但是我卻能認出她來。我好幾次跟許婉儀在她家里偷情,她都半路趕回來壞了我的好事,我躲在許婉儀家里看到這保姆好幾次,你說我怎么不認識?”蘇玉山說得合情合理。 “你手機上那個號碼是多少?”明哥趕忙問道。 “我記不住,是一個固定電話,我手機通信錄里面有,你們翻翻就能找到!”蘇玉山抬頭用下巴指了指放在桌子上的一個男士皮包。 明哥從口袋中掏出手套,迅速戴上,從包里拿出了一個蘋果手機,對著自己的手表校對了一下北京時間,然后點開了手機的通話記錄。我這時也走到明哥跟前,伸頭望去。 “13點48分,呼入15秒,電話號碼為05xx234xx46。” 明哥拿出筆記本,飛快地在本子上記錄了這一串信息,然后起身對坐在旁邊的葉茜說:“把蘇玉山的材料結掉,他吸毒的事交給派出所處理,他應該不是嫌疑人。國賢,你留下來陪葉茜。小龍、焦磊,你們兩個跟我走。” “好的。”我們幾個人異口同聲地回答道。 明哥離開審訊室,直接走到徐大隊長所在的辦公室,他一推開門便說道:“徐大隊長,嫌疑人可能不是蘇玉山,撥打這個電話的應該才是真正的嫌疑人,你讓咱們市局行動技術支隊的同事查一下這個號碼的所在位置。”明哥說著,把筆記本遞到了徐大隊長面前,他不敢怠慢,趕忙撥通了行動技術支隊的值班電話。 在每個地市的公安局內,都會設立一個行動技術支隊,他們掌握著公安局內各種先進的高科技手段,什么手機定位、電腦定位,都是由他們來出面完成,全市的固定電話,在他們那里都有記錄。 “喂,我是刑警大隊徐石,請問今天誰值班?哦,是這樣的,麻煩你們給我查一個固定電話登記的地址,現在就要,命案上的電話。號碼為05xx234xx46。好,你發到我手機上。”徐大隊長說完便掛了電話。 最多半支煙的工夫,徐大隊長的手機響起,一串漢字顯示在了他的手機屏幕上: “醫科大學西門王兵便利店。” “電話是在案發現場附近打的。”我瞟了一眼手機,驚訝地說道。 “看來嫌疑人是在殺完人以后,故意讓蘇玉山上鉤,好讓他牽扯到案件當中,這說明這個嫌疑人跟死者許婉儀和蘇玉山都有矛盾。”說完,明哥看了看手表。 “現在是早上七點。徐大隊長,你調幾個偵查員給我,我們到現場看看能不能找到監控,如果監控能拍攝到嫌疑人的清晰影像,這個事就好辦了!”明哥趕忙催促道。 “我現在就安排,我跟你們一起。”徐大隊長說完,起身走出門外。 半個小時后,我、明哥、胖磊,帶著幾個偵查員,開始在王兵便利店周圍找尋監控設備。由于便利店是沿街門面,周圍分布了不少攝像頭。經過一個小時的緊張調取,三十多段監控錄像,被導入了胖磊的電腦之中。 一包煙,一壺水,胖磊開始一絲不茍地觀看視頻。我緊張地坐在他身后,希望能在監控中找到一些蛛絲馬跡。 沒過多久,一個身著白大褂,嘴巴上戴著藍色口罩,留著一頭披肩長發,腳上穿一雙帆布鞋的女子進入了我們的視線。根據女子身邊的參照物,胖磊計算出她的身高約有一米七二。由于這里是醫科大學的所在地,有很多人都是她這樣的打扮,所以她不會引起別人的注意。 本來我們還想找到這個女子的面部影像,可無奈視頻中都是她的背影。 我們把最清晰的視頻截圖拿給蘇玉山辨認,他并不認識監控上的女子。一時間,案件又陷入了僵局。我垂頭喪氣地跟在明哥后面,雖然身心疲憊,但是卻無心睡眠。 “明哥,下一步該怎么辦?”我近乎絕望地問他。 “從嫌疑人的穿著根本無法辨別她的身份,雖然她也穿著一身白大褂,但完全有可能是一種偽裝,畢竟在醫科大每天有那么多人穿著白大褂,嫌疑人穿著這個作案,根本不會引起懷疑。這進一步說明這個嫌疑人很有可能事前做過精心的準備。而且從目前情況來分析,這個嫌疑人有可能跟死者和蘇玉山都有矛盾,應該不是劉建良的關系圈里的人。現在許婉儀死了,蘇玉山辨認不出來,現場又沒有提取到有價值的物證,根本無從下手。”明哥一股腦兒說出了目前案件的窘境。 “冷主任,你說連死者有一個情人劉建良都知道,他說不定能認出這個女的呢?”葉茜在一旁瞪著“熊貓眼”倔強地說道。 明哥聽后,搖了搖頭說道:“現在沒有嫌疑人的清晰影像,只有幾張背影照片,要想辨認出來,除非劉建良跟這個女的十分熟識,并且熟悉她的舉止姿態,否則根本認不出來。這跟小龍剛從花山回來那會兒,你換了個裝扮,小龍站在你面前也沒有認出你來是一個道理。除非咱們能找到嫌疑人的正面照片,否則把劉建良找來只看‘背影’意義不大。” 葉茜聽后,立馬耷拉下腦袋,一副無精打采的樣子。 “你們兩個先去休息一會兒吧,我現在去起草一個現場復勘的計劃,等搞好了叫你們。”明哥揉了揉太陽xue,有些疲憊地沖著我們擺擺手。 我們兩個相視一眼,沒有說話,勾著頭往門外走去。 “小龍,你是怎么想的?”葉茜走出門外,扭頭看了我一眼問道。 “喊師兄!”我沒好氣地回了她一眼,假裝生氣地說道。 “師兄小龍,你對這個案件是怎么看的?”葉茜的腦子現在已經跟不上了。 我聽她這么一喊,也沒有力氣跟她去計較,于是開口說道:“我覺得辦案件,就要把線索窮盡,就算是死馬當活馬醫,也要試一試——我的意思是把劉建良拉來,讓他看看視頻。” 葉茜伸出白皙的右手,沖著我豎起了拇指,小聲說道:“雖然我平時很看不慣你懶散的作風,但是在這件事上,我跟你的觀點一樣。我總覺得這個劉建良知道點兒什么,這是女人的第六感,很準的!” “那能不能麻煩您,稍微用一下您的第六感,告訴我今天晚上雙色球開什么?”我半開玩笑說道。 “剛夸你兩句,你又來?”葉茜一巴掌拍在了我的肩膀上。 “你現在困不困?”我倚著走廊的墻面點了一支煙卷。 “困,但是睡不著。”葉茜靠在我對面墻上回答道。 “我跟你一樣,既然咱們都無心睡眠,那就不要白白浪費時間,我現在打電話,讓劉建良過來看視頻。”我打定主意,對葉茜說道。 “ok!”葉茜笑著打了一個響指。 既然牽涉到視頻,我果斷把睡夢中的胖磊叫醒,沒有誰能比他對視頻掌握得更透徹。我讓胖磊趁著劉建良在路上的這段時間,把視頻中所有的清晰影像重新拼成了一段新的視頻。這邊視頻剛做好,那邊劉建良就一路小跑來到了技術室。 估計他是上次被明哥給嚇怕了,這次態度明顯轉變了很多。 “劉建良,我們給你看一段視頻,你一定要仔細看,認識就說認識,不認識就說不認識,咱們要實事求是,你明白嗎?”我嚴肅地對他說道。 “明白。”劉建良趕忙點頭說道。 “磊哥,把視頻打開給他看。”我拍了一把胖磊的肩膀對他說道。 胖磊把新剪好的視頻拖入了播放器中,點擊全屏瀏覽,一截截監控影像出現在了我們面前。 十 孽緣 劉建良緊緊地盯著屏幕上的畫面,我則在一旁死死地盯著他的表情。 前五分鐘,是一段監控設備拍攝的遠距離的畫面,劉建良并沒有看出什么端倪,當視頻播放至第5分11秒時,畫面猛地切換成了近距離視角,劉建良本來還表情正常的臉,立刻陰沉了下來。 我注意到了他的表情,知道肯定有情況,于是緊張地張口問道:“怎么?有問題?” “這兩段視頻上的人是不是同一個?”劉建良指著電腦屏幕問。 “是一個人,只不過是幾個監控設備拍的錄像被我們合成了一段而已。”我在一旁耐心解釋道。 “那警官,能不能麻煩你們把后面這段視頻的畫面給我放大,我只要看頭發的照片就行。”劉建良有些忐忑地說道。 “磊哥,交給你了!”我急切地用胳膊肘頂了頂坐在座位上的胖磊。 “放心吧,這是你哥的強項。”說著胖磊按了一下“f5”,截取了一張視頻上的清晰圖像,接著又打開一個寫滿英文的軟件,軟件上密密麻麻的功能按鈕出現在我眼前。 只見胖磊將照片快速拖入,用虛線方框選定了女子頭發的位置,來回點了有十幾個按鈕,十幾分鐘后,一張清晰的女子頭發照片出現在我們面前。 劉建良看到這張照片,臉色一變。啪!被他夾在腋下的男士手包應聲掉落在地上。他已經沒有心思去關心地面上沾滿灰塵的高檔皮包,而是顫顫巍巍地伸出右手,慢慢靠近電腦屏幕,嘴中喃喃地說道:“怎么會是她?怎么會是她?這一切都是她干的?” 我聽到劉建良這么說,瞬間打起了精神,一把抓住他的右手,瞪著眼睛,漲紅著臉問道:“她是誰?快說!” “我的學生,許婉儀的同班同學,叫臧運佳。”劉建良盯著照片,慢慢地搖著頭,不愿相信地回答道。 “你是怎么認出來是她的?”我緊接著又問道。 “她有一縷頭發是先天性黑色素缺失,就在昨天,她還找過我。”劉建良沮喪地一屁股坐在地上回答道。 “她找你干嗎?快說啊!”葉茜氣急敗壞地問道。 “求婚!”劉建良坐在地上,右手掐著額頭,艱難地說出了這兩個字。 咯噔!我們三個人聽到這兩個字,面面相覷,不知該如何回應。聽到動靜的明哥和老賢,也快步走下樓梯詢問情況。 我一五一十把事情的前后經過說了出來。明哥聽完,趕忙跑到電腦前,觀察了有一分多鐘,然后打開公安內網,快速搜索出全市叫“臧運佳”的女子,一張張戶籍照片出現在了電腦屏幕上。 “起來看看哪個是你的學生臧運佳。”明哥扭頭對坐在地上的劉建良大聲說道。 劉建良對明哥有潛在的敬畏心理,聽到明哥一喊,雙手麻利地撐著地面一躍而起,他絲毫沒有像平時那樣注意形象,帶著一屁股灰便走到了明哥身邊,接著他瞇著眼睛盯著電腦屏幕瞅了好一會兒,然后指著第二排第四張照片說道:“是她。” 明哥趕忙把光標移動到劉建良手指的位置,單擊鼠標左鍵,調出女子的基本信息,接著他掏出電話,對電話那邊說道:“徐大隊長,嫌疑人身份確認了,名叫臧運佳,女,32歲,住三水新城小區3號樓4單元5室。讓你的手下抓人,我們現在也趕往現場。” 明哥掛掉電話,沖我跟葉茜豎起了大拇指。得到他的夸贊,我們倆相視一笑。 “準備工具,到現場提取物證!”明哥接著一聲令下。 “明白!”我們幾人異口同聲地回答道,喜悅之情,溢于言表。 也許臧運佳并沒有想到我們能這么快找到她,我們幾名身著制服的警察破門進入她家中時,她還在床上愜意地睡著懶覺,臉上寫滿了幸福。當她從睡夢中被驚醒時,整個人的精神完全崩潰,瞬間癱軟在了床上。 “你們看,這是不是她作案時穿的那件白大褂?”我站在陽臺上指著一個紅色塑料盆里的衣服興奮地喊道。 聽到我的聲音,老賢第一個沖到我面前,用手調整一下鼻梁上的眼鏡,仔細觀察了許久,然后開口道:“沒錯!就是這件。” “還沒來得及洗,國賢,盆和衣服一起提取回去化驗。”明哥轉頭說道。 經過老賢的檢驗,在臧運佳所穿的那件白大褂上,找到了大量的毛發,經過dna比對,衣服上的大部分毛發為死者許婉儀所留。 另外在行動技術支隊的配合下,我們查出了臧運佳在案發時間段所在的位置就是死者住的那棟單元樓。 有劉建良的辨認結果,又有dna物證以及行動技術支隊提供的側面證據,這其中的任何一條都足以把嫌疑人臧運佳送進冰冷的大牢。 一個小時后,明哥坐在審訊桌后,看著頭發凌亂的臧運佳。 臧運佳從坐到“老虎凳”上到現在,一句話都沒有說,只是低著頭,不停流眼淚。 “葉茜,你去找一個頭繩,把她的頭發扎起來!”明哥轉頭說道。 葉茜聞言沒有出門,而是十分迅速地把自己頭上的頭繩拽下,一頭烏黑的長發,順著她的肩膀飄散下來,輕輕遮擋住了她那張清秀的臉龐。 “臧運佳,你昨天向劉建良求婚了?” 明哥的一句話將我的注意力又拉回了案件當中,我搖了搖頭,看向臧運佳。 明哥這一句話顯然問出了臧運佳最為敏感的問題,于是她抬起頭有些嬌羞地回答道:“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