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節
程境隱隱地感覺到,這兩個男人的這個舉動不是出自巧合,他們似乎目標明確,一定要坐到他們身后一樣。 ** 等陸時寒和程放安頓好,程境低聲問聞姜,以一種只有她能聽得到的音量:“和他們有交情?齋堂這么大,那么多空位,他們偏偏挨過來和我們坐在一起,巧合?不太可能吧。” 聞姜心安理得地反問程境,聲音沒有像程境一樣放得那么低,足夠對桌的那兩人聽清:“不是認識你才靠過來的嗎?” 程境否認,腦子里只能在不合理中找出他認為相對合理的解釋:“那大概是他們覺得離我們遠了像是刻意避開我們似的,覺得那樣不禮貌所以坐的近?” 程境話落盯著聞姜的餐具看了一眼。 合作過多次,程境知道聞姜在飲食方面的講究。 他想替聞姜將放在她手邊的湯碗里飄在上面的青蔥漂掉。 程境的手剛伸過去,聞姜忽然伸出手趕在他碰到碗之前將碗面罩住,拒絕他:“我自己來。這里沒狗仔,但不一定沒有多事的、自以為是的、放料的人。真想上明天的頭條?被捆綁的滋味過了新人期還想嘗?” 程境似笑非笑:“你確定不給我個表現的機會?” 聞姜聽出了他的意味深長,沒有試圖躲避:“以后公眾場合還是少開點兒玩笑。你想表現可以,但是我不是你該表現的那個人啊少年。” 程境一時沒說話,等聞姜處理完了那碗素蔬湯,他也喝了口自己那碗一樣的湯對聞姜說:“多少給個面子唄?我錄的真人秀收官時媒體群訪有人問我個人問題怎么解決,我說了什么,有沒有人你看?” 聞姜摩挲著手中握著的那雙竹筷的末端,搖頭:“最近很少看微博里的信息,你知道我現在是熱搜常客,一拖二那種,評論區有點兒亂。” 程境唇角溢出一絲嘆息,沉沉的,不甘的:“我說好朋友里面我看上的總是下手有點兒晚,我想下手時,她們都有主了。你那會兒是這樣,你牽線我才認識的辛靈犀也是。” 聞姜哼一聲,推了下她餐具里的瓷碗:“能別坑我們嗎?” 程境刻意挑明:“真話還不讓人說了?” 聞姜望著他,程境一臉你奈我何的模樣。 聞姜笑了下,伸腿邁腳在桌面底下踩了程境的腳一下:“我無所謂,你見好就收吧。被寫成公開示愛才離異的女人對你百害而無一利。你一把年紀,自重點兒,別讓我和你辛jiejie不放心。” 程境笑,聞姜踩得更重了一點,程境又咧了下嘴道:“哦,那我怎么做你們能放心?” 聞姜很認真:“往前看,往前走,別左顧右盼犯矯情。” 程境瞇眼,雙眸蘊著一絲惱意,上身往聞姜坐的那側傾了傾:“機會又重新來了,我走哪兒去?至少拍《宣姜傳》的這幾個月可走不了,我還想問問你,同不同意我和衛導還有編劇申請更多吻戲?隔了幾年了,再合作一次可不容易。” 程境的話一落,聞姜還沒來得及回答,突然有物體墜地的聲音打破了靜寂的氛圍。 從他們身后那張餐桌上,滾落在地一雙竹筷。 其中一根蹦的有些遠,剛好掉在程境的右腳邊。 ** 同一時刻,聞姜和程境身后的那張餐桌旁。 剛想把吃飯用的竹筷拿到手里的程放此刻有些愣神。 就在剛剛過去的三秒內,程放的手還沒來得及摸上他的竹筷,坐在他對面的陸時寒看了眼他的筷子,又看了眼前方的地面。 緊接著,陸時寒神情紋絲未動地,絲毫不帶愧色地,狀似無意實則不能更刻意地把他的筷子用手掃落在地。 陸時寒此前觀察地面那一眼就像是投籃前找點一樣。 他精準地讓其中一根筷子滾落到程境腳邊。 筷子沒了的程放愣了足足有五秒。 陸時寒隨后點醒他,冷靜地說:“筷子掉了,你先麻煩你身后的程先生幫你撿起來。” 程放回過神來,咳嗽了下,握拳擱在唇畔算作掩飾。 程放開口說話的聲音壓得極低,唯恐讓第三個人尤其是身后那兩個人聽到:“哥,你想干什么?” 陸時寒重復:“先撿筷子。” 程放:“……” 程放腦中的各種思緒交織在一起激烈碰撞,那根筷子距離程境的腳不過三四厘米,他彎腰撿拾并不合適。 他撿起來之后也沒辦法繼續使用。 程放掙扎了幾秒,最終回過頭去,臉上掛了絲笑卻最終對坐在他身后的程境說:“程先生,能不能麻煩你幫幫忙。” ** 聞姜在程境說加吻戲的時候正在思考是繼續碾他一腳,還是敲他頭。 可隨后落地的筷子讓她停止了思考,開始安靜地圍觀。 程境本身沒什么講究,程放即便不開口,他也準備彎腰幫忙撿筷子。 程境一彎腰,少了他身體的遮擋,聞姜眼前的視野更為寬闊了一些。 程放也側著身,聞姜視野之內完完整整地出現了陸時寒的臉和他的上半身。 陸時寒看她,聞姜也看回去。 他的眼神帶些不悅,聞姜覺得好笑,于是笑出來。 她對程境說:“撿起來也不能用了。” 坐在原地一直沒動的陸時寒語調平淡,此刻出聲:“他不介意,可以將就用。” 程境已經拿到竹筷直起身,遞給身后的程放。 程放規規矩矩地道謝:“謝謝,麻煩了。” 程放在心里吐槽陸時寒,想起陳西塘說得他一大早從聞姜房間里出來的事實,開始眼神兇狠的瞪向他。 艸,為了個女人,要掉多少良心和人性啊?! ** 筷子掉落這一打岔,聞姜借機站起身同程境告辭:“你再坐會兒慢慢吃,別著急。我去寺里溜一圈,下午回去,下次不一定有機會來。” 程境試探著問:“我陪你?” 坐在程境身后的程放聞言護住自己的餐具,那些瓷碗,怕“不小心”再被掉下去一個。 聞姜視線輕飄飄地落了一道在陸時寒的臉上。 他似乎眉心一緊。 聞姜拿起她上午從酒店帶出來的劇本砸了程境后背一下:“好意我心領,但是你千萬別陪。” 程境慘淡地笑笑,他又被她不拖泥帶水地、涇渭分明地劃歸要保持安全距離的那種人類了。 ** 寒夜寺里古樹多。 溫度剛要開升,樹干蒼老深重的暗色漸漸淡去幾分,伸展的枝還沒有生出葉的細芽,安安靜靜地觸碰著空氣。 寺院對外開放的部分都在前院,劇組用于活動的區域在后院,在后院區域內碰不到游客。 腳下的石板經年歷久,有很多磨礪損耗的痕跡。 聞姜踩上去,看著遠處高掛在房頂的青瓦,還有更遠處冒著絲縷白煙的香爐。 走了一段,聞姜聽到身后有些腳步聲,開始折到一條靜僻無人的小路上。 她垂頭掏出手機將回程的大致時間發給甘甜,再抬頭,發現竟是死路一條。 聞姜停下腳步,轉身,后面跟著的,是正一瞬不眨地看著她的陸時寒。 聞姜沒意外,只問他:“跟著我走,這會兒是死路一條。后悔嗎?” 陸時寒默了幾秒,靠近她幾步,也轉過身,和她并排站著,觀察著四周是否有異動:“你這樣四處走來走去的不合適,萬一哪里有機關再掉下去。” 聞姜不以為意:“頂多像程放那雙筷子一樣掉地上躺平。” 她眼神筆直,透著很多內容。 聞姜看出那不是意外,陸時寒也沒著急解釋。 他只問:“出來干什么?” 聞姜很坦蕩:“我不出來,你怎么跟我出來。我們怎么說話。” 陸時寒哧笑:“你倒是計劃周全。” 聞姜呵了聲:“我挺善解人意的,你弄那筷子往地上一躺,不就是為了叫我離程境遠點兒,抽空跟你說幾句話嗎?” 她笑得放肆,話也直白,語調堅定。 陸時寒心一動,卻沒附和或者反駁聞姜的話,而是鮮見地點評了下程境這個人:“他弱了點兒,我沒放在心上。” 聞姜霎時無言,想起清晨陳西塘站在她面前坦誠她以后可能會說她壞話。 聞姜不想深談這個話題,只最后回陸時寒:“可他在你眼里,你看著膈應了?我以為你是個大度的人,挺意外啊,新發現。” 陸時寒這次沒默認:“大度的人,不等于是大度的男人。” 聞姜:“……” 聞姜:“挑剔我改各種毛病,還動手腳損我身旁的異性,你是打算長久地睡我?” 聞姜笑了下,眼里的笑意涼薄稀疏。 陸時寒還沒來得及說什么,聞姜的手機突然振鈴。 是經紀人南珂,聞姜接了起來。 她邊接電話邊離開這處僻靜地,手高舉揮了揮,背依舊背對著陸時寒。 很敷衍的道別。 陸時寒站在原地,目送著她離開。 他想起一開始的時候,是聞姜說,他不需要女人,但是需要愛人,她說她也不缺男人。 那么現在這種開始,這種繼續,在她眼里他到底是一個能解決她生理需求的男人,還是……別的什么人。 *** 整個下午,陸時寒沒再見過聞姜。 陳玄廬的授課結束的早。 陳西塘隨他們離開前來同他打過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