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節
金老爺見半天不挪動一步,只好下來步行。到了王府,就見管家模樣的人正在招呼來賓把禮品送到門房登記造冊。眼見太師太保被請進去,遠遠的瞧見內閣大學士下了轎子,看得金老爺有些激動。這么多位高權重的大人,他還是第一次這樣近距離的接觸。 他上了臺階,跟管家報上名諱官階,那管家讓他進門房竟沒了下文。眼見管家蹬蹬下了臺階迎著大學士去,到了近前又是作揖又是賠笑臉,跟對著他迥然是兩個人。這可眼氣不得,誰讓自己只是個小小的五品光祿寺少卿。 金老爺帶了小廝進了門房,把賀禮放下,扭身竟瞧見平日里相好的同僚。說起這位大人不是旁人,正是通政司參議李大人。李大人跟平南王府有千絲萬縷的關系,是拐彎抹角的親戚。 李大人的妹子嫁到睿親王府中做小妾,生養了一位小郡主,深得王爺、王妃喜愛。而這睿親王跟皇上是一奶同胞的親兄弟,也是平南王妃的兄長。前一陣子,李大人的獨女李月娥進宮選秀,被皇后娘娘相中做了太子的庶妃。 別看兩個人都是五品官,可這上下高低卻分明。金老爺看見熟人心里稍微踏實些,結伴進了王府。 王府擺的是流水席,按照官職和親疏程度安排桌子。兩個人剛好一桌,還有幾個平日里抬頭不見低頭見的同僚。至于那些位高權重的大臣倒是隔得遠遠的,連話都曾說著一句。 不僅如此,還連新郎的面都沒見著,金老爺吃罷酒就悻悻的回去了。 第二天一去衙門,金老爺就聽見個讓人震驚的消息。昨個兒王府新娶的新娘楊子晴竟然死了,還是在新房上吊而亡!這么大的丑聞本該捂住,只是楊家的陪嫁丫頭跑回去,楊家一大早就帶著家丁殺到王府,把楊子晴的尸首抬了回去。 楊家好好的姑娘不明不白上吊自殺,還是在成親的晚上,這事自然不能輕松的了結。楊大人把郝連玦和平南王以及王妃一起告到了大理寺,說她們迫害逼死自己的女兒。楊大人還進宮向皇上告御狀,沒曾想皇上病著并未召見。 難怪這一陣子不見皇上親自上朝,都是太子在打理朝事,原來皇上一直病著。群臣各種猜測,太子趕忙安撫眾臣,說皇上只是偶感風寒,再過幾日便能上朝處理朝政了。 這可真是多事之秋,一時之間都城的大街小巷流言四起。各大世家禁閉門庭,就連出入的下人都個個閉緊嘴巴,生怕會惹上不必要的是非。 金老爺更是暗道倒霉,這剛剛攀扯上平南王府,沒想到就出了人命官司,還真是晦氣! 幼儀心中更是疑惑,想不明白一個新娘子為何要在新房上吊。細想來,無非有幾種可能。一是像楊家所言,王府的人對她逼迫折磨,她承受不住才上吊自殺;二是像戲折子上寫得那樣,楊姑娘有私定終身的對象,不得已嫁給郝連玦所以才上吊自殺;三是她根本不是自殺,而是有人殺了她再偽裝成自殺的模樣。 不管是哪一種情況,都讓幼儀覺得人心可怕。 大理寺接了案子,自然要向兩家人調查取證,斷斷續續有些消息傳揚出來。眾人這才知道,原來楊家并不愿意把自己姑娘嫁過去。而王妃在楊夫人拒絕之后懷恨在心,竟然進宮請太后娘娘幫忙,生生把楊家壓制住了。難不成是王妃始終記恨,把楊子晴娶回來又折磨致死? 這個案子太過矚目,牽扯的又都是權貴,大理寺不敢輕易下結論。楊家三天兩頭去王府鬧,搞得王府雞飛狗跳,王妃更是頭疼得厲害。 她挖空心思都想不明白,自己新娶回來的兒媳婦怎么就上吊死了?雖說之前因為結親的事,她心中氣惱楊夫人。不過在準備婚事的過程中,她跟楊夫人當面溝通過,這才知道是王媒婆從中搞鬼,激化兩個人的矛盾。原本就都是為了子女好,既然婚事已定,自然要往一起說合。所以這樁婚事雖說前面有些磨牙,可后面卻極其的順利。 王妃并沒有記仇,更沒有想要折磨兒媳婦的想法。平南王父母早亡,她嫁過來就從未侍候過婆婆,著實過得挺舒坦。她不是心思歹毒之人,自然也沒想過要在兒媳婦面前立牙子。她唯一的希望便是看見兒子、媳婦琴瑟和鳴,早日讓她抱上孫子。 下聘那日可是十里紅妝,太后、皇后娘娘都有賞賜,給足了楊家面子。雖說郝連玦不是世子,但是這婚禮卻著實風光。楊家那邊十分滿意,喜宴之上個個喜氣洋洋。酒席散去已經是深夜,眾人簡單收拾便各自回房間 簡單收拾便各自回房間安歇,豈料一大早就被凄厲的叫聲驚醒。待眾人奔去尖叫的地方,赫然看見新房的門打開著,新娘穿著大紅的嫁衣懸于房梁之上! 身披紅衣而亡,而且是自殺,這可是要化作厲鬼的!王府上下人心惶惶,王妃找了和尚、道士分別作了法事,卻還是整夜整夜的失眠多夢,時不時就從噩夢中驚醒。 平南王見了不由得痛罵郝連玦,說他是不孝的兒子,成了親也讓父母雙親如此cao心!郝連玦聽見悶聲不語,拔腿就往外走,一連幾天不見人影。 不出三日,大理寺竟然結案了,結果更是讓整個都城的人都大吃了一驚。 原來,楊子晴身邊有個陪嫁丫頭名叫穎兒。她打小就在楊子晴身邊侍候,感情不同一般主仆。楊子晴這次把她帶進王府,也有讓她做小妾的意思。豈料這丫頭在家里有個相好的表親,兩個人暗通款曲已久,還珠胎暗結!成親這日,穎兒露出端倪,楊子晴追問她不得不承認。楊子晴此時還是個黃花大姑娘,聽見這樣的腌臜事情慌了手腳,又不敢聲張恐怕丟了楊家和王府的臉面。 楊子晴思量再三,決定暫時瞞住,只等三天回門那日悄悄稟明母親再做定奪。誰知穎兒那丫頭明白此事一旦敗露便沒有活路,因而趁著新房無人之時苦苦哀求主子。她見楊子晴打定主意要將此事稟告楊夫人,不顧念半點主仆情分,便動了歹念。她用花瓶砸死了楊子晴,又把她吊在房梁之上偽裝成自殺,自己則溜回房間睡覺 有人要問,這郝連玦不入洞房去了哪里?尸體怎么早上才被丫頭發現?據他自己的口供,他先在府中喝喜酒,又到城外跟下屬們把酒言歡。這喝來喝去難免就醉了,索性留在軍營過了一夜,第二天府中打發人來傳話,他這才知道自己的新娘子死了。 當時軍營之中有那么多人作證,郝連玦自然很輕易就洗脫了嫌疑。當晚在王府出現的丫頭、婆子、小廝、管事,全都被帶回大理寺一一審問。那穎兒怎么見過這么大的陣仗,一輪到她就神色慌張,說話前言搭不上后語。大理寺卿剛一說動刑,她立馬就臉色慘白呱呱的吐個不停。 堂上可有能看出端倪的人來,找了穩婆一查就查個清清楚楚。這下再也隱瞞不住,穎兒才把一切都招了。至于具體如何,外面已經編成大鼓書,唱得比什么都精彩。 穎兒被判了絞刑,馬上就行刑。她那個相好的表親倒是個有情有義的主,見老婆孩子一起沒了,覺得生無可戀一咬牙喝了毒藥。等到發現的時候,人早就氣絕身亡,五官猙獰著七竅流血。他整個身子縮在一起,估計死之前很痛苦。有人說,他服下的是一種劇毒藥,只要幾滴便可腸穿肚爛,要折騰個把時辰才能斷氣。 沒有成親的人不能入祖墳,他家只好找個荒郊野嶺匆匆下葬。不料,不知道從哪里來了幾個盜墓賊,看見墳頭的土未干,知道是新下葬,想要弄些陪葬的東西換錢花。 連祖墳都沒進,能有什么陪葬品?這幾個盜墓賊費了半天的力氣豈能走空一趟?他們見沒什么值錢物件,就把死人身上的衣裳扒光,把嘴里的銅錢摳出來,尸體就橫在野外被野狗掏了。胳膊腿被咬得七零八落,臉沒了半邊,肚子上面有個大洞,墨汁一樣的黏稠東西淌得到處都是。 當時幼儀在聽見這話的時候正在寫大字,手不由得一滯,寫廢了一張。旁邊侍候的春花小跑出去,把早飯都吐出來了。 她回來的時候臉色還沒緩過勁來,看見幼儀一如往常心中越發的佩服起來。主子就是主子,她這個沒什么見識的丫頭根本比不得。她自認為在府中做了多年的粗活,殺雞宰羊,也不是沒見過血腥,可聽見婆子描述忍不住惡心的要命。 幼儀寫字的時候從來都是很專心,極少有被影響的時候。眼下卻心緒不寧,索性丟開手坐下來喝茶。 “姑娘,一會兒奴婢去找些安神香來,免得晚上睡不踏實。”春花臉色蒼白的說著。 幼儀搖搖頭,“生平不做虧心事,夜半不怕鬼敲門!跟咱們有什么關系,睡不著的人恐怕要另有其人。”她說得話高深莫測,春花一個四肢發達頭腦簡單的丫頭豈能領悟? 大理寺那邊已經結案,jian夫也暴斃身亡,事情告一段落。雖說楊子晴尚未跟郝連玦圓房,但是二人拜過天地進了洞房,按照規矩已然是夫妻。楊子晴暴斃,王府以長媳的身份發喪。喪事辦得比喜事還要隆重,出靈那天整個都城白幡蔽日哭聲不絕于耳。 辦完喜事就辦喪事,娶進門一天的媳婦兒變成了一個靈位,滿城的人都忍不住唏噓議論。幼儀卻總覺得這其中迷霧重重,有不少疑點漏洞。 其一,既然楊子晴是黃花大姑娘,怎么會看見貼身丫頭嘔吐就往有身孕上想?其二,那丫頭想必身量、體型都普通,一個十五六的小姑娘如何把一個死人抱起來吊在房梁之上?其三,既然那丫頭有膽量有智謀先殺再偽裝自殺,隨后假裝無事人想要蒙混過去,怎會到了大理寺循例一問便露出馬腳?其四,既然那情郎有情誼,為何穎兒懷孕都沒上門提親?其五,那情郎既想要殉情,怎么會用這樣折磨自己的痛苦死法?其六,盜墓賊在都城很少見,而且專倒富貴人家的墳,怎么會跑到荒郊野外一座孤墳去?整件事情聽起來合情合理,可若是細細分析又不合常理。 常理。 或許是坊間傳言不實,個中內情外人尚不知曉。只是以平南王的身份,豈會讓外面流言滿天飛?果不出幼儀所料,沒出幾日,茶樓、酒樓,再也聽不見誰唱有關的大鼓書,就連議論的人都少了起來。 皇上病愈重新上朝聽政,給了郝連玦通關的文書,郝連玦連夜就離開都城回西北去了。王妃一直郁郁寡歡,終是挨不住纏綿病榻。王爺見狀著急,進宮請了太醫院院使進府給王妃診治。 這邊王妃的病剛剛好轉,皇后竟然也病了。太醫院上下忙活起來,皇后這病來得突然,病的也有些奇怪。白日不思飲食,夜間不能寐,脈象有些虛浮卻無大礙。太醫們一起開了藥方,皇后吃了幾日也不見效果。 內命婦少不得進宮探望侍疾,王妃剛剛下了轎輦就看見睿王妃過來。她站定等了一會兒,見禮喊了聲王嫂,二人結伴而行。 這睿王妃來自四大家族之一的商家,祖上是前朝的翰林出身,官至內閣首府。改朝換代的時候已經辭官多年,家中嫡系子孫并未有為官做宰之人,故沒有什么牽連。先祖皇帝開國之時,百廢待興,急需有用之人為國效力。有人舉薦了商家當時的家主,也就是睿王妃的曾爺爺,商家人再次入朝為官。商家子孫參加大考高中探花、進士,同一年竟有三人之多。先祖皇帝見狀大為贊賞,都封了官。 到底是有底蘊的大家族,雖然銷聲匿跡了一段時間,但是崛起的速度讓人驚訝。歷經幾代皇帝一直屹立不倒,眼下到了睿王妃父親這一輩,更是根深蒂固不可動搖。商老爺是內閣之一,每每朝廷有重大事情,皇上都要征詢內閣的意見,權利可見一斑。睿王妃的兄長是建武將軍,駐守在邊關多年,山高皇帝遠,封疆大吏也不過如此。 “三妹身子好利索了?”睿王妃笑著攥住她的手,上下打量了幾眼,“前個兒見你還蠟黃著小臉,今個兒氣色瞧著挺好。”平南王妃出嫁之前排行老三,太后娘娘總是“三丫頭,三丫頭”的叫。想當年睿王妃嫁過來,她還是個未及笄的小姑娘,三妹這個稱呼倒是習慣了,到現在都沒改。 “讓王嫂惦記了。王嫂送來的香露甜而不膩,吃著挺開胃。這兩日我多吃了些飯,感覺身上有力氣了。”王妃也笑著回道。 兩個人一邊輕聲說著,一邊往里面走。剛剛行至坤寧宮門口,就聽見里面有異響,細一聽卻又什么都聽不見了。兩個人相互瞧了一眼,俱是滿臉的疑惑。這里是坤寧宮,宮女、太監走路都是輕飄飄,誰敢無故發出大響動? 正在二人疑惑時,主殿里出來個小宮女,手中的托盤里放著茶杯碎片。緊接著,太子打里面出來,神色有些狼狽。王妃一眼就掃見不妥,太子身穿的袍子角有茶水漬。 太子一抬頭看見二人,斂去臉上的慌張,鎮定地給二人見禮。太子是儲君,上拜天子,下受群臣叩拜,二人雖是長輩卻稍微躲開不敢受全禮。二人簡單詢問皇后娘娘的情況,三人就此交錯而過。早有宮女進去回稟皇后,不等二人久候,她們就被皇后請了進去。 寢宮之中彌漫著一股子中藥的味道,雖然開著窗戶卻還是沒能散盡。皇后娘娘穿著便服靠坐在床上,神情懨懨,臉色瞧著沒有半點血色。 “臣妾給娘娘請安。”二人行禮問安,聽見皇后命平身方才起來上前。 ☆、第一百零二回 側妃 平南王妃和睿王妃見過皇后娘娘便坐到床前的小杌子,近看皇后的臉色覺得滿是病態。太醫不是說沒什么大礙嗎?怎么瞧著病得不輕啊? 心里這樣想,可嘴巴上卻沒人敢這樣說。兩個人笑著說皇后娘娘臉色看起來不錯,再靜養幾日好好吃藥,這病就會好了。 “你們不是外人,不用睜眼說些場面話。”皇后揮揮手讓身邊的宮女、太監退下,“本宮這是心病,光吃藥怎么能成?” 平南王妃聽見這話不由得點頭,她剛剛大病初愈,這心病難醫的道理比誰都深有體會。本來給兒子娶妻是一件高興事,偏生惹來人命案子;娶進來兒媳婦不能給王府開枝散葉,反而還占了嫡長媳的位置,現在滿都城都說郝連玦克妻,王府不干凈。想到這些,王妃剛剛好轉的頭疼又要犯! 只是皇后娘娘有什么心病?難不成是跟太子有關系?聯想到方才進門時看見的情形,王妃心中有了些許答案。 睿王妃卻是眼神一閃,繼而笑著說道:“皇后娘娘母儀天下打理六宮,誰若是不守規矩惹皇后生氣,只管責罰就是。何必要自己生悶氣,氣壞了身子只能讓那起小人高興。” 宮中剛剛添了新人,難免有人仗著年輕貌美想辦法邀寵,皇后添堵在常理之中。 “本宮豈是那等拈酸吃醋之人?這么多年看著新人你來我往,早就習以為常了。有個把新人初進宮,行事稍有偏頗也是人之常情。只要她們不壞規矩,本宮也懶得管。這宮中好久沒有喜事,本宮樂得哪位meimei能懷上龍種。況且本宮與皇上是原配夫妻,皇上重情重義重規矩,這些你們比本宮還清楚。”皇后跟皇上成親快二十載,老夫老妻雖不見有多恩愛,卻相敬如賓頗有默契。 皇后生養下太子和二皇子,原來掌管前太子府,現在掌管后宮從未有過半點差錯。皇上對她從來都是敬重信任,只要她不犯謀害人命的大罪,誰都撼動不了她皇后的地位,她又怎么會把幾個新進宮的小丫頭放在眼里? “本宮是為了綏兒的事才鬧心。”她們三個人認識也有二十年,這么多年過來感情一直挺好,可皇家是非多,皇后這樣毫不避諱的袒露心扉還是第一遭。 睿王妃聞言頓了一下說道:“太子敦厚又聰慧,皇上患病期間處理政事井井有條,臣妾的父親多有贊譽。眼下娘娘身子不適,太子更是在床前侍疾,可見孝心。” “綏兒倒是勤勉又孝順,只是有些貪玩兒,身邊又沒個能約束的人。”皇后的言語頗有深意,“本宮是打算趕緊給綏兒結一門親事,早些開枝散葉延續皇家血脈。” 貪玩兒?皇后說得輕飄飄,可兩位王妃卻從中嗅到一絲不尋常。她們早就有些耳聞,似乎太子褚綏偏愛聽戲,府中豢養了幾個戲子。只是這原本算不得什么毛病,不過是上不去臺面罷了。 古有龍陽之興,斷袖之寵,名垂千古的大帝尚且如此,旁人又有何不妥?只要不過分,不弄出丑聞和人命,養幾個小戲子偶爾取樂倒是沒什么。 皇后還真不打算瞞著二人的意思,索性一股腦全都說出來,“本宮在這宮中沒個能拿主意的人,這事又不敢打擾母后,更不敢讓皇上知曉。綏兒身邊有個小太監叫李福,打小就侍候綏兒。本宮看他挺聽話,又是綏兒使喚慣了的,立府的時候就讓他跟出去了。沒想到這李福深知綏兒的性子,竟攛掇綏兒豢養戲子。本來養幾個賤奴不算什么,只是綏兒看中一個花旦,李福背著綏兒跟人家爭奪傷了人命。好在外面的人還不知道李福的身份,不然這件事就會累及到綏兒。你們是知道那起言官的,無事還要雞蛋里挑骨頭,若是被他們抓住機會,指不定在朝堂之上如何唾沫橫飛呢。” “娘娘,事情可處理妥當了?”睿王妃趕忙問著,“雖說此事是那狗奴才惹出來的,可世人不追根究底,只說主子的毛病!眼下皇上的身子剛剛恢復,若是知道了難免會生氣,責怪太子殿下連個太監都管制不了。照臣妾的意思,趕緊給太子結一門親事。偌大的太子府沒個女人主事,難免會有諸多不周。有了女主人,那些侍候的下人也會精心些。若是娘娘覺得時間倉促,可以先給太子尋個側妃,正妃大可以慢慢的挑。” “本宮正是這個意思!”皇后聞聽這話方才松口氣的樣子,“太子妃要等皇上欽點,這側妃嘛,你們可有合適的人選?” 平南王一不是科舉出身,二沒有軍功,完全是賴著祖蔭承襲了王位。他父親是草根出身,有些窮親戚都指望著逢年過節到王府打秋風。好在親戚們都在老家,不怎么往來,王妃倒是不在乎年節送些銀子、東西回去打點。若說到給太子選側妃,郝家的親戚里是沒有合適的了。 眼下皇后這話顯然是在問睿王妃,商家子孫綿密,出了不少才子佳人,倒是能找出合適的人選來。 “四王八公,各大世家,好姑娘有的是,這一時之間倒不知道哪個合適了。”睿王妃笑著回道。 “弟妹怎么反倒把眼跟前的人忘了?你兄長家的雀兒剛剛及笄吧?前幾個月宮中選秀,那丫頭只差了兩個月滿十五,本宮特意瞧了一眼。”皇后終于轉到正題,“那丫頭本宮見過,模樣自不用說,你們姑侄有一像。聽說雀兒聰慧伶俐,三歲識字五歲能書,琴棋書畫無所不精。她跟綏兒打小就認識,算是半個熟 小就認識,算是半個熟人。” 睿王妃眼神閃爍了一下,繼而笑著說道:“那丫頭被我兄長寵壞了,打懂事起就臉皮厚的嚷嚷,將來一定要自己挑選夫君。雀兒的脾氣像大嫂,認準一條路即便是撞了南墻都不回頭。倘若她不是真心想要嫁給太子殿下,臣妾怕這樁因緣不會美滿,到時候長輩們都跟著cao心,親戚沒個親戚的樣子。” 睿王妃的兄長是建武將軍,常年駐守在邊關相當于封疆大吏。商將軍手握十萬重兵,每年會上都城述職一次,其余時間都待在邊關,天高皇帝遠日子過得舒心極了。 將軍夫人的父親原本是個獵戶,有一次救了將軍的性命,將軍為了報恩便娶了獵戶的女兒。 商夫人斗大的字不認識幾個,卻天生有奇力,軍營之中的壯男三五個加在一起都沒有她有力氣。誰要是惹了她不高興,一個巴掌扇過去,不死也沒半條命!她打理將軍府就是一個字“打!”,倒也把整個將軍府整治的井井有條。不僅如此,就連商將軍見了她也要規矩幾分。 原因就是商夫人打人可不止打下人,若是將軍惹她不開心一樣照打不誤。聽說有人送了兩個美女給將軍,又恐夫人不高興另外置辦了房子藏嬌。可紙里終究包不住火,將軍夫人得了消息大半夜殺過去,揭開被子一頓亂棒。打得將軍抱頭鼠竄,光著膀子滿院子跑,事后還認錯才算是完事。打這開始,將軍懼內眾所周知,商夫人彪悍的作風也傳揚出去。 論理說,建武將軍武功高強打過的仗大大小小也有上百場,豈會打不過夫人?原來,他是為了報恩才娶夫人,又答應過過世的岳父,這輩子對夫人不離不棄一定會好好照顧。這下眾人不再笑話將軍怕媳婦兒,反而說他有情有義是真漢子! 不過皇后卻覺得不盡然,那位將軍夫人必定有過人之處,不然也不能把將軍吃的死死。而且兩個人之間未必無情,怕是什么?有情才會有顧忌,有了顧忌才會不敢妄動。 “本宮就是喜歡雀兒爽利的性子,壓制些綏兒也好!”皇后不是沒有考慮過這一點,“只是強扭的瓜不甜。眼下百花盛開,過幾日本宮就辦個賞花宴,讓內命婦帶著家中的姑娘來逛逛。” 這就是有商量的余地!睿王妃知道好歹,明白皇后終究是皇后,雖說她們是妯娌卻一個是主子娘娘,一個是臣妾。倘若皇后主意已定,她沒有討價還價的余地。 三日后,皇后在后宮設下百花宴,凡是二品以上內命婦皆可帶著家中的姑娘參加。宴會之上人比花嬌,御花園到處是鶯聲燕語,看得人眼花繚亂。 沒能進宮的姑娘是既羨慕又嫉妒,都是娘生父母養,不過是投胎不如旁人境遇就大不一樣。旁人倒還講究,宛柔心里特別不平衡。她jiejie眼下是宮中的美人娘娘,她卻連后宮的門都靠近不了。 幾天之后,一個突如其來的消息越發讓她深受打擊。溫國公的姑娘溫潤竟然被皇后娘娘相中,定下來給太子殿下做側妃,下個月就辦喜事! 宛柔可是見過溫潤姑娘,自認除了家世其他方面并不比她差。倘若這次進宮的人有自己一個,嫁給太子的人指不定是誰呢! ☆、第一百零三回 內情 溫國公已經承襲了兩代,因老國公整日不務正業,沉迷女色最后死在女人肚皮上,現在的國公大有乃父遺風,所以并不受當今皇上待見。眾人都看出苗頭,算計著再往下承襲恐怕要降等,一流世家都不屑跟她們交際。 誰都沒料到,皇后娘娘竟然選中溫國公的姑娘做太子側妃,這讓眾人都始料未及。一時之間,溫國公又成了熱門話題。 宛柔自從抱上郡主的大腿,隔三差五就會去拜見。偶爾碰見郡主心情不錯,便會召見她一下。這次,她從郡主那邊聽到了關于溫潤的事情,迫不及待的回來跟姐妹們分享。 “你們知道皇后娘娘為什么選了溫潤做太子側妃嗎?”她神秘兮兮的問著。 韻儀看見她一副高深莫測的模樣,心里恨得慌!裝什么裝,還不是給郡主捧臭腳才得到些小道消息?換做是她,才不會去做這樣沒臉的事情。她心里這樣想,可臉上卻并不表露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