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節
鐵蛋想到病房里的初靜,又想到初靜結婚那天,紅紙滿天飛揚,九街十六巷都被堵了,為了看初靜出嫁。 王鵬那一天,羨慕死了多少人。 這才幾年。 ******* 病房里 劉雅琴坐在凳子上,王鵬跪在初靜床邊,初靜醒了,又打針睡了過去。 劉雅琴說,“這事情我管不了,答應家里的事情,你回頭等爺爺回來和他說?;蛘呷ツ銕煾笁烆^上說。你和初靜的婚姻,是你們倆的問題,等她醒來,你們倆商量?!?/br> 王鵬低著頭,伸手在眼睛捏了一把,捏出里面的眼淚,說,“媽,我……我……” 劉雅琴說,“我不是你媽,你和初靜的婚姻是你們的問題,但咱們的情分盡了,你別叫我媽,我受不起。” 王鵬低著頭,想說話,卻又覺得委屈嗆著嗓子,令他連句完整話也說不出。 “都是我沒本事,沒有做生意的本事……公司一直賠錢,這個女的是兩年前認識的……”他覺得自己的臉皮都干脆被扯掉,扔到了膝蓋下面,可有些話也說不出: 他做生意不行,這女的從認識他就一眼看上了他,死纏著。 他這樣的人,一般女的,被兇幾次早跑了。但汪晴是一個真正的*,他越罵她,她越貼的緊。 他公司賬期緊了,她就給他打錢。 他罵她,她反而享受,他打她,她都喜歡。 他覺得最賤的是他自己,在這種發泄的過程中,他竟然還找到了另一種樂趣。不要廉恥,沒有理智,他永遠不敢,在和初靜發生關系的時候,罵初靜“*”,而這女的,變著花樣討好他,他敢想的,她能干,他不敢想的,她也能干! *,賤貨……他怎么折騰她都行。 王鵬心里憋著股子說不出的委屈,他是真的覺得委屈,他明明很愛很愛初靜,為什么變成了這樣。 床上躺著的,是他曾經說過要拼命保護的人,可是為什么,他把她害成了這樣…… ****** 天蒙蒙亮的時候,泥蛋他們下了火車,王鵬去火車站接的人。 另一邊,汪晴頂著一臉傷,親自去派出所消案。 初依被放了。 從派出所出來,她對初依說,“我和王鵬的事,不是你們以為的那樣。”就把對馮哥的那些話對初依說了,又說,“你回去給你媽說,王鵬做生意不行,當初他被人欠賬,押了你們家的老房子,他現在和你姐的兩室一廳,是貸款買的,還有快20年要還,如果你姐同意和他離婚,我把你家的老房子贖回來,還有你姐住的那房子,我給她買了。” 初依被關了一晚上,沒睡覺。一早清早,餓著肚子就又收獲了這么大一塊石頭。 她的裙子皺皺巴巴,盤的頭發,兩鬢落下細細碎碎的頭發,凌亂而稚氣。 她看著汪晴,“你挺有錢的?” 汪晴笑了,說,“比你想象的有錢點?!?/br> 初依不知道她,但她對初依家知根知底。 初依說,“那你都這么有錢了,怎么還和饑民一樣,對別人的男人也饑不擇食。我家不富,可我媽也教過,別人家的東西再好,也不要稀罕。” 汪晴的手扶在肚子上,笑著說,“我聽王鵬說,他每天回家,第一件事就是先做飯,你姐不上班,在家都不做飯。他不止要上班,回家做飯,還要做家務。你姐,油瓶子倒了都不會扶一把。有些男人,娶錯老婆也是糟蹋了?!?/br> 初依覺得鼻子發酸,王鵬當年舔著臉追她姐,跪在她家求她爸,答應一輩子對她姐好,因為初靜身體不好,所以信誓旦旦不讓她做家務,現在倒好,全成了她姐的錯。 汪晴看著她,“如果嫌錢少也可以說,為了王鵬,多少錢我都愿意給。他那么男人的一個爺們,真是讓你姐給毀了。” 這種情況,初依以前常常遇上,她幫別人“伸張正義”的時候??伤F在才知道,幫別人,和事情攤在自己身上,完全不是一回事。 放在別人的時候,這種情況,她通常都會輕描淡寫先挖苦一下,口氣那么大,先拿一億出來看看,一億都沒,也好意思開這種口。 但此時,她只覺得一腔憤怒,被人搶了東西,還要被踐踏,只是因為她們家沒有錢。 風吹著,初依的裙子晃,輕飄飄的好像在夢里,初依忽然覺出一種荒謬來,她說,“我知道你要什么,你鬧一場,讓我姐丟丑,也不過想她和王鵬撕破臉。我今天把話給你放在這兒,我姐不要他,他也不會要你!別看你懷孕了,從今以后,我要你連他見都見不著。” 汪晴的手放在肚子上,忽然,有點害怕。 第15章 派出所遠處靜靜停著一輛車,喬宴坐在車里打電話,聽了幾句,對那邊說,“人出來就行,沒事了?!?/br> 他掛上手機,看到遠處那第三者離去,留下一個人。車窗打下,風灌進來,瑟瑟的冷,那邊女孩的裙子更薄,橘色,風把那裙擺吹的一蕩一蕩,讓他想到昨晚,她提著直刃刀,筆直地指著地上的女人,也是這樣衣衫飄飄,把那橘色晃成了種獨一無二的顏色。 他掏出煙來,點了支,靜靜地坐在車里看她。 已經了解了整件事,也搞清了昨晚事件的來龍去脈。不得不感慨,短短幾天,他就親見這女孩經歷了人生無常,世事多變…… 六角小燕塔下,花瓣漫天飛揚,她無拘無束,活的占山為王般滋潤。 出了那地方,卻被人欺負成那樣。 他右手搭上車窗,風一吹,煙灰顫巍巍地抖落。 如命如草芥的很多人的幸福。 輕薄,不堪一擊。 他靠在車座上,無聲,沉靜地望著那邊,一動不動,視線不挪。 隔了會,看到一輛桑塔納過來,她上了車,開車的人,是他見過的,那天在小飯館打人的其中一個。 ******* 初依先去的醫院。 失而復得,心有余悸,她曾經都沒有體會過。但此時,看著病床上的初靜,她才知道這些感情是什么。 她拉住她jiejie的手,從沒有一刻,覺得這么愛自己的家人。她在拘留所一晚上都沒哭,可是這會,忍也忍不住。 她心里為她姐委屈,憋屈,可是又說不清憋屈多少角度。 男的出軌,都是為了愛她姐? 男人沒錢,辛苦奮斗,也是為了你姐有好日子過。 他和那女的,起因也是因為想維持生意,給你姐過舒坦日子。 這都是這一晚,她收獲的理由。 初依見識過太多,純粹被一方欺負的不平等婚姻。卻從沒經歷過,比這種更憋屈的情況。 因為她姐的苦,說不出。 劉雅琴抬手,摸著她的頭,看到病房外頭打電話的鐵蛋,低聲問初依,“祁白呢?” 初依擦掉眼淚,說,“剛剛鐵蛋說,他家里也有點事,他爺爺好像不好了。他陪著他mama送他爺爺回家去了?!?/br> 劉雅琴說,“原本這時候mama不該說這個,可是我希望你心里有點數。” 初依抬頭看她mama。 劉雅琴拿紙給她擦掉眼淚,說道,“他昨晚上不能來幫忙,mama也不怪他,畢竟李屏那人,遇上這種事,肯定不愿意和咱們家再多來往。但是祁白打電話給鐵蛋,也不想想鐵蛋的性格。你看看,不到一晚上,咱們家的熟人全都知道了,這讓你姐還怎么過日子?!?/br> 初依愣了,她昨晚只顧擔心她姐,以至于派出所那事情她都沒管。 “那……那我姐?!彼D頭看著初靜,頓時覺得自己罪大惡極,“祁白就是個沒腦子的?!彼莺莸卮妨讼麓?,簡直氣的牙根都要癢了。 “豬隊友,這就是豬隊友!” 劉雅琴心疼地看著她,沒有再忍心說什么。女朋友家出了事,都要談婚論嫁的男朋友不出現,這代表什么,初依還沒有想到。 她說,“你回家去吧,你姐早前醒來就說了兩個字,你回去帶給王鵬吧?!?/br> 初依點點頭。 那兩個字不說也知道,一定是“離婚”。 劉雅琴深吸了一口氣說,“你和王鵬問清楚,咱們家的老房子,他押出去還欠多少錢?那房子是你爺爺唯一的念想,你奶奶的記憶都在那院子,你也知道,所以能保住,咱們就保??!至于那女的早上給你說的話,你也給你爺爺原原本本說一遍……你給你爺爺說,mama對不住他,沒有做好答應你爸爸的事情,讓你爺爺臨老跟著我的子女受罪……那房子,有能力咱們就自己慢慢還賬,要是沒能力,就算以后租房住,也不要那賤女人的錢?!?/br> 初依低頭,忍下眼淚,點了點頭。 ******* 初依回到家。 院子里冷冷清清,樹葉落了許多在院子里。 強子和蛋泥在廚房搗鼓??吹匠跻阑貋?,給她指了指初海唐的屋子。 初依走到門口,敲了敲門說,“爺爺——”里面喊了進,她才輕輕推門進去。 屋里王鵬也在。 曾經,他是家里最得力的男人,如今,跪在初海唐面前,像個低頭認罪的罪犯。 初依還沒說話。 初海唐就問,“你jiejie醒了嗎?” 初依點頭,“醒了一下,醫生又給打了針。” 初海唐的視線挪到王鵬那里,說道,“好了,你事情也說完了。等初靜恢復點精神,你們把婚離了吧。” 王鵬抬手,在眼睛上重重抹了一把,說,“我不想離婚。我改,我……我都想明白了。我錯了!” 初依站在初海唐旁邊,恨不能給他一腳。 現在才知道錯,早干什么去了? 初海唐卻沒有動氣,反而問初依,“初依,你mama怎么說?” 初依一提氣,把剛剛劉雅琴交代的話說了,“……我媽還說,是她不孝,讓您臨老,跟著我們受苦?!彼粗貔i說,“我們寧可餓死,也不稀罕你去陪別的女人,接客掙回來的錢。” 王鵬低著頭,沒有反駁,繼續說,“我真的知道錯了,我以后不見那女的,那孩子我也不見。我發誓?!?/br> “你做夢!”初依擼袖子,她準備把他掛在院子的樹上一晚上,回頭再壓到她爸墳上去教訓。 初海唐卻看了她一眼,壓下她蠢蠢欲動的動作,對著王鵬說道:“王鵬,這句話,你聽好:” 初依也忙站好了聽。 初海唐站起來,俯視著王鵬,用眼鋒犀利地壓著他,慢慢說,“如果不信輪回,人這一輩子,就是這樣,如一棵樹,長成了可以遮天蔽日,長不成,夭折了也說不定。有今生,沒來世!一家人,在這世上走一遭,就是同氣連枝,抱成團,去一起對抗風風雨雨。如今,我們初家,沒福和你同路,大家大路朝天,以后各走一邊!” 王鵬渾身都顫抖起來,他從來沒有想到過這個: 我們都是信輪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