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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玄幻小說 - 棗兒溝發家記在線閱讀 - 第147節

第147節

    江逸的注意力又被失而得利的馬匹所吸引,遲鈍地沒有發現身邊之人的奇怪反應。

    巴爾干卻是單純地高興,他一心想著把這些老朋友帶到妻子面前,她一定會十分開心,不再那么想家。

    就這樣,一行人懷著不同的心情跟在羊群后面緩緩地走出了這片荒漠。

    ******

    翻過一個土丘,眼前的景色一變,映入眼簾的是一望無際的草原。

    草地一片枯黃,一條小河蜿蜒其間,河邊還殘留著未化的積雪。

    巴爾干的蒙古包就坐落在離河不遠的地方。

    小孩一看到家了,性子也變得活潑起來,他從父親身上溜下去,跑跑跳跳地打開羊圈的柵欄,叫喚著讓頭羊進去。羊群便自然而然地跟了進去。

    巴爾干引著江池宴笑人直奔蒙古包,還未走近他便興奮地扯著嗓子大喊:“阿月,你看我把誰帶來了!”

    話音剛落,里面便跑出來一個編著辮子,大概有十五六歲的少女,健康的小麥色皮膚,圓圓的臉,眉眼間和巴爾干十分相似。

    女孩的注意力全都放在巴爾干身上,高高興興地叫道:“阿布!”

    巴爾干親昵地拍拍他的腦袋,慈愛地說道:“快來見過客人。”

    女孩走到這邊,大大方方地行了草原的禮節。

    江池宴和蘇白生是長輩,只微笑著點了點頭,蘇云起三人皆是抱拳,只有江逸學著女孩的樣子,不倫不類地行了個蒙族禮。

    女孩被他逗得“咯咯”笑,一邊笑一邊走到他身邊,毫不客氣地捏捏他的臉,“你長得真白!”

    江逸躲開她的手,雖有些懊惱,卻不至于生氣,反而想到家里的梅子,頓覺親切了幾分,“你就是阿月?”

    女孩一愣,頓時笑得腰都彎了下去。就連巴爾干都跟著笑了起來,一邊笑一邊向江池宴打聽江逸的身份。

    江池宴避開沒說,巴爾干自然也沒多想。

    蘇云起不著痕跡地插到兩人中間,把江逸擋在身后。

    這樣的動靜自然驚動了里面的人,只見一只白皙的手掀開厚重的氈簾,繼面露出一張面目精致的臉。

    盡管歲月不可避免地在她臉上留下些許痕跡,卻無法掩蓋屬于這個年齡女人的獨特韻味。

    女人先是看到自己的丈夫,爽朗地一笑,“兒子找回來了?我跟你說,再有下次,你看我不——”

    她說著,視線往眾人身上一掃,看到江逸的時候,頓時愣了一下,繼而難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巴爾干嘿嘿一笑,攬住妻子的腰身,不無顯擺地說道:“怎么樣,見到江大人是不是很驚訝?”

    女人順著他指的方向,機械性地扭頭看了江池宴一眼,然后又迅速地移回江逸身上,不眨眼地盯著,生怕下一刻就沒了似的。

    江逸被她盯得心里發毛,只得抬起手干巴巴地打了個招呼:“嗨……”

    女人像是被按了播放鍵似的,突然變得生動起來。

    只見她猛地沖到江逸跟前,兩只纖細的手有力地抓著江逸的肩膀,一雙明眸緊緊地盯著他,顫聲問道:“你是小逸?你是小逸對不對?!”

    江逸下意識地點點頭,撇開臉向蘇云起求助。

    蘇云起明顯是知道些什么的,此時他猶豫著不知如何開口。

    江池宴卻嘆息一聲,走到他們身邊,面色復雜地對江逸說道:“小逸,這是你的……姨母。”

    江逸聽到江池宴的話,疑惑地看看他,測看看面前的人——姨母?

    巴爾干似乎也想到什么似的,驚訝地看了江逸好一會兒,然后才反應過來走到他妻子身邊,安慰道:“阿月,你冷靜些,別嚇到孩子。”

    “對,對。”梁梓月像是突然意識到似的,由著他掰開自己的手,稍稍離得江逸遠了些。

    江逸下意識地往蘇云起身邊靠過去。

    蘇云起順勢攬住他,低聲說道:“沒事的。”

    此時,梁梓月被他夫君攬著,眼睛卻黏在江逸身上;江逸靠在蘇云起身邊,與她視線相對,滿心的不解與好奇。

    江池宴再次開口道:“小逸,這是你的姨母,快叫人。”

    “親生的?”江逸沒頭沒腦地問了一句。

    梁梓月沒等江池宴答話,而是調整了表情,拉著江逸的手,溫聲說道:“小逸,我是你的姨母,是你母親的親meimei。你還記得你母親嗎?你和她長得真像……”

    梁梓月看著江逸,像是陷入了自己的回憶里,眼中閃著淚花。

    江逸救助地看向江池宴,江池宴臉色有些不好。

    巴爾干拉過梁梓月的手,說道:“阿月,先請客人進屋坐吧!”

    “對,外面冷,進屋說。”梁梓月抹抹眼淚,恢復了幾分爽朗的氣度,眼睛卻不離江逸。

    ******

    與一般的世家小姐不同,梁梓月是個極有主見又極其潑辣的女子,從她現在的所做所為就能看出。

    當她得知江池宴從未向江逸提過他的身世,更沒有說起過他的母親之時,一下子就怒了。她順手扯下墻上的馬鞭,追著江池宴就要教訓。

    可憐江池宴一個玉樹臨風的男人,既不能還手又不能乖乖等著由他打,只得兒狼狽起身,躲開一下下抽過來的馬鞭。

    屋子里一圈人,巴爾干最了解自家妻子的脾氣,因為了解所以不敢去攔,不然肯定越攔她越氣。

    蘇白生倒是攔了一回,自己卻被狠狠地抽了一鞭子。

    梁梓月眼看著抽錯了人,不僅沒有半點愧疚,反而冷笑著說:“你想替他分擔些嗎?好呀,反正你們現在是兩口子!”

    江池宴心疼得不行,一把將蘇白生推到蘇云起那邊,繼續慌亂地躲閃。

    蘇云起、大海、小川是晚輩,雖然對付一個梁梓月不在話下,可是這種情況下誰也沒法上手啊!

    巴爾干一方面覺得自家妻子有些過分,一方面又怕火上澆油,只得一聲聲喊著:“阿月,有話好好說!#¥%#¥%……”情急之下,漢話、蒙語混著說了。

    兩個孩子縮在父親身邊,一個勁兒“額莫、額莫”地喊著。

    蘇云起等人也一個勁兒求情。

    梁梓月不為所動,又是狠狠地一鞭抽過去,一邊抽還一邊氣憤地說道:“江池宴,當初成親的時候你是怎么答應我的?我把小逸交給你的時候你又是怎么說的?現在倒好,你還真當成自己的兒子養了,啊?!”

    江池宴只一味躲閃,并不反駁。

    江逸實在看不下去了,一個箭步沖上去,老母雞似的護在江池宴身前,扯開嗓子沖梁梓月喊道:“夠了!”

    梁梓月一愣,皎好的面容上露出受傷的表情。

    江池宴推開江逸,語氣中不無愧疚,“小逸,別攔著你姨母,確實是我的錯。”

    江逸頭疼地揉揉太陽xue,視線在江池宴、蘇白生、蘇云起臉上一一掃過。

    “你們都知道是嗎?就沒有人跟我解釋一下嗎?”

    第153章 身世和坦白

    日薄西山,厚實的蒙古包里,主客圍著暖爐坐了一圈,火膛上坐著一口煮奶的大鍋,隨著熱氣蒸騰鍋內的羊奶散發出一陣陣濃香的味道。

    長著圓圓眼睛的孩子扁著嘴巴摸著癟癟的肚子,眼巴巴的瞅著湯勺攪動。

    掌勺的女孩一邊觀察著火候一邊爽朗地安慰著嘴饞的小男孩。

    梁梓月仿佛歇了氣的皮球,頹喪地坐在毯子上,原本好看的眼睛此時卻直愣愣地沒有焦距,不知道在想什么。

    在這個靜謐的午后,在這樣一個特殊的地方,江池宴終于下定決心對江逸講出那段往事。

    蘇云起怕他難以啟齒,有心代勞,卻被江池宴阻止。他要自己說出來,讓江逸知道。

    太祖在位時,朝中有位官員名叫梁來儀,官至太常丞,算是實權派。

    梁來儀才華橫溢,為人耿直,因直言進諫而為太祖不喜,又因得罪朝中權貴被人尋到了借口,在太祖跟前使了個壞被罰流放嶺南。

    雖說是流放,但來儀先生心思何等通透?他知道這一去十有八九便不能回來。

    可憐他膝下無子,只留一雙女兒無人蔭蔽,尤其是小女兒,年僅十六,尚未許下親事,叫他怎么也放不下心。

    好在來儀先生有一得意門生,出身寒門,性格堅毅,學識廣博,頗有前程。他早就動了招作女婿的心思,正好趁著這機會全了這樁心事。

    來儀先生并不知道無論是他的學生還是他的女兒都早已心有所屬,如果放在平時這婚事是絕不能成的,然而,當此之時誰都不想讓他帶著遺憾離開。

    于是,一雙男女無奈之下拜了天地父親,成了世上最為落魄的夫妻——成親的儀式是在牢門之外,見證人只有幾個牢役,喜宴只有幾碟小菜,一壺薄酒。

    且說來儀先生還有一位大女兒,其夫婿是一位年少成名的將軍,姓付名文璞,在盛鏞手下供職。他求了盛鏞的恩準,一路暗中護送來儀先生去嶺南。

    盡管有了心理準備,誰都沒有料到歹人竟會在半路上發難,結果來儀先生被殺手活活勒死扔進江中,付文璞以一對多最終不敵被人殺死。

    付文璞的妻子、來儀先生的長女梁梓夕早已有了七個月的身孕,聽了這個噩耗心頭大慟之下動了胎氣,有了早產之兆。

    幸而盛夫人反應及時,安排產婆、大夫,掙扎了整整一天終于生下一名男嬰。然而,不知是不是沒有求生的意識,原本生產還算順利的梁梓夕卻失去了生命。

    可憐小小的嬰兒,原本就早產體虛,又一下子沒有爹娘,不知怎么一口一口地喂著才辛苦著養活了。

    “我……就是那個孩子?”江逸一開口才覺出,他的喉嚨就像堵著一個硬疙瘩,發出的聲音顫抖、沙啞。

    江池宴點點頭,因為想起不好的往事,臉上滿是沉痛之色。

    如果此時在這里的是原裝江逸的話,或許會悲傷、氣憤、難以接受等等。不過,換成現在的江逸,他并沒有這些復雜的情緒,他只是有些吃驚。

    江逸理了理思路,問道:“爹,其實我還沒明白,我為什么會交給你養?”單純是出于好奇。

    江池宴嘆息一聲,回道:“因為我跟你姨母成親了。”

    顯然,他對這個消息對江逸來說要加勁爆——他爹是成過親的?!

    不是,他爹既然有他肯定是成過親的,狗血的是,他爹的成親對象就在眼前,還是他名義上的姨母?!

    江逸瞪大眼睛,看向蘇白生。

    蘇白生別過頭,臉色不太好。

    江池宴牽住身邊人的手,緊緊地握著。每當提起這件事,他心里都是五味雜陳,因為這個,他差一點就失去了心頭摯愛。

    可是,恩師的請求又難以推辭,那個時候他們心里都清楚極有可能這就是恩師的臨終請求。江池宴不想讓恩師抱憾而終。

    提到這個話題,梁梓月面上雖有幾分尷尬,但她還是坦誠地說道:“江先生原本是不答應的,我知道他那時候心里一直住著一個人,而我也心有所屬。”

    可嘆當時元朝已滅,這些遺留下來的蒙古人處境并不好,梁來儀作為朝廷命官怎么也不會把自己的女兒嫁給一個蒙人。若是一個不小心被人扣上一頂通賊賣國的帽子,遭殃的可不止他一個人。

    梁梓月看了巴爾干一眼,眼中是掩飾不住的愛意。

    她轉過頭,繼續道:“所以我就找到池宴哥,希望他配合我演戲,在我的百般懇求下他才答應,于是就有了這樁親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