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節
江城也道:“我瞧著也是。今天阿敏氣勢如虹,勢不可擋啊。” 范瑤疑惑,“阿敏會不會讓十四郎輸了學狗叫什么的?我瞅著她心情似乎不大好,正要找人撒氣呢。” “噗,學狗叫。”江城和桓昭一起笑噴。 十四郎也聽到這話了,高聲叫道:“阿敏,我不學狗叫……”他話音未落,瘐涵一把擲出去,五子皆黑。 五子皆黑,這是樗蒲中的最勝采了,名曰“盧”。 “阿敏你又擲到一個盧。”十四郎嘴角抽了抽。 “十四郎看樣子又要輸嘍,要聽阿敏差遣嘍。”江城等人幸災樂禍。 “阿敏你今天這手氣簡直是……唉,你都擲了多少個盧了……”桓十四郎嘆氣。 他氣勢上已經輸了一截,拿起棋子躊躇再三,奮力一擲,五子之中有四個是黑的,最后一個子在桌上滾來滾去一直停不下來,十四郎和瘐涵的眼睛都盯死了那個棋子,十四郎大叫,“黑,黑,黑!”瘐涵卻是和他反著的,熱切呼喝,“紅,紅,紅!”最后棋子慢慢、慢慢的停下了,江城、桓昭和范瑤一起湊過去看,“什么,到底是什么?” 到了紅色的那一面,棋子停了,不動了。 “天亡我!”桓十四郎目瞪口呆的看著,仰頭悲嘆。 “行吧,輸了一把而已,你就扮起楚霸王來了。”桓昭推了他一把。 大家都跟著嘻嘻哈哈,“就是,輸了一把而已,有什么?放心放心,阿敏不會讓你學狗叫的。” “阿敏,你到底要我做什么啊?”桓十四郎一躍而起到了瘐涵身邊,殷勤的看著她。 “對啊,阿敏你要十四郎做什么啊。”江城、桓昭和范瑤也好奇。 “這個嘛,我要仔細想一想。”瘐涵賣起關子。 “十三郎君來了。”婢女含著笑的聲音。 本來桓廣陽應該是被稱呼為駙馬的,但是江城覺得他從小便被稱呼為十三郎君,已經習慣了,沒有必要改掉這一稱呼,所以不管是在壽康公主府還是江城公主府,桓廣陽還是被仆人侍婢等呼為“十三郎君”。 “阿兄來了啊。”桓昭喜悅的轉過頭,“阿兄!” 她正玩的高興,臉色粉粉潤潤,眼中閃爍著快活的光芒,明艷不可方物。 元維再一次看到她,驚喜難以言喻。這不就是那位替別人打量他的女郎么?那天她叫十四郎做“阿兄”,應該是桓家人,果然沒錯啊,她也在這里,又見到她了…… 桓昭看到桓廣陽身邊的元維,臉色便冷下來了,“阿兄,你帶這個人來做什么?” “女郎,我沒有得罪過你……”元維委屈。 “你得罪我了。”桓昭用極其肯定的口吻說道。 這個人得罪過阿璃?桓廣陽和江城看元維的目光立即不同了。 桓十四郎沉著臉過來了,“我阿妹說你得罪過她,那你就是得罪過她了,還敢狡辯?” “兄長,我真的沒有。”元維見桓廣陽眸光轉為深沉,桓昭面色悻悻,忙為自己辯解,“有人到太學找我,說有甘先生的真跡要轉讓,我酷愛書法便出來了,出來之后我才知道……” 瘐涵臉色白了白,忽然雙手捂臉,飛一般的跑走了。 “阿敏!”眾人見她這樣,都是愕然,不明白她到底怎么了。 “阿敏!”桓昭急的撥足想追,江城心思敏捷,一把抓住她,對十四郎道:“十四弟,你方才輸了,快去追阿敏,把賭注還了。”桓十四郎呆了呆,“什么?”江城面色鎮定,“快去吧,誰讓你輸了呢?”桓十四郎如夢方醒,“我想起來了,阿敏是因為……唉,你們等著,我去追她回來!”撥腿便跑,去追瘐涵了。 他直到這會兒才想起瘐涵是因為什么跑的,心中很不以為然,“不就是阿璃為了你去相看這十五皇子了么?男大當婚女大當嫁的,這有什么呢?” 瘐涵跑到一花圃上,在花圃旁的石凳上坐著發呆。 “阿敏。”桓十四郎追著她過來,見她螓首低垂,神色黯然,獨自一個人坐在花叢旁,和方才的神采飛揚不可一世形成鮮明對比,心里也有些難受,安慰的說道:“阿敏,其實什么事也沒有,你用不著這樣,真的。” “我忽然不開心,便想一個人靜靜。”瘐涵輕聲道。 “有什么好不開心的?”桓十四郎在她身邊坐下,很賣力氣的勸她。 “十四郎,你方才輸給我了,要答應我一件事,對不對?那你能哄我開心么?”瘐涵抬頭,滿含期盼的看著他。 “什么啊?”桓十四郎嚇了一跳,“阿敏,你想要怎樣?我告訴你,學狗叫、學豬跑這樣的事真不行,能哄你開心我也不干……” “不是。”瘐涵羞紅了臉,聲音輕如蚊吶,“不是那樣的。” “那是什么啊。”桓十四郎有些放心了。 瘐涵不說話,含情脈脈看了他許久,輕輕閉上了眼睛。 “十四郎,我也不知道要怎樣才會開心。”她低語喃喃,“我真的不知道……” 櫻桃小口一張一合,雪白的牙齒忽隱忽現,桓十四郎口中發干,頭慢慢湊了過去,“我也不知道怎樣哄你開心,要不咱們試試這個……”吻上了她的唇。 瘐涵從沒和男子有過肌膚之親,桓十四郎也沒有這樣親吻過正值妙齡的小娘子,兩人從不知道世上有這樣灼熱又這樣柔軟的嘴唇,從不知道世上有這樣的美妙滋味,閉著眼睛細細品味,同時魂飛天外。 再次睜開眼睛時,兩人眼眸亮亮的,羞澀又驚喜。 “開心些了么?”十四郎輕聲問。 “好像好多了。”瘐涵聲音嬌軟。 兩人又是笑,又是不好意思,內心之中又有些惶惑不安,好像偷偷辦了什么壞事似的。 “我回去稟告阿父阿母,這便到府上提親。”十四郎柔聲道。 桓家和瘐家是姻親,瘐涵是十四郎的表妹、樂康公主的親生女兒,他既然親了人家,那沒有什么可說的,上門提親吧。 “我阿父很好的,我阿母可能會不大樂意,或許說話會不大好聽……”瘐涵忐忑的道。 十四郎愕然又氣憤,“姨母不樂意?我這樣風流俊俏的郎君她還不樂意?阿敏你等著,我會好好勸說她的,非勸得她同意了不可!” 瘐涵心情飛揚,“咦,你不是我樗蒲贏回來的人么?也敢這么囂張了?” 十四郎眉飛色舞,“咦,你不是我在花叢旁強吻之后便對我死心踏地的小娘子么?也敢對我說話這么大聲了?” 瘐涵心情明媚,眼神水汪汪的,靈動可愛。 十四郎拉拉瘐涵的手,“哎,阿敏,你是不是早就看上我了?” 瘐涵笑,“行了吧,你就是我一個不小心贏回來的,跟將軍上戰場贏回來的戰利品一樣。”說著話,她施施然站起身,脖頸昂得高高的,胸脯也挺得高高的,別提多神氣了,“十四表兄,你要認清楚自己戰利品的身份,言行舉止要恰當,明白么?若不服氣,你便苦練賭術,將來再贏回來好了。到時候我許你贖身。” 瘐涵像只驕傲的孔雀一樣走了。 “從前沒有發覺,阿敏也蠻好玩的呢。”十四郎心怦怦跳,從石凳上躥起來,追了過去,“哎,贏回來的人你也得善待啊,等等我!”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大家,晚上繼續。 ☆、第169章 169 十四郎和瘐涵走了之后,桓昭眼珠靈動的轉了轉,心中想道:“這事不只關乎我,還關乎阿敏呢。阿敏都氣跑了,可見這事不便讓人知道。”思忖片刻,果斷的指著元維命令道:“你,跟我過來。”傲然走到了一邊。 元維扭捏了下,向桓廣陽道:“兄長,我去去便回。”跟著桓昭過去了。 江城和范瑤都有些莫名其妙,桓廣陽卻不理會他們,慢悠悠拿起棋子,道:“公主,我來陪你玩幾把,如何?” “你也會賭博么?”江城和范瑤異口同聲的問道。 “我為什么不會?”桓廣陽微笑。 江城嘖嘖贊嘆,“駙馬,你生得這般雅致脫俗,這吆三喝四的賭博可和你聯系不起來啊。” 桓廣陽內里雖然是黃的,但他外面是白的啊,不知內情的人看他簡直是仙姿玉質,清雅高潔。他這樣的人擲色子,畫風不對,太不對了。 “就是,真不知道你樗蒲會是什么樣子。”范瑤也用驚訝的口吻說道。 桓廣陽笑,握起五個棋子在手中有規律的搖晃,凝神靜聽。 “看這架勢他好像是個內行。”江城和范瑤驚呼。 桓廣陽搖了片刻,眼神一亮,驀然撒手,五枚棋子清脆落在賭桌上,激烈的滾來滾去,許久未停。 “會是什么?”范瑤好奇的探頭過去看。 過了一會兒,棋子停了,整整齊齊,全部黑色向上。 “盧!”范瑤倒吸一口涼氣,“今天真是邪了,見著了這么多的盧!” “駙馬,你還有這個本事呢。”江城大開眼界。 桓廣陽輕笑,“公主,我的本事還多著呢。天長日久的,你慢慢的便知道了。” 他話語雖輕柔,神色卻曖昧,江城覺得吧,如果這會兒沒有范瑤在,他不一定會說出什么話呢。 江城兇巴巴的瞪了他一眼。 桓廣陽卻看著她微笑,和煦如春風。 桓昭把元維叫到一邊,板起小臉,“我不就是命人把你誑出來瞧了幾眼么,你居然就攔著我不許我走了,好不狂妄。” 元維生氣,“只是瞧了幾眼么?” 桓昭納悶,“難道不是么?” 元維憋的臉通紅,半天方忿忿道:“何止幾眼?你圍著我前后左右上上下下的打量,怕不得有幾十眼、幾百眼?” “你還數了啊?”桓昭訝異揚眉。 元維站的筆直如松,額頭冒汗,“沒有。我當時被你看的快暈了,哪還有心情數?” “你當你是誰。”桓昭斜睇他一眼,很是不屑,“人家衛玠風采極佳,觀者如堵,結果這位美男子硬是被看死了。你呢?不過我一個人看了看你,你就要暈啊。” “你一個人,頂得上千千萬萬人。”元維不假思索,脫口而出。 桓昭驚訝的張大了嘴巴。 江城一直留意著桓昭,見她張大嘴巴露出愕然的神色,拽了拽桓廣陽的衣襟,示意他往桓昭這邊看,“阿璃怎么了?”桓廣陽放下棋子,道:“我過去看看。”江城點頭。 桓昭感到很委屈,見桓廣陽過來便拉著他告狀,“阿兄,他調戲我!”元維忙辯白,“兄長,我沒有!”桓昭怒,“你有!”元維道:“我沒有!”他奮力拉桓廣陽的衣襟,“兄長,我真的沒有,不信我把我們方才的話一五一十講給你聽……”他話音還未落,桓昭卻任性的叫道:“我不許你說!”元維張開嘴正要傾訴,嘴張了半天,一個字沒說出來,又合上了。 “那便不說。”半晌,他小聲嘟囔道。 江城遠遠的看著這一幕,覺得很稀奇。 看樣子北魏的這位十五皇子對阿璃挺遷就的啊。 “哎,阿令。”范瑤小聲跟江城說道:“你小姑可能對這位十五殿下另眼相看了呢。” “表姐,你從哪里看出來的?”江城低聲笑。 范瑤也笑,聲音低低的,“阿令,我認識你小姑也許久了,她的性子我多少知道一些。她看著隨和,其實挑剔,等閑的郎君是根本看不到眼里的。譬如她見了我阿兄,那便是平平淡淡的,一點波瀾也沒有。可是她見了這位十五殿下卻不同,不再四平八穩了,會使性子會發脾氣了。” “表姐,你眼光很犀利啊。”江城沖范瑤豎起大拇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