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節
他收回佩劍“咣”的一聲收回鞘中,“走!”帶著他的兵士,大踏步走了。 作者有話要說: 先到這兒,下午繼續。 ☆、第28章 028 桓十四郎在他身后大笑,“郎中令連仇大娘也不帶上,這便走了么?” 蕭慶正眼看著遠方上空黑氣升騰,這火恐怕是燒的不小,可聽到桓十四郎這幸災樂禍的笑聲,還是憤然回頭,眼冒怒火。 “我救了你們陵江王府的死士仇大娘,這個人你來了也不帶走,還要是這里養傷。郎中令,你欠我一個人情啊。”桓十四郎笑吟吟的道。 蕭慶正陰森森笑了幾聲,如夜梟般令人恐懼又厭惡,“欠你人情?嘿嘿。” 身著王府衛兵衣甲的黑衣人不要命的往這邊跑,邊跑邊聲竭力嘶的嚎叫,“大事不好!郎中令,絲綢船著火了,還有水賊趁亂偷襲!” “大膽賊子!”蕭慶正狂怒不已,抽出長劍暴喝:“將水賊全部誅殺!”率領著衛兵,一陣風似的去了。 桓十四郎心花怒放,手舞足蹈,仰天長笑。 任江城在不遠處看著他,翠眉微顰。 “我罵蕭慶正的話你聽著解不解氣?喜不喜歡?”桓十四郎見到任江城,興高采烈的問道。 任江城無語。 你要刺激蕭慶正是你的事,特地提到仇大娘做甚?怕蕭慶正不對仇大娘記恨在心么? 他若因為仇大娘失了顏面,呵呵,就他那盜跖的性情,不定做出什么瘋狂舉動來呢。 任江城緩步下船。 桓十四郎追上她,“哎,那把火燒的好不好?合不合你心意?” 任江城見他喜滋滋的,微微笑了笑,道:“我聽仇大娘說,蕭慶正這個人心胸狹隘,很愛記仇,有仇必報,兇殘狡詐,他的船著了火,恐怕見不著別的船安安生生的,你說呢?” 桓十四郎眼珠靈動的轉了轉,“今晚加強防衛,不就安枕無憂了?” 任江城笑而不語,徑自去了。 桓十四郎未免覺得掃興。 好在庾涵、庾清很快過來了,瘐涵一臉稀奇,“聽說鄰船著火了?”桓十四郎笑吟吟,“可不是么。”故意嘆息道:“天氣大概太干燥了些,故此容易著火。”瘐清微笑,“我怎地聽說,郎中令正在索要仇大娘和八娘,不知怎地,他的船便著火了?”瘐涵詫異的睜大了眼睛,“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她只知道鄰船著火,至于任江城的事,卻沒聽說。 瘐清自悔失言,猶豫了下,忙告訴她,“陵江王府的郎中令蕭慶正前來索要仇大娘,還要帶走八娘,正商量著呢,好巧不巧的他的船便著火了,也不知怎么燒起來的。” “燒的好。”瘐涵小臉通紅。 瘐涵雖然還不知道詳情,可單憑蕭慶正想要帶走八娘這一點,已足夠令她心生反感了。一位郎君想帶走別家的美貌女郎,意欲何為啊?說他沒有壞心思,鬼都不相信! 桓十四郎眉目舒展,“阿敏,你想不想知道那邊燒的怎樣了?” 瘐涵忙不迭的點頭,“想啊,太想了。” 桓十四郎笑吟吟命人去打探消息。 那邊鬧的挺大,又亂,打探消息說難不難,說易也不易,零零星星、斷斷續續一直有消息過來。 蕭慶正這回押運的貢品有瓷器、絲綢、茶葉、犀角、象牙、珍珠等,種類繁多。這一批貢品當中,有一個大船上裝的全是絲綢,稱為絲綢船,絲綢船無故起火,火勢猛烈,燒著了船艙,絲織品有一小半完全被燒焦了,還有一部分有了燒的痕跡,做貢品肯定是不行的了。剩下完好無損能用的那些,連一半都不到。 “蕭慶正一個看守不力的罪名,是逃不掉的。”桓十四郎眉飛色舞。 蕭慶正就要倒霉,對他來說實在是太過美好、太讓人精神振奮的好消息了。 瘐涵見他這么高興,也笑彎了眉眼。 瘐清想的比他們多,“這人也蠻可憐的,辛辛苦苦由嘉州押運貢品進京,都到吳郡了,卻出了差錯。唉,真是功虧一簣啊。”瘐涵便有些不好意思,桓十四郎卻不在意的說道:“他若知道自己押運貢品辛苦,便該收斂些、警覺些。像他這樣,純是自找的。”桓十四郎才不同情蕭慶正呢,覺得他完全可以等到了京城之后,交割了貢品,一身輕松,再來向桓家挑釁。 一直到天完全黑了之后,蕭慶正那邊的黑煙才漸漸散了。 絲綢被燒焦的氣味很濃烈,都傳到這邊來了。 桓十四郎不能放過這個嘲笑蕭慶正的機會,遣人前去慰問。蕭慶正命人回訪,帶回來一句強硬的、不友好的威脅:大德不敢忘,今夜必當有報。 “今夜要來偷襲么?還提前打聲招呼?”桓十四郎聽到這話,輕蔑一笑。 桓廣陽修長有力的手指輕敲桌面,思慮片刻,起身找安東將軍去了。 任江城也知道了蕭慶正這個威脅。 仇大娘已經醒過來了,憂心忡忡:“今夜蕭慶正必來偷襲。不過,不知他究竟什么時候來。他有可能前半夜便氣勢洶洶的殺過來了,也有可能直拖到后半夜才從容而至,咱們沒有辦法預知。這才是最令人煩惱的地方。” 你知道他今晚一定會來,但是,不知道他今晚什么時候才會來。 總不能安安靜靜的等他一晚上吧?而且,真要是等上一晚上,人也就疲憊的不行了。到時候對方是睡飽了養足了精神的,這邊卻是通宵未眠,如何能有勝算。 好在桓廣陽和安東將軍商議之后,將桓家、瘐家所有的仆從分成三隊,一隊巡邏,另兩隊休息,輪流換崗,這樣一來,仇大娘倒還安心多了。 她憂心任江城,很想讓任江城今晚和她一起住,可轉念一想,蕭慶正想要對付的就是她,而她現在中了毒,身手不靈便,即便和八娘在一起也保護不了她,只得罷了。 仇大娘翻來覆去,一夜沒睡安穩。 瘐涵命婢女送了封信給任江城,信上用抱歉的口吻寫道:本想邀請她到大船同住一晚的,怕她不習慣,還是各自分居吧。不過,船上有多名衛兵把守,很安全,讓任江城安心入眠,不必憂慮。 “不是怕我不習慣,是令堂大人不大樂意吧?”任江城看過信,不禁笑了笑。 想必瘐涵曾有讓任江城同到大船的提議,被樂康公主拒絕了。 樂康公主那邊的警衛一定是最好的,和她同住安全系數當然高多了。不過,任江城寧愿危險些,也愿意住在杜大夫這里。這里多自在啊。 任江城和衣而臥,臨睡覺之前,又將弓和箭收拾好,放在了手邊。 王媼、能紅、能白三個人都被她這舉動嚇的不輕。 任江城笑著安慰她們,“不一定能用得上,有備無患而已。” 這三個人當著任江城的面答應了,出來之后卻湊在一起商量了商量,然后決定三個人輪流守夜。能紅還把剪刀拎出來了,貼胸口放著,惡狠狠道:“賊人若敢來,我便一剪子刺過去!”能白和王媼感慨的拍拍她,“往死里刺,莫跟他們客氣。” 任江城手握弓弦,朦朦朧朧的睡了過去。 她也是心大,這一覺居然睡到了黎明時分。 她從床上悄悄坐起來,忽然覺得很不對勁。 太安靜了,安靜的不像話。 天漸漸破曉,淡青色的天際鑲嵌著幾顆殘星,夜就要過去了,蕭慶正居然還沒動手? 當然他可以只是口頭威脅,并沒有實際行動,目的只是令得船上的人睡不好,精神疲憊;也可以接下來的每一天都這么威脅,直等到沒人會把他的話當真了,再真的率眾偷襲。可是這里離建康越來越近了,再往前走他便不好動手,而且照仇大娘的說法,他不是這樣的人……他說了今晚必當有報,今晚就一定會來…… 王媼坐在她床邊打盹兒,任江城拿起一床薄被替她蓋上,又取過一件斗蓬披在身上,輕手輕腳出來,打開了一面小窗。 外面也看不出什么。 定時有巡視的仆從經過,大船上隔幾步便站有人,若有異動,應該躲不過他們的眼睛。 難道蕭慶正真的只是過過嘴癮,口頭威脅,今晚不過來了? 任江城蹙起眉頭。 如果他要來,難道天都快亮了還不出現么? 任江城目光從仆從、大船、桅桿等一一掠過,總覺得哪里有問題。 她低頭看了看水面。 黎明時分的水面看似平靜,可是……是她眼睛花了,還是她太過多疑,怎么總覺得水下有人呢? 任江城目光凜冽,張弓搭箭,向水中射去!“蹼”的一聲,利箭急促入水,任江城仿佛聽到一聲悶哼,片刻之后,水面上依稀有了紅色! “水里有人!人在水下!”任江城高聲喝道。 天色將明未明之時,寒意料峭,她這一聲高喝,震聾發聵,響徹云天。 船上的人警惕起來了,“在哪里,在哪里?” 水下忽然冒出來許多人,縱聲長嘯,爭先恐后的往船上撲過來。不過,并不是任江城這里,而是大船,是樂康公主所乘坐的大船!這些人披散著頭發,身著貼身短衣,身形彪悍,大喊大叫的殺過去,聲勢還真是嚇人! 大船上涌出許多人,雙方混戰在一起,戰況激烈。 任江城看的很緊張,手心已經出了汗。 因為敵人全往大船上去,根本沒人往這兒來,帶隊的兩個頭目商量了下,“保護公主殿下要緊,難得的立功機會。”帶著人全奔大船去了。 晨曦微光中,能看到這一隊人排著隊向大船飛奔。 大船甲板上,桓廣陽本是不在意的負手站著,看到這隊人臉色卻變了,“膽敢違抗軍令!各守各的營地,誰許他們未經調遣,擅離職守的!”桓十四郎打著哈欠從里面出來,懶洋洋的伸出雙臂,“怎么了阿兄?”桓廣陽面沉似水,簡短吩咐,“阿弟你在這里督戰,不許懈怠,我過去看看。”話音未落,人已經在兩丈地之外了。 “哎,阿兄。”桓十四郎大叫,“有你坐陣我多放心啊,你走我多辛苦啊。” 桓廣陽已去的遠了。 安東將軍和瘐濤全身盔甲的出來了,桓十四郎大喜,“有姨父坐陣,我偷偷懶,偷偷懶。”命人取了漱口水來,一邊漱口一邊抱怨,“也不說過會兒再來,到時我睡足了,也梳洗好了,豈不便當?” 任江城聽到聲音不對,驀然回頭,只見蕭慶正邪惡的笑著,率領數十名精壯隨從,氣勢洶洶,殺氣騰騰,“去,把仇大娘搜出來,再把這女郎帶走!”他手下的人齊聲答應,聲勢雄壯,一部分人提劍在手去搜仇大娘,剩下的人圍成一個半圓,向任江城逼近! 任江城咪起眼睛,揚起手,利箭離弦! 蕭慶正身邊一名隨從慘叫一聲,應聲而倒。 “箭術不錯啊。”晨曦中的蕭慶正眼露綠光,縱聲大笑,“好,甚好!捉你回去之后,老子先將你挑斷手筋,廢掉雙手,看你還敢不敢射老子的人!” 跟豺狼虎豹用不著說人話,任江城也不理他,兩腳開立與肩同寬,身體略向前傾,一箭接著一箭,箭無虛發。 “任平生這個女兒真是有趣。”蕭慶正惱羞成怒,哈哈大笑,“捉了她羞辱一般,折磨得不成人形之后再送回給任平生,到時候他會是什么臉色?想想就有趣……” 他話音未落,臉上的笑容忽然凝固了,不能相信似的回過了身。 他后背中箭,利箭入體,尖銳撕裂的疼痛令他痛徹心脾。 比箭傷更痛、更令他震驚的,卻是他背后站著的人。 “任……任平生……”他好像見到鬼似的,詫異的話都說不囫圇了。 蕭慶正這句囈語般的話傳到任江城耳中,她卻是一陣狂喜。 阿父,難道阿父在這個要命的關頭趕到了么? 蕭慶正背后是十幾名身著戎裝的勇士,為首的一人面如冠玉,目如明星,唇紅齒白,溫潤如玉,端的是一位濁世佳公子,翩翩俏郎君。他容貌既生的好,氣度又很是超然,加上滿身的書卷氣,令人一見之下,便心儀不已。 “阿父是美男子,儒將。”任江城用崇拜的眼神看著眼前這如同神仙一般自天而降來保護她的阿父,心中的喜悅好像紅泥小火爐上燉著的清泉水,一點一點冒泡,快活的要沖開壺蓋,向全世界蔓延灑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