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節(jié)
書迷正在閱讀:慢慢慢慢來、國民男友(亂灑青荷)、想起我叫什么了嗎、影后路遙遙(娛樂圈)、(修仙)女主甩夫記、碧落長安、忠犬男神、農(nóng)家有兒要養(yǎng)成、執(zhí)念(作者:欣欣向榮)、家有統(tǒng)帥,深井冰
☆、第008章 能紅和能白無奈,只好在外等候。 “大人會不會很兇?”“八娘會不會害怕?”兩人都是懸著心。 這時候的任江城還真不是白天落落大方的模樣,而是低垂著頭,恭敬拘謹中又帶著些慌亂不安。 十四歲的小姑娘,第一回被鄭重其事的叫到祖父面前,應(yīng)該就是這個樣子吧? 任江城沒有抬頭,不過,她感覺到有兩道敏銳的目光從自己身上、臉上掠過,應(yīng)該是任刺史在仔細的打量她。 也難怪,雖然是住在同一座府邸中的祖孫,可眼下算是頭回單獨見面,孫女對祖父固然畏懼,祖父對孫女應(yīng)該也有幾分好奇吧。 “抬起頭,讓我看看。”良久,任刺史方緩緩說道。 或許是因為年老的原因,也或許是因為他是一方刺史,平時威嚴慣了,這聲音一點也不慈愛,一點也不溫和。 十四年來都沒有單獨見過面的祖父,任江城對他倒也沒有什么期待,順從的抬起頭,眼光卻還是向下的,臉上帶著畏怯之色。 唉,滿府只有這位刺史大人是親人,可他是這樣的……任江城心中很有幾分沮喪。 到了這會兒,任江城更加同情原主。小姑娘不容易啊,親祖父都不疼她,無依無靠的,在這偌大的刺史府中,她真是很孤單,很無助。被任淑英等人誘惑引導(dǎo)著做下出格的事,也是在所難免。想帶歪一個孩子,真是再容易不過的事了。 任刺史目光在任江城的面龐上停留許久,屋中一片寂靜。 任江城頗為緊張。 這是怎么回事?原主的相貌……有什么不對的地方么…… 約過了半盞茶的功夫,任刺史沙啞含混的低聲喃喃,打破了室內(nèi)的沉寂,“不像,你和你阿父生的不像……” 任江城啼笑皆非。 孫女和兒子生的不相像,你老人家也至于這樣么。 任江城依舊拘謹?shù)恼局]有開口說話。 她對任家的事知道得太少,對任刺史的性情愛好也了解得太少,安全起見,少開口為好。 而且,在她的記憶當(dāng)中,因為從小便被辛氏的打壓和嘲諷,任江城在長輩們面前總是少言寡語的,并不伶俐討喜。以常理推測,如果辛氏曾經(jīng)和任刺史提過任江城,肯定會夸大她的笨拙、不合群,她還是三緘其口吧,沉默是金。 “四娘去尋你,以至于耽擱了許久?”任刺史問道。 “是的。”任江城聲音小小的,“我跟四jiejie說了,四jiejie……一直不走……” 任刺史哼了一聲,“你也太沒主意了。” “是。”任江城聲音更小了,“太沒主意了。” 任刺史半晌無語。 這個八娘,還真的如辛氏所說,沒有大家閨秀該有的驕傲和風(fēng)度啊。 “看看那封信。”任刺史指指桌案上的信封,簡短吩咐。 “是,祖父。”任江城順從的答應(yīng)著,走到桌邊,伸手拿起書信。 出乎任江城的意料,書信竟然還沒有拆開。 信封旁就放有裁紙刀,任江城取過來,小心的裁開。 信封很大,裁開之后,里面竟然又是兩個信封。任江城看了看,“祖父,一封是給您的,一封是給我的。”將寫著任刺史名諱的書信雙手遞給他,自己拿了剩下的一封。 任刺史的那封信信封是土色的,很莊重,任江城的這封卻是淺粉色信皮,一看就是給小女孩兒的。 雖然任江城已是成年人的心境了,可看到這淺粉色的信皮,被關(guān)愛被寵溺之感,油然而生。 任刺史不悅,“你阿父這是何意?”伸手接過信,面沉似水。 任江城想了想,小心翼翼的說道:“或許是這封信的內(nèi)容很重要吧?故此才會和給我的信放在一起,好讓桓郎君一起帶過來。畢竟桓郎君帶的信,那是萬無一失的。聽說嘉州到宣州之間路途遙遠,匪患嚴重,如果是普通家信,說不定會被歹人劫了去。” 任刺史道:“那便托桓家小兒帶兩封信好了,又何必這樣。”任江城陪笑提醒,“或許阿父有什么私密的話要跟您說,不想讓別人知道吧?桓郎君總歸是外人啊。”任刺史臉色總算好了點兒,也不用裁紙刀,順手將信封撕開,取出信紙,裝出不在意的樣子看了兩眼。 任江城低頭看自己的信,眼角余光悄悄掃過去,覺察到他臉色變了。 信里寫了啥啊?任江城不由的好奇。 她把自己的信仔細瞧了瞧,只見上面全是白話、家常話,一看就是讓人很有親切感的家書。開頭看到“阿令吾兒”四個字,任江城便覺得一陣暖流從心頭流過,渾身舒暢。 阿令,是任平生和范氏為她取的小名。令,美好之意,雖然她出生在戰(zhàn)火之中,任平生和范氏卻希望她有一個美好的人生。 “阿令吾兒”,任平生和范氏每回有信過來,都是這么開頭的。 信上說的全是瑣碎小事,讀來卻讓人覺得很是溫馨。 共有兩樣字體,前邊的字體遒勁有力,飛揚挺撥,肯定是任平生的筆跡。后面的字體娟秀嫵媚,飄逸秀麗,是范氏所寫。任平生是囑咐女兒要聽祖父祖母的教導(dǎo),友愛姐妹,愛惜自己,范氏卻是從穿什么衣衫到吃什么吃食,一樣一樣,交待個遍。 “啪”的一聲,任刺史將手中的信拍到了桌案上。 任江城被嚇了一跳。 “管到老子頭上來了!”任刺史額頭上青筋直跳。 任刺史用力甚猛,他手邊的茶碗都被震動了,茶水四濺。 任江城悄悄往后退了兩步,好像想要避開他的怒火。 “大人,怎么了?”阿伏匆匆從外頭進來。 “沒事,你出去。”任刺史不耐煩的揮揮手。 阿伏俯身,“是,大人。”后退幾步,輕手輕腳的出去了。 任刺史目光從任江城臉上掠過,驀然問道:“八娘,你來猜猜,你阿父的信里都說了什么?” 任江城一直是低眉順目的,這時卻驚訝的抬起頭,張口結(jié)舌,“我,猜猜?” 任刺史定定看著她,“對,你來猜一猜。” 任江城腦子迅速轉(zhuǎn)了轉(zhuǎn),他這么問到底有什么目的,想知道什么?我是表現(xiàn)得聰明一點好呢,還是表現(xiàn)得平庸一點更合適?我好像想到了什么,可是,要不要告訴他啊?一瞬間,有無數(shù)念頭從她腦海中閃過。 “今天,我聽幾位女郎閑談,似乎樂康公主思念京城,想要回去,安東將軍愛妻情深,有意調(diào)任,陪公主一起回京。”任江城斟詞酌句的說道:“若此事屬實,那安東將軍的職位便會空缺出來了,不知會由誰接任?祖父,我聽說刺史分為帶兵刺史和不帶兵的刺史,您如今是不帶兵的,將來若是安東將軍回京,宣州的兵權(quán)或許會暫時交給您……” 說到這里,任江城瑩白的面頰上現(xiàn)出喜氣洋洋之色,深施一禮,笑道:“恭喜祖父,您要變成帶兵刺史了!” 任刺史時而狂喜,時而憂慮,臉色由紅變白,又由白變紅,變了好幾種顏色,心情復(fù)雜,“八娘,你倒聰明。” 他對孫女們向來是不在意的,覺得女郎沒用,大事完全不懂,每天就知道調(diào)脂弄粉,梳妝打扮,心心念念就是如何嫁得如意郎君。卻沒想到,別的女郎聽到樂康公主和安東將軍夫婦要回京的消息后是扼腕嘆息,可惜以后會再也見不著庾濤這位名門公子,任江城卻在他逼問之下,說出這么一番話來。 別說任江城是年方十四歲的女郎,就算是任周、任召這樣年過二十、有過閱歷的年青人能想到這一層,也算見識不凡,足以使任刺史這做祖父的欣喜安慰了。 心中雖然喜悅,任刺史卻訓(xùn)斥道:“胡說!帶兵不帶兵由朝廷任命,哪里是祖父能當(dāng)家作主的?這話若是傳揚出去,徒然惹人恥笑!” 他雖是口中訓(xùn)斥,神色中的得意之情卻是掩飾不住,任江城何等聰明,早已看在眼里,便笑著答應(yīng),“祖父教訓(xùn)的是。不過,八娘也只是瞎猜,這話在祖父面前才敢說,到了外人面前,那是半個字也不會透露的。” 任刺史終于露出滿意的笑容。 任江城暗暗松了口氣。 雖然松了口氣,任江城卻更奇怪了:我家阿父信中說的應(yīng)該就是這件事了吧?這不是好事么,方才你發(fā)的什么脾氣啊?嚇了我一跳。 任刺史臉上的笑容沒有持續(xù)多久,便又沉下臉,“你阿父幼時很是乖巧聽話,可自打他跟了陵江王……哼,他眼里還有我么?” 任江城這才明白他方才為什么不高興。敢情是因為任平生跟隨了陵江王,年紀輕輕官就和他一般大了,現(xiàn)在還出主意教給他如何升職、攬權(quán),刺傷了他的自尊心啊。 敢情不只辛氏、王氏那撥人對任平生夫婦不滿,就連任刺史也…… 任江城心中一聲長嘆。 一個人若是比他的家人、兄弟都出色,不巧他的家人、兄弟度量又不夠大,胸懷不夠?qū)拸V,大概就會是這樣的情形了吧。因為他優(yōu)秀,優(yōu)秀到把父親、兄弟全給比下去了,所以大家都討厭他,沒人喜歡他。 “可憐的阿父。”任江城對從沒見過面的任平生大為同情。 任刺史沖任江城招招手,任江城往向前走了兩步,“祖父。” 任刺史很難得的臉上有了笑模樣,“你阿父阿母信上說了什么?” 任江城這時已對他的性情有幾分了解,知道他可不是什么大方人,忙把信展開在他面前,“吃什么,穿什么,不要著涼,不要淘氣,衣食住行樣樣都想管,大概是還把我當(dāng)孩子吧。” 任刺史掃了兩眼,也便不在意了。 任江城以為信已經(jīng)看過,自己的使命已經(jīng)完成,也就可以打道回府了,誰知任刺史今天沒有什么公務(wù)要處理,很有閑情逸致的命她在一旁坐下,“來陪祖父說說話。” 任江城只好認命的一旁坐了下來。 好在這時凳子已經(jīng)傳到南方,許多官宦人家平時在家里并不是傳統(tǒng)的正坐,而是和胡人一樣坐在凳子上的。任刺史書房里放的也是凳子,坐著倒也不難受。 “八娘,你阿父可有跟你提過陵江王?”任刺史問。 任江城歪頭想了想,“阿父信里似乎提過陵江王,不過只是泛泛一提,沒有多說。” “那,你對陵江王知道多少?”任刺史又問。 任江城不大確定,“陵江王,是陛下的同母弟弟,是么?” 她自從在這個世界醒來之后,詫異、沮喪過后便態(tài)度積極的準備活下去。她努力搜尋過原主的記憶,也旁敲側(cè)擊問過王媼許多事,又翻了幾本書,對時事政治雖然說不上爛熟于心,但是桓大將軍、陵江王等閃光的名字,還是很熟悉的。陵江王和皇帝同母,小兩歲,和皇帝的感情似乎不錯,不過多年來一直領(lǐng)兵在外,嘉州、江城一帶都是他的地盤,是諸王之中勢力最大的。自從驅(qū)散胡人鐵騎,解了江城之圍,救了任平生之后,任平生一直是跟著他的。也正是因為跟著他,仕途才會格外順暢,一升再升,年紀輕輕,已受封為伏波將軍。 不知怎么地,任江城覺得任刺史對陵江王很有敵意。 其實任江城覺得很沒必要。人家救了你兒子,提撥了你兒子,這是好事啊,你不能因為你兒子尊敬他、愛戴他,就對他不滿,好像他把你兒子搶走了似的。 這樣也太沒風(fēng)度了。 不過,這只是任江城的感覺而已,也或許是錯的,事實并不是這樣。 “還有呢?”任刺史追問。 任江城一臉茫然,“還有?我想想……祖父,沒有了啊,阿父沒提過。” 其余的關(guān)于陵江王的事,任江城真的是想不起來了。因為任平生并沒有跟她多說。 任刺史好像松了一口氣,臉色和善了許多。 任江城和祖父告別,從書房出來的時候,天色已經(jīng)暗下來了,能紅和能白在外頭等得心焦氣燥。 見任江城出來,她倆跟見到親人似的迎上前,一臉欣喜,“八娘!” 任江城心里暖暖的,笑咪咪道:“沒什么事,阿父阿母寄來了信,讓我來拿信的。能紅,能白,走吧。” 能紅立即笑逐顏開,“來拿信的啊。” 能白這半天的愁都沒有了,眉目舒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