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可樂(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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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華的車還未走出市局,秦越和李珂從后面追了上來。 邵華把墨鏡向下一壓,降下車窗從墨鏡上方看著攔車的二人:“你們干什么?” 李珂舔著臉嘿嘿一笑:“陳隊怕你吃虧,讓我們倆跟著你一起去!” 邵華示意二人上車,嗤笑道:“他真是怕我吃虧?恐怕他是怕我給他捅婁子挨顧局的罵吧!” 秦越立刻伸出三根手指,指天畫地的發毒誓:“頭兒,陳隊這回確實是關心你!怕只有你們兩個人前去,被混混堵住出意外!” 邵華微微點頭,勉強接受了秦越的說辭。 “頭兒,我們去找誰?”大飛坐在副駕駛忍不住問道。 邵華藏在墨鏡后面的眼睛里閃過一片寒光:“刀疤三。” 刀疤三其人,在東河區乃至整個梁州地下世界都能算的上是一號人物,因為他在家里行三,額頭上又被人砍了一刀留下條疤,所以道上才給送了這么一個名字。 比他勢力大的叫他阿三,沒他勢力大的就得恭恭敬敬的叫上一聲三哥。 刀疤三十五歲輟學,十六歲因盜竊拘留兩個月,十七歲因故意傷害判處有期徒刑一年,二十二歲因持刀搶劫致判處有期徒刑七年。 在監獄服刑的七年里,刀疤三因為講義氣下手狠,很快便收攏了一幫小弟。 二十九歲出獄之后知道再這么在街頭混下去不是個辦法,于是借錢買了輛出租車跑起了出租,不過兩年又因為和梁南區出租車司機聚眾斗毆判處有期徒刑一年。 三十三歲那年,刀疤三借錢和監獄中認識的小弟們一起,在東河區春光路開了一家名叫‘歡唱’的ktv。 期初也有地頭蛇找到這里想要收保護費,但還沒見著刀疤三的面,就被ktv里名為服務生實為打手的小弟們打的頭破血流的滾了出去。 自此后‘歡唱’ktv算是在東河區一戰出名,刀疤三也因為自身的經歷和敢打敢殺的個性,在東河區黑白兩道闖出一些名堂。 在東河區幾個地頭蛇的默認之下,緊鄰春光路的竹山路、習山路也變成了刀疤三的地盤由他控制。 誰要是想在這三條路上做些見不得光的生意,都要經過刀疤三的允許。 邵華把車停在歡唱門口,關上車門后給自己點了一支煙,吐出一口煙氣。 秦越艱難的咽了口吐沫,不自覺的向后退了兩步。 看邵華這架勢,只怕從市局出來的那一刻起,就沒打算安靜的做刀疤三的小天使。 邵華當先一步邁入了歡唱,此時正是上午十一點,歡唱還沒有開始營業,只有零零散散的幾個員工在大堂里一邊打掃衛生一邊閑聊。 “女士,我們現在還沒有開始營業,請您下午一點以后再來!”一個年輕的服務生迎了上來,氣的說到。 邵華把煙灰彈在前臺的煙灰缸,從夾克口袋里拿出警官證。 “阿三在嗎?” 服務生眼皮一跳,微笑道:“我們經理不在。” 邵華點點頭,把警官證收起,夾著香煙的手指點了點前臺的桌面:“打電話叫他過來見我!” 服務生臉上笑容不變:“我們經理不在梁州,如果您有事的話可以跟我說,等他回來我會代為轉達!” 邵華冷笑一聲,狠狠的吸了口煙,煙氣噴在服務生臉上:“我是禁毒支隊的,如果他十分鐘之內不來見我,從今天起,我們支隊會每天來查身份證。” 服務生瞳孔一縮:“你沒有權利這么做!” 邵華側身坐在前臺前的高腳凳上,一只腳踩著支架,一只腳撐著地,惡劣的笑道:“我是支隊長,現在懷疑你們ktv存在毒品交易,我當然有權利這么做!” 邵華的下巴點了點前臺的電話:“要么讓他來見我,要么你們就祈禱自己做的夠干凈。” 邵華夾著香煙的胳膊搭在前臺桌子上,明明聲音輕柔,卻讓人聽到耳朵里如跗骨之蛆一般生出最深切的恐懼:“快到年底了,你要明白,急著沖任務的不止是我們禁毒,還有刑偵。我們只查毒品,要是讓刑偵過來,可就不知道會查點什么了!等到事情到了無法收拾的地步,后果你承擔的起嗎?” 服務生額上冒出了冷汗,他看了眼邵華毒蛇一般的笑容,心理防線終于被擊潰。 “我、我給我們經理打個電話!”服務生拿出手機極快的撥了一個號碼,走到一旁說了幾句,然后又轉到邵華身旁,“您稍等,我們經理馬上過來。” 不過五分鐘,從走廊盡頭走出一個三十五歲上下的青年男人,這男人中等身材,龍行虎步,額頭還有一道長長的刀疤橫在臉上。 “呦!邵隊!什么風把您吹來了!”男人一邊向邵華走來一邊熱情的大喊,“來之前也不通知兄弟一聲,兄弟也好準備幾瓶好酒咱倆好好說說話!” 邵華把煙蒂捻滅在煙灰缸內,大聲笑道:“三哥真是說笑了!你是守著這么大一個ktv每天只需要數錢就好,meimei我可是得風里來雨里去掙那點糊口的工資!” 刀疤三摸了摸頭上的刀疤,憨厚的擺手:“邵隊這聲三哥我可是當不起,不嫌棄的話叫我阿三就行!” 邵華笑了一下,也不氣,推了下臉上的墨鏡:“在這兒說還是你找個地方?” 刀疤三趕忙做了一個請的姿勢,引著邵華走向走廊盡頭的辦公室。 “你ktv的射燈不夠亮啊!開了這么多燈走廊里還是黑燈瞎火的!”邵華一邊打量四周的環境,一邊忍不住開口道。 刀疤三身形一僵,但很快就遮掩過去,賠笑道:“明天讓他們都換了!” 大飛幾人聽了邵華的話頓時覺得臉上發燙,心中剎那間升騰起一股名為丟人的情緒。 大飛抿了抿嘴,忍不住快跑兩步貼著邵華小聲道:“頭兒,墨鏡摘了吧!” 邵華一愣,不明白大飛是什么意思,但總歸是無傷大雅,就體貼的順從了手下隊員的建議。 墨鏡摘下的那一刻,隨著邵華一個抬頭,恰巧被一盞射燈晃了眼睛。 邵華尷尬的咳了一聲,裝作什么都沒發生一樣跟在刀疤三背后進了辦公室。 “邵隊,喝茶!”刀疤三給邵華泡了杯茶,坐在邵華對面的沙發上小心翼翼的問道,“不知道邵隊找我有什么事?” 邵華掃了眼面前的茶,并沒有領會刀疤三的好意,涼涼道:“三哥在東河區也算是有頭有臉的人物,今天來就是跟三哥打聽個人。” 刀疤三一聽不是來找他麻煩的,瞬間長出口氣:“邵隊但說無妨,只要我知道的,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邵華點頭,向后伸手,大飛立刻從文件包里拿出一張東河區禁毒大隊根據席濤的回憶,請分局畫像專家繪出的皮哥畫像遞到邵華手上。 邵華把畫像一抖,立在刀疤三面前:“認識嗎?” 刀疤三仔細的看著畫像,片刻后搖頭:“不認識。” 邵華緊緊的盯著刀疤三,冷聲道:“聽過‘皮哥’這個人嗎?” 刀疤三眼睛向下撇了一眼,端起茶杯喝了口茶:“沒聽過。” “真沒聽過?”秦越眼睛一瞇,刀疤三這動作明顯是心中有鬼在撒謊! 刀疤三不自然的笑了一下:“真沒有!” 邵華接著問道:“竹山路你熟嗎?” 刀疤三得意道:“熟啊!春光路轉個彎就是竹山路,我連那條路上有多少家商鋪有多個棍子都知道!說句不氣的話,就算竹山路上的母蒼蠅今天下了一窩蛆,明天我就能知道這窩蛆到底有幾只!” 邵華的眉頭不禁皺了起來,道理是這么個道理,怎么從刀疤三嘴里說出來就覺得這么惡心呢! 邵華把畫像還給大飛,靠在椅背上再次給自己點了支煙。 邵華抽了口煙,緩緩的吐了煙氣,隨意道:“竹山路上最近有面生的棍子嗎?” 刀疤三臉色一僵:“這個我到沒注意!” 大飛幾人對視一眼,皆從對方眼中看到一絲嘲諷。 不是說連竹山路上有多少只蛆都知道嗎? 突然跳出來一個面生的混混怎么可能不被注意! 邵華身子前傾,雙肘撐著腿:“程亮手機維修部知道嗎?” 刀疤三再次握緊了茶杯:“當然知道!” 邵華道:“你的ktv晚上開到幾點?” 刀疤三臉上閃過一絲茫然無措:“早晨七點。” 邵華輕輕的笑了一下:“不是說對竹山路很熟嗎?每天通宵營業,你的人就沒見過有個小孩兒老從程亮手機維修部門前的垃圾桶里拿東西?” 邵華聲音陰冷:“在你的地盤上還有人偷偷摸摸的背著你做生意,你就不想知道那個垃圾桶里到底是什么?做生意的人到底是誰?” 刀疤三握著茶杯的手更緊了一些,但他還是憨厚的大笑道:“我這兒整天人來人往忙的要死,誰有功夫管那些!” 邵華點頭,再次把手伸向身后,大飛從文件包里拿出一瓶被物證袋封好的可樂放在邵華手中。 “見過嗎?”邵華問道。 刀疤三道:“可樂嘛!誰沒見過!” 邵華把煙灰彈進刀疤三面前的茶水中:“喝了它!” 刀疤三臉色一沉,再也維持不住面上的憨厚:“邵隊,你這是什么意思?” 邵華輕笑一聲,晃了一下手中的可樂:“不喝這個,我就讓你把這個喝下去!” “邵隊!我給你面子才叫你一聲邵隊!老子出來混的時候你還不知道在哪兒玩泥巴呢!”刀疤三眼睛一瞪瞬間站起,大聲吼道,“來人!” 隨著這聲呼喊,門外呼呼啦啦一下子進來六七個人。 邵華抬頭看著刀疤三:“我再問你一遍,知道‘皮哥’嗎?” 刀疤三破口大罵:“老子說話你他媽聽不懂嗎?” 刀疤三話音未落,邵華猛的抄起桌子上放著的一整瓶紅酒狠狠地拍在刀疤三的腦袋上。 “嘭!” 紅酒瓶應聲而碎,刀疤三和他的打手們則被邵華突然的動作驚的僵在原地。 居然有人敢在歡唱里面給他們總經理開了瓢?面前的一幕刷新了歡唱打手們的認知。 “我草!”打手們此時終于反應過來,瞬間沖到警察面前大打出手。 邵華抬腳把刀疤三踹進沙發,斜刁著煙,一只手拎起豎在墻邊的高爾夫球棍狠狠的揮向打手們。 與大飛等一眾警察不同,邵華打架并不是以控制為目標而是以喪失反抗能力為結果,球棍不斷向著打手們的頭、胸腹和四肢打去。 哀嚎聲不斷傳來,有人被警察控制住帶上手銬蹲在墻邊,有人則被邵華打的頭破血流捂著肚子躺在地上站也站不起來。 邵華一拳把沖過來的刀疤三牙齒打飛出嘴巴,緊接著右胳膊鎖著他的脖子把他摔在地上。 邵華吐掉嘴里的香煙,伸手抄起桌子上的可樂,露出一個讓人發寒的笑容:“現在知道‘皮哥’是誰了嗎?” 刀疤三左眼睛腫成了一條縫,右半邊臉腫的像只饅頭,脖子被邵華勒的幾乎斷氣,地上躺了一片站也站不起來的打手。 反觀邵華,除了黑色的夾克上沾染了些許塵土之外其他的什么事都沒有。 “我知道!我知道!”刀疤三忙不迭的點頭,看著邵華作勢要擰可樂的蓋子驚恐的說到,“他原來是混梁南的!我知道可樂里有東西,別讓我喝可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