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陳禁沒睡著,她如今已經很難擁有正常的睡眠時間。習慣看著天空一點一點地泛白,好像只有等到這個時候,一個人才能睡得安心。 臥室門被顧縱從外邊帶上時,她就睜開了眼睛。 仔細聽著大門被合上的聲音,她慢慢地從床上爬起來。從窗戶可以看見顧縱栓了院子外的鐵門,慢慢地朝著小區正門的方向走。 他走路的姿勢不算挺拔,但看上去也不顯得駝背。一邊手放在衣兜里,低頭看著手機屏幕里的內容。是很懶散的模樣。 陳禁的腦子里放了空,視線下意識地對著他的身影移動。回過神來時,顧縱已經走出去了很遠一段距離。 她開了房間內的燈,從臥室下樓到客廳,把每一個開關都按了一遍。電視被打開,室內響起節目里人物的對話和音效。 很浪費資源,但仿佛只有這樣,才稍微能讓她的心里不那么惶惶。 給許久不見的陳語堂發了消息,告知她近期的狀況。放下手機前,怔了怔,鬼使神差地在對話框里寫到:“沒有和你說,這段時間以來,一直在和一個小朋友相處,你以前也見過的。” 再想接著打字,卻又不知道該和陳語堂說什么。 放下手機,百無聊賴地按著遙控器換頻道玩。忽地聽到了點動靜,陳禁以為是外邊路過的人制造出來的,并不大在意。再次聽到聲響時,卻是在近處。 陳禁朝著聲音的方向看過去,看見了顧縱那張稍顯著急的臉。大約是跑回來的,額前的頭發被風吹亂了。 她問他:“落東西了嗎?” 他說:“把你落這了。” 那天晚上陳禁依然沒睡著,天天蒙蒙亮,才開始有了困意。手機震動了一下,似乎被人捂著掐掉了鬧鐘。 陳禁沒有睜開眼睛,只能憑借著聲音,判斷顧縱可能的行動。 顧縱朝著她靠近了一些,動作很輕,把掩住她面頰的被子,往下掖了掖,估摸著是怕她睡夢里不好呼吸。 又過了很久,久到陳禁幾乎要懷疑人是不是已經走了的時候,她感覺到了極輕的觸碰,落在了她的臉上。 他的手掌一貫干燥溫熱,只是輕輕在她臉頰上摩挲了一下,很快就收回了手。 昨天做得那么兇的人是他,現下這么純情的人居然也是他。 等到顧縱從房間里離開,陳禁看了眼時間,不過早上五點半。雖說雍大離這兒是有點遠,但這個時間未免有些過于早了。 沒過一會兒,陳禁聽見了樓下傳來的輕微的動靜。陳禁猶豫了一會兒,起身下樓。 那個即將準備考試的人,正在給她準備早餐。 顧縱的考試為期一周,陳禁以“反正也不喜歡在家待著”為理由,把人趕回學校去了,讓他周末過來。 當時用的是微信,“對方正在輸入”顯示了很久,但最后顧縱只是回過來一個“好”。 雖說之前的聯系也不算多,但這幾天顧縱幾乎都處于一種消失的狀態。連樂司以找他開臺,他都是過了老半天才回的消息,說明了沒法開臺的原因。 這會子樂司以正給陳禁轉了聊天記錄,發語音問她:“這種還要參加期中考的,你也下得去手?” 陳禁正和祝行生在釣魚,消息提示聲一響,原來已經湊近魚鉤的魚,一下子游得不知所蹤,她失望地輕輕“啊”了一聲。 她看完消息沒回,不太明白,樂司以這種社交圈廣闊,海納了不同年齡不同類型,刷朋友圈好比看一場維密秀的人,到底是以什么立場說這番話的。 祝行生坐得仍舊端正,大半個小時下來,幾乎沒有怎么變化過姿勢。 祝家是切切實實的名門望族。宅子在百年前就建成了,一切格局和細節,都來自于上上個世紀。垂釣的塘邊上有竹林,風吹過時,竹枝輕晃、竹葉被吹起又落下的聲音,很能讓人靜下心來。 在這樣安靜之下,樂司以的聲音從聽筒那頭傳來,仿佛被放大了幾倍,顯得突兀。 祝行生想到了什么,問道:“樂司以說你準備為愛收心了,是上次那個小孩?” 陳禁并不意外,樂司以偷偷和祝行生打她的小報告,完全是正常cao作。“是,但目前沒有這個意向。” 祝行生若有所以地點頭,頓了一會兒,讓一旁候著的人去取了份文件過來。陳禁掃了一眼,沒接。 祝行生直接放在她的手里,“看看。” 是一份擬訂完潤色好的稿子,撰稿人寫著梁之雙。 陳禁并無太大的興趣,卻在看見“連亭”二字的時候,不由自主地集中了注意力。 “梁之雙拿過來的。因為這件事牽扯到了祝家底下的人,她就提前透給我了。我多嘴問了一下找她的人是誰,還挺巧的。” 陳禁看完所有內容,知道這種事,祝行生是不可能維護那個院長的,“小孩過得挺不容易的。” 祝行生抬眼看見她難得認真地說道:“中間要是有什么問題,你順手幫個忙。” 祝行生輕笑了聲:“幫心頭好出氣啊?” 陳禁點了一下頭,“算是吧。” “我吩咐下去一句的事而已,很簡單。但我覺得我有必要提醒你,覃女士不可能放任你和他結婚。” “你想太多了,這不是八點檔苦情劇,覃姍管不到我的婚戀對象。” 祝行生聞言,有些意外。他和陳禁認識這么多年,足夠了解她。 剛才還口口聲聲說,暫時沒有收心打算。可是在他說完那句話之后,她的回答卻不是“我不會和他結婚”。 換作以前,她的回答一定是這個。 祝行生想,或許陳禁自己都沒有意識到這個變化。暫時沒有收心的打算,并不代表她心里沒有這個人。 “心頭好”可能是真的心頭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