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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你想告訴我,脖子上的牙印是你自己啃的嗎?” 顧縱沒回答,作出一副不想多討論的模樣。誰也不能從他嘴里挖出更多的消息來,沈編接著對著一堆待回的消息發愁。 非專業課,老師也不大愛管學生。前排聽課,后排干什么的都有。沈編前一晚睡得遲,和顧縱說了幾句,倒在桌面上補覺。 顧縱看了一遍這節課的內容,發了一會兒呆,把手機摸出來登上了學校的官網。 歷年的信息都還能找得到,顧縱在前幾年的幾篇新聞稿里邊,并不意外地找到了陳禁的身影。那會兒的陳禁,和現在不大一樣,更貼近顧縱記憶里的模樣。以顧縱匱乏的詞匯,又很難說出到底是哪里不同。 顧縱接著把雍大貼吧所有可能相關的帖子都翻了一遍,在陳年的帖子里邊,找到不少和陳禁有關的內容,他從中獲取的信息五花八門。 陳禁是被家里花錢送進雍大的,照理說學習應該不大行才對,但是很奇怪,大學時期各科成績一直名列前茅; 作風不太行,前男友不計其數; 大三學期即將結束的時候突然消失不見; …… 或真或假,拼湊出屬于陳禁的、顧縱未曾參與的那幾年。 下課鈴響起,他把帖子里最后一張陳禁的照片保存下來。沈編摸了一把臉站起來,滿臉沒睡醒的模樣,和他一塊兒隨著人群往外走。同一時間下課的班級很多,擠著上接下來一節課的人同樣不少,教學樓樓道里邊人頭攢動,每一米都得緩慢的挪動。 小窗戶灑進來的光,把樓道照得明亮。人群的吵鬧似乎消失,畫面也變得靜止。 顧縱有一瞬的恍惚。 或許幾年之前,陳禁也曾在周一的這個時間,在這個地方,和他看過類似的畫面。他沒想過,他當時只想著能和陳禁在一座城市,到頭來,居然就讀過同一所學校。 意外發現的交集,讓他的處心積慮更添了一份意義。 他想起,陳禁那天晚上問他,是不是她從柯悅怡手里把他給搶了過來,當時他說記不清了。 其實不是的。 是他自己送到陳禁手里的。 陳家院子里的對話還未結束。 陳禁和覃姍注定很難像其他母女那樣相處,她們之間不可能存在溫馨平和的對話。覃姍的決定和陳禁的反抗,從來都由不得商量。 覃姍不會額外占用工作時間來和她爭執,這也是陳禁選在這個時間回來的原因。 今天這個話題就更加不用多費口舌,眼看著時間不早,覃姍下了定論:“這周的課你再不去上,你的那些狐朋狗友就別想再聯系到你。” 陳禁的笑意漸漸淡了,看著覃姍從她身側擦肩而過,司機為她拉開車門。 即使前一秒還在說著威脅的話,后一秒也能繼續保持著自己儀態。總讓人懷疑,那樣的話并不出自于她。 “又要像以前那樣囚禁我嗎。” 覃姍正要彎腰上車,聞言動作稍停:“如果你聽話,我大可不必這樣。” 那輛車駛出陳家,院子里的氣壓依然很低,每個人都在盡力扮演著透明人,沒有哪個人想在這個時候給自己招惹上麻煩。沒一會兒,院子里就見不到人了。 陳禁在院子里站了很久,直到陽光能鋪上草坪的一角,她往能曬到太陽的地方挪了挪。 祝行生的電話是在這個時候打進來的,她悠閑地給自己把煙點上,這才接了電話。 對方的語氣里含了笑:“現在連聯系你也這么不容易?” 陳禁把打火機在手里撥弄了一圈,“說笑了,什么事兒?” “后天來一趟園子。” 陳禁興趣寥寥,預備著回絕了。對方趕在她前邊開口,“我家那個回來之后第一次上臺,我想讓你見見。” 到嘴邊的話,陳禁頓時就說不出口了。揶揄幾句,掛了電話之后才發現,祝行生同一條信息在不同時間給她發了好幾遍。大概是看她一直沒回,這才給她打了電話。 陳禁上園子去的那天下了雨,雍城的氣溫驟降,徹底尋不見夏天的影子了。 陳禁是踩著開場的時間到的。 司機下車來給她打傘,她隔著雨幕,看見祝行生在園子外邊候著她,撐著了傘背手站著,身上一襲墨色的長衫。 周圍有不少人舉著手機,卻又不敢上前。 祝行生大概等了有些時間了,陳禁靠近就能感覺他身上濕浸浸的。 她伸手挽著祝行生的手臂,和他共遮著一把傘。祝行生微微挑了下眉:“現在倒是忙得很?” 陳禁歪著腦袋看他:“你知道我很想你的。” 祝行生的嘴角便有了笑意:“得了吧,我還不知道你就這張嘴最會哄人開心?”陳禁不置可否。 祝行生安排了二樓中間的包廂,那兒的視野最好,一票難求。他特意把包廂空出來,就怕陳禁不來。 領著陳禁進了門,臺底下的有觀眾認出祝行生來,遠遠就叫了他的名字,音量不小,半個場子的人都朝著這頭看過來。 陳禁隱約見到了熟悉的身影,可再望去時,臺下座無虛席,烏泱泱都是人,她又找不著了。 祝行生朝觀眾席微微頷首,那些個姑娘喊得更大聲了,臺上的演員也跟著調侃了幾句,開場就把氣氛給調動了起來。 陳禁沒什么心思,臺下觀眾都被逗得樂不可支,她也只是淺淺地勾了下嘴角。 第二對上臺的演員,兩個年紀都挺小,長得也不錯。 陳禁打量著小逗哏,暗紅色的長衫,眉眼間的鋒芒絲毫藏不住,一上臺,底下大多數姑娘就激動得不行。 陳禁遙遙指了指臺上的逗哏,問祝行生:“你家的?” 祝行生這會兒唇邊有了笑, 點了點頭。 小逗哏說話了,介紹自己叫魏扶山。祝行生是京城人,陳禁聽著魏扶山不像是京腔,也不是本地的口音。 “哪兒拐來的人?” 祝行生回答了什么,陳禁沒聽清。她在底下觀眾席里看見了個還算熟悉的身影。 黑色的連帽衫,頭發比上次見時短了些。 陳禁倒是沒想到會在這兒遇見顧縱,他和幾個看上去同年紀的男生坐一桌,臺上的演員抖個包袱,他跟著其他人一塊笑起來。 眉眼的笑意溢出來,這會兒才顯出這個年紀的男生該有的模樣來。就憑著那張臉,放在學校里,大概是女同學上課都要偷看、偷拍的角兒吧。 原來這小孩跟熟悉的人待在一塊,是這副模樣的。 陳禁趴在欄桿上看他,覺得這小孩怎么連后腦勺都好看。 祝行生的聲音忽然響起:“對我家那個這么感興趣?”約莫著是以為她在看臺上的人。 陳禁斜斜瞥他一眼,“你覺著呢?你護著的小狼崽子,我還真不愿意多看。” 祝行生抿了一口杯盞里的茶,只當她這句話是個夸獎。 待到臺上二人鞠躬下臺,祝行生下樓去后臺找人。陳禁等了好一會兒,也沒等到他回來。慢悠悠喝完一盞茶,繞去后臺看看情況。 陳禁直接進了后臺,小逗哏不知道去了哪,祝行生沒找到人,臉色不算太好。 陳禁撇了下嘴角,“呦,生著氣吶?” “沒有。” 陳禁伸手在他眉心一點,“這看著可不像沒有。” 話才說完,還沒等到祝行生開口,陳禁直接被一股力氣扯著甩開,力道之大,她壓根沒法控制自己站穩。 旁邊墻上是一面全身鏡,她這一撞,大概率鏡子要碎。 陳禁幾乎能想象得到,待會兒會是什么樣的下場,不知道會不會血rou模糊,不知道能不能護住臉。 她做了最壞的打算。 忽地,人被擁進一個懷抱里。 她才站定,甚至來不及看對方是誰。對方又擋在她的身前。 “要打架嗎?” 他說話不費勁,似乎連嘴唇都懶得動,不欲多言的模樣。 陳禁可太熟悉這把嗓子了,染上情欲時,隨便哼哼兩聲,都能讓她腿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