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節
“大家趕緊吃,咱們兄弟這次來,可不能空手而歸!”大當家徐威忍不住催了大家一句。 “就是,咱爺們兒千里迢迢趕來,可不能白忙活!”管事周叔也幫襯道。 都是一幫大老爺們兒,大家一頓狂塞海吞就解決了早飯,起身就向遛馬地而去。 遛馬地在街的盡頭,等裴昊一行人到的時候,周圍已圍成了一個大圈兒,其中又有許多小圈兒。 裴昊一行人也圍了過去,只見場中央來自各家的馬匹得有上千,個個膘肥馬壯,時不時地嘶叫可以看出這些馬并不算溫順,場中已有人在馴馬,那場面看的一大幫老爺們兒熱血沸騰的。 這就是裴昊喜歡上馬幫的原因,簡單、直接而且又有血性。 突然場中一匹馬發了狂,甩掉了背上馴馬之人,拼命向人群中跑來,一路連踢帶咬的,竟無人可近身。 等快到裴昊面前時,裴昊沒有像身邊之人一樣選擇后退,他果斷迎了上去,騎在馬上,緊抱馬頭,俯低身子,緊貼馬身,雙腿緊夾馬肚子。 那馬見有人騎了上來,立即停止沖勢,直立起前蹄狂嘶,這勢頭來的陡,之前不少人都被它這招兒給摔下去,可無奈身上之人竟撐了下來。 于是一計不成再生一計,這馬撒蹄子接著向前跑,跑著跑著一尥蹶子,飛快一個急轉身,好懸沒把裴昊給甩出去,裴昊也飛快調整身形,繼續附在馬身上。 這下馬可怒了,生氣地猛踢后腿,揚高后半身,同時用力扭臀擺身,不停地蹦彈踢跳,恨不得將身上之人掀落地下,踹個稀爛! 裴昊騎在馬背上,早就被它顛得頭昏眼花,血翻氣涌,全身骨頭幾近癱散,可是裴昊性子一起,硬是卯上了這頭宛若瘋狂的畜性。 他不顧一切,俯著身,以雙手抱緊馬頸,雙腿猛鉗馬腹,整個人好似章魚般,利用吸字訣,緊緊交纏伏貼于馬身上,任憑烈馬如何瘋狂地擺甩扭動,就是毫不松手。 于是馬嘶唏嚦,塵沙飛揚! 烈馬無比的驚怒夾著不甘,萬分憤怒和著倉惶,它沖、它蹦,上下左右,扭騰掀躍,無所不用其極,想要甩脫裴昊。 良久復良久,一人一馬騰躍了大半個時辰,那馬終于聲嘶力竭,停了腳步,而此時裴昊亦微微竭力,稍稍直起身,只覺得方才經過一場狂風暴雨,手臂、大腿內側火辣辣的疼痛,可他心中卻是由衷的高興,親昵地拍拍馬頭,“小子,小爺為了你真的折騰掉了半條命,從此你就是小爺的了!” 翻身下馬,場中眾人歡呼喝彩,在這種地方,本事就是一個人最好的證明。 徐威等人迅速圍了上來,“好小子,有你的!” “昊哥,還是那么生猛啊!” 眾人將裴昊圍成一圈,一副與有榮焉的模樣,徐威卻悄然扶了裴昊一把。 “不錯,是匹好馬!你小子可以如愿了!” 裴昊聞言咧嘴一笑,“就知道瞞不過大當家,我一眼看過去就相中了,果然夠烈!” 按規矩,遛馬地的生馬若跑出自家遛馬場,誰制服就是誰的。 不一會兒,這馬的前主人就走了過來,三十歲左右,一身青色短打,身材魁梧,一看就是豪爽之人。 “不知小兄弟尊姓大名?一身功夫甚是俊朗啊!” 裴昊走了出來,抱拳還禮,“小弟裴昊,承讓了!” 蔡晉這一細看,方才發現,眼前之人,生得甚是俊美,瞧著不過十四、五歲,若不是看到先前馴馬之人確實是他,肯定會以為是哪家的富家公子來此游玩,不過,在這遛馬地只講本事,別的倒不重要。 “果然是英雄出少年??!你這個朋友我蔡晉交了!” “不知閣下可是隆記的蔡老板?”徐威聞言走上前攀談。 “正是在下,不知閣下?” “這可真是緣分了,在下常福馬幫徐威?!?/br> “原來是徐大當家,若不嫌棄,就請到我隆記坐坐吧?!?/br> “那就麻煩蔡老板了,我們就暫且打擾了。” 于是一行人來到隆記,只見隆記堂口坐落在馬市街北面,門口兩個石獅子張牙舞爪,很是兇狠,穿堂而過,里面鋪著長石板,正堂掛著一幅萬馬奔騰圖,其余再沒有任何花哨,卻也顯得氣勢恢宏。 蔡晉坐于上首,徐威等人依次坐在其左手邊椅子上。 “蔡老板,咱們明人不說暗話,我這次的量有點兒大,不知蔡老板這邊......” 徐威喝了一口茶,方才說道。 “想必徐大當家也應該得到消息,今年的貨可不好弄,牧場那邊可不好進了,官家的量也不少,各家都剩不了多少......” 蔡晉亦不動聲色,商人嘛,待價而沽。 “蔡老板放心,我徐威做事想必您也聽說過,咱們做生意求的是長穩,這么多兄弟得吃飯,誰也不能吃虧,我給往年的價上再加三成!” “徐大當家就是痛快,你這個朋友蔡某交定了!我拖一次大,稱你一聲徐老弟,只是不知這次賢弟需要多少?” “不瞞大哥,我這次需要至少八百,多了不限,但都的是上乘貨色。” “那是自然,只是這量確實不小,容哥哥緩一天再給你答復可好?” 蔡晉面上稍有難色,但明顯已心動。 “那就勞煩大哥,小弟就住在城北四海客棧,到時大哥可派人到那里尋我,小弟這就告辭了!” 說著徐威一行人就要告辭離開。 蔡晉慌忙留道,“賢弟你這不是在打哥哥臉嗎!你今兒個來,再怎么著也得用過飯再走?!?/br> 說著便安排底下人定了吉祥酒樓的雅間,徐威一行人見之言情懇切,便不再推遲。 吉祥酒樓。 酒過三巡,話題一聊開,便也沒了顧忌,一幫糙漢子稱兄道弟,講起葷段子亦是生冷不忌。 “你們這些京城來的不知道,這女人啊,還是蠻族的夠妖啊,那奶、子,那水蛇腰,能生生累斷爺的腰??!” “這蠻族的女人干起來確實夠味,那浪味,離老遠老子都能聞到!” “說起女人,那還是百花樓的小鳳仙,那模樣,那身段,尤其是那水靈靈的皮膚,生生能把人勾死!” “我看你也沒少死在她身上吧,哈哈哈!” “我說兄弟,你到底行不行啊,一個女人都治不住......” “屁!誰說老子不行,老子這就行給你看,誰先倒下誰是孬種!” “好,走,這就走,誰今兒先倒下誰是孬種!” 說著一行人踉踉蹌蹌就要去逛窯子,馬幫的漢子行事素來放蕩,都過著刀口上的日子,常年奔波在外,自不會虧待自己,所以馬幫的漢子來錢快,散錢也快,又生死不能保證的,故好人家的姑娘輕易不會許給他們,長此以往,惡性循環,馬幫的漢子就越發拘不住自個兒。 “這位小兄弟怎么不去,不會是不好意思吧。” “不會還是個雛吧,走走走,哥哥帶你見見世面,哈哈哈......” 聽了這話,裴昊立即如炸了毛的小公雞,毛都要立起來了! “你少給小爺滿嘴噴糞,小爺怎么可能還是雛兒!小爺今兒還就真不去了,能怎么著吧!” 馬幫的人素來知道裴昊不隨他們去胡鬧,知他沒那個心思。 以前也進去過,憑他那模樣,那些鶯鶯燕燕自止不住的往他身邊湊,那時他才十四,還小,一心撲在武功和馬上,沒那心思,久了就煩了,不愿再去,眾人也不勉強他,久而久之,就沒人再叫他了。 今兒個和隆記的人喝酒都喝麻了,忘了這件事,這檔口可不能出事,這小子炸起毛來可就真不管不顧的了,這可是“京城三害”之首啊,殺傷力太大,太兇猛啊,咱可是來做生意的,可不能打起來。 常福馬幫的眾人一個激靈,就酒醒了大半,該勸的勸,該拉的拉,終于解決了,眾人松了一口大氣,太不容易了。 于是,裴昊自己悠悠然的一個人回客棧了,他迫不及待的奔向馬圈去看他折了半條命才得來的馬。 只見盈盈月光下,他的馬傲然站立在馬圈里,時而一聲嘶鳴,嚇得周圍馬圈里的馬都坐亂不安,左右兩邊的馬更紛紛靠向兩邊,甚是乖覺。 不錯,不愧是他一眼就相中的戰馬!果然霸道! 仿佛是覺察到他的目光,馬兒向裴昊看過來,仿佛認出裴昊一般,輕輕抖耳歡嘶一聲,再無先前的抗拒。 “你小子,認出小爺來了!”裴昊歡喜迎上去,撫摸著馬頭,甚是溫柔。 “你以后就是小爺的戰馬了,觀你顏色,暗紅流轉,就叫赤焰吧!” 裴昊說完自己也滿意不已,“赤焰,赤焰,你以后就是小爺的赤焰了,記住了沒!” 這馬兒像是真的也滿意這個名字一樣,歡嘶不已,一顆頭只往裴昊懷里拱去。 少年不過才將將十六歲,終于得了自己夢寐以求的戰馬,如若珍寶,歡喜不已,恨不能同吃同睡,同塌而眠。 三日后,裴昊等人趕著八百匹烈馬趕往京城,一行人日夜兼程,雖披星戴月趕路,但到底收貨頗豐,有了這批貨,堂子撐個兩三年不成問題,如今形勢不明,下次販馬不知是啥時候了,可堂子里的兄弟得吃飯啊,販了這匹馬,大家的底氣都足了不少。 草原上,繁星點點,夜風習習,偶爾傳來的狼嚎綿遠悠長,八百多匹馬撒了歡兒的跑,裴昊騎著赤焰赫然在首位。 赤焰果然是一匹名駒,每次都稍稍領先半個馬身,不得容許別個越過他去。 馬幫眾人不是沒人挑戰過,但都紛紛敗下陣來。赤焰全力奔馳時,宛若一陣風,耐力也十足讓人驚嘆,不服不行。 因此,如今赤焰成了領頭馬,不過好在,有赤焰在,馬群安靜許多,很少發生sao動,倒是幫了大家伙兒不少忙。 ☆、第5章 三姝生辰 京城蘇家書房。 “劉叔,這段時間的糧食收的怎么樣了?”蘇若幽問道。 “回稟大小姐,從三月開始收糧以來,除了供應咱們蘇記糧鋪正常買賣以外,共收稻谷兩千石,麥子一千五百石,粟米五百石?!?/br> 這幾年,北方干冷,收成不如南方。 “這已經很不錯了,吩咐下去,凡是參與這次收糧的人工錢比平時多拿兩成?!?/br> 蘇家向來不會虧待有功之人,蘇若幽亦深喑此道。 “接下來就讓鋪子里的伙計都松泛松泛,馬上就要芒種了,到時大家又要有的忙了。” “東家如此體恤下人,大家定不會讓東家失望?!?/br> “劉安大哥這次辛苦了,回來大娘心疼壞了吧。” 像是想起什么,蘇若幽笑著打趣道。 只見房中除了劉叔、蘇若幽和兩丫鬟在,還有一青衣男子,站在劉叔身后,身才高大,氣質穩重,被如此打趣,像是有些不好意思,但又感覺似是早已習以為常,只略略無奈,并未多說什么。 原來劉叔娶妻不晚,但成親足足四年才有了劉安,因此,其妻方氏對長子愛之如命,要不是這又得了個幺子,分散了一些注意力,有時候搞得劉安大哥都有點吃不消。 幾人一起長大,都將劉安視作兄長,劉安又素來穩重,因此幾人也常常以此來打趣他。 “大娘可不能因此怪我哦,誰讓劉安大哥如此能干,我這鋪子以后可得多依仗劉安大哥呢。” 少年終于吃不住,告饒道,“幽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