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節
林馥給許秘書使了個眼色,許秘書立刻拿出自己的手機,翻出個號碼遞給王先生,王先生記下號碼以后,抬頭看了林馥一眼,林馥朝他點點頭,溫和的說:“去吧,打個電話問問也好。” 王先生頓時感激涕零,跑出去打電話了。 接下來的時間里,林馥準確無誤的認出了房間里的所有人,并且跟個老熟人一樣,跟他們每個人都搭上了話。 最后他看向卷卷,沒跟先前對待其他人那樣,喊她劉先生,他笑而不語的看著她,就像透過了眼前這具軀殼,看見了藏在里面的那個人。 過了一會,他笑著問:“你覺得怎樣?” 卷卷覺得自己心都涼了。 她原以為自己面對的是林馥,等她回過神來,才發現自己面對的是一個龐然大物。 林馥不可能靠自己的力量從一家精神病院轉移到另外一家精神病院,也不可能突然之間知道這么多事,突然這么惟妙惟肖的扮演一個人,分明是有人在背后幫他,有人在背后教他,這個人,這伙人——是一個造神集團。 一小時后,會客時間結束。 客人們紛紛離去,會客室里只留下林馥和許秘書兩個人。 “你很在意劉福生?”許秘書冷不丁的問道。 林馥收回目光,對她笑說:“他看起來似乎不大相信我。 ” “這頭肥豬。”許秘書冷笑一聲,翻開手里的文件夾,提筆在劉福生的名字上一劃,“不用管他,反正就是個三流企業的小業主,最近官司纏身離破財也不遠了。” 說完,抽出十幾頁資料,遞向林馥,囑咐道:“背熟,這是明天過來的那批人的資料。” 林馥抬手接過她遞過來的那疊資料。 許秘書捏著資料的一頭,盯著他:“你不會讓我失望的,對不對?” “放心吧。”林馥捏著資料的另一頭,對她笑得像個天使,“我不是爸爸。” 許秘書盯了這個笑容許久,最后緩緩松開手指。 同一時間,一間小旅館內,卷卷回到了自己的身體內,她從床上坐起,表情有些凝重。 實在是萬不得已,否則的話,她也不會借用老板的身體,大白天的時候出來行動,她覺得林馥看她的目光,已經猜出她是誰了。 “造神集團……”卷卷嘴里咀嚼著這四個字。 敢情林文藻不是一個人,而是一個品牌。 人是會死的,但是品牌是不會死的。 只要有一個人自稱是林文藻的轉世,這個品牌就能一直存活下去,這個集團就能一直存活下去。 她必須想到應對的辦法,必須在林馥真的成為這個品牌之前,把刀哥和綠綠從里面撈出來。 打定主意以后,卷卷打開手機,開始翻閱幾天前的新聞,以及她能在網上找到的,所有有關于林文藻的訊息,并且時不時閉上眼睛,喃喃背誦幾聲,直到鬧鐘響起,看看時間,已經是晚上十點了,她立刻關燈睡下,枕頭底下,壓著小刀的照片。 一分鐘后,她再次睜開眼,封閉的手術室內,刀哥的身體依舊被綁在冰冷的手術臺上。 耳邊依然是念經聲,但并不像一開始那么整齊那么響亮,卷卷環顧四周,發現只有一半人在念經,還有一半人在神不守舍的發呆。 卷卷深吸一口氣,打斷了他們的誦念。 “兩周前,我從國外回來。”她說,“在北京下的飛機,跟我一起下飛機的人剛吸了一口祖國的空氣,就倒下送醫院了。” 念經的人依然在念經,沒有人因為她這番話停下來。 “一周前,我回s大開講座,那天學校里面發生了一起命案,因為感情問題,一個男學生把自己女朋友殺了。”卷卷又說,“六天前,我因為這件事去了一趟警察局,因為我是目擊證人。” 念經的聲音停頓了一下。 “是誰告訴他的?”其中一個開口問道,“是誰違反規則跟他說話,還告訴他外面的新聞的?” 所有人都在搖頭。 “五天前,我在家里辦了一場晚會,招待了一群本地的朋友,期間出了一點意外,把手給燒傷了。”卷卷盯著天花板,繼續說,“這天晚上,我死了。” 房間里所有眼睛都看著她,帶著詫異,帶著激動,帶著懷疑,帶著茫然,帶著警惕,帶著欣喜。 “你們還沒明白過來嗎?”卷卷緩緩轉頭,房間里火光點燃她的瞳孔,她看著眼前這群人,說,“我是林文藻,我回來了。” ☆、第102章 我要弄死你 眾人腦子有點亂。 這什么情況?誰來給個解釋? 卷卷壓根不敢給他們太多思考時間,怕他們想著想著就想明白了,直接命令他們:“你們還楞著干什么?快點放開我!” 眾人面面相覷,其中一個拿出手機,唯唯諾諾的說:“我,我問一下許秘書。” 卷卷哪能讓他給許秘書打電話啊,急忙喊道:“住手!你不能跟她說!” “為什么?”那人問,其他人也都狐疑的看著她。 卷卷深吸一口氣,知道在他們眼里,許秘書是林文藻的左臂右膀,林文藻如果真的死而復生,怎么可能不找許秘書?她得找個合理的理由來說服他們。 “我是被人謀殺的。”卷卷長嘆一口氣,“臨死前我最后見到的人就是許秘書,她無論如何都脫不了干系。” 這樣的驚天秘密擺在眼前,眾人都給嚇呆了。 過了好半天,才有人戰戰兢兢的問道:“許,許秘書為什么要做這樣的事?這對她又沒什么好處……” 卷卷冷笑一聲:“她現在在干什么?” “她……她……”對方越說越小聲,一句話半天都沒說完。 “你不說我也猜得到。”卷卷淡淡道,“她現在是不是在外面隨便找了個人,說是我的轉世啊?” “你怎么知道?”有人大驚之下,說漏了嘴。 “哼!狼子野心!”卷卷裝出一副怒不可遏的樣子,“擱古代,她這就叫做謀權篡位!放現代也一樣!以前我還不敢肯定,但現在我能肯定了,害我的人肯定就是她,她這是要干掉我,然后找個傀儡來取代我啊……哦,估計是怕正常人不好控制,所以才去精神病院里找了個人吧。” 有理有據,無法反駁。 畢竟林文藻死得實在是太突然了,別說是卷卷接受不了,他們這些被洗腦的下層更加接受不了,一時間人心惶惶,想什么的都有。 本來這個時候,上面應該派人下來安撫的。 但是許秘書忙著造神的事情,其他事情一時半會顧不上,結果被卷卷搶了個先機。 看著眼前這群面露驚恐的男男女女,卷卷收斂起臉上的怒容,換上一副和藹可親的表情,放緩聲調道:“許秘書利欲熏心,已經被私欲扭曲了良心,但你們不同。我看得出來,你們的心靈還沒有被腐化,信仰還在你們心中……現在,我只想問你們一句話。” 卷卷閉上眼睛,心里默念:對不起黨,對不起馬哲老師,我實在是迫不得已才假扮一下邪教教主,你們就當我以毒攻毒吧。 “你們愿意為信仰而戰嗎?”之后,她睜開眼睛,目光緩緩掃過房間里的每一個人,一字一句的問,“你們愿意為我而戰嗎?” 神的目光,神的邀請,有幾個年輕人頓時激動的滿臉通紅,還有兩個年級大一點的交換了一下眼神,然后一起點了點頭。 十分鐘后,房門打開,卷卷坐在一輛輪椅上,一群人圍在她身邊身后,迅速推著她朝大門外面走去。 輪子在走廊上滾動,卷卷一路看來,發現這里似乎是一個私家醫院。 或者說私家監獄。 走廊兩邊有很多間病房,這里關了很多病人,但都不是真的有病,而是家里人信了林大師,自己不信林大師,結果被家人認定為心里有毛病,然后扭送過來接受治療的,說是治療,其實不過是洗腦罷了。 這個點,大多數人已經睡了,沒睡的人或者在洗腦,或者在接受洗腦,隔著門和窗戶,念經的聲音此起彼伏的傳出來。 但都沒有這一群人的動靜大。 兩個保安摸著腰上的警棍,迅速朝他們走了過來,抬手把他們攔了下來。 卷卷沒說話,身邊的一個人已經向對方出示了自己的名牌,然后說:“這一位的治療已經全部結束了,我們現在要送他出去。” 保安接過名牌看了一下,然后還給他,開口問:“這事你們問過許秘書沒有?” “問過了。”對方面不改色的撒謊,“許秘書很忙,讓我們自己看著辦。” 保安也是集團內部的人,多多少少知道一些□□,曉得許秘書最近忙得腳不沾地,估計是沒空管這邊的事情了,于是兩個保安對視一眼,讓開了道。 卷卷緊緊摳在扶手上的手指終于放松了一些。 從外面攻破一座堡壘是很艱難的,但是從里面攻破一座堡壘就要相對容易很多,畢竟明槍易躲,暗箭難防,自己人比暗箭還難防。 一群人將卷卷送出私家醫院,其中一個打了的士,本來是想送卷卷去星級賓館暫時住下的,但被卷卷婉拒了。 “我要去一個信得過的朋友那里。”卷卷抬手按住一個人的肩膀,語重心長的對他們說,“你們不要跟著我。” “帶上我們吧,林大師!”對方急道,“您一個人,怎么跟許秘書斗啊?” 卷卷怎么可能帶上這么一大群拖油瓶呢! “我讓你們留下來,是有原因的。”卷卷絞盡腦汁擠出個理由,“我之前實在是太過相信許秘書了,很多事情都被她蒙在鼓里,我這次死得不明不白,仔細回想,不寒而栗,我只怕我身邊所有能信任的人都被她給調走了,換上她自己的人……所以我要你們幫我做一件事。” 幾個小年輕就罷了,那兩個年級大的,有野心的頓時激動起來。 擱古代,這就是從龍之功啊,放現代,那也是抱著老板大腿上位的好機會,于是立刻鼻孔里噴粗氣,信誓旦旦的說:“林大師您說,您讓我們干嘛我們干嘛!” “我要你們幫我分辨一下,現在有什么人是可信的,有什么人是不可信的。”卷卷滿臉嚴肅,“然后做兩份名單給我!” 至于這群明顯沒什么能耐,也沒什么地位的人,怎么去搞到造神集團所有人的名單,以及怎么分辨出其中的許秘書派和林文藻派,那就是他們自己的事了,做不做得到都跟卷卷沒有關系,她只想找個理由打發他們走。 但這群人明顯當了真。 他們似乎把這當成了卷卷對他們的一項考驗。 就像佛祖考驗唐僧一行,雖然前路艱險,但翻過去之后就是一步登天。 有人的地方就有*,有人的地方就有階級,哪怕是這個邪教團體里也一樣,眼看著一條天梯從上面掉下來,為了爬上另外一個階級,幾個人信誓旦旦,賭咒發誓:“林大師,這事就交給我們吧!一個月,不,半個月,我們就做好名單給您……對了,到時候我們該怎么聯系您啊?” 卷卷壓根不想跟他們再有聯系,于是沉吟片刻,說:“你們把手機號留給我,我回頭聯系你們。” 一群人趕緊好好好,在一張紙上寫下所有人的手機號碼,然后恭恭敬敬遞給卷卷,眼巴巴看著她將紙折好,塞進褲子口袋里,然后坐上的士,揚長而去。 原本的士司機是要按照這幾個人的吩咐,送她去星級賓館的,但是過了幾個路口,卷卷就開口道:“師傅,就在這里停。” 的士停下來以后,卷卷下了車,在路口坐了一會,然后抬手叫住另外一輛的士,上車以后,對司機說:“師傅,去s大后口的小劉賓館。” 車子發動,半小時以后,停在小劉賓館門口。 卷卷一路上也沒閑著,不斷的活動手腳,直到身體重新靈活起來,車子停下,她拉開車門出去,呼吸了一口夜晚的空氣,然后走進賓館,對前臺老板娘說:“我找人。” 老板娘抬頭看了她一眼:“幾號房,叫什么名字?” “201。”卷卷說,“熊卷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