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卷：“……”

    老板喜歡吃甜粽子還是咸粽子都算企業(yè)文化的一部分？

    “現(xiàn)在我們有兩個選擇?！苯?jīng)理朝她比出兩根手指頭，“第一，你回家去，我們重新雇個人。第二，參加我們公司特地為新人準備的，為期一周的封閉式培訓，到時候老板會親自過來跟你們講我們公司的企業(yè)文化，增加你們對公司的認同感?！?/br>
    “我們？”卷卷敏感的問道。

    “你們?！苯?jīng)理說，“除了你以外，還有五個不過關的新人，也要一同接受培訓?！?/br>
    卷卷狐疑的看著他。

    經(jīng)理說得合情合理，新人入職也的確是要經(jīng)過一段時間的培訓，但她內心還是覺得有些蹊蹺——尤其是那疊測試題！不知為何，做完以后總覺得哪里怪怪的！

    “如果你選擇封閉式培訓的話，那明天上午八點過來報道?！苯?jīng)理說，“培訓期間，公司食宿全包。”

    下達完最后通牒之后，經(jīng)理起身從桌子后面繞出來，經(jīng)過卷卷身邊的時候，抬手在她肩膀上拍了拍，低頭一笑：“明天不來，以后就不用來了?！?/br>
    ☆、第94章 跪拜

    看著他這笑容，卷卷有句話差點脫口而出：“你這該不會是傳.銷組織吧？”

    最后忍住了，沒有說出口。

    畢竟是在本地開了四年的公司，不是一錘子買賣就跑的野雞企業(yè)，事情不查清楚之前，她也不好隨便亂說話。

    下班以后，她回到家里，本來想把這件事說給小刀聽，但在房間里來回轉了幾圈，都沒找到小刀他人。

    “稀奇了。”卷卷忍不住喃喃自語，“這個死宅也會出門？”

    把買回來的兩碗蛋炒飯放桌上，吃了一份留了一份，之后卷卷回了自己房間，趴床上給沈綠瓷打了個電話，但手機一直占線。

    打了三次之后，卷卷放棄了，她原本以為自己很忙，但現(xiàn)在看來，小刀也好，綠綠也好，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事，每個人都很忙。

    于是卷卷仔細想了想，自己先起來收拾收拾東西，雖然是封閉式培訓，但不知道他們提不提供基本生活用品，于是牙膏，牙刷，毛巾，換洗用的內衣褲……以及最重要的一樣東西。

    她拉開抽屜，從里面拿出一本相冊，快速翻了幾頁之后，從里面抽出幾張照片，三張陌生人，四張小刀，一并塞進床上的旅行包里。

    一夜過去，小刀沒回家，沈綠瓷也沒有回她電話，第二天早上，卷卷照舊早起，走到客廳里，把那盒冷掉的蛋炒飯拿去廚房熱了一下，吃完就上路了。

    時間大約是七點半，從公交車上下來，穿過眼前的霧霾，來到公司門口，門口換了一波員工，依舊跟昨天一樣唱唱跳跳，弘揚企業(yè)文化。

    “微笑！”

    “微笑！”

    “微笑服務！”

    卷卷停下腳步，雙手插在口袋里，以旁觀者的角度觀察他們。

    身陷其中的時候，她只注意到了他們?yōu)跚酁跚嗟难鄞?，現(xiàn)在站在旁邊，她才注意到他們眼睛里的狂熱，看起來好像真的樂在其中，以企業(yè)為榮，以工作為榮。

    是他們太有拼搏精神，還是她太過混吃等死了？

    卷卷收回目光，走進公司大門。

    她以為自己來早了，進去以后才發(fā)現(xiàn)另外五個人已經(jīng)到齊了，打扮氣質各不相同，有人看起來一副無所謂的樣子，有人則不停擦汗，顯得坐立不安。

    “你也是來接受培訓的不？”其中一個問卷卷。

    “是啊。”卷卷回答。

    對方一副松了口氣的樣子，然后小跑著去了經(jīng)理辦公室，出來的時候，腰不知不覺的佝僂下來，顯得身后的經(jīng)理特別身姿挺拔。

    目光從他們六個人身上掃過，最后落在卷卷臉上，經(jīng)理負手而立，淡淡道：“都來了啊，那就出發(fā)吧?！?/br>
    培訓地點離公司很遠，一群人坐公司大巴過去，大巴位置很多，五個人根本坐不滿，顯得空空蕩蕩的。

    因為經(jīng)理也在大巴上，所以一群人不敢放肆聊天，全在低頭玩手機。

    卷卷不喜歡在車上玩手機，覺得頭暈，于是打量身邊這幾人，年級最大的約莫三十歲，腦袋中間禿了一片，在五個人里顯得最為緊張不安，手里拿著一塊手帕，不停的擦著汗。年級最小的似乎剛出校門，臉上帶著大學期間養(yǎng)出來的散漫，正拿手機打怪物獵人，聲音是公放的，完全不把今天的培訓課放在眼里。

    除了他們兩個之外，剩下的都是女生。

    習慣使然，卷卷拿出手機，給他們拍了幾張照片。

    大約四五個小時后，車子停在一棟遠離市區(qū)的樓房門口。

    卷卷從車里下來，轉身一看，看見了大片的田地，拐角處有個石像，上面掛著幾串紙錢，有幾張紙錢被風吹落了，枯黃的落葉似的，在風中轉著圈飄遠。

    “快點過來??！”經(jīng)理催促的聲音傳來。

    卷卷回過頭，三步兩步跟上他們，走上門前臺階。

    門扉兩側貼著對聯(lián)，卷卷來不及看清對聯(lián)上面寫什么，就被后面的人擠進屋，然后門扉吱吱呀呀的在身后關上。

    一股煙熏火燎的氣味撲面而來，像來到一間寺廟。

    隱隱約約，似乎還有誦經(jīng)的聲音從樓上傳來。

    經(jīng)理的眼中閃過一絲狂熱，他轉頭對卷卷等人笑道：“你們運氣真好，趕上早課了?！?/br>
    他一下子變得比任何人都要焦急，一開始還是走路，到后面就直接跑了起來，他一跑，后面的人就只能跟著跑，只有大學生還在低頭玩手機，不緊不慢的走。

    等到經(jīng)理帶著其他人跑到一個大房間門口，回頭一數(shù)人數(shù)：“怎么少了一個？”

    他左右四顧，沒找到大學生，于是指頭一點，指著卷卷說：“你回去找他，其他人先跟我進去見老板。”

    培訓第一天就遲到，不管是自己的原因還是其他人的原因，恐怕都要在老板心里留下不良印象，但經(jīng)理都發(fā)了話了，總不能裝作聽不見，卷卷只好折返回去，一路找他。

    也不知道這家伙到底跑哪里去了，卷卷在一樓轉了半天沒找到人。

    直到路過一間房間門口，聽見里面?zhèn)鞒鍪煜さ挠螒蛞粜?，急忙推門進去，看見大學生翹著二郎腿坐在椅子上，她進來的時候，他連頭都沒抬一下，還在不停的打手機游戲。

    “你怎么還玩啊？”卷卷氣不打一處來，“走走走，跟我去見老板?！?/br>
    “等等等等，我打完這個怪！”大學生屁股死死釘在真皮沙發(fā)上，說什么也不肯走。

    卷卷過來拉扯他，目光順著他的肩膀，看向桌子上擺放的那堆電腦，然后愣住。上上下下，左左右右，桌子上面擺滿了電腦，屏幕都亮著，畫面里都是監(jiān)控場景，看來誤入的是一間監(jiān)控室。

    有些監(jiān)控畫面嚴重侵犯了*，比如廁所還有臥室。

    而最讓她感到震驚的并不是這個畫面，而是……

    “哎！我死了?！贝髮W生游戲里的角色被打死了，他懊惱的喊了一聲，然后抬起頭來，眼前一亮，指著一個屏幕說，“哈哈，這群慫逼在干什么??？演戲呢？”

    卷卷同樣盯著那個畫面。

    畫面是一個很大的房間，房間里拉著厚實的窗簾，顯得光線很暗，幾乎難以視物，隱約只能看見人的輪廓，一個接一個的挨在一起，坐在地上，就像佛窟里的石像。

    這群人正跪在地上，狂熱的參拜一個人。

    那個人不是上古先賢，也不是神仙佛祖，他西裝革履，笑容可掬，經(jīng)常在卷卷所在的公司里出現(xiàn)，他就是他們所在公司的老板劉福生。

    地上的人一邊參拜他，一邊整齊的念叨著什么。

    卷卷和大學生將臉湊到那個屏幕前，緊盯著他們的嘴唇看，然后對著他們開開合合的嘴唇，一個字一個字的讀出來：“感謝老板，給我工作……感謝老板，讓我生存……感謝老板，讓我吃飯……”

    兩個人只顧著盯著屏幕，誰都沒有注意到，有一個人無聲無息的走進房間，朝他們慢慢走了過來……

    ☆、第95章 演講

    “你們在干什么？”

    卷卷和大學生像看毛片被人抓到了一樣，一陣手忙腳亂，回過頭來，看見身后站著一名保安，他手里拿著一罐冰啤酒，另一只手開始解腰間的電棍。

    “別動手！”卷卷急忙喊，“我們是良民！”

    “舉手抱頭，蹲地上！”保安根本不信，他拿電棍指著他們，電棍噼里啪啦了一陣。

    卷卷和大學生只好不情不愿的抱住腦袋，蹲在地上。

    又一個保安從門外走進來，懷里抱著一大堆薯片，看見這情況，不由自主的去摸腰間的電棍，一堆五顏六色的薯片袋子從他懷里漏下來，啪嗒啪嗒掉地上。

    眼看事情搞不好要鬧大，卷卷趕緊解釋道：“我們是今天過來培訓的新員工，不小心迷路了，所以過來找人問路的?！?/br>
    兩保安對了一下眼神，其中一個掏出手機，開始打電話。

    另一個依舊防賊一樣的防著他們，大學生稍微動了下腳，他的電棍就噼里啪啦作響，弄得大學生哭喪著臉說：“我腳麻了，還有點心律不齊，能讓我換個姿勢不？”

    保安想了想：“趴著還是跪著，你自己選一個吧?！?/br>
    這么屈辱的動作，大學生一開始是拒絕的，但蹲了一分鐘后，他撲通一聲跪下了。

    卷卷震驚，轉頭看著他：“你還有沒有尊嚴??？”

    “那我換個姿勢?！贝髮W生趴下了，一動不動猶如尸體。

    下一秒，經(jīng)理氣勢洶洶的沖進門，迎面撞見這一幕，嚇得抱住了門，驚恐的問：“你們把他殺了？”

    保安沒說話，拿電棍朝大學生的方向噼里啪啦了一下，對方立刻嚇得跳起來，然后朝經(jīng)理喊道：“經(jīng)理，你總算來接我了啊！”

    那一刻，經(jīng)理臉上的表情簡直難以用語言來形容。

    從保安手里認領了這兩人之后，經(jīng)理在前方引路，一路上把他們罵得狗血淋頭，直到來到目的地，他才轉過身，指著一扇房門對兩人說：“脫了鞋子，進去等吧?！?/br>
    卷卷低頭一看，門口放著很多雙鞋子，有男人的皮鞋，也有女人的高跟鞋，粗略一數(shù)，大約有十幾二十個人，有幾雙鞋子很眼熟，是今天跟她一起坐車過來的那幾個新員工的。

    經(jīng)理監(jiān)督他們兩個脫了鞋，然后拿手在門上敲了敲。

    門從里面開了，里面是一間會議室，但奇怪的是只有講臺，沒有椅子凳子，一群男男女女席地

    而坐，門開的那一剎，一起轉頭朝卷卷看來，然后整齊微笑。

    笑容可以拉近人與人之間的距離，但是太過統(tǒng)一的笑容……那就是酒店里的迎賓小姐了。

    卷卷一邊點頭微笑，一邊從外面走進來，目光在人群中逡巡，終于找到了今天一起過來的新員工，她朝對方走過去，但是走到一半，身邊猛然伸出幾只手，抓住她的手，抓住她的衣服，抓住她的褲子。

    卷卷低頭看著他們，他們抬頭，一起向她笑著：“老板定的規(guī)矩，新人不可以坐在一起，要分開坐?！?/br>
    “為什么？”卷卷問。

    “為了打破小團體，讓大家認識新朋友。”一個聲音從卷卷身后傳來。

    一瞬間，所有人的表情都變了，他們用極其狂熱的目光，看向卷卷身后。

    卷卷慢慢轉過頭，老板站在她身后。

    那是個西裝革履的胖子，個子有點矮，但是笑容非常親切，讓人很有好感，他對她說：“人不能總局限在一個小圈子里，總跟一小撮人玩，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