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節
“畏罪自殺?”她驚訝的看著前面的警察。 “是的。”警察告訴她,“我們在林永夜的家里發現了一份遺書。” “……遺書上寫什么?”卷卷小心翼翼的問,“我能看看嗎?” 警察掏出手機給她看,手機里拍了遺書的照片。 那是一張紙,紙上筆記潦草的寫著:“爸,媽,姐,我犯下了不可饒恕的大錯,我對不起你們……” “另外,我們在林永夜的家里找到了許多伍倩的照片。”警察又說,“聽說你跟林永夜的關系很好,所以我想問問你,他平時是怎么看伍倩的?他們兩個人之間有來往嗎?有過不同尋常的爭吵嗎?” “沒有。”卷卷魂不守舍,脫口而出,“伍倩是我們老板的小三啊,換了你,你敢動你頂頭上司的女人嗎?” 警察大囧。 問話很快就結束了,因為卷卷實在拿不出什么有用的訊息,眼看著警察就要離開,她猶豫一下,忽然問道:“他那里只有伍倩的照片嗎?” 警察楞了一下,眼神有點犀利的看著她:“什么意思?” 卷卷心頭跳了一下,但還是裝作若無其事的問道:“我就是想問問……除了伍倩,他那里還有其他女人的照片嗎?” 警察盯了她很久,那是個很年輕的警察,看起來剛出校門不久,眼神非常干凈,像是把世上所有的陽光都萃進了眼底,閃耀著動人的溫暖和堅毅,相信著正義也相信著公理。 “……留個電話給我吧。”他盯了卷卷好一陣子,拿出手機對她說,“回頭我幫你問問,有了消息再通知你。” 卷卷被他盯得心里發毛,覺得自己真是沒事找事,無可奈何的跟他交換了手機號碼,也順便知道了這位新人警官的名字——暮照白。 接著就是各回各家,各找各媽。 卷卷過了幾天風平浪靜的日子……至少她這里是風平浪靜的。 但林永夜的家里卻是一片腥風血雨。 伍倩的父母直接就上門潑紅油漆了,在他們家門口寫殺人兇手,還要求林姑娘家里賠償五百萬。 這種時候說什么都沒用,最好就是躲起來別吭聲,讓警察過來處理外面這波人,可是林姑娘的父親是個拎不清的,這時候他不知道大事化小小事化無,居然還跳出來,對外面的人說,我家死的是兒子,你家死的是女兒,兩個孩子都沒結婚,不如就結個陰親吧,他們在地底下互相有個照顧,我們兩家也互相諒解一下。 這簡直是在火上噴油啊! 伍倩的父母就不說了,新聞記者聽說有這奇葩事,也一窩蜂過來了。 結果事情不但沒壓下去,反而越鬧越大。 現在卷卷只要一上網,就能在各大論壇看見一堆有關林永夜的分析貼。 “林永夜這種人,說白了就是男兒身女兒心,心靈極其壓抑扭曲!對伍倩這種真正的女人,而且是美麗的女人,他內心肯定是又嫉妒又憎恨的,所以一邊恨不得自己變成對方,一邊又恨不得殺了對方。” “照我看這家伙根本就是裝的,什么男兒身女兒心,他根本就是故意扮成娘炮的樣子,好讓女人放松警惕,然后隨意出入女廁與更衣室,估計是不小心被伍倩發現了,一時害怕所以殺人滅口了吧……哎,我就不會犯這樣的錯誤,必要時刻我會露出褲子里穿得絲襪,告訴對方我其實是個腿毛略長的女人。” “警察叔叔,就是這個人……” “你們這群膚淺的人類,這根本不是什么小三門事件,而是小四門事件。依我看,林永夜其實是伍倩在外面養的小白臉,因為怕金主發覺,所以特地讓他扮成娘炮的樣子,但是有幾個正常男人肯天天扮娘娘腔啊,心里有火氣,再加上每個月的包養費上出現了爭執,然后就沒有然后了……” “也不一定是伍倩養的小白臉哦,說不定是大老板養的……” “腐女滾。” 類似的討論充斥著網絡。 謠言來得太快太烈,卷卷簡直懷疑背后有推手,可她的懷疑又有什么用呢?林永夜已經被人你一把我一把,你一句我一句,推進了一個叫做殺人犯的盒子里,而他的家里人也已經支撐不下去了。 他們草草舉辦了一場喪事,打算埋了林永夜之后,徹底離開這個城市。 這一天,卷卷向公司請了假,參加了這場追悼會。 作者有話要說: 都說了前方無高能反應了嘛! 不但木有高能反應,還出現了一個新男角,美貌與圣光兼備,圣騎士款啊有木有! =3=愛我的親快來投喂我,愛撫我。。 ☆、9|過去的錯誤 追悼會那天,天色灰蒙蒙的,像是要下雨,但最終什么都沒下。 來的人很少,卷卷在靈堂上看見了林姑娘的父母,還有他三個jiejie,其中大姐已經嫁人了,那男人比她大了起碼二十歲,身高卻矮她起碼二十厘米,戴著金項鏈跟金表,一路都在嘰嘰歪歪說個不停:“跟你說了,家里的窮親戚少來往,更何況還是個殺人犯,這要是傳出去,單位上的人會怎么看我啊?我不管,你今天必須跟你家里人斷絕關系,要不我就跟你斷絕關系!” 大姐唯唯諾諾的不敢說話,只是低頭不語。 “少說兩句吧。”林永夜的父母看起來都很老實,哪怕是責備別人的時候,都顯得有些低聲下氣,“有什么事回頭再說,先把喪事辦了,讓人好好安息吧。” “喲,只許他當殺人犯,還不許人說了?”大姐夫哈哈一笑,一副有恃無恐的樣子。 林家二老碰到這樣的流氓實在是沒辦法,只能嘆了口氣,敢怒不敢言。最后是卷卷看不下去了,走過去拍了他肩膀一下,滿臉嚴肅的對他說:“我有急性短暫性精神病。” “啥?”大姐夫震驚。 “意思是說,我砍死你不犯法,只能算突發事件。”卷卷說完,眼睛直勾勾的盯著他看。 她這個病有點囂張,大姐夫不知道她拿不拿得出病歷來,如果拿得出……那正常人還是不要跟這種牛逼之人正面交鋒了,沒好處的。于是他又嘟囔了兩聲,就跑到邊上不敢開口了,看著卷卷的眼神又懼又恨,飽受敢怒不敢言之苦。 靈堂恢復了清靜,葬禮繼續舉行。 當棺材被人送上來時,卷卷有種恍若隔世之感。 她不知道林永夜是怎么死的,沒見過他死時的樣子,也不知道他死的時候痛不痛苦,但至少經過入殮師的化妝,他現在的樣子看起來非常安詳,躺在放滿白菊的棺材里,看起來就像睡著了一樣。 身旁漸漸傳來斷斷續續的哭聲,先是二老,然后是他的幾個jiejie,一群人捂著嘴,嗚嗚咽咽的哭起來,就連那個大姐夫都為了應景,隨口嚎了幾聲。 卷卷也想應應景,可她哭不出來。 她懷里抱著一束白菊花,面無表情的站在棺材前,覺得眼前的光景,身邊的聲音,全都如夢如幻,簡直不像是真的。 直到林永夜的遺體被送進火化房的時候,她才渾身打了個冷顫,覺得忽然從夢里醒來,無法忍受眼前的現實,只能奪門而逃。 跟她一起跑出來的還有一個人——大姐。 兩個人對視了一眼,然后一起在門外等著。 等待的時間實在太漫長了,卷卷開始沒話找話:“你們全部都要離開嗎?” “不。”大姐看了她一眼,搓著手說,“就我爸媽還有兩個meimei走,我跟我老公在這里都有固定工作,走不了。” 卷卷哦了一聲,然后就不知道說什么好了。 反而是大姐變得絮絮叨叨起來,也許是天氣冷的原因吧,她不停的搓著手,低頭喃喃:“家里出了個殺人犯,我的日子很不好過,街坊鄰居老在我背后指指點點,說什么的都有……我小孩在學校也受了影響,這次的考試成績很不理想……” 卷卷一聽這種家長里短的事情就想打瞌睡。 她敷衍的恩了幾聲,又走了一會神,低頭看看手機上的時間,發現已經過了二十分鐘了,大姐還在沒完沒了。卷卷漸漸有點不耐煩了,隨口問了她一句:“對了,林永夜遺書里寫他犯了個錯,你知道是什么錯不?” 她問得太過突然,導致大姐想都沒想就回道:“我當然知道。” 說完,她忽然就住了口,然后轉過頭來,又恐懼又警惕的看著卷卷。 卷卷剛剛只是隨口一問,但現在看她這幅表情,忍不住認真起來:“你真知道?” 大姐卻變成了個鋸嘴葫蘆,無論卷卷跟她說什么,她都一言不發,低頭搓手。 又過了十幾分鐘,里面的人出來了。 林永夜的母親手里抱著個骨灰盒子,林永夜那么大一個人,能塞進這么小的盒子里?當然是不能的,因為人燒出來的骨灰能裝一大臉盆,最多給你抓一把放盒子里,剩下的倒掉當化肥。 所以骨灰盒里的,只是林永夜的一部分。 一群人陸陸續續上了公交車,公交車上沒什么人,座位還挺多,但大姐對卷卷身旁的座位視而不見,直接坐到另一邊去了。 卷卷看了她一眼,沒說話,拿出手機來,時不時對著窗外拍兩下,看似在拍攝沿途照片,實際上,每次拍照的時候,都有意無意的把某個人拍進去。 回頭她去照相館把照片洗了出來,然后將這群人的照片鋪在桌子上。 臺燈落下昏黃的光芒,照亮了照片里的那些面孔。 林家二老,林家三姐妹,還有大姐夫……總共六個人的照片,一個都沒落下。 卷卷先是拿起大姐的照片,想了想,又放下了,換了大姐夫的照片,壓到枕頭底下。 時間是晚上十二點,幾分鐘之后,卷卷在一間陌生的臥室里醒來。 睜眼的那一瞬間,女人的哭聲從門縫外面飄來。 卷卷聽出那是大姐的聲音,心里帶著疑惑,翻身朝門走去,拉開房門的那一刻,一個慘烈的場景映入她的瞳孔。 只見客廳內一地狼藉,桌子椅子倒在地上,杯子盤子碎的到處都是,大姐蜷在角落,披頭散發,臉上身上到處是傷,抱著自己哭個不停。 卷卷以為家里進賊了,趕緊從地上撿起半只酒瓶子,準備一個打五個。 可大姐看見她這個舉動,卻嚇得不清,朝他尖叫道:“你害死了小弟不夠,現在還想打死我嗎?” 那一瞬間,卷卷心跳如鼓。 她舔了舔嘴,沙啞道:“是我……害死了林永夜?” “你還敢說?”大姐尖銳一笑,笑著笑著,眼淚卻涌了出來,聲音發著抖道,“他是個名牌大學生啊,是我們家最有出息,最有前途的人……你怎么能拉著他幫你做那種事呢?你怎么能那么害他呢?” 在她斷斷續續的哭訴聲中,卷卷終于知道了林永夜的過去。 知道了……他過去,究竟犯下了怎樣的大錯。 作者有話要說: 啊你們這群善變的小妖精啊!前天哭著喊著要娘炮死,今天哭著喊著說雅蠛蝶~ 繼續強調。。。老夫寫的是乙女向戀愛文!一點也不恐怖! ☆、10|消失的文件夾 林永夜其實早就死了。 被他的家人殺死了。 林永夜的家境并不好,父母雙雙下崗,大姐為了錢嫁了個包工頭,誰知道對方婚前婚后根本是兩張臉,不但對她非打即罵,還對她兩個meimei動手動腳。 兩個meimei為了自保,紛紛輟學,跑去外地打工,但因為只有高中文憑,所以找不到什么好工作,想要進修,又拿不出錢來,最后只能一邊做著薪水微薄的工作,一邊怨天尤人。 一家人都過得很苦,又不懂得怎么改變自己的命運,最后就將全部希望都壓在林永夜身上。 林永夜自己也把自己當成了家里唯一的希望。 為了不讓父母失望,他放棄了自己喜歡的攝影專業,選報了財經專業,大學期間非常刻苦,一邊拿獎學金一邊打工,自己給自己繳了學費,多出來的部分就寄給兩個jiejie,讓她們報班進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