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節
可是那又如何,同住在一個屋檐下面而已,在美國又不是沒住過,想要再進一步,就是自己說的算了。 文浩回過神來,發現龔程開車的方向是訓練中心的方向,他們還路過了天壇公寓50號,然后來到了訓練中心,又往前開了五分鐘,最后他們來到了一處明顯是新建小區的地下停車場。 文浩想起出國前,龔程曾經說要送他一套房子,好像就是這個樓盤。 兜兜繞繞了五年,他又回到了原處。有些讓人覺得無奈,但是卻不會氣餒,他在這五年的時間里拿到世界冠軍,出國留學,被聘留校工作,他差一點定居美國,所以并不是無處可去才妥協著來到這里,而是以一個勝者的姿態來的。 這次的事情,他已經非常的清楚龔程對他的態度了,深愛的,非他不行,用盡了手段在討好他,在挽留他。 要知道,這種突如其來的孩子,不是他和某個人相愛的結晶,他甚至不知道孩子和他的代理mama在哪里,血緣的牽絆有限,他如果不承認,龔程又能拿他怎么辦?現實中,女人為了挽留男友/丈夫,懷孕,產子,獨自養大孩子,依舊被渣男拋棄的事情還少嗎?他只是不承認這種非正常出現的孩子存在,也能被世人理解。 可他還是回來了。 他被孩子的存在打動了,他愿意回來面對,他掌握了絕對的主動權,他垂憐龔程的付出,他愿意為了孩子給他一個機會。 龔程在電梯里按下了三十六層的樓層,電梯直接入戶,出來就是一扇大門,打開后入眼便是一個裝修的典雅敞亮的客廳。 龔程說:“這是我姐開放的樓盤,當時我也投資了,這是賺回來的錢抵的房子,戶主我寫的是你的名字,以后咱們的孩子就在這里長大。放心,裝修完三年了,很安全,你仔細看看吧,還滿意不。” 文浩沉默著進了屋,依次打開了幾個房間,面積大概在二百五十平左右,躍層,樓上有三間臥室,樓下還有客臥,客廳很大,氣派的沙發擺在正中間,不遠處的墻上沒有普通家庭常見的電視,大幅的落地窗在沙發后面,可以看見城市遠處的建筑物,很有一種俯瞰眾生的感覺。倒是隔壁還隔開了一個二十來平米的小空間,占據了整面墻的電視,角落還有個小酒吧,里面放了個小冰箱,暖色調的沙發上還擺放了很多的抱枕,看著就很溫馨,讓人想要懶洋洋的躺在上面。 如今龔程就站在小客廳的吧臺后面,擺在臺面上的咖啡機正在工作,龔程正用著勺子攪拌著什么。見他看完回來,龔程抬起頭,臉上露出柔和溫暖的笑:“還滿意嗎?我打算孩子四歲前就住在樓下,隔壁保姆住,我們住在樓上,有一個房間我刻意空出來當健身房,這幾天我們去買健身設備。” 文浩笑了笑,沒有回答他。 龔程似乎早就預料到文浩會這樣,便又說道:“樓上兩間臥室的格局都一樣,朝向也好,你隨便選一間住,沒事我不會sao擾你的,你知道我還有訓練,還要參加比賽,其實回來住的次數不多。” 文浩似笑非笑的看著龔程,他很清楚龔程把他哄回來后,就不敢再用強硬的手段了,這一次他心甘情愿的吞下這個餌,但是不代表別的事情他也會妥協。 咖啡好了,龔程端著兩杯咖啡從吧臺后面走了出來,然后坐在了文浩的對面,一瞬不瞬的看著文浩,眼底的感情與離開時相比,不減反增,愈發的濃烈。 文浩拿起咖啡,從容的喝了一口,然后看向龔程:“這房子多少錢?” 龔程報出了一個數。 文浩拿著咖啡的手抖了一下。該死的!他都出國溜達一圈了,怎么貧富差距還是那么明顯? 文浩蹙眉,想了一下后,遲疑的說:“因為學區房?” “是的。”龔程點頭,“這里在建設初期,就已經確定納入了學區房,周邊從幼兒園到高中,全是全國重點雙語學校,所以房價才會那么貴。這還是我拿的內部價,如果在外面買,貴了將近一倍不說,買不買得到還不一定。你知道的,孩子的教育問題很重要,一個好的起點可以起到不小的作用。” 文浩邊聽邊點頭,他能夠理解這個房價的存在,北京的物價本來就很高,他到美國也不是去搶金條,回國依舊買不起房子是正常的。 這套房子確實很好,它值這個價錢。 文浩喝了一口咖啡,在心里迅速的算了一圈,然后抬起了頭,“行了,我知道了,位置很不錯,環境也很好,就先這樣吧,我還要找賓館。” 眼看著文浩放下咖啡杯起身就要走,龔程驚訝的站起了身:“你不住下嗎?房間隨便選,家具齊全,為什么還要出去花錢?” 文浩卓然而立,燈光落在他的臉上,眉眼柔和,對著龔程微微一笑:“我就這么住進了你準備的房子,我算什么?你養著的傍家兒?依附你才能活下去的mb?龔程,我承認這房子是好房子,很適合孩子們住進來,但是我不能這么進來,你得給我個說法,我是個什么身份。如果這么不明不白的,我情愿在外面租房子養孩子,等孩子上學還有那么多年,我買不起好房子,我還租不起嗎?你知道我有那個能力辦到的。” 龔程愣了一下,然后輕笑:“是我太開心,疏忽了,過兩天我請你吃飯,介紹我二姐給你認識。” 說完后,龔程頓了一下,他緊張的看著文浩:“還有,到時候我對我姐介紹你,是我這輩子唯一想要牽手走下去的愛人,你會同意嗎?” 文浩失笑:“我既然回來了,就會正面面對這件事,你拿出了你的誠意,我也會拿出我的誠意,在外面我有面子了,你也會有面子,這是相互的。當然,話說在前,兩個人私下里的進展我還需要時間,你知道的,我對你有些生理上反應,你總不能強迫我。” 龔程搖頭苦笑:“兩年沒在你身邊,越來越不好對付了。” “你要對付我?” “不喜歡這個詞?那我換個,嗯,兩年沒看見你,越來越不好勾引了。” 文浩笑了。 變的不光是自己,龔程的改變也是巨大的,除了孩子這件事讓人看到他骨子里依舊沒有改變的狠絕外,其實龔程的為人處世比起早幾年柔和了很多。和美國時候那種勉強壓抑的狀態不同,眼前的龔程被時間打磨之后,是真正的圓潤了起來,言行舉止都恰到好處不會讓人生厭。 我們都喜歡單純,然而真正的相處過日子,還是成熟懂事更好。 文浩對和現在這樣的龔程相處,還是有一些信心的。 第98章 一生無憂 下了樓,再步行六分鐘,就到了距離最近的一家賓館。這家賓館文浩曾經還住過,四年前他們去密云水庫,被趙武戲弄了一番,回來后因為超了時間他沒辦法回寢室,所以就住進了這家賓館。 文浩記得龔程還有這家賓館的超級貴賓卡。所以當龔程拿出那張卡的時候,他側目看去。 龔程似乎背后有眼睛一樣,頭也不抬的說:“這是距離訓練中心最近的賓館了,有時候不想回家就會住進來,我二姐的投資眼光很不錯,我還有這家賓館的股份,這一部分每年都有盈利。你要是有余錢的話,可以交給我二姐開的一家投資公司,可比銀行賺多了。” 文浩沒有說話,但是他在認真考慮這件事。 沒人嫌棄錢少,如果有好的渠道,他也愿意做一些投資。 龔程把房卡給了文浩,送他到了電梯口,并沒有上樓。 目送文浩離開后,他的表情說不出的惋惜,雖然他沒有想過和文浩有些什么實質性的進展,但是他對那套房子是抱有很高的期待的。希望文浩會喜歡,希望文浩住進來,哪怕僅僅是住在一個屋檐下面,也能夠撫平他心里的不安。 ……文浩太冷靜了。 在他做了這種事情,將文浩逼到這個份上后,再次見面的男人比自己想象中的冷靜多了。他不相信文浩的反應只是機場的一拳那么簡單,就像文浩不聲不響的被自己逼回國一樣,這個男人一定還有什么后手。思來想去,估計最有可能、也是最后的手段,就是把孩子偷偷帶回美國去吧。 這一次,不管怎么樣,都要把人留在自己的身邊。 轉過身來,在賓館的大堂尋了一處位置坐下,龔程給二姐去了電話,確定了見面的時間。二姐是個大忙人,就算再遷就他這個弟弟,也得有時間。本來最近一周行程都滿了,但是一聽是要見文浩,便擠出來了半天的時間,明確的表明了自己的立場和態度。 文筱靜沒見過文浩,只言片語的消息讓她對這個人也沒有什么好的或壞的印象,但是她尊重自己的弟弟。在商圈里沉浮,她看的聽的多了,僵化的大腦只會讓自己落后于人,只有與時俱進才能夠摸到勝利的門檻。文筱靜對弟弟的感情生活沒有任何異議,她尊重弟弟的選擇,既然要把人帶到她面前認識,那就說明了龔程的認真了。 這個時候,她絕不會拖弟弟的后腿。 龔程打電話的時候,施洋姍姍來遲。 這些年過去,自從龔程赴美“追妻”后,曾經的“□□”就各自分開發展。 孔皓然被安排到外省的一個鄉里當政委,看來家人的意思是讓他一步步的往上爬,熬資歷,未來的目標是政壇已經很確定了。 王子鴻是他們中間最大的一個,早在很多年前就在商圈里發展了,現在成立了一個新能源的公司,拿到了國家政策的扶持,事業正做的如火如荼。 龔程一直在比賽,冠軍拿的手軟,同時搭著二姐的順風車做投資,別看王子鴻產業做得最大,但是若論個人資產,遠沒有龔程多。龔程的錢多到躺著花一輩子都花不完,之所以還在辛苦的訓練,他也確實把擊劍當成了自己的事業在做,國家需要他,他的家人也需要他。他在運動界混的風生水起,也長了龔家的臉面,別人家教訓孩子都拿他做正面的例子,現在的他有權有名有利有錢,可以說他是四九城里這一代人里真正的領頭羊。也正是因為這樣,他喜歡文浩的事情一直不被家里人接受,期待太大了,失望也太大。 而施洋嘛……給人感覺有點長歪了。自從當年的事情發生后,施洋就被老一輩寵起來,大學畢業后也沒什么正經的事兒干,活得醉生夢死的,還學別人想要去包養娛樂圈的演員,那人不答應,他好像還花了不少錢在暗地里搞了不少手段,直到把那人逼得息影,消失在人海,他才消停下來。最近,沒人吸引他的注意力了,也不知道又開始琢磨什么,一聽文浩要回來,就急急忙忙的跑了過來。說實話……龔程現在有點防著施洋,這王八蛋扭曲的他都有些害怕。好不容易才把文浩請回來,要是攪和黃了,他總不能殺了施洋吧? “他在哪個房啊?你就這么把人放了?不是你的風格啊?要兄弟幫你不?”施洋一來,就大大咧咧的坐在龔程對面的沙發上,懶洋洋的看人。 龔程放下手機,蹙眉:“你怎么知道我在這里?我以為你會去我家。” “嘖!我是什么人啊,腦袋聰明著呢,一想就知道文浩不會住那屋里,就他那脾氣,你給他錢花,他當你在侮辱他,你給他房子住,他得恨死你,矯情成這樣,他要住下就怪了。” 龔程臉色沉了下來:“我原先給他錢,確實是輕慢了他,他有這個想法是正常的。況且他的想法沒錯,無緣無故的,干嗎接受別人的錢?” “嘖嘖嘖!瞧瞧,人都還沒追到手呢,就有異性沒有人性了。你就慣著他吧,早晚爬你頭上,到時候后悔死你。” “……” 龔程突然有種當年文浩遇見自己,三觀不合的無奈。他現在在對待愛情這件事上,和施洋有很大的差別。這就是愛和不愛,愛和深愛的差別,什么騎在頭上,什么不平等,他如今稀罕文浩的恨不得把人捧在手心里,何止是爬到頭上,要是文浩能夠變小了坐在他的頭發中間,就算拉屎撒尿,他也只會開心的笑。 施洋就像當年的自己一樣,有些事情沒有經歷過,就永遠無法體會別人的肺腑之言。施洋也需要振作起來了,但是契機不在他的身上,他只希望有那么一個人,可以教會施洋什么是愛情,什么是好好的活著。 施洋沒見到文浩有些失望,然后轉念又說:“要不晚上約著一起出去喝酒?” “他要倒時差。” “明后天唄。” “喝酒就算了,我問問他去不去御軒,一起吃頓飯吧。” “嘖,至于嗎?我又不會帶他去什么不三不四的地方,你沒必要把人看這么嚴。” “施洋,我是認真的,他對我很重要,非常非常的重要,我希望你能夠尊敬他,就像對我一樣,平等的看待,拿出最大的善意出來。” 施洋靠在沙發上,交疊著腿,殷紅的嘴唇微微翹起,似笑非笑的睨著人,微微翻翹的頭發帶出一絲俏皮。 他不喜歡龔程的那段話,讓他有些嗤之以鼻的沖動,但是他更清楚,龔程是認真的,他要是敢再對文浩有些什么不好的念頭和舉動,龔程就會對他出手。 其實也無所謂了,他本來就不算討厭文浩,畢竟有從小一起長大的情分。他之前不站在文浩這邊,只是希望龔程別和家人對上而已,但是現在都已經對上了,他何苦出來做那個惡人。 “行行行,我知道了,護得跟個眼珠子似得,我還能把人吃了怎么的?你以為我急急忙忙的跑來是為了什么?我也是來見朋友的好不好?”施洋擺了擺手,笑了。 龔程得到施洋支持,心情好了一點,琢磨著應該把文浩正式介紹給自己的朋友,不是什么亂七八糟的情兒,就是伴侶,相伴一生的愛人。 這樣做,就不用擔心誰再沒有眼色的在自己面前說些不好聽的話,文浩應該也會開心一些。 “打算把文浩介紹給大家?”不愧是龔程的發小兒,施洋一看就看透了龔程的意思。 龔程點頭:“一個一個的介紹太麻煩,不行就辦個宴會吧。” “人可不少,消息肯定要傳到你哥耳朵里。” 龔程也覺得麻煩。 龔家是華國的政壇大佬之一,位高權重。可是樹大招風,無數雙的眼睛看著,龔家對家族子弟的要求就特別的高。舉個例子,但凡有龔姓子弟稍微有點行差踏錯的,旁人不會說那人怎么樣,只會說龔家的誰誰誰怎么樣。他們出來用的是家族的臉面,也代表了家族的臉面,所以在這種公眾場合承認一個男人,簡直就是把龔家的臉面踩在腳底下。最維護龔家利益的龔勛,是肯定不會同意的。 想到大哥,龔程就覺得頭疼,自己在家里出柜的事情遲遲沒有進展,就是他大哥擋在最前面,態度非常的強硬。有一次他們發生爭執,龔勛甚至說過,他有本事就和文浩出國定居去,否則他絕對不會讓他們在一起。 龔勛是棍棒下的孝子,老一輩教育的方式烙印在他的心里,他對待自己的弟弟和兒子都是一派的鐵腕政策,說一不二。 相比起來,龔程的父親龔俊友就顯得“和藹可親”多了,至少面對龔程的坦言,他直到現在都沒有就此事說過任何的話,一副老謀深算的模樣,誰知道是不是在默默的支持大兒子和小兒子對抗。龔程的母親則有二姐文筱靜在耳邊吹風,態度比較曖昧,二姐那邊的意思是已經軟化了不少,只是要讓母親點頭同意,還要熬上一熬。至于再上面的爺爺奶奶,還有那些叔叔伯伯的親戚們,就完全不知道龔程喜歡男人這件事了。 所以,這次龔程要是開個小宴會介紹文浩,那些大大小小的親戚一旦知道本家鬧這么一個笑話,怕是會沸騰起來,家無寧日。 家大業大,就是這么麻煩。 施洋看出龔程的猶豫,便又提醒了一句:“過猶不及,有些事情做起來可以干脆利落,但是有些事情最好徐徐圖之,你要不想把自己和文浩都逼到絕路上,你盡管蠻干。” 龔程點頭,他也認同施洋的說法,是自己急了,急著向文浩證明自己的真心。這一步行不通,他又不甘心就這么算了,略微想了想,說:“那就辦個小的吧,只要咱們圈子里最核心的人,他們的態度其實更加的重要。” 施洋知道勸不了龔程,也只能點了頭:“人選你來定,我去安排場地……對了,叫上王子鴻吧。我知道你不待見他,他幫文浩把你的消息送到家里是他不對,但是文浩和王子鴻這些年一直都有聯系,算是文浩的朋友了,到時候宴會上也能護著文浩一點。” “我的人,不需要別人護。”龔程的臉色沉下來。兩年前他回國后順藤摸瓜的查到了王子鴻身上,王子鴻對自己幫文浩這件事也供認不諱,兩個人的關系一度降到冰點,所以王子鴻干脆就在外面發展不回來了,這兩年也就今年的元旦見到人一次,聽說已經訂婚了,過了年就結婚。 施洋無奈的笑:“一只小白兔進了狼圈,就算狼王護在身邊,小白兔也只會更加的緊張,這個時候在他身邊放一只同類,或者朋友,小白兔的心情會好很多的。” 龔程不喜歡施洋的比喻,他覺得他不想做狼王,他要做只忠犬護在小白兔的身邊,不離不棄。但是他很清楚施洋說的對,有個朋友在身邊,文浩就不會那么緊張了。 事情定了下來,但是具體時間還要商量,再過兩天就大年三十了,過年事忙,人未必能湊那么齊。而且文浩時隔兩年回國,肯定還要見很多的朋友,也有會有不少的飯局,還不知道有沒有時間呢。 施洋見龔程定不了時間,笑了一嗓子:“至于嗎?問一聲的事,看把你為難的。” 龔程不以為意,默認了施洋的調侃。 文浩這邊進了賓館房間就開始睡覺,一覺到了晚上九點才起來,手機里有龔程發過來的微信,晚上七點鐘的消息問他醒了沒有,八點鐘又來一條,提醒他醒了一定要吃飯。九點鐘的消息還沒來,文浩正想著龔程會不會發消息過來的時候,房門被敲響了。 文浩這才想起,自己是聽見敲門的動靜才醒過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