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節(jié)
三輛藍色的大巴車整齊的停放在進門大道的右側,第一輛車基本已經坐滿了,開車的司機手里拿著小腿粗的大茶壺在喝水,見他和游樂上車,便扭頭看了眼車后面的空位,還有三個,距離發(fā)車不到三分鐘,差不多可以走了。 文浩讓游樂坐在靠窗戶的位置,還沒等坐好,車門就關上了,他轉身坐下,就臉黑的看見了同樣臉黑的龔程從門口的方向走過來。 文浩:“……” 這貨昨天晚上住的宿舍? 不會吧!? 奇聞啊! 他們坐的最后一排,一共五個座位,靠右邊的已經有羽毛球隊的一哥們坐了,游樂坐在左邊的窗戶邊,自己則緊貼著游樂坐在一起,中間還有兩個空位置。 龔程黑臉走過來,視線在文浩的臉上停頓了一瞬,然后就貼著文浩緊緊的坐下。 文浩眉心蹙了蹙,如果沒記錯的話,自己昨天晚上好像打了龔程一頓,這貨留下來住,還刻意貼著自己坐下,是要找機會報復回來嗎? 龔程并沒有說話,甚至連眼神都沒有遞過來,周身彌漫著一種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氣場。 文浩當然不會被表面現象欺騙,繼續(xù)回憶昨天晚上的細節(jié),順便留意龔程的動靜。 龔程從背包里拿出手機,最新款的蘋果手機,插上耳機,紅色sao包的耳機線醒目的掛在胸口,耳機的部分則是白色的。他抱著手臂,將頭靠在座椅上,閉著眼睛,很快就像是睡著了一樣。 文浩警惕了差不多十分鐘,確定龔程真的不是來找自己的麻煩,這才松了一口氣。 一直盯著手機在看的游樂突然抬起了頭:“哥,你沒事吧?” “?” “你一點不擔心嗎?” “擔心?”文浩的視線不自覺的在龔程的身上繞了一下,搖頭,“放心,不是什么大事。” “不是大事嗎?不愧是大師兄啊。”游樂眨巴著眼睛,一臉的感慨。 文浩總覺得游樂執(zhí)著的地方有些奇怪,出于謹慎還是追問了一下:“我昨天晚上喝醉了,你再說下是什么事情?” 游樂張嘴想要說話,突然偏頭看了龔程一眼,見他閉著眼睛在聽歌,就壓低了嗓子說:“你在車上突然發(fā)酒瘋,說自己要……”聲音壓得更低,“出柜。” “!?”文浩愣住。 游樂看他臉色,表情頓時變得哭笑不得:“你不會是喝斷片了吧?” “……” 游樂這么一提醒,他好像就想起來了一點,自己好像是說了些什么話,是那種喝醉了酒才會說的話。 ……你不說教練都知道了嗎?你怕什么怕啊?你不是出柜了嗎??我說說不行啊?我又不是要你跟我一起,我就是問問!我要是有這個叔叔就好了,我也出柜!出柜!今天開心!出柜…… 所以,自己在喝醉后,對自家的教練出柜了嗎? 臥槽! 文浩內心之崩潰,簡直有種跳車的沖動! “你怎么不阻止我啊?”文浩怒急,臉色都白了。 “我怎么阻止啊?嘴長在你的身上,一點預兆都沒有你就說了,我也被嚇了一大跳好不好!” “那,那那教練呢?他什么表情啊?” “氣炸了唄!停了車就去踹樹,你說呢?” “……”文浩抓著游樂,慘白著一張臉問,“我現在請病假來不來得及?” “呵呵。” 身邊一直聽歌的龔程睜開了眼,蹙眉看著文浩,尤其是看著文浩抓著游樂的時候,眼底的殺氣一閃而過,抬腿就踢了文浩的小腿肚子一腳。 文浩轉過頭來,龔程卻在自己的注視中,閉上了眼睛。 文浩現在也管不了這個無時無刻的彰顯自己存在感的家伙。他幾乎已經可以預見今天教練的臉色。關于自己的性向,自從被龔程逼著在人前告白,卻被起哄之后,他就很害怕被更多的人知道。 在體育圈里,同性戀其實并不算少,隊友那種吃住在一起,訓練也在一起,一起哭一起笑的日子,很容易引起一種在乎對方的感情,雖然百分之九十的情動都是在隱忍壓抑中度過,但是也有那么一些會選擇告白,或者尋找同類人。 文浩算是后者。 離開龔程兩年,他一直希望走出來,展開一段新感情是一種最快捷的方法。 可惜兩年了,他還單身。 難道真的是壓抑狠了? 才會在酒后吐真言? 那種迫切的想要找到理解自己的人的想法是因為什么出現的? 真是寂寞了? 在慌亂之后,文浩漸漸冷靜了下來。無論如何,游教練不可能開除自己,因為游樂的關系,教練的接受度肯定更強了之外,也該維持一個最起碼的公平性。 魚死網破雖然是最慘烈的辦法,但是為了安全畢業(yè),借游樂的事情說上幾句也不難。 那么說到底,還是突然暴露了秘密之后,才會慌亂,才會不好意思了吧? 想明白了,心情好了很多,這些年身邊缺少商量事情的人,很多事情都只能自己琢磨,雖然肯定會有些偏頗,但是大的問題總不會有的。 遇見的事,多想想,再去做,感謝龔程,給自己很好的上了幾堂課。 作者有話要說: 讀者:“渣龔,我要代表大師兄跟你決斗!” 大師兄:“他是我一生的妻奴,放過他吧~” 渣龔(星星眼):“浩浩,還是你最好了!讀者都太兇殘了,寶寶好害怕~” 大師兄:“……我要換攻!” 渣龔:“你都犧牲了十年,就這么放棄我,你的數學是體育老師教的嗎?” 大師兄:“是啊!怎么滴!” 渣龔:“教的好!中國好老師!!!” 第9章 葉教練【改】 大巴車開進了訓練中心,運動員們紛紛起身下車,龔程走在前面,耳機上還戴在耳朵上,跟著人群,頭也不回的進了中心。 游泳館在左側,和擊劍館在相反的方向,進了門后就再也看不見龔程,這讓文浩的心情又好了一點。 身邊沒了人,游樂在耳邊叨叨:小叔既然什么都沒說,應該是不打算深入追究,在這一塊上,小叔似乎越來越有承受力了。而且咱們這也算是歪打正著,在小叔那兒過了明路了不是? 文浩呵呵,其實一點不想過明路。 今天開放訓練的是二號館,進了門就聽見游泳的聲音,他們來的算早的了,但是任何地方都不缺勤奮的,泳隊里時不時就會出現一個給自己加訓的家伙,在賽前這種情況尤其的多。 文浩換了泳褲,從更衣室繞進了游泳館,頭頂上的循環(huán)水系統(tǒng)正在運作,聽這音量應該運作有些時候了。進了館,燈火通明,50x25米的標準泳池里只有一人正在游蝶泳,在蔚藍的水池里奮勇前進。 那人帶著白色的泳帽,深色的泳鏡,看側臉又看不太分明,文浩一時間沒把人對上號。 教練沒來,隊員提前下水訓練的不多,能躲一時就躲一時,勤奮的在體育圈里不算少,但是這種積極訓練的純屬自虐。 游樂從角落里抓了兩把椅子過來,看樣子顯然也是不打算下水的。 泳池的人這時候已經游了回來,泳姿變成了自由泳,動作干凈流暢,速度比較慢,明顯是放松著在游。 文浩有些出神,也沒想什么,就是放空了自己。 游樂還惦記著文浩昨天晚上暴力出柜的事情,時不時的看上文浩一眼,臉上的表情很便秘。 “嘩啦!嘩啦!嘩啦!” 泳池里的人慢慢的靠近,最終停在了泳道的盡頭。 坐在岸上的兩個人只看見白色的帽子忽隱忽現的,但是都沒有去追究對方到底是誰的沖動。 然后一雙手就扶住了泳池的邊緣,手臂一個用力,人就從水里脫出,嘩啦啦的水聲在耳邊回響,那人坐在了岸邊上,轉過頭來,對著兩個人笑開了牙齒。 游樂和文浩都倏地睜大了眼睛。 葉書文!? 怎么會是他? “葉,葉教練!” 就在文浩糾結著該怎么稱呼對方的時候,游樂先喊了對方。 教練嗎? 果然是要來國家隊帶訓的了? 話說現在國家隊的教練有這么好當的嗎?聽說都兩年沒有指標了。 葉書文出了水,一身漂亮的身材,腰腹處的八塊腹肌,很難想象對方是個三十多歲的人。看來對方像這樣堅持的游泳,不是一年兩年了。而人最難得的就是堅持。 文浩站起了身,學著游樂的稱呼向對方打了招呼。 葉書文扯下了泳帽,泳鏡倒是掛在脖子上,哪怕離開了國家隊足有六年,舉手投足間的專業(yè)性卻很強,至少他站在國家訓練中心的游泳館里沒有任何的違和感。 葉書文點著頭,視線在文浩的臉上打量,神情很有些詭秘的復雜。電光火石間,文浩突然就想起昨天,昨天坐在副駕上就是這個人。 臥槽! 那……也就是說,對方也知道自己的性向了!? 葉書文說:“我看過你的檔案,成績原本很不錯,可是中間卻有將近三年的低谷期,是不是因為昨天晚上的那件事,導致你錯過了出成績的黃金期?” “不……這……”文浩支支吾吾,差點咬了舌頭,他還是第一次被這種幾乎是陌生的人教訓這種事,以他遮遮掩掩的性格,葉書文這話簡直就是兇猛地扯了他的遮羞布,讓他羞憤不已。 葉書文卻蹙著眉,很認真地又說:“要是能早點認識你就好了,我應該能拉你一把……你可是世錦賽亞軍的成績啊,可如今卻……這樣的遺憾我真的很心疼。” 文浩穿著泳褲,卻像是什么都沒穿一樣,所有保護自己的東西都被對方三兩言語扯掉。他緊張地左顧右盼,下意識地摟住了自己的肩膀,最后突然抬頭,警戒得甚至是尖銳地瞪著葉書文,像是一頭身受重傷的兇獸在捍衛(wèi)著自己的領地一般,從喉嚨里發(fā)出驅逐的低吼聲。 葉書文卻輕描淡寫地抬手,揉著他的腦袋笑:“我會在隊里擔任兩年的助教,這方面的事情你可以和我說,要知道,你的心理負擔會壓住你的游泳成績,如果……你還想出成績的話,可以來找我。” 又有人進來了,葉書文從容的收回自己的手,對著文浩友善一笑,看向了游樂:“你們還不知道吧?我和你們游教練說好了,協(xié)助帶你們。你和袁錚的潛力很大,但是不要驕傲,也不要分心,人一輩子參加不了幾屆奧運會,尤其是游泳運動員,別讓自己后悔。” 游樂擔心的看了文浩一眼,擠出笑容,點了一下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