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節
謝夢華點點頭:“我的飲食現在都由春燕親自盯著,放心吧。” “那就好?!?/br> 謝夢瑤目光注視著謝夢華的肚子,面上淡淡微笑,似有羨慕之情。 謝夢華看出謝夢瑤的心情,安撫道:“你不要急,你才嫁過去多久,總會有的?!?/br> 謝夢瑤搖搖頭:“是我自己不想要,每次都會喝下九寒湯?!?/br> 這話謝夢瑤說得輕描淡寫,屋里的人俱是震驚。 “二jiejie!為什么!” “若我生了孩子,女兒倒也罷了,若是男孩……對三皇子對鎮國公府都不是好事,不需要的……不如一開始就沒有。” 謝夢瑤能在三皇子府混得風生水起,一來看鎮國公府面子,二來也是因為她沒有孩子。 謝夢瑤心中所想雖然殘忍,確是最好的辦法,如果將來三皇子真的登基稱帝,她手中再有個男孩,便是今日麗貴妃,三皇子未必歡喜,她更不想鎮國公府成第二個威國公府。 眼看著因自己的一席話,屋里氣氛變得低落,謝夢瑤打趣道:“若怕我無趣,你倒是快點把孩子生下來,正好我這個做姨母的攢了好些私房錢沒地方花?!?/br> 屋里人又都給逗樂。 “二jiejie這么說,我的壓力可就大了。”錢珞瑾接話說。 “怎么說?” “你若給了桃子,我才給個李子,我怕大外甥長大不認我這個表姨母?!?/br> “我倒無所謂,我是住家里的,我那一份不免母親破費?!敝x夢曦說道。 這份破費,謝夫人花多少都心甘情愿,看著四個女孩貧嘴,謝夫人笑的眼睛都有些水蒙蒙的。當然她剛嫁入鎮國公府時,所有人都說她嫁的極好,但謝大爺個人能力低下,人又貪色,又有人開始說她其實嫁的沒那么好。 但謝夫人自己一直感謝母親為自己選的這門親事,一家人雖有喜有悲,至少和樂。 謝夫人和安廣侯夫人兩個年歲相當的有身份的女人聚在一起自然要多聊一會兒,錢珞瑾等人也在旁一起陪著,錢珞瑾在謝夫人身邊猶如半個女兒,給足了謝夫人排場,也算是不忘她這些年的教養之情。 就在鎮國公府的一家人圍著安廣侯夫人聽都中最新鮮的八卦新聞時,五皇子府上正在舉辦男人們的狂歡。 五皇子剛得了一支異域風情的夷族舞姬,個個貌美如花,本著好東西要大家分享的原則,由五皇子做東,幾乎邀請了所有達官顯貴家的年輕公子。 五皇子最好吃喝玩樂,開趴體是一把好手,一群血氣方剛的少男一邊喝酒一邊看穿著暴露的夷族舞姬扭腰擺臀,好不快活。 唯一一個想回家的只有慕從錦,總害怕自己晚回家一會兒,錢珞瑾就跟隔壁老王跑了,因為直到現在錢珞瑾還沒有明確地說過他在她心里的位置。 男人嘛,三杯酒下肚就要開始吹牛逼,而且都要上天,誰也不能服誰,周公子說起自己在天香樓的相好,平寧侯世子馬上說憶盈樓紅牌夸他技術好,趙公子又說自己一晚上連御十女,丘公子則說自己夸下大鳥很嚇人。 慕從錦深覺自己在浪費時間,遠不如早點回去和錢珞瑾啪啪啪有意思,找到機會就直接溜了出去。 慕遠衡也想走,但他是個遠道而來的香餑餑,想走可沒那么容易,被一群想籠絡他的公子哥團團圍住,連上茅房都有人跟他結伴。 竇胤昆與慕遠衡同桌,聽著宋公子炫耀自己迷倒館陶名伶就煩,幾杯酒熱乎乎下肚暖了腸胃,竇胤昆心里飄飄然,這些人能吹的牛逼和他完全不在一個水平線上,只要他一開口,所有人都得住嘴,于是竇胤昆嘴里蹦出了謝夢曦的名字。 ☆、第69章 城 竇胤昆舌燦蓮花,將三分事實渲染出七分色彩,非把自己描述成湯姆蘇不可,明明是他設計欺騙無知少女,倒要歪曲成謝夢曦勾引他一般,還拿出謝夢曦送他的繡球,當初他央求謝夢曦送一份信物與他,卻成了他炫耀的資本。 “瞧見沒,我們威國公府如今的景氣,連謝家都眼熱,憑她什么太后金口夸贊的才貌雙全,一個庶出也敢做嫁進威國公府的春秋大夢?!?/br> 謝夢曦的兄長遠在西北,姐夫六皇子又早退,竇胤昆拿謝夢曦開起玩笑毫不忌諱,他還想挑撥慕遠衡和六皇子府的關系,套近乎地對慕遠衡說:“世子,那一府的人多有行為不檢,還是離遠些的好。” 話音剛落,慕遠衡一拳打在竇胤昆下巴上,慕遠衡在洛州沒少騎馬打獵,身體強壯不是文弱的竇胤昆可比,使出全力的一拳頭直接把竇胤昆的下巴打到脫臼,又把竇胤昆按倒在地,直接騎在竇胤昆身上,完全往死里揍不留情面。 宴席上的其他公子哥團團圍著兩人,嘴里勸架,卻沒人敢去拉開慕遠衡,洛州王世子的身體誰敢去拉扯?就是平時巴結竇胤昆的那幾個跟班也不敢上前替竇胤昆解圍。 還是二皇子和五皇子趕來才上手將兩人分開,二皇子是竇胤昆的表兄弟,自然真心關心竇胤昆,要換了其他人,他肯定要給自己這位表弟討個公道,但對方是洛州王世子,又不敢輕易多言,只好一門心思喊來下人傳召太醫。 五皇子早就瞧不上竇胤昆總在他的宴席上吹牛逼搶他風頭,面上說著些“有話好好說,何必動手呢,肯定喝多了,快去醒酒”之類和事老的話,實際上就是找路讓慕遠衡先走。 慕遠衡的拳頭還緊緊握著,從竇胤昆嘴里聽到的謝夢曦的名字開始他就握住了拳頭,心中有一把火在燒,他知道威國公府是皇上的一只手臂,母親也交代他要和竇胤昆搞好關系,事實上之前他也頗給竇胤昆面子,因為母親也暗示過竇胤昆有可能會是他的小舅子。 然而那來都中前的種種叮嚀如今在慕遠衡心里都不再重要,他的心只被憤怒縈繞,只想打爛那張胡說八道的嘴。 宴席上這些人,一個個尸位素餐,給謝夢曦提鞋都不配,上一次貴胄們的聚會,他假裝無意地提起流民問題,想著哪位誥命能動員自己的夫君在朝上為流民們一言,竟有不食煙火的小姐以為流民是謂流州的百姓,言:又沒有戰亂,天下太平,百姓自然都會豐衣足食,若有流亡者也定是自己懶惰,企望食乞而生。 這些人,又怎敢及親身了解流民救助流民的謝三小姐萬分之一? 慕遠衡可算知道前些日子謝夢曦為何突然消沉,只覺得心中驟然而生出一股保護欲,想要狂奔到謝夢曦身邊,將心中所思所想全都說給她聽,告訴她,她才是整個都中他最欽佩的女子。 到了鎮國公府外,慕遠衡卻又止步不前,此時他上門找謝夢曦恐怕要給謝夢曦帶來更大的麻煩,慕遠衡在鎮國公府外徘徊了足有半個時辰,最后還是悄然離開。 錢珞瑾在安廣侯府還沒走呢,就有下人興沖沖地向安廣侯夫人稟報:洛州王世子打了竇大公子。 安廣侯夫人急切地問:“竇公子傷勢如何?”不過那語氣可不是關心,絕對是看熱鬧不嫌事大。 “聽太醫說,竇大公子下巴都歪了,鼻子和嘴都往外淌血,也不知竇大公子哪里得罪了洛州王世子,是往死里打呢?!?/br> “我聽說世子在洛州時可一人獨斗黑熊,力氣定然很大,太醫可說竇公子會不會留下殘疾?” “回老夫人,太醫說雖傷筋動骨,所幸世子只用了拳頭,只是要調養一段時間?!?/br> 錢珞瑾清清楚楚地看見安廣侯夫人臉上是失望的神情,現在的富太太啊,總想搞點大新聞,果然不種地的人都太閑了。 眾人都不知道世子為什么突然發起狂來,狠狠揍了竇胤昆,洛州王妃很抱歉,讓慕遠衡去威國公府上門道歉,慕遠衡肯定不去,理由還很充分,他在洛州打過的人能組成一個戰隊,他什么時候去道過謙? 麗貴妃不想跟洛州王府撕破臉,這事兒其實她想忍下來,但慕遠衡實在一點臺階都不給她。當晚打人還能說是喝醉了,現在清醒了竟然也不肯道歉,要是當沒事發生,她威國公府的臉面往哪里放? 洛州王因為自己童年的缺失,疼兒子疼得三觀變態,因為洛州王自己小時候無依無靠,對那些權臣的兒子都小心翼翼,十分憋屈,竟覺得兒子打了別人公府的嫡子還挺過癮,完成了他小時候一直想做又不敢做的事兒。反正自從二皇子上次貿然調兵后,麗貴妃的寵愛也不如以前了,洛州王只派人給竇胤昆送了點金瘡藥,之后就跟沒發生似的。 威國公府和洛州王府的間隙算是好不了了。 上一次三皇子因為誤會給慕從錦送了一大堆壯/陽藥,反而歪打正著幫慕從錦解了圍,本來柳鶯兒已經開始有所懷疑,慕從錦明明跟她勾勾搭搭的,怎么就是不睡她,看見那些藥,柳鶯兒明白了,慕從錦是有心無力啊??蓱z,明明是個長相俊美的皇子,卻是個不能人道的半殘。 慕從錦最近都是生無可戀臉,給柳鶯兒喝太多安神湯怕她生疑,但她不睡死過去,就沒法跑回錢珞瑾屋里胡作非為,正是年輕氣盛的時候,慕從錦只覺得外面的涼氣都壓不住他心里的火氣,脾氣也變得暴躁,連福鯉都輕易不敢近他的身。 三皇子府成了最后的庇護地,為顯示自己看重柳鶯兒,他也把柳鶯兒隨身帶去了三皇子府,演技高超的三皇子妃按照擬好的戲路,甩臉子說自己府里容不得柳鶯兒這種下賤坯子,謝夢瑤更一副護妹心切的樣子,把柳鶯兒好一頓折騰,就是柳鶯兒自己也不想再去三皇子府受罪。 六皇子和六皇子府成天跑三皇子府里秀恩愛也是奇特景象。把三皇子府的庭院當公園逛,兩人也會說些正經的話題,比如約好以后要一起為實現古代社會加速現代化而奮斗。 “慕從錦,你會畫畫吧?” “學過一些。” “幫我畫個胸罩的草圖,我讓丫鬟做出來,你有沒有發現我開始長胸了?” “……有么?我看看?!蹦綇腻\說著突然把手伸過去:“我覺得你還不需要。” “你這樣我很想報警抓你?!?/br> “走,想不想去湖中心看看?” 三皇子在院落的小湖中間造了一座雄偉的假山,兩人還真把在別人家坐客當郊游了,趁著月色,錢珞瑾提著鹿皮燈籠,兩人一起演著石頭鋪出的路往湖中央的假山群走。 石子路很窄,只夠一人通行,慕從錦走在前面探路,一條胳膊向后還不忘牽著錢珞瑾的手。明明更大尺度的事情都做過了,被慕從錦細長的手指攥住手掌,錢珞瑾還是心跳加速,看著慕從錦腦后垂下的發絲,心神一蕩,手掌也用了力氣,緊緊反握住慕從錦的手。 原本錢珞瑾的手只是乖乖被慕從錦拉著而已,感受到錢珞瑾反握的力量,慕從錦心里生出一陣溫暖,這顆心都被溫柔地填充著。 這場仗,就是為了身后的人,他也一定要贏啊。 “你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么?也有一座假山。” 錢珞瑾怎么可能忘得掉,為了躲丫鬟,她跳進假山的洞里,卻意外遇見了另一個穿越者,這種事做夢都要被嚇醒的。 “記得,你知道么,那天晚上我一整晚都興奮得不敢睡?!?/br> “我也沒睡,想著你的事情,想著要不要和你有來往?!?/br> “當初我怎么求你,你都不肯娶我!”錢珞瑾又想起了自己慘兮兮求娶的模樣。 “你怎么這么記仇呢?!?/br> “我就小氣,怎么樣?” 慕從錦轉身,背靠著假山的石頭,手臂用力一拉就把錢珞瑾拉進自己懷里,錢珞瑾的臉頰被晚風涼涼地吹拂著,身體裹在慕從錦溫暖的懷抱里,少年一身絳紫錦繡的華服,模樣俊秀,微微張開的嘴唇有一點紅潤,像一顆誘人的櫻桃。 “為什么我對你就是一點辦法都沒有呢?” 慕從錦說著抬起眼眸,與錢珞瑾對視著,那一雙眼睛,晶亮水潤,凝著讓人發燙的深情,只是看著就要被融化一般。 錢珞瑾又想起兩個人小時候,那時的慕從錦還是個被謠傳天性愚笨的宮廷小皇子,而自己也只是商賈家來大城市見世面的鄉野丫頭,鐲子上惡趣味般的刻字成了兩人相識的契機。 十年了吧,兩個人,足足相伴了十年時間。 盡管常被他捉弄,盡管他嘴巴壞到活該沒朋友,走到這一步,錢珞瑾心里越來越明白,她嫁給慕從錦不止為了活下去,她喜歡著他,以一個女人對男人的姿態喜歡著。 錢珞瑾伸出一只手,摟著慕從錦的腦后將他的臉壓低,直到她抬起頭就能輕易地吻到他。兩個人的嘴唇都是guntang又溫暖,這是錢珞瑾第一次主動深入地親吻慕從錦,慕從錦先是驚訝,隨后面露笑容,心滿意足地由著錢珞瑾品嘗。 錢珞瑾輕輕咬著慕從錦的嘴唇,和慕從錦總是攻城略地似的親吻方式不同,錢珞瑾是那樣溫柔細致,讓慕從錦有一種被溫暖的棉被包覆的感覺,就算心里翻滾出guntang的火焰也舍不得打斷這份溫柔。 這樣輕柔細膩的吻,慕從錦總覺得自己身后的石頭也變得松軟了似的,只是一個吻就讓全身觸電般,她小心翼翼地索取,他寵溺地回應,酥酥麻麻的感覺如同湖面上蕩漾起的漣漪,連月光都變得多情起來。 剛剛穿越來的時候,錢珞瑾想過自己未來有很多種可能,甚至想過去搞炸藥欺負冷兵器建立一個女尊的社會,也只是想想罷了,一來她找不到鈾,二來…… 她果然不是個有追求的人啊,今生唯愿與一人溫柔相伴,白首偕老。 自那日一拳打斷了和威國公府的友誼,慕遠衡每日天剛亮就往都中城外的流民營地跑,一連好幾日,總算等到了謝夢曦。 慕遠衡準備了一肚子自認為有文采的腹稿要對謝夢曦講,真見了謝夢曦,就忘得一干二凈。 反倒是謝夢曦先問:“聽說你在五皇子的宴席上和威國公府的竇公子打了一架?為什么?”用打架來形容其實有失公允,完全是慕遠衡單方面在揍竇胤昆。 “他說你壞話……”慕遠衡說了一半又閉嘴,怕謝夢曦知道竇胤昆的話會更難過。 竇胤昆會說什么,謝夢曦大致也猜得到,但她竟然不覺得生氣也不難過,仿佛竇胤昆這個人在她心中都變成了滄海一粟,一點都不重要,也就不會上心。 “我不在意,你更無須替我著急,想想這些流民連生活下去都是難題,兒女私情,身外的名聲,本就是縹緲之物?!敝x夢曦說著,臉上是淡淡的笑容。 都中聚集著最美的女子,謝夢曦的容貌和她們相比實在算不上出眾,但就是這副清淡秀麗的樣子,讓慕遠衡心里一陣又一陣跳動。 “不過,謝謝你替我出頭?!?/br> 雖說瑕疵必報是小人行為,聽到慕遠衡替自己狠狠教訓了竇胤昆一頓,謝夢曦心里還是免不得喜悅,臉上的笑容也更濃,仿佛一朵小花兒,發自真心地綻放。 慕遠衡瞪大了眼睛,在他印象中,謝夢曦連笑容都很少有,尤其是被竇胤昆欺騙之后,每天都是一副要修道的模樣,這般燦爛的笑容還是第一次在她臉上出現。 好看極了。 “對了,我前些日子正在想,就靠我們兩個一直救濟這里的流民也不是辦法,都中城肯定不會讓他們進,但周邊的斌州、徐陵、北淮,憑你王爺世子的身份施壓府尹也許會愿意收留他們。史書上也有記載流民之亂,我翻閱了歷代治理流民的賬錄,想到一個很好的辦法,流民都是失去土地的農民,除了種地什么也不會,沒有地種,又沒有一技之長,才無法謀生,不如我們就教他們種地之外的手藝,他們去了別的州縣也好謀生?!?/br> 慕遠衡眼睛一亮:“好主意,你書真沒白讀,不過你我都不會手藝,怎么教他們?” “何需我們自己教,我表姐說過,這世上沒有一張銀票做不到的事情,如果有,那就用更多的銀票?!?/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