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節
慕從錦怎么可能真嫌她吵!這家伙不知道吃錯了什么藥,大家都是穿越者,何必彼此傷害呢,好端端的把她攆出小竹軒,丟死人了。 說什么她太吵了對謝二爺的病不好,謝二爺多喜歡跟她說話啊,珞瑾裝裝傻就能把他逗得樂不可支。 不行,珞瑾一定要找慕從錦問清楚。 慕從錦是被珞瑾直接架走的,福鯉都看傻了,從沒見過有人敢對他家主子如此無禮,而且乖僻的六皇子竟沒生氣,六皇子對謝家的孩子也和藹過頭了吧? “你什么意思?”珞瑾氣哼哼地問慕從錦。 “雖然是男人,被吃豆腐還是很可憐。” 珞瑾馬上明白了慕從錦話中意思,漲紅了臉,就算是大齡女青年,被人想象成色狼也太過分了。 “你!你才吃豆腐呢!” “我看過你們女生的穿越文,穿越之后就找個謝二爺這樣的男人,做個肥皂牙膏再縫點內衣什么的,讓他覺得你很特別,你別忘了,你的身體和他有血緣關系,我是在救你。” 珞瑾有種被小瞧的感覺,瞧不起誰呢,她都這么有錢了還用發明牙膏賺錢?反唇相譏:“當我沒看過你們男生的穿越小說么,仗著古人沒受過九年義務教育,各種偷看女人洗澡,左擁右抱征服世界。” 慕從錦冷哼一聲,也不生氣,反正他是投胎小能手:“總之有我在,不會讓你對謝二爺胡作非為。” 錢珞瑾意外地沉默了。 許久,拉住慕從錦的手不讓他走。 “他活不了多久了,我只是想讓他沒有遺憾,我用了他真外甥女的身體,那我就要做好他的外甥女。” 錢珞瑾的眼神非常堅定,就算在小小的身體里也充滿了爆發力,這是她給自己下的決心。 穿越的責任感是什么?胎穿而來的慕從錦從沒想過這個問題,他用的本來就是自己的身體,輪回一般來到這個世界,一出生就帶著二十多年的記憶,對這個世界從來都沒有歸屬的感覺。 “我想要家人。” 錢珞瑾的這句話一直徘徊在慕從錦腦海里,她要的東西真是平常,白瞎了她身為穿越女的光環,可就是這份稀松平常的愿望,連慕從錦心里都有一點柔軟。 珞瑾扯著慕從錦的袖子搖來搖去:“慕從錦,都是老鄉你就不能對我好一點么。” 慕從錦哭笑不得,對她還不夠好?換了別的皇子,光她拉拉扯扯這一條就夠推出去斬了。 慕從錦突然對錢珞瑾說:“我想起來了,通常你這樣的是不是被叫做傻白甜?最后都會慘死?” “……你不要仗著會投胎就詛咒我。” 慕從錦還是解了錢珞瑾的禁令,珞瑾迫不及待地就跑去謝二爺順便撒歡,看舅甥兩人在一起有說有笑,慕從錦卻想著不愉快的事情。如果珞瑾真的把謝二爺當成了家人,等謝二爺過世那一天,她該怎么辦? ☆、第26章 二爺病 入冬的第一場雪來了,滿天滿地都是一層白色。 古代文人最喜歡下雪時泡一壺熱茶,約上一位至交好友在亭中賞雪對弈。 錢珞瑾作為一位優雅的大家閨秀,當然也要效仿,讓丫鬟備好蜜茶,熱情地邀請慕從錦前來,兩人在亭子里全神貫注地下著五子棋。 謝夢曦走過來,坐在兩人旁邊看了一會兒,又默默地走開,垂頭喪氣地跟冬菓說:“二叔還總說我下棋學得好,都是哄我的,六皇子和表姐對弈的路數我竟一點都看不懂。” 謝夢華遠遠地在看見珞瑾和六皇子在亭子里,遠遠地繞開,快步走著。 謝夢華的丫鬟春燕跟在她后面:“小姐,您不過去跟六皇子打招呼?” “你懂些什么,宮里的傳聞你都不知道,跟在六皇子身邊的人都沒好下場,珞瑾表妹……找個機會我也該勸勸。” 春燕抿嘴笑了:“小姐您總這樣,總說表小姐拖累了咱們府里的門第,心里還不是放不下?” “哼,既然已經是親戚,我不過是怕她拖累我更慘而已。” 春燕無可奈何地跟著謝夢華,她家小姐呀,刀子嘴豆腐心的毛病是改不了了。 謝夢瑤姐妹情深,端了一盤子點心來看珞瑾,可里面的東西怎么都是慕從錦愛吃的? 謝夢瑤根本就不會下棋,也沒看出慕從錦和珞瑾下棋的古怪,珞瑾就喜歡跟這種沒文化的人做朋友。 “我又贏了。”慕從錦面不改色地放上最后一個黑子。 看著亭子里人多,謝謖元和花逸文也來湊熱鬧。 一看是下棋,謝謖元頭都大了,馬上嚷嚷著要走:“下棋有什么好看的,二表叔,我們還是去跟豬打架吧!” 謝謖元口中的二表叔自然就是花逸文,謝家的孩子們已經習慣了管花逸文叫叔,珞瑾每次都要鼓起好大的勇氣才能對一個小孩子喊出一聲:“二表舅。” “沒勁,你府里的豬都被打了個遍,一點都不刺激。”花逸文拒絕了謝謖元的提議。 自從那次謝謖元跟豬比游泳得到了慕從錦違心的贊賞后,謝謖元越戰越勇,先后跟豬比了賽跑,跳高,打滾和拔河,就連吃東西的速度也比了,現在連珞瑾也想不出還能讓謝謖元和豬怎么玩。 花逸文的老爹以前是太學生,花逸文多少還遺傳了老爹的文藝細胞,看了一會兒慕從錦和珞瑾下棋,說:“我還沒見過這么下圍棋的,這叫什么招數?” “我們下的叫五子棋。” “五子棋?那是什么?” “訛……一種衛陵的棋法,你們都中人不懂。” 來自鄉下有一個好處就是你可以把所有你“不愛解釋”和“懶得解釋”的東西都歸類到地方特色上去,反正交通不方便,大部分人一輩子都不會走出自己居住的地方。 珞瑾沒料到,七歲大的孩子身上正流淌著滿身的好奇心,興奮地纏上來:“教我!我也要玩!” 珞瑾看了慕從錦一眼,只見慕從錦仰起頭,跟謝夢瑤聊起了雪景,意思是“自作孽,我不管”。 “二表舅……其實一點都不好玩。” 花逸文瞇起眼睛:“好,你不教我,我去告訴表嫂上回謖元跟豬比賽在泥里打滾是你出的主意。” “誰說不教了!我這不、我這不就謙虛了一下,你還當真了。” 這場大雪來得極好,連一直貓在屋里的謝二爺也難得出來透氣,遠遠地就看見幾個孩子都擠在亭子里,吩咐身邊的丫鬟:“去看看他們在鬧什么。” 丫鬟很快就回來回話:“花二爺纏著表小姐和六皇子學下棋呢。” 謝二爺點點頭,又說:“把我的香妃木棋盤和那套琉璃云子送過去。” 丫鬟呆了一下:“那可是當年先帝賞的,您得了賞識老太爺才賞您……” “我現在又不下棋了,留著做什么,那套棋子溫手,大冷天用著正合適……咳咳咳。” 謝二爺猛地咳嗽起來,丫鬟忙將他身上的斗篷系得更緊,另一個丫鬟機靈地攙住謝二爺:“二爺,咱回去吧,天冷您受不得。” 許是受了寒氣,謝二爺回去就咳嗽不止,喝了兩碗驅寒的藥也不好使,反倒被藥頂了似的,整個人昏迷不醒。 “不成了,不成了,二爺的病不成了!”最先趕來的是都中藥坊的大夫,給謝二爺扎了幾針后直搖頭。 謝老太君氣得拐棍敲在地上梆梆響:“要你胡說?不中用的趕出去!請些庸醫來有什么用?太醫呢?孟二丫頭呢?” 謝老太君急起來,謝夫人也哆嗦,忙解釋:“太醫院要先簽文,就先請了都中城里的大夫來瞧著,沒用的東西!誰請的一并給我罰了!還不再找人接孟二小姐去!”這種時候反而先安撫老太君的情緒最重要,謝夫人也是滿頭的汗。 幾個孩子都已接來在另一間屋里坐著,如果謝二爺真的不好了,至少孩子們能見叔叔最后一面。 謝夢曦嚇得縮在奶媽懷里,怯生生地問:“二叔會有事么?” 奶媽拍著她的后背安撫:“不會的,等太醫來了,二爺的病馬上就能好起來。” 謝謖元在屋里踱著步,急得說:“孟二jiejie怎么還不來?下人都不中用,我去接!”說著就要出去備馬,被丫鬟攔腰抱住:“小祖宗,夠亂的了,您再走丟了,找太醫的人還得找您去。” “謖元!不許胡鬧。”謝夢華喝住謝謖元,她一向沉穩,情緒很少如此激動。 謝夢瑤默不作聲,只用手帕輕輕擦去眼角濕淚,她和謝二爺接觸并不多,但要說鎮國公府沒把她庶女看過的人,謝二爺大概是唯一一個,她這位二叔從來都怪怪的,和別人不一樣。 錢珞瑾腦中斑駁一片,二十多歲的她已經能完全理解死亡的概念,她沒想到這一天會來得這么快,她還沒準備好,不能接受! “孟太醫到!”外面的下人大聲通報。 謝大爺親自去請的孟二娘,引領她進門,孟二娘沒心思多客套,一言不發,徑直進了謝二爺的房間。 謝二爺的房間現在不可能讓珞瑾進去,珞瑾喊來秀喜:“去門口聽著。” 孟二娘看見躺在床上一動不動的謝二爺,連她自己的嘴唇都變得發白,除了盡力,她沒有一點把握。 煎藥的、換水的、取物的、下人們進進出出地忙活著。 這一晚的鎮國公府,每一道門都點亮了燈籠,領了命令的下人一個接一個地在園子里奔走。沒有一個人能合眼睡覺,除了那個躺在床上的風姿綽約的男子,他緊緊閉著眼睛不肯醒來,仿佛將他一生的風骨都帶去了夢中。 ☆、第27章 新年氣象 一套銀針扎下去,一根挨著一根扎在謝二爺的胸膛,謝二爺的手指動了幾下,嘴唇輕微蠕動,似有回魂跡象。 一屋子的人又驚又喜。 “太好了!二爺醒了。”謝夫人扶著驚魂未定的謝老太君坐下,她自己額頭也滲了細密的汗珠。 謝大爺也忙寬慰自己的老爹,謝老太爺久經沙場,經歷過多少生死,此刻卻也是雙眼有渾濁之色,松了口氣的同時連一向硬挺的身板也佝僂了許多。 “先別喜,二爺這口氣一定要吊住,再煎二兩雪參來。”孟二娘全神貫注地施針,兩鬢的汗水直淌下來也顧不得。 “雪、雪參沒有了。”丫鬟怯生生地回話。 “怎么會沒有?明知二爺隨時要用,怎么不及時采買?耽誤了二爺的病情就讓你來陪著去!” 負責藥材的下人跪下把頭磕得梆梆響:“夫人明鑒,整個都中的雪參都進貢給了宮里,小的跑遍了都中的藥鋪,實在是一個都沒有了。” 孟二娘想了想:“太后最近病情加重,正用雪參調養,他說的許是真的……既是太后用的,那可不好辦了,我就是求了主簿也不管用。” “取我的朝服來,”謝老太爺說道:“我要進宮面圣。” “這么晚了,皇上豈會見你?你以為……當今圣上可不是先帝。” “母親!”連謝大爺都嚇了一跳,他娘說的話傳出去可是大不敬。 屋里大人們正心煩意亂,卻聽一個稚氣的聲音喚道:“孟二jiejie。” 錢珞瑾小小的身體站在門口。 “珞瑾!你這孩子怎么進來了,胡mama!” 就知道小孩子的身體肯定不被當回事,錢珞瑾只好提高音量說:“孟二jiejie,可否把你進宮的腰牌借給我,我讓秀喜去找六皇子一定能要到雪參。” “你這孩子,六皇子才多大,再說東西在太后那里……” “舅母,只要能讓二舅舅多一線生機,讓我試試又何妨?” 這份底氣不似小孩子該有的,謝夫人竟也被鎮住,謝老太君開口道:“讓她試試吧,吉燕,你也去請嘉裕長公主進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