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節
憤怒地按掉蘇狐貍的來電,胡蕎喜沉著臉,重新找了那部校園片,打算讓玉子瓊重新看一遍,好好觀摩一下凡人幼崽的生活。 “這sao狐貍沒什么演技,只能賣弄姿色了!!”胡蕎喜看著電視屏幕上素顏清純、胸前卻鼓了兩大團的女學生,忍不住冷嘲熱諷。 玉子瓊咬著胡蕎喜切好的水果,看著電視上大姐的學生打扮,雖然是換了面孔,年輕了好幾歲,但眉眼間流露出的熟悉氣質還是讓她忍不住暗暗驚嘆, 蘇妲己無論是修行還是容貌都是三妖之冠,若說排二的胡媚喜是故作羞澀,媚而不俗、妖而不艷,用欲迎還拒的模樣勾著男人心癢;那蘇妲己絕對是截然相反。 她落落大方,艷麗極致,真正美得超脫,坦蕩接受眾人的愛慕和欣賞。 一枝含苞玫瑰容易會引人覬覦,但若是一整個盛放的玫瑰園,底下滿布荊棘尖刺,那艷紅濃綠勢必會化為焰火,使眾人只敢遠觀不敢褻玩。 電視上的女學生雖然稍嫌青澀,但就如同被綠葉遮蔽的玫瑰,隱隱可見日后的絕色之姿,讓人不由得心生期待。 玉子瓊正對自家大姐的美貌點頭按贊時,旁邊胡蕎喜已經開始在跺腳。 “渣男!!” 胡蕎喜指著電視罵道:“徐敏明明是愛著你的!!你找了那么多借口只是為了方便劈腿搞曖昧吧?!” 玉子瓊:…… 不知不覺,一整個晚上都貢獻給了遠在新疆的蘇狐貍。 青春片的結局一向是求而不得,多年后,女主對依然孤單一人、眼神深情的男主回以一笑,然后勾著丈夫和孩子的手臂離開了。 玉子瓊來不及說什么,旁邊胡蕎喜已經哭得昏天暗地,抽著面紙直擤道:“活該!!渣男!!不珍惜敏敏!活該沒人愛!!” 玉子瓊:…… 方才兩人雨中接吻時,還在叫罵男主不要癩蛤蟆吃天鵝rou…… 隔天是假日,胡蕎喜昨天看電影哭得太累,直接睡死。 除了凡人的一些規矩制度弄不清楚,玉子瓊作為器妖,第一次使用廚房還算心靈手巧,給胡蕎喜烤了幾片白土司和一杯柳橙汁,迅速打理完自己就出門了。 出門上學嗎?當然不是,玉子瓊的記憶還是有假日這個東西,少女殘存的意識似乎對假日這個詞特別熟悉。 事實上昨晚土地神托夢給自己,要她加快行動。如今莫愁恩失去神符的庇佑,渾身煞氣的她無疑是引怪的寶貝,先不說她的安危,在她身旁人更危險。 白天的妖力受制,玉子瓊只能徒步去公車站。 第一次搭公交車沒什么感覺,玉子瓊像一顆沙子魚罐的小石子,一車擁擠,她卻沒什么感覺。事實上,沒有人敢離少女太近,凡人還是有警覺性的。 炎炎夏日,少女黑發白膚,模樣清麗,渾身似乎透著一股詭異的清涼,不少人下意識避開,不敢有任何肌膚接觸。 莫愁恩住的地方是一個老舊的小區,破舊的公寓大樓到處都是,感覺是遠離市中心的郊區,但玉子瓊很快就看到了莫愁恩的位子,一棟“藏污納垢”的大樓。 如同妖怪被烈日壓制,白天的鬼魂很虛弱,它們化成一沱沱黑色的黏液,方便藏在陰暗的夾縫處,有如依附濕氣的蕨類和蜈蚣。 其中一棟大樓外墻,黑色的黏液遍布在磁磚和盆栽的夾縫中,它們依循著陰暗處,如蛞蝓般緩緩往同一個方向移動,一面用黃色紙符封死的窗口。 第幾天了?不知道,只能死命捉著棉被,當作什么都看不到,看不到窗戶一只只蒼白的手掌,聽不到它們滴咕敲打的聲音。 想找機會出去,但外頭的走道間早已是鬼影幢幢,更別說陰暗的樓梯口。少女好不容易鼓起勇氣,但才看一眼樓梯就雙腳發軟,立刻連滾帶爬地逃了回去, 然而,那只裂嘴微笑的女鬼已經看到了她,從昨晚開始就在敲打窗戶,少女清晨起來,正好目睹她將其他鬼魂生吞活剝的畫面。 嘴角牽著濕漉漉的頭發,兩只腐爛凹陷的眼珠彷佛再說妳才是主菜。 女孩覺得自己快發瘋了,過慣了平凡的日子,現在,她通通想起來了,那些曾經的折磨和苦難,沒有土地公的護身符,她只是一只待宰羔羊…… 偷偷露出一只眼睛,那只兇鬼緊貼著窗戶,盡量不碰著陽光,在吞噬了一些虛弱的靈體后,她明顯更強壯了。 大白天,陽氣正盛,其他鬼魂只能退化成黏稠的黑色液體,但這只惡鬼只有下半身化成黏液,上半身還是人的型態。此刻她正憤怒著敲打窗戶,伸出如毒蛇觸手般鮮紅的長舌,一遍遍來回舔嗜著玻璃窗。 少女縮回棉被,窗戶的女鬼雖然眼珠潰爛泛白,但還是能感覺到那股迫切的饑渴——那種對鮮rou的渴求。 等到了晚上,一切就結束了吧?符咒撐不了多久,她大概會死于莫名意外墮樓,不會有人知道她在這幾日的奮戰求生,只是可惜了,沒能好好答謝土地公爺爺,謝謝他這幾年的守護…… “哐當!” 少女聽到窗戶破碎的聲音,忍不住縮緊腦袋,心臟噗通噗通跳著。 “莫愁恩?” 一個清冽動人的聲音傳進耳里,莫愁恩緩緩從被里抬頭…… 事情比想象中簡單,莫愁恩在十樓,玉子瓊一進去就順手對管理員扔了一個沉睡咒,之后便大搖大擺一路坐電梯到九樓,再從九樓走廊的窗口爬上十樓。 要不要改行作蜘蛛精算了?玉子瓊站在冷氣機上頭,心底有些自嘲,白天施法術太費力,土地公的香火還沒給,只能相信自己幻化出來的手腳夠機敏。 一爬上陽臺,就和一個沖天怨氣的厲鬼碰了正著,她正忙著嚇死里頭縮著的美味大餐,轉頭一看到玉子瓊,整只鬼都愣住了。 少女面色淡漠,彷佛看不到女鬼。 女鬼眨了眨腐爛的眼皮,往四處看了看。 不知何時,那些與她一樣因煞氣而聚集來的同類都跑了個精光,整面大樓干凈得不象話,堪比廟里的光明燈墻,但方才女鬼過于專注在里頭唾手可得的大餐,絲毫沒察覺一顆煞星悄悄然到自己身后。 “呃……” “滾還是死?” “……呃……”女鬼還想著找借口,用舌頭幫別人洗窗戶算嗎?她其實是一只樂于助人的好鬼之類…… “恩,死嗎?”少女用微笑掩住不耐,右手立刻化為青色利爪,震震妖氣激發而出,她一把揪住女鬼的頭發,把對方當作布袋,狠狠往外頭一扔…… 整身暴露在陽光下的女鬼不消片刻就煙消云散了,玉子瓊收回爪牙,微喘氣,突然感覺到一股陌生的靈力在替自己補充法力,土地公果然在監視她阿…… 敲了好幾次窗戶沒人理,玉子瓊不耐煩,直接一腳把窗戶踹破。 “莫愁恩?” 突然灌進的冷風呼嘯整個房間,聽在被窩里的女孩耳里宛如卷起一陣狂風大浪。她抬頭,正好看見那位俏立在欄桿上的聲音主人。 布幔瘋狂地在她兩側舞動,晃如是兩道擊鼓揮袖的天女影子。背對著陽光的少女面龐模糊不清,只有幾束璀璨的金線為她鍍邊,純黑的發頂暈著橘光,一時間竟恍若神祇。 于是,突然出現在莫愁恩眼前的玉子瓊就是如此帥氣。 只是帥不過幾秒,玉子瓊跳下欄桿,走近呆滯的少女道,略帶煩躁道:“我是土地公派來的守護神,日后妳的安全我負責,別離著我太遠或太近。” 她很不客氣,與其說是保護,不如說更像順手撈了一只流浪狗領養,嘴上還在嫌棄不衛生。 看著還反應不過來的女孩,玉子瓊不以為意。 她拿出自己的玉符,打算用來代替神符,就像狗狗撒尿畫地盤一樣,千年大妖的氣息足以嚇退方圓幾十里的妖魔鬼怪,日后也不用緊緊跟在女孩作貼身侍衛,多方便! 只是如意算盤才打一半,女孩虛弱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玉……”她緩緩起身,瞠目結舌看著不該出現在這里的少女。 “?” 莫愁恩蒼白著臉,整個人搖搖晃晃。 她朝她伸手,彷佛在觸碰一道美麗的幻影,只是她吐出的話不是感謝,而是…… “玉瑤……妳回來了。” 遠方,正搭著巴士準備去下一個拍攝地點的蘇長樂突然手一抖。 她看著突然折斷的紅色指甲,絲絲血珠往外冒著。女子抿了抿鮮紅的唇瓣,一雙美眸中有利光一閃而逝。 作者有話要說:神機妙算,終有一疏,大姐漏算了…… 第十七章 琵琶精與少女 “你播的電話目前無人接聽。” 打了好幾通電話,少年看著手機上那段號碼,眉頭越皺越深。 “班長!”后頭幾個同學叫道:“那個新同學到底來不來阿!不然我們先點餐啰!” 快餐餐廳一貫吵鬧,所以幾個少男少女的聲音很快被孩子的尖叫聲蓋過。 其實安虞年不喜歡吵鬧的環境,但那個家已經空蕩蕩,唯一熟悉的人還躺在醫院,所以安虞年只能參加這個無聊的讀書會。 餐廳太吵,少年沒聽到后頭同學的催促,只是側臉望著櫥窗外的行人,手上的屏幕還亮著,碩長的背影不知道在想什么。 玻璃窗反應著他此刻的模樣,黑發黑眸,神色寡淡,稀疏的眉毛像覆蓋著一層輕煙。 待會就要檢討昨天的英文考試,但考卷被某奇葩少女給搶了,安虞年沒辦法,只能動用他班長的權力,查到對方的電話…… “把我的考卷還給我阿……”他喃喃自語。 那個可惡的家伙,下禮拜就要考試了,竟然帶著他的考卷跑著不見蹤影。 “!!!” 手上的電話一陣振動,少年一嚇,差點沒拿穩,手機在兩掌間跳來跳去。好不容易拿穩了,他心莫名一緊,吞了吞口水,盡可能自然地接起電話。 “……小漁?” 不是她,是陌生男人,安虞年的臉很快沉下,知道他綽號叫小漁的人不多,也就爺爺、大伯一家、還有…… “小漁,先別掛!”大概是猜到安虞年的意圖,對方很快插一句:“我們在醫院看親家。” 安虞年剛按下,一聽大驚失色。他回頭拉了書包,完全不理會同學關切的目光,一眨眼就竄出了餐廳。 少年一路狂奔,在一個不得不停的紅燈路口,趕忙撥了一通電話。 “大伯,姜家的人來了!我先去醫院!”沒等安季言反應,安虞年將手機扔進包包,繼續狂奔。 再快點……再快點…… 關于母親姜懷柔的記憶,安虞年記得不多,但他一直知道自己父母的早死和姜家有很大的關系。爺爺對此始終保持沉默,倒是大伯安季言每次提到姜家都沒好表情,直罵人是神棍世家、誤人終生。 但做為一個“神棍世家”,姜家做得可以說是有聲有色。不論是東方風水、命理、易經、甚至是西洋占星,都有姜家人開出一片天,幾乎快把這個姓變成一塊金字招牌。 對此安虞年只有不屑兩個字,如果真的神機妙算,那他們有算到母親和父親的死嗎?沒有還好,有的話那就真的該死了。 只要想到姜家曾經打著亡母的名義要收養自己時,安虞年的背脊就不禁涌上一陣惡寒,真改姓姜了,可定也會被塞些亂七八糟的玩意兒吧? 姓姜的都不是好人。 少年抱著這個不知從何而來的偏見一路狂奔。到了醫院,也不管醫護人員的勸阻就直奔病房。 …… “妳去過十三班了?” 雅致的咖啡廳內,兩個少女面對而談。 一個短發圓臉,模樣憨厚可愛;另一個長發淺眉,盡是說不出的清麗脫俗。兩個年輕亮麗的少女在旁人看來沒什么異狀,只是如果湊近一聽,就能聽到她們令人匪夷所思的談話內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