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節(jié)
只見其中一人拿了一根布條,把那頭豬的嘴巴緊緊綁住,豬尖銳刺耳的嘶叫聲就這樣停止了。這時候,村里的“殺豬佬”拿著一把磨得閃著寒光的殺豬刀,信步走來,漢子們用棍子緊緊壓住似乎感到危險,眼里露出悲意的豬。 “殺豬佬”把一枚長鐵釘穿過綁住豬嘴的布條的死結(jié)中,帶著手套的手握住這根充當“把手”的鐵釘,把豬頭往上提了提,把它的脖子扳好,這才騰出一只手,從嘴里取下刀子,攥緊刀,穩(wěn)穩(wěn)地□□豬的胸膛里。抽出刀的那一瞬間,熱呼呼的鮮血大股大股地流到案臺前放置的瓷盆里,不一會兒血盆里就升騰起血泡沫,血腥的氣味早已漫升起來。“殺豬佬”見血流得差不多了,就把血盆拿到一邊,用手不停地攪拌。過了不久,血凝結(jié)成了血塊。 顧丙盼不是第一次見到鄉(xiāng)里人殺豬的情景,可是沒有哪一次比這一次悲壯。 燙豬的水已經(jīng)燒開了,顧濟正家里雖蓄了不少水,但是也得節(jié)省著用。在這樣熱的夜晚,幾個漢子圍著已經(jīng)死透的豬,飛快地刨著豬毛,不一會兒現(xiàn)出豬雪白的rou身。 丙盼沒有再看下去,她悄悄地離開了,沒有驚動任何人。濟正叔家的這頭豬本來是留著做種豬的,就連過年那會兒都沒舍得殺,但是這天氣實在是太熱了,豬都會熬瘦的,所以他不得不把它宰了。這時歲,人活得都那么艱難更何況是豬呢。 以前說“飄風不終朝,驟雨不終日”“天地不能長久”,丙盼是相信的,可是從丙超的話來看,這樣糟糕的天氣似乎會很久,很久…… 顧家村人已經(jīng)漸漸習(xí)慣日隱夜出的生活了,村里靠近柳樹河的源頭,家家或多或少都蓄了些水,前陣子及時收了谷子,糧食也充足,除了天氣大不一樣之外,生活似乎沒有什么不同。 離顧家村不遠的鎮(zhèn)上,顧丙貴老丈人愁眉苦臉地坐在家里。這鬼天氣,一天比一天熱,聽說壁家一個從外省回來的親戚說,現(xiàn)在已經(jīng)很多地方停電了,搞不好過不久就到他們這里了!兒媳婦還有一個月就要生了,這情況看著不好呀。雖然因為有軍隊駐扎在鎮(zhèn)上,治安看著還可以,可是前一個月下雨那么厲害,家里的糧食已經(jīng)不夠了,他還聽說不少老鄉(xiāng)來不及收糧,這一季可是白干了,米市上根本沒有米賣!鎮(zhèn)上很多小超市都已經(jīng)關(guān)門了,只有部隊接手的一個大型賣場還在正常營業(yè),可是卻是嚴格控制購買量。 “他爸,要不,我們?nèi)ヮ櫦掖逭遗鋈グ桑 北F的岳母小心翼翼地問,這老頭好面子,她已經(jīng)不是第一次問他了,可是他每次都沉默。 他思量了一下,看著客廳里正在給兒媳婦打扇子的兒子,心頭微顫:“你等會兒就去叫兒子去顧家村一趟,讓他跟丙貴一起回來接我們,不然我們兩個老的帶著媳婦,怕是不安全。” 她沒想到老頭竟然同意了,驕傲了大半輩的的老頭,這會兒還是低頭了。她生怕老頭子反悔急忙跑到客廳里,交待兒子立刻啟程。 要強了一輩子,最后竟然要靠女婿。丙貴的岳父轉(zhuǎn)過頭,不去看兒子驚喜的眼神,罷了,希望這個決定是對的吧。 當丙盼知道丙貴岳父一家來投奔他的時候,已經(jīng)是幾天后了。那個時候,顧家村已經(jīng)徹底停電了,顧家村一向是用水電。但是因為這樣的高溫,這時候的柳樹河水位下降了許多。在那持續(xù)不斷降雨的一個月里漲起來的水位已經(jīng)降下去了。讓丙盼覺得無奈的是,沒有太陽的那一個月,限制他們這里的用電,調(diào)電給用太陽能發(fā)電的地區(qū)。可是水電不足的時候,太陽能電力卻是沒法調(diào)動的,無法輸送過來。真是諷刺呀! 這段時間,有不少陌生人來到了顧家村,大多是村里人的親戚朋友。人多了起來,住的地方就不夠,村里老人又重提了原來制定的規(guī)矩:外人想要留在顧家村,必須要有村人擔保,且一戶人最多可保五人。 這規(guī)定的重提讓那些拖家?guī)Э趤硗侗嫉娜思覛鈶嵅灰眩⒉皇敲總€人都像丙貴岳父家一樣人那么少,況且孕婦肚子里的那個還得算一口人!不少人紛紛打主意到那些有名額的人頭上。顧丙盼就被趙忠媳婦盯上了。 趙忠媳婦在一個晚上來到顧丙盼的家里,她一口一個“侄女”地叫著,好似兩人又多么親密似的。天地良心,丙盼跟趙家從來都沒有過什么交集。 “盼侄女呀,嬸子知道你是個心善的!”趙忠媳婦先是給丙盼戴了一頂高帽。 “嬸子,你可別這樣說,現(xiàn)在這時候,誰家都有難處!”丙盼心里暗道,無事不登三寶殿,她沒有接下她的話。 趙忠媳婦就像是沒有聽懂丙盼的拒絕一樣,拍著丙盼的手,一副回憶過往的表情:“想你父親在世的時候,我們兩家人多好呀,有什么事都會幫一把手的。” 她“慈祥”的眼神讓丙盼反胃,這人再說什么呢!她父親可是和她提過,這趙家是“不可與之為伍”的,還“有什么事都會幫一把手”,睜眼說瞎話呢! 顧丙盼的沉默,讓趙忠媳婦以為她被她說服了,眼里閃過得意的神色,還教授呢,不照樣被她唬住了! “侄女呀,你有四個meimei想要進咱們村里住,你看她們跟你一起住怎么樣?”她一邊說著,一邊觀察著這座房子,果然是村里最好的宅子呀。瞧那院子多寬敞,瞧著屋子里的東西多么精細。 meimei?丙盼一聽就明白她葫蘆里賣的是什么藥了。趙忠媳婦的娘家來投靠她,人太多,超過村里規(guī)定的限額。而她女兒婆家,也就是黃家,還沒有分家,一大家子,親戚不少,雖然現(xiàn)在那名額沒有動用,但是卻也是不愿意分給別人的。現(xiàn)在,她不僅打主意到她頭上,想用她手上剩下的四個名額,還想把她娘家侄女放在她家,讓她幫養(yǎng)。真是不知道她哪來這么大的臉,真是什么都敢想。 “嬸子,你說笑呢?我哪有什么meimei呀!”丙盼語帶諷刺。 趙忠媳婦見她油鹽不進,臉色頓時沉了下來,她忍了那么久,“慈祥”的面具再也戴不上了,直接露出了無賴潑婦的面孔:“你可別給臉不要臉,你今天答應(yīng)也得答應(yīng),不答應(yīng)也得答應(yīng)!” “關(guān)定志!”顧丙盼沖屋外叫了一聲,關(guān)定志很快就出現(xiàn)在門口。 “幫我送送嬸子!”她沒有理會趙忠媳婦的叫罵聲,對關(guān)定志吩咐著,對待這種人她應(yīng)該一開始就把她趕出去的,平白浪費她不少時間。 關(guān)定志楞著一張臉,架起趙忠媳婦就往側(cè)門拖,把她扔了出去,“嘭”地關(guān)上門。終于清靜了,他早就看不慣這女人了,一進來就嘰里呱啦說個不停,真是令人厭煩。要是他,連門都不會讓她進,更不會跟她扯什么嘴皮子。 顧丙盼在屋里還能隱隱聽到趙忠嬸子在門外扯著嗓子的叫罵聲,嗤笑,她看起來就那么好說話?哪個阿貓阿狗都敢打主意到她頭上? 幾天后,當丙盼帶著小賢到村中心散步的時候,兩個女孩一臉不善地攔住了她的去路。 “你就是顧丙盼?”一個臉上長了幾點雀斑的女孩站在她和小賢面前。 這女孩顧丙盼從未見過,應(yīng)該是村里哪家人的親戚吧。 “問你話呢!你啞巴呀!”那女孩身邊一個竹竿一樣細瘦的女孩推了推她。 顧丙盼沒想到她們突然出手,沒站穩(wěn),一個趔趄,差點壓倒小賢。幸好顧丙珍突然出現(xiàn),扶了她一把。 “你們誰呀?怎么突然推手!”丙珍怒視那兩個人。 “喲,你誰呀,我們跟顧丙盼說話,又不是跟你說話,多管什么閑事!”那雀斑臉女孩,沒有絲毫歉意。 “對呀,你誰呀?和這惡毒的女人在一起,肯定也不是什么好貨!”那細瘦的女孩叉著腰,吊著嗓子,一臉鄙視地看著她們。 “你們是趙忠媳婦娘家侄女?”顧丙盼已經(jīng)猜出來了,這兩個女人和趙忠媳婦的脾氣那么相似,肯定是她那天提到的侄女無疑。 “對啊,我嬸子都求你了,你都不舍得幫!趙樹哥原來還幫過你家呢,你怎么能那么忘恩負義,真是惡毒!”那細瘦女人指著丙盼的臉破口大罵。 她們幾人的爭吵,吸引了正在村中心活動的村民。自從村里停電之后,大家晚上都不想待家里了,村里的太陽能路燈還能正常工作,特別是村中心那幾個比較大的太陽能路燈,把村中央那一片照得亮亮的,大家晚上就自發(fā)地集中在那。 “你瞎說什么,村里誰不知道,是趙樹說要帶濟仁叔帶回來的幾個學(xué)生去山里,后面竟然丟下那些學(xué)生,自己跑回來了。等天黑了,不見人回來,趙樹才帶人去找的!濟仁叔不怪他家就好了,現(xiàn)在還敢來邀功,臉皮真是厚!”丙珍最是氣憤,這趙家人真是可恨,前天還來她家,說要她家?guī)兔讉€人,她拒絕了。那趙家人在她家大鬧了一場,還把她爸氣得現(xiàn)在還躺在床上!現(xiàn)在還顛倒是非,污蔑丙盼姐,真是可惡! 顧丙盼拍了拍丙珍的肩,一巴掌拍在那細瘦女人的臉上:“你給我記住了,這里可是顧家村,不是隨便哪個地方,你想要在這里生活,得把你那尖牙利嘴改一改。不然你可就真的知道什么是惡毒了!” 細瘦的女人被顧丙盼一巴掌打得嚇一跳,不是說這女人是什么大學(xué)教授嗎?不是說她這樣的人就算說她,也不會反駁的嗎?怎么會動手打人?她一愣一愣的,沒有反應(yīng)過來,臉上火辣辣的疼,雀斑臉看著自己meimei被打,心中生怯。可是四周那么多人看著她們,如果她們就這樣回去了,豈不是要被人看不起。 雀斑臉一屁股坐在地上,呼天喊地就哭了起來:“打人啦,打人啦,顧家村人欺負人呀!”她這話一下就把那些圍觀的村民扯了進去。 “這是在干什么!”顧丙澤的聲音石破雷驚,他可是逃犯,村民迅速四散。細瘦女人踢了踢坐在地上耍潑的meimei,這男人可是殺過人的! 第三十九章 · 細瘦女人拉起雀斑臉,掉頭就跑,就跟后面有什么洪水猛獸似的。 “抱抱!”小賢看到丙澤身后的“魷魚”,興奮地向他伸出雙手,要抱抱。自從他能自己走路后,就不怎么喜歡叫別人抱他了,有時候丙盼抱他,他還會不開心地嘟著嘴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