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節(jié)
顧丙盼逗著兒子,看著他抓著自己的手指就要往嘴里放,溫柔地用手指戳了戳兒子胖嘟嘟的臉,看著兒子不舒服地皺起眉頭,踢著腳,心里暖暖的,仿佛泡在溫水里,一天的勞累頓時消退。 “會好的,都會好的。你們注意些,別隨便出門,小心些熬過這個月就好了。”顧丙盼嘴上雖然這么說,但她心里知道,不是的,就算是太陽出來了,這之后的情況也不一樣了。 第四章 本來過完十五,顧丙盼就要回學(xué)校了,她去年申請的課題今年要結(jié)題,今年要趕著做。可是從年初二那天一直到過了十五,太陽還是沒有出來。萬幸的是,縣里有人下來通知,說能夠接收到無線電波了,官方的聲音終于出現(xiàn)了。 “自從初二那天隕石爆炸,致使太陽系磁場產(chǎn)生變化,太陽沒有出來到現(xiàn)在已經(jīng)十三天了。據(jù)專家估計,這場劫難還要持續(xù)半個月才能夠結(jié)束。經(jīng)研究決定,在光明來臨前,全國各學(xué)校停課、工廠停工。部分地區(qū)已經(jīng)因為供電不足停電,為保障民眾安全,希望大家最好能夠呆在家里,不要出門……” 收音機里傳來了政府最新的通知。而此時顧丙盼正坐在毛茸茸的地毯上,對正在咬著小餅干的兒子叫喚:“小賢,過來,過來呀。”小賢已經(jīng)長了兩顆乳牙,似乎因為長牙了,他格外喜歡咬著自己的手指,幸好她那天去市里的時候買了專門給孩子磨牙用的小餅干。 小賢聽到mama的聲音,抬起頭來,兩顆黑葡萄似的眼睛一眨一眨的,可愛極了。“麻麻……”小賢突然開口,藕節(jié)似的小手撐在地上,小短腿趴在地下,一聳一聳地向她爬來。這是兒子第一次說話,他叫我mama了。顧丙盼激動得猛地抱起兒子,不停地親著他,好似要把他揉進自己的骨rou里。 收音機里的聲音在重復(fù)著,政府在竭盡全力粉飾太平,外面的世界一定比想象中危險萬分。抱著兒子,她不得不堅強起來,為了兒子,前面即使有再大的困難她也要咬咬牙堅持下去。在孩子長大前,必須為孩子撐起一片天。她憐愛地摸著兒子的頭發(fā),順滑的觸感讓她的產(chǎn)生一絲苦澀。孩子生得不對時候呀,還沒長大就得面的這動蕩的世界,沒有辦法像她小時候那樣生活在一個安定的、美好的環(huán)境里。 “丙盼姐,開開門。”伴隨著敲門聲,有人喊著她的名字。這幾天顧丙盼一直在貓在家里不出門,這時候會是誰來找她呢? “是我,珍玉。” 顧丙盼終于打開門,沒有辦法,雖然他們這里還能供電,但是從原來的一天四個小時變成了一天兩個小時。現(xiàn)在這個時間已經(jīng)過了有電的時段,整個世界都黑漆漆的,真真是伸手不見五指,大家都不愿意出門。 顧珍玉這時候來,也不知道有什么事情。顧丙盼抱著兒子,拿上家里燃著的唯一一盞煤油燈給她開了門。 出乎意料,門外竟然不止她一個人。顧丙貴、王政兵,還有王政兵的jiejie王春蕾、meimei王秋菊,都來了。這么多人難道是發(fā)生了什么事情? “丙盼姐,你知道嗎,剛才濟正叔的兒子回來了,和他一起在h市打工的好多人都回來了。”不等顧丙盼說話,顧珍玉就邊說邊向里屋走去。 不得已,顧丙盼關(guān)上門,跟著他們一起往里屋走。 被關(guān)在家里十多天不見外人的兒子,看到那么多人,高興得“呀呀呀”地亂叫,小手在空中胡亂揮舞著。 “他們怎么回來的?”h市離顧家村非常遠,平時坐火車都需要一天一夜,現(xiàn)在沒有白天了,外面一定不安穩(wěn),他們是怎么回來的。 “顧丙冬那家伙說,初一晚上,他們在h市里工作的九個人在ktv里定了個包間,一起過年。誰知道第二天就出現(xiàn)了這樣的事情。他們見市里好多人在搶東西,還聽見槍聲。當(dāng)時他們也夠大膽的,循著槍聲去看,看到死人了,怕惹上麻煩,就找了家酒店躲了起來,”顧珍玉像說故事似的說起來。 顧丙冬跟他父親顧濟正就像是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都是五大三粗的壯實人,脾氣急躁,可是為人最是講義氣,小的一輩里挺多人服他。那天幾人躲在酒店里,商量著,如果明天太陽再不出來,就回家算了。 這些膽大包天的家伙,第二天見太陽真的還沒有出來,就決定一起回顧家村。幸而值錢的東西他們都帶在身上,說走就走,沒有太多顧慮。去火車站問,火車停運了,汽車倒是還走,只是價格是平常的三倍。九個年輕氣盛的男孩氣不過和司機打了一架,也就沒坐上車。 他們在市里晃了一圈,黑暗滋長了罪惡的心,這一天小偷小摸隨處可見,很多店鋪的玻璃被砸爛,報警聲不斷,警車、救護車的聲音四處響起,給這黑夜平添了些恐怖。似乎是被這樣的氛圍籠罩,他們九人膽子也變大了,一不做二不休,不僅偷了三輛車,還去加油站搶了一卡車的汽油,一路開車回到顧家村。 “這些都是濟正叔偷偷和我爸說的。”顧珍玉補充。 “這九個人肯定是一路搶一路偷回來的,不止那一卡車的油,其它三輛車上的東西……嘖嘖……”王秋菊今天去找顧珍玉玩,正好看到這伙人回來,好家伙,那車上的東西可不少。 “你可別亂說。”王春蕾制止道。 “我可沒亂說,再說了,現(xiàn)在這情況,警察都自身難保,誰還能抓得了他們幾個。要我說,別人搶,你也搶,這樣才不虧。況且這東西你不搶,你就沒有,最后苦的還不是自己。這往后的日子可是越來越難呀。你說是吧,丙盼姐。”王秋菊一點都不害怕,還把顧丙盼拉上。 “秋菊,丙盼姐可是老師呢,最正派不過,你這玩笑可開不得呀。”顧珍玉看見王政兵和顧丙貴臉色有異,急忙打著哈哈。 顧丙盼剛才光哄著孩子,沒怎么看顧珍玉,這會兒猛地一看,這顧珍玉變化還真大。頭發(fā)在昏暗的煤油燈下,閃著光澤,皮膚好似剝了皮的雞蛋,讓人有撫摸的沖動。本來就嬌美的她,才十多天沒見,更讓人驚艷了,難道是因為這幾天沒被太陽曬,皮膚變白了?嗯,她是不是找個時間也照照鏡子,看看自己是不是也變白變美了。 “不管是怎么樣,按他們的描述,外面現(xiàn)在很亂。”王政兵看顧丙盼沒說話,連忙打圓場。 “對呀,我可是聽丙超說了,他們一路回來,超市、商店都不開了。好多縣鎮(zhèn)都亂了,殺人搶劫到處是。就他們九人還遇上一伙搶劫的,幸好九人運氣好,只受了點小傷。現(xiàn)在就連我們鎮(zhèn)上都不安全了。”顧丙貴和顧丙超是親親堂兄弟,顧丙超剛和顧丙冬他們從外面回來,顧丙貴就去他家找他了解外面的情況了。 “我們農(nóng)村里還好,這幾年情況好了,地里的糧食賣的不多,都留夠一年的嚼頭,可是城市里買米買菜吃的那些人就不好過了,就算過年家里有存糧,也不知道夠不夠一家子吃一個月的。”顧丙貴擔(dān)憂著。 顧丙貴前兩天去媳婦娘家了。他媳婦家在鎮(zhèn)上,家里只有她爸爸mama哥哥嫂嫂四口人,糧食倒是勉強夠吃一個多月。可是家里兩個老的,一個孕婦,不安全。他去之前的一天,他們所在的那個小區(qū)發(fā)生了一起入室搶劫殺人案,那時沒電,大家聽到聲音,也不敢出去。第二天來電了,才發(fā)現(xiàn)一家四口全死了,連個三歲的小孩都不放過。顧丙貴有心讓他們到自己家里住,可是岳父死活不去,說哪有住女婿家的。 聽到這,顧丙盼的心里更沉重了,這樣的日子可還有半個月呢。自己家里只有自己和兒子,情況好還行,情況不好,自家就危險了。她打定主意這段時間不出門,時刻注意。 “這太陽下個月初二就出來了,別擔(dān)心,咱們村里還是很安全的。”王秋菊充滿信心,自己只要緊緊跟著顧珍玉,跟她打好關(guān)系,最好能夠撮合她和自己哥哥,只要他們結(jié)婚了,那么自己在這末世就不用愁了。 不知道為什么,顧丙盼總覺得這王秋菊怪怪的,跟以前的那個總是羞怯地躲在自己jiejie后面的女孩一點都不像,難道這就是女大十八變? “來,給阿姨抱抱,好可愛呀,小乖乖。”王秋菊抱著小賢,讓他站在自己的膝蓋上,逗他說笑。 “姐,小賢幾個月啦?會說話沒?”顧珍玉摸著小賢的頭,笑問。 “八個多月啦。剛才你們沒來,他都會叫mama啦。”顧丙盼炫耀著兒子的聰明。 “真的,來,叫姑姑。叫姑姑給糖吃。”顧珍玉從口袋里拿出一根棒棒糖,哄著小賢,企圖讓小賢開口叫她姑姑,她嘴角掛著淺笑,聲音像春風(fēng)那樣柔和。整個房間瞬間感覺充滿了春天的味道。 不對啊,剛才還很沉重的氛圍怎么突然就變了,還聊起家常來了。眼前這女人眼里一點都沒有對黑暗的恐懼,對未來的擔(dān)憂,難道這兩個姑娘心特別大,不知道現(xiàn)在的情況?還是自己太杞人憂天? 顧丙盼轉(zhuǎn)臉看了看坐在對面的王政兵和顧丙貴,再看看旁邊的王春蕾,這三個人雖嘴角掛著淺笑,可是眼里明顯看得出擔(dān)憂。對呀,還有半個月的黑暗,才十多天外面已經(jīng)大亂,還要半個月,到時候不知道會怎么樣。即使太陽重新出來了,也不知道能不能長久……這么多該擔(dān)憂的事情呀,常人應(yīng)該都笑不出來了,這兩個姑娘可真是樂觀呀,這時候還能笑得出來!轉(zhuǎn)念一想,也對,現(xiàn)在這情況就算再怎么擔(dān)憂也做不了什么,不如樂觀些。 顧丙盼糾結(jié)了一下,就把這些思緒拋到腦后,跟著顧珍玉和王秋菊一起逗著自己的兒子。兒子好些天沒見過外人了,自己也一直在煩惱著,沒有好好跟他玩,現(xiàn)在見有人跟他玩,可開心了。“呀呀”大叫,整個屋里都是他的叫聲了。 第五章 還有兩天就到初二了,不知道為什么顧丙盼對王秋菊似是隨口一說的“太陽下個月初二就出來”印象非常深刻。還有兩天,光明就可以重現(xiàn)了,不知道到時候一切是否恢復(fù)正常。隨著時間的臨近,顧丙盼越發(fā)地?fù)?dān)憂。這一夜,她是不著,躺在床上想著,為什么王秋菊能夠很肯定地說出“初二太陽就出來”這樣的話,就連收音機里的那什么專家都是很模糊地估計,難道她真的是隨口一說。 突然,“哐當(dāng)”一聲打斷了她的思緒,這是放在廚房門口的鐵桶的聲音。她身體頓時一僵,待細細聽去。黑暗中響起一個被壓低的男聲“小心點。”“怕什么,我打聽過了,這屋里就娘倆。”另一個嗓音有點尖。聽動靜似乎只有兩人。 顧丙盼拿起放在枕頭旁邊的大棍子,好似不大放心,再從床頭柜里抽出一把刀。把在身邊熟睡的抱起來放在衣柜里鎖住,這才躡手躡腳走到門邊。 家里的房子是父親參照四合院形制建的,再用石墻圍起來,墻足足四米高,上面還有尖銳的鐵刺,按理說人應(yīng)該是爬進不來的。除非從正門,正門父親用的是足重的實木,要三個大漢才推得動,一般自家走的都是小側(cè)門,小側(cè)面的鎖并不特別結(jié)實,應(yīng)該是撬鎖了。才一瞬間,顧丙盼就在腦中推敲出這兩人是怎么進來的了。 “我聽說這家就一娘們,還是個大學(xué)老師,嘿嘿嘿。”尖嗓子□□。 “你可小心點,別誤了咱們的大事。”另一人男人警告道。 “不誤事,不誤事,你去廚房找吃的,我去屋里看看有什么值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