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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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為儲君,大婚之前留宿江湖友人家中,這件事往小了說是不拘小節灑脫親民,往大了說,也能扣上一頂沒規矩的帽子,會不會受到攻訐,端看后續的工作要怎么做。 司離從決定不回宮那一刻就預料到了其后可能會發生的事情,也自信有能力處理好,但萬萬沒想到一覺醒來,首先要面對的不是言官,而是一個黑著臉、渾身上下都透著‘我不開心’的越家少主。 被從美夢中叫醒的少年,前一刻還賴在床上,迷迷糊糊地跟自家教主撒嬌,后一刻就對上了殺氣十足的越清風,整個人一顫,當場就清醒了。 在一片詭異的氣氛中用完早膳,太子殿下頂著莫大的壓力對上奚玉棠,頗為艱難道,“教主,我要回宮了?!?/br> 奚玉棠淡笑著點頭,手背于身后狠狠擰了某人一把,感受到周遭殺氣大減,這才開口,“現在問雖有些遲……殿下,喜歡謝二小姐嗎?” 司離搖頭,在她面前不愿撒謊,“說不上,但也不討厭?!?/br> 奚玉棠了然,“既然決定成親,當和善以待,即便做不到喜愛,至少也要相敬如賓,舉案齊眉?!?/br> 司離抬頭看著她,動了動唇,想說什么,最終還是沒說出口,只點了點頭。 …… 目送他離開,奚玉棠轉而對上某個打煩了醋缸子的人,無奈地直嘆氣,“我本還想趁早膳期間和他探討一下比武大會之事,昨日沒來得及多說,你倒好,把人嚇跑了?!?/br> 越清風涼涼掃她一眼,“跟我沒關系。他本就不該留宿,即便留宿也不該留下用早膳,還嫌言官不夠忙?” “是是是,你有理。”對方拿大道理壓人,誰反駁誰傻。 見他精神尚可,卻還在咳嗽,奚小教主一時間心更軟,仔細打量了幾遍眼前人,又探了探他的真氣,這才忍不住蹙眉,“為何還這么瘦?青絲蠱的后遺癥還沒過去么?” “心上人在外逍遙,留我獨守空房,思念成疾,食不下咽。”越清風說得面不改色。 話音剛落,對面奚玉嵐一口茶噴了出來。 “咳咳咳咳咳……” 奚玉棠:“……” 越少主:“啊,師兄你還在???” 奚玉嵐:“……” 越肅兮你夠了! 憤恨地瞪了他一眼,銀發青年沒好氣地起身,“重色輕友!重色輕兄!走了,再留下指不定被嫌棄成什么樣……” 被說得臉頰微紅的奚小教主尷尬地低頭不語,倒是越少主淡定自如地開口,“師兄見諒,不送?!?/br> 奚玉嵐:……媽的好煩。 隨著奚玉嵐帶走韶光,秋遠也下去煎藥,正廳里剎那間便只剩下了奚越二人。奚玉棠不尷不尬地盯著越清風,好半晌,突然上手捏住了他的臉,“越肅兮,你臉皮真是越來越厚了?!?/br> 將她的手捉住拉下來,越清風輕描淡寫地將人往自己身前一帶,一句廢話都沒有,捧起對方的臉便吻了下去。 激烈而纏綿的吻,漫長得好似時間都停止了一般。 這一兩年聚少離多的相處方式,讓越清風腦子里那根弦繃得幾乎隨時會斷裂。當初一覺醒來,發現她留書出走的莫大恐慌,隨著她一封又一封信、一個又一個小禮物的軟化,漸漸也被消磨殆盡,可一日見不到人,終究還是放不下心來。尤其是當她決定去一丈峰再次閉關,其后三個月音訊全無時,他幾乎忍不住要沖到她面前,大力地扣著她的肩,質問她為何要如此折磨他。 可最終她還是成功了。他也頂住了。 【你永遠想象不到,我在你看不見的地方,因你而承受了多大的恐懼?!?/br> “別再離開我了……” 唇齒廝磨間,越清風幾乎是祈求地低聲呢喃。 奚玉棠聽在耳里,眼眶一熱,環著對方脖頸的手下意識緊了緊,認真地應了一聲。 她何其自私,逼他至如此地步。 氣喘吁吁地分開,奚玉棠雙頰飛霞,整個人不知何時已經躺了下來,而越清風則撐著手臂定定俯視她,眼尾殷紅的情|欲令他看起來越發艷麗動人。 “棠棠……”他低下頭,在她唇角輕輕落下一吻,“連司離都要成親了。” 奚玉棠好笑地望著他,“所以呢?” “我這便寫信回家,著父親給你我定日子如何?” “……” 推開人坐起來,奚玉棠壓下躁動不安的心跳,對上越清風希冀的目光,笑不可支,“無媒無聘,你的規矩吃進肚子里了?” “你同意?”越清風挑眉,“那按規矩來也無不可。” 定定地和他視線交纏,良久,奚玉棠收回目光,淡淡道,“好?!?/br> 越清風準備了一肚子的話,打定主意要和她在這件事上掰扯清楚,甚至都打算說不通就裝可憐撒潑打滾,反正只要能達成目的,什么招數都愿使出來。誰知一招都還沒出,就聽到了這樣一個答案。 他怔了怔,有些反應不過來,好一會,眸子驀然一亮,“你應了?” “嗯。”奚玉棠點頭,“京城事了,我要走一趟北都地宮,你師父說在那里能找到卓正陽。你看著辦,是早是晚,由你決定?!?/br> “宜早不宜晚。”越清風一本正經地回答。 “……你高興就好。”奚玉棠抽嘴角。 用力將人擁進懷里,越少主高興得眼睛都笑得彎彎如月,“棠棠,我很開心?!?/br> 奚玉棠輕輕拍了拍他的背,“你快些好起來,北都地宮那么遠,我可不想一個人去?!?/br> “好。”越清風滿口應下。 當秋遠煎藥歸來,目瞪口呆地望著自家少主一絲矯情都沒有便將藥喝了個精光,還笑吟吟地賞了他相當于三年工錢的賞銀,頓時整個人都不好了。 幸福來得太突然,怎么辦?! “主,主子,一天喝兩服藥就好,您別這么殷切……”他結結巴巴道,“另一服要等、等晚膳前?!?/br> 越清風愣,“這么少?” “……” 哪里少啊!!往常讓您喝一次藥得費一天的功夫勸呢,什么時候這么喜歡喝藥了?! 畫風變太快屬下不適應?。?/br> 秋遠一臉懵逼,不知該如何接話,倒是奚玉棠,在一旁毫無形象地捧腹大笑起來。 越清風疑惑,“笑什么?” 奚玉棠笑的不能自已,只能連連擺手示意他別說話,免得自己還沒報仇沒成親,先笑死了。 “別笑了……”越少主終于回過神,后知后覺地發現自己好像的確有點蠢,頓時羞紅了耳尖。 結果換來了奚玉棠險些笑岔氣的回應。 無法直視自家主子和心上人打情罵俏,秋遠默默當自己是個背景,飛快地收了藥碗,轉身跑了。誰知道再待下去主子會不會惱羞成怒??!他不敢對奚教主發火,那肯定得輪到自己倒霉有木有! 好不容易等奚玉棠笑夠,越清風已經不想理人了。奚小教主湊過來哄了大半天才讓對方臉色好轉一點,見他不再鬧別扭,這才說起了正經事。 “比武大會你怎么想?”她眼底還帶著笑意,“有沒有想過給自己換一把劍?幽焱聽起來還不錯?!?/br> “不要。”越清風悶聲道,“那是把殺劍,和我走的路子不符。你若是沒有九幽,我倒是建議你用它,但九幽更適合你的功法?!?/br> 九幽劍配合《養神》,能在一定程度上壓制奚玉棠的殺意,對她因太初而變得駁雜躁動的真氣也有一定程度的抑制作用,越清風想不到還有什么能比這更適合她。 奚玉棠點點頭,“這樣啊……那丟給兄長吧。” 被喜悅沖昏了頭的越少主這會并不適合思考,慢半拍地想了半天,覺得自己實在無法從‘心上人答應嫁我’這件事里脫出來,索性破罐破摔,“想不明白,不想動腦子?!?/br> 忍不住又是噴笑一聲,奚玉棠好笑地望著他,“你有點出息行不行?我好不容易跟你說點正事?!?/br> “你每次見我都說正事?!痹角屣L繃著臉。 “……” 你說的好有道理,我竟無言以對。 “好吧,那你想說什么?”奚玉棠妥協。天大地大未婚夫最大,這會必須順著他。 越清風沉吟良久,試探地開口,“你有什么非常想要的東西嗎?” “嗯?”奚玉棠微微一怔。 腦子里過了一圈,她也試探著回答,“……銀子?” 越清風:“……” 很好,兩人都不適合談正事。 ### 且不管掉進蜜罐里的越少主連續幾日都沉浸在喜悅之中,隨著日子緩慢推進,很快,六月十五到來。 太子大婚,意味著司離正式入住東宮,從此便是成年人了。 東宮地下的秘密在延平帝和司離兩人的聯手掩蓋下,徹底成為了過去。隨著各個密道被徹底封堵,東宮在真正意義上成為了安全之處。司離一直拖到現在才入東宮,也正是從側面上表現出了延平帝對他的喜愛。 大婚當日,全京城戒|嚴,謝家十里紅妝鋪地,世家的底蘊在這一刻顯露無疑。 和大多數武林人士不同,奚玉棠和越清風并未去東宮參加喜宴,而是和奚玉嵐一起,站在距離東宮極遠的一座高塔上,三人一人一壺上好秋露白,端坐高處看熱鬧。 “我不去倒說得過去,你們二人為何不去東宮?”銀發青年懶洋洋地靠著身后的墻壁,一腿微曲,另一腿半耷拉在極高的半空,桃花眼斜睨著身邊兩人。 這座高塔,據傳是上一任國師上官泓一生里大部分時間所待之處。天妒英才,上官泓不滿四十而仙去,其后大晉再無國師,如今十年過去,這里也荒廢了下來。奚玉嵐剛下一丈峰時曾受過上官泓的恩情,從他手中接下聽雨閣閣主之位后,普天下也就只有他還記得這位驚才絕艷的人物了。 “不想去?!鞭捎裉耐瑯討猩⒌乜恐咚鋲?。今日天氣極好,清早一場大雨,此時難得涼爽,和風習習,倒是舒服。 “去做什么?我又不喜太子?!痹角屣L也不在意自家師兄的目光,緊挨著心上人,幾乎半個身子都靠在她身上。他近來有些熱傷風,已經被奚玉棠嘲笑‘笨蛋才會夏天著涼’了好幾日,已經破罐破摔了。 奚玉嵐哼了一聲,灌了自己一口酒,低聲嘟囔,“坐沒坐相……你是軟骨頭嗎?靠著棠棠也不嫌羞?!?/br> 越清風假裝自己聽不見。 從和奚玉嵐坦白兩人要成親開始,這位師兄兼大舅子就對自己滿肚子怨氣,不論他做什么都是一副挑剔模樣,各種看不慣。兩人前幾日還偷摸著出去打了一架,回頭越清風就病了,這下奚玉嵐有氣沒處發,脾氣更是差得不行。 “行了,你們倆煩不煩?!鞭捎裉膴A在中間也不好過,喝了口酒,好半晌才又幽幽道,“當年我撿到司離的時候,他才那么大一丁點,連我的名字都說不清楚,不知費了多大力氣才養活,我這輩子攢下來的好東西都給他和小美了?!?/br> 越清風意味不明地笑了一聲,奚玉嵐則好笑地看著自家meimei,“說得跟你將太子殿下當寵物養一樣。” “可不是么?!鞭捎裉膰@息,“司離人見人愛,當年可是雪山的吉祥物呢?!?/br> 這次大婚,鄒青和迎秋也來了,就和沈七差了前后腳。加上韶光,如今四人都在東宮里,也算是全了雪山一份心意。 “這謝家也不錯,不愧是世家?!鞭捎駦惯b遙望著那鋪滿了朱雀大街的紅妝,“等你大婚,哥哥也給你鋪這一路可好?” “不用你?!痹角屣L涼涼道,“我也能。” “我嫁妹子有你什么事?”奚玉嵐冷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