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節(jié)
☆、第68章 四月、五月是際安市最美的季節(jié),雖然市區(qū)里依然高樓林立,但空氣中隱隱透著一股花的甜香,天氣晴好時藍天白云,陽光明媚;春雨綿綿時空氣清新,那淅淅瀝瀝的語聲仿佛情人的絮語,透著一股江南的多情。 那天找第二春的念頭在紀皖腦中一閃而過,然而要落到實處卻有些困難。 公司發(fā)展日益加速,客戶群日益龐大,橙子科技不得不搬了一次家,租下了一座大廈其中半層幾百平方的辦公室,看上去開始有了點唬人的派頭。 公司第二個重點app和微信平臺項目“動手吧”已經開始上馬,技術人員加班加點開發(fā)新系統(tǒng),她也越發(fā)忙碌了,有時候連雙休日都要出差,根本沒有力氣去發(fā)展什么第二春。 作為區(qū)商務局重點掛名的新興創(chuàng)業(yè)成功典范,紀皖又幾次應邀到了高校進行小范圍的創(chuàng)業(yè)經驗推廣會,更有兩家商業(yè)雜志和新媒體應邀她參加了兩次訪談,她務實嚴謹的作風和出挑的身材外貌,為她帶來了一批志同道合的擁躉者,有好幾個明里暗里都來約她,紀皖有兩次硬著頭皮抽空應約了,只是約會的時候總是狀況頻出。 一次男方匆匆來遲,說是路上遇到了一起小刮擦,明明是對方沒理卻不依不饒要賠錢,耽誤了時間,遲到是紀皖的大忌,她aa吃了一頓飯,就不再聯(lián)絡;另一次在吃飯的時候,侍應生不小心把飲料打翻,兩個人的衣服全臟了,興致大減。 這樣幾次以后,紀皖冒出來的心思也就消減了不少,再也沒了繼續(xù)的興趣。 她的手機設定了早上八點自動開機,晚上十一點自動關機,再也沒有半夜響起的意外,然而過了幾天后,她發(fā)現(xiàn)每天開機都能發(fā)現(xiàn)賀予涵在半夜十二點給她發(fā)送過一條語音信息。 信息看上去很凌亂,有時候只有四五秒,有時候卻有四五十秒,她從開沒有打開聽過,任憑這些語音靜靜地躺在微信里,成為一堆無人問津的垃圾。 她沒有把賀予涵拉進黑名單,而是固執(zhí)地用這個考驗著自己的毅力,仿佛只要不去聽不去看,那就意味著她已經把賀予涵塵封在了自己的心底,再也不會有半點波動。 這天紀皖從外面回來,大廈門口有個不速之客在等著她。 和幾個月前的意氣風發(fā)相比,賀予靈顯然憔悴了許多,原本如靈蛇般狡黠狠辣的眼神明顯變得非常消沉。 紀皖很是意外,在賀家的時候,賀予靈除了冷言冷語嘲諷她幾句,基本沒有交集,她很難想象,就是這樣的一個女孩,居然會想出這么惡毒的主意,和賀衛(wèi)庭一起設下了局陷害她。 “方便出去喝杯咖啡說幾句話嗎?”賀予靈直勾勾地看著她,神情帶著幾絲混亂。 紀皖警惕地看著她:“不用了,就在這里吧,我不認為我們有什么話可以長聊。” “賀予涵把我陷害你的事情添油加醋告訴了盛海生,他要和我分手,”賀予靈有些神經質地笑了笑,“他說他不會愛一個這么狠毒的女人,他說我的品性比不上你的一根手指頭。” 紀皖愕然,好半天才說:“那你來找我又有什么意義?我和盛海生已經分手,和賀予涵也已經離婚。” “他有什么資格可以說這樣的話?”賀予靈的手指抓住了自己的胸口,眼神中流露出痛苦之色,“我為什么要陷害你?那是因為我想讓我爸承認他,我?guī)臀野职獾勾蟾纾屛野挚吹轿业哪芰Γ菢游野植糯饝俗尯I鑫业哪信笥眩惺裁促Y格這樣指責我?” 紀皖覺得匪夷所思,“你為了你自己的利益,就可以去陷害別人嗎?你和海生相處了這么長的時間,你還不了解他是個怎么樣的人嗎?他怎么能接受你這樣的邏輯?” “為什么不能?這樣他可以得到我爸的認可,成為賀家的女婿,他可以一飛沖天少奮斗十年,有什么不好?他mama他大姐都是這個意思,他不是向來最孝順嗎?為什么不能?不就是因為我害的人是你這個前女友嗎?”賀予靈咄咄逼人地反問著,最后冷笑了一聲,“他對你舊情難忘。” “和你害的人是誰沒關系,任何一個正直的男人,都不會愿意看到自己的枕邊人是個惡毒的女人,”紀皖靜靜地看著她,眼中露出幾分憐憫,“你也不必把你作惡的責任推到海生頭上,是你無法放棄賀家優(yōu)渥的生活,卻又想要自由的愛情,歸根結底,是你心底的**在作祟罷了。” “我為什么要放棄……”賀予靈喃喃地問,“大家都是姓賀的,我也很優(yōu)秀,為什么爺爺就看不到我的存在,在他眼里,我和大哥就是云泥之別,公司里有任何事情第一個想到的就是大哥,為什么不讓我也試試?難道就因為我是個女的,以后要嫁出去的?我是女的又怎么了,難道天生就比他們男的要差嗎?” 一聲聲的質問,那幾近偏執(zhí)的口吻,讓賀予靈的眼神陡然狂熱了起來。 紀皖忽然好像看到了另一個自己。 曾經有無數個夜晚,她也這樣一遍遍地問自己。 姥姥和母親的疼愛卻抵不過看到別人一家三口和樂融融的場景,她曾經做夢都希望自己生活在一個父母雙全的健康家庭。 然而,她卻只能在深夜夢回時反復追問:為什么一定要男孩?為什么女孩就要被歧視?難道天生就要比男孩矮上一頭,連獲得生命的權利都沒有嗎? 長大成人后,她悲哀地發(fā)現(xiàn),這個社會上女性的確要矮上一頭。求學、就業(yè),世俗的偏見、法律的松懈,所有的一切都好像一道道沉重的枷鎖,讓很多女性在社會上舉步維艱。 然而,這絕不是女性自愿服從墮落的理由,就因為這樣的艱難,她才要咬緊牙關一路披荊斬棘,觀念的扭轉,需要每一位女性付出自己的努力,而不是自怨自艾隨波逐流,或者像賀予靈一樣用盡那種卑劣的手段,把別人的利益成為自己成功的墊腳石。 她靜靜地看著眼前這個女人,困囿在嫉恨和偏執(zhí)中,讓賀予靈原本姣好的容貌都幾乎變了形:“你錯了,你所不甘心的不僅僅是男女之別,而是在爭搶那些不屬于你的財富。和宇財團是爺爺創(chuàng)建的,是他的心血,他想給誰就給誰,分給你多少,那是他的權利,而不是責任和義務。” “不對,”賀予靈本能地反駁,“那……那是我們家的……” “從小到大,爺爺給了你優(yōu)渥的生活,讓你享受到了普通孩子不能享受的事情,你不感激,卻一定要說爺爺給你的不夠,你不覺得這邏輯很可笑嗎?”紀皖問,“有本事你打下自己的一片天空,你看爺爺會不會把屬于你的東西硬搶走送給賀予涵,那才是罪不可恕的。和宇財團原本就不是你的,你卻潛意識中把它當成了你的,如果你這樣來和賀予涵比較的話,那很抱歉,你的確比賀予涵差,差得不只是一步兩步,而是百倍千倍。” 賀予靈茫然看著她,腦子里亂哄哄的一片。 她一直覺得賀寧偏心,她享受著賀家的榮華富貴,從來都以為是理所當然的,卻從來沒有想過,如果沒了賀寧,她可能也只不過是蕓蕓眾生中一個普通的女孩,需要在這俗世掙扎著生存。 “你……你胡說……不是這樣的……”她自言自語著,朝著紀皖走了幾步,仿佛想要抓住她爭辯個明白。 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來,有個身影旋風一樣地閃到了她們倆中間朝著賀予靈用力地一推,賀予靈猝不及防,踉蹌著后退了好幾步,一屁股坐倒在地上。 盛海生彎著腰,雙手撐在腿上,氣喘吁吁地看著賀予靈,臉上的神情幾近憤怒:“賀予靈,我還以為你最少有點悔改之心,沒想到你居然變本加厲了,你要對皖皖做什么!” 事出突然,紀皖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趕緊拉住了盛海生的手臂:“海生,她沒對我做什么,你別誤會了。” “我誤會什么?她居然對你做出那種喪心病狂的事情,還能有什么手段使不出來的?你千萬小心點,能離她多遠就多遠,”盛海生的眼中滿是厭棄和痛苦,“我還以為她和你一樣,是一個自尊自強卻又不失溫柔可愛的女人,卻沒想到,知人知面不知心,她的心腸居然這么歹毒。” “海生……”紀皖本能地想阻止,“你別說了。” 周圍的人都看了過來,對著賀予靈竊竊私語,賀予靈的臉色慘白,手腕撐在地上想要起來,卻因為力氣不支而再次倒地。 盛海生僵在原地,他生性寬厚,從來沒對女孩子出過手,剛才一時激憤,現(xiàn)在看到賀予靈這狼狽的模樣,一時不知道該不該上前去扶她。 “你以為我要干什么?”賀予靈的神情恍惚著,忽然神經質地大笑了起來,“潑她硫酸?給她一刀?揍她一頓?” 盛海生語塞,他現(xiàn)在才看清,賀予靈穿了一條收腰的連衣裙,兩手空空,沒什么行兇的器具。 賀予靈半跪著,扶著旁邊的柱子終于站了起來,她的身體在微微地顫抖,好像下一秒就要暈過去一樣,然而她卻還強撐著低低地笑出聲來:“很好,盛海生,我明白了,你心里念念不忘的還是這個女人,分手就分手,沒什么了不起。” 盛海生的嘴唇囁嚅了片刻,卻沒能說出話來。 “還有,誰告訴你我來找她的?”賀予靈用手指了指紀皖,她的神情漸漸冷靜,下巴高傲地揚起,仿佛又變回了曾經的那個天之驕女,“是不是我那個大哥?他裝得對這個女人無所謂的樣子,可是騙得了別人騙不了我,他在她身邊安了多少眼線?我傻了還是瘋了來找她的麻煩?也就是你這種笨蛋,被我大哥當槍使還替他數錢。” 盛海生啞口無言,慍怒著道:“不關你的事情。” “你再喜歡她,她也不會是你的,我大哥不會讓她跟別人好的,不信你走著瞧。再見!”賀予靈挺直了后背,仿佛這樣就能維系她最后的尊嚴,她后退了兩步,踉踉蹌蹌地走了。 盛海生不自禁地走了兩步,猝然回頭看了一眼紀皖。 “皖皖,我去看看她,別出事了。”他吶吶地說。 紀皖點了點頭,看著盛海生的背影,她心里有些悵然,又有些喜悅。 和盛海生相處了兩年多,雖然最后沒能修成正果,但紀皖還是了解他的。 盛海生為人正直,秉性寬厚,對女朋友體貼溫柔,唯一的缺點就是耳根子軟,容易被人左右,家里又是強勢的母親和大姐,更讓這個缺點被無限放大。 他剛才那副樣子,說他是對她余情未了,倒不如說他是對賀予靈愛之深,責之切。 他應該已經走出了自己帶給他的情傷,真正喜歡上了賀予靈,只可惜造化弄人,不知道這兩人最后會是什么結局。 想到這里,紀皖忍不住臉色一凜,迅速地朝著四周看去,然而四周人來人往,她沒發(fā)現(xiàn)有任何熟悉的面孔。 應該是賀予靈在危言聳聽吧,賀予涵不可能再派人監(jiān)視著她的一舉一動了吧? 作者有話要說: 晚上或許可能會有雙更,大家18點來看看吧。 ☆、第69章 紀皖細心觀察了幾天,沒發(fā)現(xiàn)有什么異常。 她從媒體上得知,賀予涵已經正式取代了賀衛(wèi)庭入主和宇財團,一定忙著收歸權力、穩(wěn)定人心,怎么會有空再來關注她的一言一行?如果是,那也太過分了吧。 不過,她暫時也沒空理這件事情了,因為李博南來際安市了。 因為業(yè)務的原因,李博南來往際安市比以往頻繁,兩個人的關系日漸融洽,從單純的商業(yè)合作關系漸漸地成為了朋友。 這次李博南除了處理公務,還有一些私事,他的兒子和母親也一起過來了,他準備考察一下際安市的國際學校,讓兒子在這里求學。 際安市的教育特別發(fā)達,據說最好的一家貴族國際學校請來了國際一流的私立教育集團,里面都是富豪、名流、大牌明星的下一代,接受著國際精英教育。 紀皖替他收集了幾個名校,也招待他的家人吃了一頓晚飯,見到了他六歲的兒子球球。 球球的確很調皮,在飯店里上躥下跳,鉆到飯桌底下差點掀了飯桌。 保姆直接被他遛彎,奶奶追在他身后跑,為了讓他吃點飯差點都要跪下來求他了,最后李博南拍了桌子,這才坐在椅子上安靜了五分鐘,吃了小半碗飯。 紀皖不知怎么就想起了賀予彤,嘴角露出了微笑,可能小孩子都是這樣精力旺盛,好像全世界都在他們眼里都無限縮小,比不上一塵一土一花一蟲來得讓他們新奇。 保姆和奶奶帶著球球出去玩了,房間里這才有了片刻的安寧,李博南不好意思地說:“對不起啊,今天的胃口都被這小子給攪合了,下次我請你單獨吃一頓。” “沒什么,你兒子挺可愛的。”紀皖隨口說了一句。 李博南有些訝異,笑著說:“真的嗎?以前我?guī)鹤映鰜硪娙耍瑤缀醵际遣粴g而散。” “的確挺皮,不過,我倒是不太反感這樣的活力。”紀皖想起從前的自己,可能是因為她沒有擁有過這樣肆無忌憚的童年,所以才會對這樣的調皮分外寬容,賀予彤是,球球也是。 李博南的眼里閃過一絲驚喜:“謝謝,你讓我對教育球球又有了一點信心。” 吃得差不多了,紀皖起身去上洗手間。 剛剛推開洗手間的門,一股水柱從里面射了出來,噴得她滿臉都是,還濺在了衣服上。 她抹了一把臉,看見球球躲在門后面拿著一把小型的水槍射她,看到她狼狽的模樣,哈哈大笑了起來。 紀皖走到洗手臺旁,打開水龍頭,鞠了一把水就朝著球球灑了過去,球球被灑個正著,臉上都濕了,水珠還從頭發(fā)上滴了下來,他整個人都傻了。 “打水仗嗎?”紀皖淡淡地看著他,“我可不一定會輸給你。” 球球抹了一把臉,迷惑地問:“你怎么和其他阿姨不一樣?奶奶說,你一定也會像她們一樣拍我馬屁的,因為你想當我mama。” 紀皖被噎了一下,想了想說:“有人想當你mama,說明你爸爸和你都惹人喜愛,你應該高興才對,為什么要捉弄她們呢?” 球球有點糊涂,不一會兒又振振有詞地說:“不對,她們都不是真心喜歡爸爸和我,她們是喜歡我爸爸的錢。” 這都是誰教給孩子的。 紀皖摸了摸他的頭,微笑著問:“你爸是不是很厲害?” “是的。”球球自豪地挺起了胸膛,父親在孩子們的眼里都是英雄。 “那你怕什么?是不是真的喜歡,你爸爸還能看不出來?” 球球撓了撓頭,好像說的很有道理的樣子。 “所以,以后別故意捉弄別人,這樣很沒有教養(yǎng),你爸會不高興的。而且,”紀皖指了指門牌問,“而且,你看看這里是什么地方?小男子漢能進來嗎?” “嬤嬤說我還小沒關系,”球球忽然一下就不好意思了,“我在外面幫你守著,不讓壞蛋進來。” 紀皖長舒了一口氣,這頓飯總算能有始有終,不會被一個熊孩子弄砸了和李博南的交情。 在洗手間里稍稍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儀容,臉上的水擦干了,就是頭發(fā)和衣服上濕漉漉的有些難看。她出來的時候球球真的還在外面,水槍握在胸前,一臉雄赳赳氣昂昂的模樣。 回包廂的路上,兩個人迎面撞上了急匆匆過來找人的李博南,一見紀皖的模樣,他頓時勃然大怒,抬手就去揪球球的后領:“你對紀阿姨做了什么?” 球球還是有點怕李博南的,“嗷”的一聲哭了起來,紀皖連忙抓住了李博南的手:“你別罵球球,我們倆玩打水仗玩呢,挺開心的,球球,下次天氣熱了再到水上樂園去打水仗,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