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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隅和毓發音亦是相似,藍玥和宇文澈雖然不明白有何不同,而周佑亦是怔愣一下才是了然。 他不動聲色看一眼百里熙和洛凰,不知道他們是如何知道皇姑姑的事。 周隅的名字是個禁忌,十多年來無人敢提及。 周隅去世時,周佑尚小,他只模糊記得那一年宮里的氣氛冷凝的像結了冰一樣,沒有絲毫的歡笑和陽光。待他再記事一些后,母妃也曾依稀與他說過。 皇姑姑與父皇一母同胞,且與父皇相差十多歲,兄妹兩人感情很好,加上皇姑姑差不多是父皇一手帶大的,兄妹二人亦如父女,及時父皇為太子期間,皇姑姑也一直住在太子府里。 只是后來父皇的大皇兄勾結外戚叛變,在父皇被逼宮那天,皇姑姑為了救父皇受了重傷香消玉殞了。 再加上,當年皇姑姑的女兒在快一歲的時候被人從宮中偷走,從此皇姑姑的一切就成了父皇不能碰觸的心結,再無人敢提及皇姑姑的名字。 思及往事,周佑終于明白,為何當年父皇會突然為毓兒改名,又為何這么多年來那么縱容她。 “父皇,兒臣想努力更像姑姑也是希望你能開心,兒臣從沒想過欺騙父皇的。”周毓一臉誠摯地說著。 若非事先看過她的手札,知道周毓學著周隅的一切不過是在有求于周修的時候,洛凰也想相信周毓,相信她是真的為了周修,相信她沒有厭惡周隅而將周隅的畫軸弄得可怖全是詛咒。 誰也沒有逼著誰成為誰,想要更多而模仿,就不要埋怨沒了自己。 “父皇,兒臣真的知錯了,你就原諒兒臣這一次吧。”周毓哭著跪行向周修,拽著他的衣服,哀切祈求。 那樣楚楚可憐的模樣,任誰都望之心疼,又何況是疼愛她多年的周修呢。 周修看著周毓的臉,眼底閃過一絲松動,從這個角度看去,她依舊有幾分像隅兒。 這些年來,周毓越長大相貌其實就與隅兒越發不同,可偶爾周毓的一些行為舉止卻又仿佛與隅兒一樣。 本就是因為幼年的她與隅兒有幾分相似,他疼寵著呵護著,就好像meimei還活著讓他能彌補,而今——周毓卻利用她! 驟然,周修眸中一片冰冷肅殺。 而周毓看不清那一瞬周修眸中的變化,可她知道只要她學得在想周隅幾分,天大的事情父皇也不會在與她計較。 大殿之上,一片寂靜,唯有周毓的哭泣聲。 洛凰看著周修挺得筆直的身體,一下松坐下去,人也疲倦了幾分。 “把她帶下去,朕不想再見到她。” “父皇——” “還有。”周修話間一頓,對上周毓期待看來的眼神,道:“宮宴上的事情,是朕教女不嚴。從今日起廢除她的公主身份貶為庶民?!?/br> “不——父皇,你不能這樣啊嗎,父皇兒臣真的錯了,求你收回成命——” 周毓掙扎著,她是公主,為了得到父皇的疼寵她費盡了心思,若是成為庶民,那她所有的尊榮都將失去,這比殺了她還要難受。 帶著難掩的失望,周修揮手讓眾人退下,他坐在殿內的身影染上幾分孤寂。 殿前石階下,一排高大的樹木蔚蔚然然,綠色繁盛的枝椏在風中晃動著,天色愈發暗沉,密布烏云后隱隱已經有銀光閃現。 淅淅瀝瀝的雨不經意地就潑灑了下來,淋濕了周毓的衣衫,發簪掉落,精致的發變得凌亂,頗顯狼狽。 洛凰看著不停朝著殿內哭喊哀求的周毓,感覺到手掌被握住。 百里熙正看著她,還不忘伸手捏下她的臉道:“一切順利,你怎么還嚴肅著張臉。” 輕拍下他的手,洛凰揉揉臉想捏回去,不過還是作罷,只是回握著他的手:“阿熙,我們回去吧?!?/br> 洛凰才轉身,下方周毓卻是怒喊一聲:“洛凰——你害我變成這樣,心里是不是很得意?!” 周毓滿臉恨意。 洛凰靜靜看她,“周毓,我從未想與你為敵,今日一切不過是你咎由自取?!?/br> “我咎由自???”周毓譏諷笑道:“我所做的一切都是被你逼的,若沒有你,敘之他愛的人一定會是我?!?/br> 洛凰看著她瘋狂的臉,冷冷道:“你們夫妻感情如何與我何干,當初是你執意要嫁給他,他為何不愛你,你應當去問他?!?/br> 握住百里熙的手,洛凰直直看著她道:“從你們成親那天起,我和溫敘之就再沒任何關系,我現在愛的人是阿熙。之前暗殺我的那伙人也是你派出的吧。周毓,若你還甘心耍些手段,我也絕不會再留情?!?/br> 冷凝的目光,讓周毓不禁安靜下來,背脊后都生出一些涼意。 面對這樣的洛凰,她心有滔天的不甘,卻說不出一句。 看著洛凰和百里熙并肩離去的身影,兩人間無需言語就那樣的融洽溫馨。 “難道我費盡心思想要守住我珍視的一切,都是錯的么!” 她真的不甘啊。 不甘的喊聲,在雨中飄散。 洛凰不再回頭看她。 守護珍視的一切固然沒錯,只是守護的方式不對,不過是讓自己失去得更多。 佇立在一株蔚然的花樹下,洛凰忍不住回首遙看一眼煙雨朦朧的殿堂。 從今以后,或許,她再也不會回到這里。 而,就在洛凰和百里熙離開的時候。 永安城的城門外,淅瀝淅瀝的雨聲中,一輛馬車正緩緩而行。 臨近城門時,趕車的小童不忘朝里面稟告一聲:“先生,我們就要進城了。” 里面傳來一道清淡的聲音,若是不認真聽完全都聽不見。 車簾微動一下,一只青鳥倒是蹦蹦跳跳從里面出來,正撲在小童的身上,一雙黃色瞳孔直直望著他。 “小灰,你最近胖了很多,再吃就飛不起來了。” 雖然這么說著,小童還是從懷里取出一顆桂花糖放在它嘴邊。 馬車里,一名青衣的男子掀開半面車簾,俊挺英氣的面容上沉靜如水,兩鬢的灰白卻絲毫不見老態。青衣男子看眼永安城的街道,深邃的眼眸里閃過一絲復雜,而后緩緩垂眸,只端坐在馬車里。 “先生,洛jiejie也永安城,我們要不要去看她?” 小童將馬車停在一處被空置了快二十年的宅院前,雖然多年沒有人,但里面依舊被人打掃的一塵不染。 因為從沒見到有人在里面出現過,周圍的人對此都避之不及,謠傳是鬼宅。 今日見到有人竟然出現在鬼宅前,惹得不少人紛紛側目。 青衣男子下了馬車后,輕推開門走進去,宅院里還和以前一樣,聽著小童的話,不禁搖一搖頭。 “不必,凰兒她……現在還不愿意見我,小安,你不必管我,就帶著小灰去玩吧。” “先生哪兒也不去,我也哪兒不去。”小安擼起袖子,環視著院子就開始忙起來。 感覺到肩頭一沉,青衣男子看著落在自己肩上的小灰,叫住小安,道:“晚飯多做一份,會有故人來訪?!?/br> 故人? 可他們才來永安城,先生一路行蹤又低調地很誰也沒通知,會有誰知道他們來了永安城呢? 雖然不解,不過小安還是點點,先生神通廣大,他說有人來就一定會有人來。 天色將晚,陰沉了一天的永安城更沉了幾分,整座城仿若被潑灑了墨色。 當敲門聲響起的時候,小安一開門,見著門前情形時不由怔愣一下,雖然只三個人,卻帶著無可比擬的氣勢。 而這一切都是從那站在門前一身清癯的瘦削中年男子身上散發出來的。 他跟隨在先生身邊,也算是見多識廣,不是沒見過氣質超絕氣場超絕的人,可卻無人能跟眼前這人相比。 來人正是周修。 今日為了周毓的事情,讓他感覺到久違的疲倦。 偏偏在這個時候,他找了十多年的人居然自己送上門來。 周修看著佇立在屋檐下的那一襲青衣,眸中冰冷:“宋玉丞,你還敢出現在朕的面前?!?/br> ☆、第一百三十九章 面對周修壓人的氣場,小安都不免覺得有些頭皮發麻。 宋玉丞卻只是淡淡一轉身,“進來吧,今晚只有些粗茶淡飯招待你了?!?/br> 看他灑然的背影,周修冷眸微沉一下,哼一聲,甩袖就走了進去。 他還敢出現在自己面前。 墨色籠罩的永安城里,淅淅瀝瀝地就下起了小雨,而沒一會兒,就潑泄成了傾盆大雨。 掃凈的屋檐下,燈籠搖曳昏黃的光暈染如光團。 大雨夜,既無閃電也無雷鳴。 周修看著面前的宋玉丞,他還是和以前一樣,做什么都一副波瀾不驚的樣子。 “這么多年了,你為什么又回來了?”他問道。 暈黃燭火閃爍,照著宋玉丞青色衣衫,他面容更顯沉靜。 而他才要說話,周修卻是又一揮手,皺眉道:“算了,朕不想知道你任何事情,告訴朕,你到底把歡兒藏哪里去了!” “藏?”宋玉丞眉眼間淡然如高山云巔的從容,他只微微抬眸看著周修:“歡兒,你不是已經見到了么?” 沒了周修對周毓的不常理寵溺,接連著溫敘之在朝堂之上的處境也變得有些微妙。 而自那天后,周佑也開始變得格外忙起來。 這些年來他看溫敘之不順眼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了。 趁著這段時間,自然要好好布局一下,將被溫敘之謀去的東西再次謀劃回來。 至于洛凰和百里熙,鄴國的事情既然已經解決,自然也早點回去的好。 尤其是百里涵這么就都沒什么動靜,格外的反常讓洛凰心中隱約生出幾分不妙的感覺。 接連下了兩天的大雨,待天氣放晴時,夏末之際,隱約被染上了幾分冷意。 杜則寧當先出發,洛凰和百里熙隨后亦從清閑莊離開。 “今日離開后,再回來就要很久以后了?!?/br> 甫出城門,洛凰回望著巍峨的鄴國皇城。 春語亦是回望著,眸中難掩幽幽深意,俏麗的臉上幾分落寞和不舍。 有的人是舍不得離開一座城,有的人,則是舍不得留在城中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