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節(jié)
百里熙:“……你,洛凰啊洛凰,本王真是對牛彈琴了。” 看他恨其不爭地看著自己,洛凰其實也很委屈的。 在她面前從來喜歡毒舌打擊的人,突然說出這么正直安慰的話,尤其說的不是“本王”還是“我”,這樣平易近人的百里熙能不讓人懷疑才怪。 想想也是自虐,洛凰只覺得這會看他不掩嫌棄的眼神,竟覺得很……舒適?! 扶額,洛凰突然很憂桑的發(fā)現(xiàn),再這樣下去,自己以后在百里熙面前恐怕很難翻身了。 想象著那種被百里熙看扁的日子,洛凰直搖頭,不行不行,那太可怕了。 在自身氣勢低迷的時候,洛凰覺得自己很有必要做什么來挽救一下。 雖然她是拖了百里熙的后腿,可在永安城的這些日子里也算有收獲,而那個收獲,就是周佑手里的那封帶有九龍印的信。 九龍印乃是旸國皇家寶物,能接觸到它的人身份必定也極為尊貴。 旸國皇室里的事情,洛凰雖然知道的不多,可百里熙這個旸國皇家人,卻未必不能猜測出一二。 “阿熙,你看這上面的九龍印,這是旸國那邊買通了翠環(huán)與周佑串通的人給的信物。你可能想出,誰最有可能接觸到它?” 明珠的光芒下,信上的九龍印的印記依舊鮮紅,洛凰翻看著手里的信,還是不死心的想要再找出什么端倪來。 可百里熙卻只是掃了它一眼,然后從洛凰的手中接過,散漫道:“別看了,這上面的字都是一個個剪下來湊成的,那人辦事一絲不漏你看不出什么的。” 一邊說著,百里熙一邊將手中的信撕掉。 “喂,就算找不到線索,你也不用撕掉哇。”洛凰想要去阻止,怎奈百里熙身形上比她占優(yōu)勢,她只能看著好不容易得來的信變成片片碎片。 “既然無用,自然不必留。” “就算沒用,那也是我好不容易從周佑那得來的。”洛凰原本還有些不快自己的勞動成果被百里熙這么輕易對待,可瑩瑩光芒下,依舊笑著的百里熙眼中好像突然染上了一分灰蒙,讓她哪里還有什么不快,話語瞬間也是一轉:“嗯,你說的也對,既然沒用,是不必留著。” 說是這樣說,洛凰卻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敏感,那之后的百里熙好像比之前更沉默了些,看著他又恢復成淡漠疏遠的模樣,洛凰覺得這樣入春的夜晚也還夠冷的,當即覺得還是換個馬車吧,對著可愛俏麗的春語才是更好一些啊。 在她下車的時候,原本以為情緒低落的某人,卻突然叫住了她,笑問道:“要不要跟本王打賭,看春語什么時候才能認出本王?” 洛凰:“……王爺,你還有這雅興?”無不無聊?!幼不幼稚?! 當然后半句話,洛凰只是在心中腹誹。 對此,某王爺則是很高深地看她一眼道:“趕路,何必那么沉悶。” 洛凰:“……” 百里熙怡然自樂道:“賭十錠金子。” 于是,還在嫌棄某王爺無聊幼稚的某人當即改口:“好,三天為約,超過三天十錠金子就歸我了。” 出門在外,沒錢寸步難行,錢財當然是多多益善。 而且,以她對春語的了解,洛凰敢肯定,三日之內(nèi),春語一定不會發(fā)現(xiàn)。 “好,那就三日為約。” 洛凰覺得勝券在握,某王爺卻也笑得很是自信。 ☆、第四十七章 翌日,天晴清朗,萬里無云,是個好天氣。 按照洛凰與周毓的約定,為了防止周佑發(fā)現(xiàn)她們不見后派人追緝,這個時候周佑應該已經(jīng)在去往太廟祈福的路上了。 隊伍疾行了一夜,路上雖然顛簸,可馬車卻做的很舒服,并不讓人覺得累。 心情放松下來,洛凰睡得便也格外沉。 隊伍不知何時已經(jīng)停下休息,春語也早就出去,待洛凰醒來的時候,就見春語剛端了洗漱的東西過來。 春語的心情也是很好,洛凰一邊收拾著就聽她在一邊說:“小姐,剛才奴婢出去的時候又見到懷王了。在永安城的時候聽說他不太見人,性格也很冷淡,不過剛才看他到是很和善,只是不知道怎的,奴婢看他總覺得有些熟悉……” 聞言,洛凰下意識地看著春語,見她說完就沒再多想以后,便也繼續(xù)保持安靜了。 明面上,百里熙此時本該快進入旸國國境了,所以后面的路程都會很趕。 一路奔馳,就算有接觸,也不過是在休息時短暫的一會,百里熙雖然表現(xiàn)的和善,可下意識地總會透出淡漠疏遠,春語也不是喜歡往人前湊熱鬧的人,所以,洛凰才吃定了,三天之內(nèi),有限的接觸,春語不會認出百里熙就是洛溪。 趕路并非郊游踏青,就算偶爾路過城鎮(zhèn)也不會停下來逛,只能在馬車里老老實實地呆著,無所事事別樣的清閑也會很悶的。 于是,在馬不停蹄地趕了一天路以后,洛凰也終于明白,為何百里熙會跟自己打那么一個無聊、幼稚的賭了。 馬都是好馬,雖然想不通在鄴國境內(nèi)百里熙是從哪里弄來這些好馬,不過一日的光景,他們確實趕了不少路。 而在下午的時候,洛凰也終于等來了白錦瑜放飛來的信鴿。 這個信鴿是她和白錦瑜在永安城的時候就約定好的,與常見的信鴿不同,體型更小一些,感知也更敏銳,經(jīng)過特殊訓練,只要她帶著特制的香囊,信鴿就能準確將信件送達。 信鴿初闖入馬車中的時候,正落在春語的胳膊上,讓正打著瞌睡的春語受了一驚。 看著受驚的春語,下意識地要將信鴿趕出去,洛凰才是連忙阻止:“別動它,你不是還想知道白姑娘和陸遠的消息么?要是讓它跑了,你可就真沒法知道了。” 聞言春語一怔,她直直看著又落在她膝蓋上的信鴿,很快了然道:“小姐,你是說,這個信鴿是白姑娘他們寄來的?可你昨天不是說什么置之死地么?奴婢還以為白姑娘他們已經(jīng)……” “平日讓你看了書要記住,置之死地而后生,你讀都讀了幾次還沒弄明白它的意思。”洛凰抓住信鴿笑道:“白姑娘她和陸遠只是詐死,其實他們并沒有生命危險。” 春語有些地方卻是不解了:“可小姐你不是說,公主的確是派了殺手去追殺白姑娘他們么?那些殺手難道會放過他們么?” “那些殺手下手自然是不留情,白姑娘他們的詐死也只是假裝死在他們的手下,只要蘇陌去得快,他們也沒時間去探究白姑娘他們是真死還是假死。只要騙過了那些殺手,在周毓心中世上從此就沒有白錦瑜這人,她和陸遠也就能以新的身份開始新的生活了。” 洛凰將手中的信卷看過后遞給春語,上面正是白錦瑜的字跡。 而蘇陌這個武林世家子弟的武功也著實不凡,不僅及時趕到了,也擊退了那些殺手。 想起信上白錦瑜誤會蘇陌是她派去的一事,洛凰卻不由感嘆,原來這世上的男子,并非個個都是為了權勢而不擇手段,至少蘇陌,他一心一意地只想讓白錦瑜幸福,哪怕她從來都不知道他對她的一腔深情。 早在蘇陌第一次出現(xiàn)在洛凰面前,說他可以將陸遠帶出太子府時,他就曾要求洛凰為他保密。 他希望他為白錦瑜和陸遠所做的事情,他們永遠都不要知道。 對此,洛凰也曾不解問他:“你就當真甘愿默默為她付出這么多,而不讓她知道你對她的心意么?” 當時的月色下,清輝明亮,正照著蘇陌白皙精致的眉眼,并無不甘,只有柔情:“如果我想讓她知道,就不會在暗處看了她那么多年了。我也沒有那么無私只要默默喜歡著她就好,只是看多了她和陸遠在一起時的情形,我心里很清楚,除了陸遠,她再也不會喜歡上其他男子。她是一個只記住別人的好,不會記住別人壞的姑娘,如果讓她知道我為她做了那么多,她會覺得愧疚覺得虧欠,所以,我寧愿她什么都不知道。” 而一切也真如蘇陌所愿,從始至終,白錦瑜都不知道,這么多年,曾經(jīng)有一個男子默默喜歡她,守護了她那么多年。 她不知道,蘇陌為了她離開了可以讓他肆意的江湖,進入了太子府;不知道,蘇陌為了她曾經(jīng)多少次暗中攔下危險;不知道蘇陌為了她,不惜自己負傷也要救下為了跟她私奔而落入周毓手中的陸遠;不知道,當獲得了重新生活的機會遠走他鄉(xiāng)時,在暮色里默默遠看著她離開的蘇陌,他的身影是多么孤寂。 蘇陌那晚曾說:“待錦瑜和陸遠真的能幸福后,或許我會回到我的江湖,因為愛而不得真的很痛。” 洛凰想,或許在蘇陌回到江湖后,也能遇上一個跟他相愛一生的女子吧。 下午的陽光金燦燦的散落在前行的隊伍上。 透過一晃一晃的車簾,微微細縫間可以看見前方百里熙的馬車。 洛凰突然想起,百里熙那番異常正直的話里說,他回來救自己,是因為覺得救出對他真心以待的自己比順利回到旸國還重要。 此時再想起他的那番話,洛凰心中卻是別樣的感動。 其實,偶爾正直的百里熙,也是很可愛的。 只是這樣的念頭,趕路的第三天中午就瞬間消散了。 打賭的前兩天,春語除了第一天覺得百里熙好像在哪里見過外,就再也沒有說過其他類似的話。 ☆、第三天,中午也已經(jīng)過去了大半,春語依舊如常只當百里熙是旸國王爺。 而就在洛凰信誓旦旦,以為這一賭她贏定了的時候,就出現(xiàn)了下一幕。 超強度趕了快三天的路,下午的時候,再彪悍的馬也要休息一下。 百里熙下了馬車后,便是悠哉悠哉地靠著一棵樹坐下,姿態(tài)風雅,讓離得他很近的春語不由多看了幾眼。 “春語,本王正想寫一封信給前方的隊伍,不知你可否幫本王磨墨么?” 百里熙笑得溫雅清和,春語自然笑呵呵地就過去了。 起初洛凰并未覺得這有什么不妥,只是在百里熙寫完了給范昀的信后,卻又說:“春語,你替本王磨墨,本王給你寫一首小詩如何?” “好啊,春語多謝王爺。” 可是很快,洛凰發(fā)現(xiàn)自己就這樣被百里熙坑了。 百里熙:“哎,本王就不讀詩,一時竟記不起什么了。不如春語你來說一首你最喜歡的,本王來寫如何?” 春語不喜歡讀書,往日看一些詩詞也不過是為了識字,可這些年來春語也的確有一首很是喜歡的,是昔日洛溪看了一個話本后一時興起寫的。 “暮鼓三聲,青絲綰作成白鬂……” 聽春語念起時,洛凰頓知不妙,“春語——” 她連忙起身沖過去,捂住春語的嘴巴:“春語,先別說話。” “唔,唔……”春語瞪大了眼睛雖然很是不解,卻也還是乖乖點頭。 只是卻也來不及。 悠然起身的百里熙,噙著笑看眼洛凰,然后將寫好的詩遞給春語,潔白紙面上,除了春語念出的兩句,還多了幾行。 “咦?!王爺,為什么這首詩你會知道?”春語看一眼手中的詩然后看一眼百里熙:“奴婢明明記得這是阿溪少爺寫的……而且,這最后一個字,阿溪少爺也喜歡提的很長……怎么會這樣呢?” 在洛凰的怒目下,百里熙玉顏上浮現(xiàn)出一種格外無辜微訝的神情道:“哎,春語,難道這幾天你不知道本王曾是……” 春語怔住,洛凰怒看著百里熙心中暗罵無恥。 百里熙繼續(xù)一臉的無辜,那一瞬神情與昔日洛溪竟有九成像。 “你你你……”春語驀然睜大了眼睛,又是驚喜又是驚疑輕聲問:“你是阿溪少爺?!” 百里熙點頭:“哎,難怪這兩日春語你一直沒怎么和本王說話,原來竟是沒認出本王來。不過本王如今和洛溪時的確很是不同,你沒認出來不怪你。” 春語依舊驚喜道:“難怪奴婢第一日就覺得眼熟,原來是阿溪少爺。難怪當初在秋風院時,小姐總不讓奴婢伺候阿溪少爺洗漱,原來阿溪少爺你變是長這樣的……小姐,你怎么也沒告訴奴婢,阿溪少爺沒事,奴婢實在是太高興了。” 耍了無賴的百里熙卻在旁邊一臉認同道:“嗯,怎么可以瞞著春語呢。” 洛凰:“……” 無恥的家伙,難道忘記是誰說要打賭的么?! 以前的時候春語就總站在阿溪那邊,如今看著兩人那么高興,洛凰瞅著百里熙也不拆穿他。 而在不遠處守衛(wèi)的侍衛(wèi)們,聽著自家王爺歡快的笑聲,卻紛紛驚詫——平素清冷的王爺這是怎么了?什么事情竟讓他笑的那么開心。 這會的百里熙在與春語敘舊,態(tài)度雖然也不會像做洛溪時那么和善,可也不會像與洛凰重逢之初時那般高冷疏遠,相比之下,春語的待遇可比那時洛凰的待遇好多了。 無恥,實在是太無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