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6章
百姓可不管查案有多么困難,也不管其中的彎彎繞繞,他們只知道,當官的理所應當將案件查清楚,查不清楚,判不明白,那就是有貓膩,是貪官污吏,人人得而誅之! 一想到自己變成過街老鼠,人人喊打,瀾水縣縣令的汗就不停地往下流,一刻都不敢偷懶,這幾日他是不眠不休地追查兇手,終于查到了一些蛛絲馬跡。 只要人做了事情,總是能查出一些痕跡,比如那人過來縱火的時候,肯定有同伴,他還帶了助燃的油,油是打哪兒來的?一群人在宵禁的時間在外頭晃悠,除非一路走得都是荒郊野嶺,不然不可能沒人發現他們。 順著這些線索去查,挨家挨戶的去問,總歸是讓瀾水縣的縣令,查出了一些事情來。 “陛下,有一戶起夜的農人看見了有四人提著桶往實驗基地走,那四人身量不高,很是健壯,其中一人似乎左手有殘,問過當日京城北門的守城士兵后,確定這四人是混跡于久隆坊的四個地痞,其中一人因欠下賭債,被賭坊的打手打斷了左手。臣派人去抓捕此四人,只找到那左手有殘的男子,其余三人不見了蹤影。那左手有殘的男子姓夏,因他左手只剩下三根手指,因此人們都喚他夏三,夏三說,有人還了他的賭債,給了他一筆錢,讓他去放火燒莊稼,除此之外,他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瀾水縣縣令說完,拿出奏折,雙手呈上。 今日是第七日,乃是謝秋蒔給他的最后時間,好在他確實是查到了人,真兇算是找到了。 可要說案子就此結了,卻不盡然,夏三的同伙都不見了,而夏三本人,算不上兇手本尊,他只能算是一把刀。 有人用了他這把刀,釀成了慘案。 謝秋蒔從瀾水縣縣令手上拿過奏折,看了兩眼,冷笑一聲。 聽到她的冷笑聲,瀾水縣縣令有些肥胖的身體,抖了一抖,凸出來的肚子都收了回去,可見一直提著一口氣,怕謝秋蒔不滿意,向他發難。 好在謝秋蒔也不是不講理的那種皇帝,她知道七天之內能查到這么多,已經是盡力了,換個沒能力的人來查,可能查得還沒有瀾水縣縣令好,她之所以冷笑,是因為奏折上的口供。 “這個夏三,一問三不知,問什么都是不知道啊?!?/br> “陛下,臣已經動過刑了,他還是說不知道,這種混跡于市井的地痞流氓,嘴應該不至于如此嚴,很可能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br> “別的不知道也就罷了,他連背后之人,給他平了哪家賭坊的債都不知道?你竟然就將這份口供直接送上來,安縣令莫不是覺得,朕是個傻子?” 安齡長伸手抹去額頭的冷汗,趕忙請罪,“陛下息怒,臣絕無此意??!” “你是不敢有,但顯然,有人有。繼續問,我倒要看看,一個地痞流氓能有多少忠心!” “是!” 安齡長見謝秋蒔沒有罷黜他的打算,松了口氣,起身的時候,瘦下來好幾圈的肚子又凸了出去。 謝秋蒔見他那副大腹便便的模樣,眼睛一疼,雖說安齡長長得白凈,胖一些不覺得多難看,但是在滿朝文官均是衣袂飄飄,身形挺拔的環境里,突然出現一個胖的出奇的縣令,實在是不和諧。 “你這些日子多跑跑,正好能瘦下去一些,太胖了不行,對身體有害。朕知道你是之前受傷所致,但這么多年了,你的傷總不可能還沒好吧?你武官的底子應該還在,別扔下?!?/br> 安齡長原本是個武官,后來在戰場上受了傷,才退下來當了一地縣令。 戰場上的人,要不就是一身腱子rou,看上去很瘦,實際上特別沉,要不就是胖的不行,但胖歸胖,還是有肌rou的,胖主要是為了能經得起長期作戰時的消耗。 這導致許多從戰場上退下來的將軍,回來不打仗了,還改不了胡吃海塞的毛病,養了一身肥rou。 安齡長被謝秋蒔的話說得眼睛一熱,他沒想到陛下竟然還記得他出身軍中,也沒想到陛下在這個時候,還關心他的身體。 安齡長都快習慣被文官以及皇帝當成透明人了。 明成帝不待見武官,他因傷不得不棄武從文,出身定死了他在朝中尷尬的位置,文官不待見他,覺得他粗俗,武官也不待見他,覺得他是個叛徒。 兩邊不討好的他,明明也算有能力,卻一直得不到重用,明成帝完全不會搭理他,明明他就在京城腳下,都不用等五年,隨時都能進京述職,結果皇帝硬是讓他在縣令的位置上呆了十年! 上一個五年,他是在瀾水旁邊的縣城當縣令,五年一次官位改動,他屬于平調,幾乎沒有變化。 本以為這輩子就在這個位置上混吃等死就得了,萬萬沒想到,新帝心里有他,還會關心他! “陛下您放心!此事臣一定會找出幕后之人,將其繩之以法,以安民心,平息民怨!臣這就去了!” 他就像是以前在軍中時一樣,雙手一抬,抱拳說完,轉身離去。 謝秋蒔突然被安齡長用熱切目光注視,沒等她做出反應,就聽到了安齡長一大段表決心的話,等她要開口,安齡長只留給她,一個好像燃燒起來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