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沈灼灼一抬頭就看見他臉上那熟悉的笑容。 可不熟悉嘛,上大學那會兒,她天天看見類似的笑,眼底滿是大學生的單純,一副沒經過社會捶打的樣子。 看上去倒是真的喜歡舊書,并沒有主動來湊近,套近乎的意思。 “嗯,書中自有黃金屋,書乃是前人之經驗,吾輩年輕人,更該汲取前人經驗,錘煉自身。” 譚孺眼睛一亮,連連點頭,“對對對!我也這么覺得,不過他們都覺得我這種想法,實在是不求上進。” 沈灼灼側過頭去,專注手上的書頁。 怪不得在翰林院三年了,還只是一位翰林編修,她是編撰,從六品,乃是他的上官,他竟然當著她面說修復舊書是不求上進。 要是沈灼灼是個小心眼的上官,譚孺這輩子別想干別的了,就老老實實做個不求上進的編修吧。 譚孺是上一屆科舉的榜眼,看看她這一屆科舉的榜眼上官賦,混得風生水起,已經被翰林院侍讀大人帶在身邊教導,雖還是編修的七品官,但只要被推舉,參與史書修撰,就能升職了。 再看看他,成家還未立業。 沈灼灼再一次感覺到了官場的現實,在官場混,不會說話,就等于親手掐斷了自己的前程。 譚孺又說了兩句話,沈灼灼不咸不淡的應付著,瞧不出走心,只有滿滿的敷衍。 譚孺雖然情商低不會說話,但人并不傻,沈灼灼的冷淡他能清楚感覺到,他皺了皺眉,目光游移,閃爍不停。 “沈大人,傳聞過兩日,陛下要選一批翰林編撰修史,每一位編撰都能選定一名編修為助手,不知大人心中可有想法?” 一點兒耐心都沒有。 沈灼灼聽到這句話,心里只有一個念頭,這人在官場上混了三年,還沒被搞到底下去當芝麻小官,看來翰林院的官員們都不行啊。 在座的每一個人都要負責! “陛下還未下達旨意,你是聽誰說的?” “大家都在說,沈大人不喜與人交談,所以大人大概還不知道此事吧?陛下已經找曲大人商量過了。” 曲輝,翰林院學士,翰林院現在的執掌之人,正五品官員,品級不高,但翰林院清貴,與皇帝能日日見到,故而翰林院學士在百官心中,地位很高。 譚孺說這話的時候,臉上露出了幾分得意,他覺得自己做得好極了,讓沈灼灼看見了他的價值,他可以幫沈灼灼出去打聽消息。 不喜與人交談? 她要是真不喜與人交談,這傻子也不可能湊到她跟前來,所以譚孺覺得自己不是人? 聽了一耳朵不知道誰說得話,傻乎乎就過來試探她了,翰林院里有老謀深算,潛龍臥淵的預備首輔,也有讀書讀得腦子傻了的家伙,真是叫人不知道說什么好。 “嗯,我不太清楚,等之后旨意下發再說。” 沈灼灼沒有回復譚孺的任何要求,接著她就低著頭不說話了,實打實來了一遭不喜與人交談,譚孺又說了兩句,見沈灼灼不搭理他,他面上閃過幾分羞惱,最后尷尬笑了兩聲,說自己還有事,離開了原本只有沈灼灼一人的房間。 等他一走,沈灼灼就將舊書放在了一旁。 皇帝要修史,修哪一朝的史?前些年才修過開國的史冊,現在再修,要不就是他自己的,要不就是先帝。 總不至于修前朝,前朝都沒了多少年了,又沒人提及,明成帝腦子抽了,突然開始修前朝的史。 沈灼灼這么想著,就打算去找找近幾年的史書看看,到時候修史能盡快上手,提前將東西看好,找東西更方便。 然后這一找,就把她給找蒙了。 翰林院的史書不是按照現代圖書館的方法,分門別類,以首字母為準擺放,能隨意查找。 而是以年份擺放,大家都知道這一塊是哪幾年的史書,但想要更詳細查找,只能靠自己慢慢歸類,除了放史書的人以外,其他人都不知道相關史書放在哪兒。 相當粗糙的擺放標準,讓人看了之后眼前一黑,怪不得修個史書還要那么多人,編撰甚至還要找編修做助手,時間都花費在找書上了。 沈灼灼實在看不下去,干脆弄了些新的書架,自己一個人慢慢分門別類的擺放史書,她從近幾年的史書開始,之前的她不打算弄。 她現在費得勁全都是為了自己方便,又不是與人方便,何必多干活呢?到時候吃力不討好,再來幾個人說她性情霸道,連書都得按照她的標準擺。 在看史書的時候,沈灼灼看到了一些先帝的事跡。 如果說明成帝在歷史上是個小透明,那么先帝,就是更加透明的守成之君。 先帝死后謚號為常,明成帝死后謚號為文,兩人連起來的年間,被稱作常文之治,是一段帝國休生養息的日子,正是這段日子的平穩,才造就了之后更加繁盛的慶元盛景。 所以對于先帝,沈灼灼的印象還挺好,現在看了史書她才知道,她就不應該對皇帝這種生物,抱有太大的好感。 先帝沒做過什么大事,但是他干過離譜的事情一點兒都不少,比如現在的燕門關,在先帝在時,燕門關還不是大莊西北的要塞,燕門關往西,是西照九城,其中三座城池是大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