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信心滿滿主動上門找事, 卻發現被找事的人,甚至連他是誰都不知道,這是何等諷刺的事情。 “抱歉抱歉,灼記性很差,連家中親眷都只能記個七七八八,實在是不太記得住外人。” 沈灼灼說話聲音不急不緩, 聽上去誠意十足, 就是這話怎么聽, 怎么覺得心里堵得慌。 總感覺她在陰陽怪氣,是錯覺嗎? 四周圍觀的人私下交流一個眼神, 確定不止自己這么覺得后,不禁啞然。 外人會懷疑沈灼灼是不是故意諷刺,當事人則覺得沈灼灼就是在諷刺他,話里話外都透露著一股子輕視的意味。 那種輕蔑,對心高氣傲的人來說,根本忍不了。 “沈灼灼!你別以為自己得了個解元,就能高枕無憂了,后面還有會試,還有殿試!就算你有幾分本事,放在全天下,那也不過是平平無奇!況且你不過是個女子,女子終會嫁人生子,你難道還想拋頭露面,與一眾男子同朝為官嗎?!” 被這位不知名的學子劈頭蓋臉說一頓,沈灼灼再好的脾氣也要怒了,更不要說沈灼灼的脾氣本來就算不了好。 對方不客氣,沈灼灼自然也不會客氣。 她沖一旁目睹此次鬧劇的周愫等官員拱了拱手,隨后說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灼從未覺得自己有天下第一的才能,只不過灼有幸得各位大人青睞,奪了這青州第一的名頭,便不能妄自菲薄。平平無奇,無甚優點,這話灼不能認同,否則評定灼為第一的各位大人該如何自處?輸給灼的在座各位,又該用什么詞形容自身?難道要用,愚鈍庸碌,不堪大用嗎?” 沈灼灼說到最后幾個字,直視司空智,似乎那幾個字就是在形容他一樣。 司空智只覺得空中落下八個大字,砸在自己身上,被羞辱的感覺涌上心頭,他憤怒地怒吼:“你說誰愚鈍庸碌不堪大用!沈灼灼,你也太狂妄了!” “夠了!這位學子,是你太狂妄了!” 周愫怒斥一聲,隨后給了幾個官差一個眼色,說道:“這位學子不勝酒力,送他歸家吧,在鹿鳴宴上發酒瘋,實在是不雅。” 周愫解決事情的手段還挺溫和,給出言不遜的司空智冠上了醉酒的名頭,這樣事情傳出去,也不會有人說他什么,誰會跟一個酒鬼一般見識。 司空智大概真是喝多了,沒聽出周愫對他的維護,還覺得周愫瘋了,他是青州第三,竟然要將他扔回家里去,他今天被當著這么多人的面扔出去,以后還有臉面在青州的文壇混嗎? 當下他就要掙扎,可一個四肢不勤五谷不分的弱書生,哪兒比得過身強體健的官差,被那些官差三兩下就按住,像拎著小雞仔一樣,被拎走了。 等人徹底離開,閉口不言的學子們才開始議論起來。 雖說背后議論他人實在是有損君子風范,但他們被人當面詆毀,沒當面揍司空智一頓,就已經算有君子之風了,背后說兩句出出氣,也就罷了。 周愫對此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他看著沈灼灼,沈灼灼回給他一個乖巧的笑,好像剛剛的風波,與她無關一樣。 看著她這笑容,周愫下意識有些頭疼,他好像看見了朝堂上的那群老狐貍,面厚心黑,一個個裝的無辜,下手卻一個賽一個的狠辣。 這個沈灼灼到底是什么來歷,難道是官宦之家的千金小姐,從小被爾虞我詐熏陶,才養出如此模樣嗎? 周愫剛想跟沈灼灼說兩句,沈灼灼那邊就來了新客人。 這位新客人比剛剛那位不速之客強多了,至少沒上來就大放厥詞,低級找茬。 他找茬的手段比較高級,用以文會友的理由。 鹿鳴宴上,本來學子們都應該作詩兩首,或是歌功頌德拍上官馬屁,或是有感而發,說說自己今天激動的心情,有好詞佳句流傳出去,也能為眾人揚名。 不是每一個學子都有詩才,因此鹿鳴宴上的詩句,或是提前好幾天準備好的詩,或是去外面買來,自己潤色背下,準備今天無功無過混過去。 “往年大家鹿鳴宴上鳴詩句,實在是單調,不如今日各訴中懷,以詩交友,不能者罰酒三杯,如何?”這人滿臉笑意,看不出一點兒惡念,還為沈灼灼倒酒一杯說道:“就從解元開始吧,解元年幼,不宜多飲酒,若不擅長作詩,只飲一杯即可。” 這人說話比司空智要講究多了,上來就將沈灼灼的路給堵死了。 如果說不擅長作詩,那就自罰一杯,看上去是對沈灼灼的照顧,實則就是讓沈灼灼承認自己才是技不如人那個。 今日沈灼灼喝了酒,明日她這個解元名不副實的名聲就會傳遍青州。 雖說詩才不能證明什么,在科舉中,作詩并不會完全影響學子的成績,但是文人文采斐然,不會寫詩那算什么文人? 所以沈灼灼必須寫,而且還要寫得很好,寫得讓所有人都嘆服。 這人給沈灼灼出的題目很廣泛,訴中懷,也就是抒發一下自己內心的感受。 和往常鹿鳴宴上學子作詩沒什么區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