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6節
那個帶隊的獄警正用灼人的眼神死死地盯著他。紋身男有些發毛,連忙把視線避開,不過他又不甘心一下子憋慫了,脖子還在頑強地梗梗著。 “你們還不認識我吧?”獄警的目光仍然停留在紋身男身上,但說話的口氣卻是在面向所有的新人。 大家都不說話,只有個別人搖了搖頭。 獄警便又面無表情地自答:“我姓張,叫張海峰,是四中隊的中隊長。不過你們只需要叫我張管教——記住了嗎?” 這次眾新人紛紛響應:“記住了?!钡曇魠s參差不齊。 張海峰倒并不在意,他緊接著提出了第二個問題:“這是什么地方?” 這個問題過于簡單了,反而沒人敢貿然回答。 張海峰便向前走了幾步,目標直指向那個紋身的紋身男。而他的每一步似乎都踩在了紋身男的氣場上,后者的腦袋漸漸垂了下來。 張海峰直走到紋身男臉貼臉的地步,這才停下了腳步。他背著手,把口唇附在對方耳邊又問了一遍:“這是什么地方?” 張海峰的個頭比紋身男矮了不少,他說話的時候甚至要微微踮起腳尖。但他的氣勢已經完全壓倒了對方,紋身男瑟瑟地往后躲了一下,同時咧著嘴答道:“監獄。” 張海峰嘿嘿地笑了起來,那笑聲古怪得很,聽不出是高興還是惱怒。紋身男摸不著頭腦,也只好傻傻地陪著笑了兩聲。不過他的笑聲剛剛出口便忽地扭轉了腔調,變成了一陣鬼哭狼嚎般的慘叫。 他身邊的人都被這糝人的慘叫聲嚇了一跳,尤其是那個眼鏡男,更是明顯地震懾了一下。定睛看時,卻見張海峰背著的手已經伸到了前方,手里的電棍正結結實實地戳在紋身男的腋下。后者像中風似的抽搐了兩下,然后便蜷成蝦米一般倒在了地上。 “監獄?原來你認為這里只是監獄?”張海峰冷冷地瞪著那紋身男說道,“難怪你敢這么放肆。” 紋身男大口大口地喘著氣,無法言聲,劇烈過電造成的肌rou痙攣讓他的呼吸都變得異常困難。 張海峰上前踢了他兩腳,喝道:“起來,站好!” 紋身男不敢違抗,掙扎著爬起來,臉色蒼白。 張海峰不再搭理他,轉而在新人們面前踱起了方步,并接著先前的那個問題說道:“我告訴你們這是什么地方——這是四中隊,是重監區!你們來到這里,說明你們都曾犯下累累罪行。對于你們這些人,我很樂意用最殘酷的手段來懲罰你們。” 張海峰的聲音不大但卻森嚴有力,而他手中的電棍依舊向外伸展著,棍頭噼啪作響。他走到哪兒,相應位眾人忙不迭地齊聲表態:“聽明白了!”只有那紋身男還沒從電擊后的惶恐中恢復過來,嘴巴囁嚅了一下,卻沒有出聲。 張海峰皺了皺眉頭,伸手一指道:“我看他腦子不夠轉的,你們再幫他醒醒?!绷硪粋€獄警便笑嘻嘻地走上前去,手里的電棍劈劈啪啪地再次戳在了紋身男的腰間。后者嘶嚎一聲倒在了地上。 獄警跟著蹲過去,電棍一下一下地追逐著那個翻滾的軀體,像是頑皮的小孩用木棍調戲著一只碩大的蟲子。紋身男一邊徒勞地躲避,一邊用變了調的聲音高喊著:“聽明白了!聽明白了!” 張海峰背負著手站在一旁,任由那刺耳的聲音折磨著眾人的鼓膜。足有半分鐘之后,他才終于揮了揮手,讓自己的手下停止了這番虐刑。 紋身男斜著嘴,涕淚橫流。不過他這次學了乖,不待管教吩咐便用盡力氣爬起來,直挺挺地站回到隊列中。那只紋在他背部的老鷹現在則沾滿了灰塵,變成了一只灰頭土臉的家雀。 張海峰的目光往這邊蔑然掃了一眼,又道:“我知道你們這些人,在外頭都是橫著走路的,要給你們上規矩恐怕不太容易。沒關系,你們想怎么野就怎么野……” “可不敢野,我們一定聽從管教的指揮,絕不敢惹管教生氣?!睋屩響B的是個上了年紀的家伙,一雙三角眼賊忒兮兮,一看就是個遍歷江湖的老jian猾。 “生氣?”張海峰卻笑了,他向那老頭走上兩步問道,“你認為我剛才生氣了嗎?” 老頭應變也真是快,立刻陪著笑道:“沒有沒有……您大人大量,肯定不會和我們一般見識?!?/br> “我告訴你,我不但沒有生氣,反而很高興。我說:你們想怎么野就怎么野,這是真心話——”張海峰瞇眼瞪著那老頭,拖著長腔道,“——你知道為什么嗎?” 老頭愣住了,使勁擠著眼睛,卻不知該如何回答。 “因為我不想讓手里的電棍閑著!”張海峰猛然提高了聲調,用銳利的目光掃視著面前這些新收的囚徒,“我每天都要呆在這座墳墓一樣的監獄里,忍受著沒有盡頭的徒刑,這全是拜你們所賜!你們這些渣滓,我恨不能把你們全都電得死去活來!可惜監獄的規章制度不允許我隨便地懲罰你們,我能怎么辦?我只好寄望于你們盡情撒野,這樣我才有充足的理由來享受你們的痛苦——就像剛才那樣?!?/br> 說話間,張海峰又踱到了那紋身男子面前,用電棍輕輕敲著對方的肩頭:“我要謝謝你。你知道嗎,很多事情都像吸毒一樣,是有癮的。謝謝你,今天讓我過足了癮?!?/br> 紋身男子干咽了兩口唾沫,似乎想笑,但那笑容實在比哭還要難看。 張海峰則露出心滿意足般的神情,他沖自己的手下招了招手:“好了,送他們各歸各屋?!?/br> 在獄警的指揮下,驚魂甫定的囚徒們抱起自己的衣物包裹,半裸著身體排成一隊,往監室方向走去。當那眼鏡男經過張海峰身邊的時候,后者忽然叫住了他。 “你叫什么名字?” “杭文治?!毖坨R男轉過身體,立正答道。 “嗯……”張海峰沉吟了片刻,“我知道你的事情——但既然到了這里,就要遵守這里的規矩。你現在是一個罪犯,和其他罪犯一樣,沒有任何特殊的地方,你明白嗎?” 杭文治答了聲“明白”,但語音卻是無比的酸澀。 “明白就好?!睆埡7鍝]揮手,“跟著隊伍去吧?!?/br> 眾人在監區一路前行,每次停下時,便有一名囚犯被送入某個監室中。杭文治希望早點輪到自己,因為僅著內褲在數百號人的注視下來回走動實在是令人尷尬??涩F實卻不如人愿,杭文治偏偏被安排在最后,直到上了四樓,兩個獄警才在東南拐角處停了下來。其中一個獄警打開了臨近監室的鐵門,努了努嘴道:“進去吧。” 杭文治看了眼鐵門上的編號:四二四,然后便黯然走進了那間屋子。屋里的光線有些昏暗,他努力瞪大眼睛調整著自己的視力。 鐵門在身后重新鎖好,同時有個聲音說道:“這小子身子骨細,你們可別欺負他。” “放心吧,周管教?!蔽堇镉腥诵Φ?,“我們不敢給政府添亂。” 置上的囚犯便現出畏縮的神色,生怕他的手往前輕輕一松,自己便要大吃苦頭。 張海峰在眼鏡男面前停下了腳步,盯著對方看了一會。后者怯生生地咬著嘴唇,大氣也不敢出一口。他這副對方生怯的樣子似乎令張海峰的心情好轉了一些。于是那管教關閉了電棍的開關,換了種語氣又繼續說道:“當然,政府把你們交到我手上,不是讓我來懲罰你們的,而是讓我來拯救你們,讓你們迷途知返,重新做人。政府可謂一片苦心,但你們未必能懂。不過不懂也不要緊,你們在這里,只要記住兩個字:服從!我讓你們干什么,你們就干什么,我不讓你們干,你們就把尾巴夾在褲襠里,老老實實地縮著!聽明白了嗎?” 杭文治的眼睛此刻漸漸能看清周圍的環境,卻見這是一個十來平米的小屋,進門的左手邊是一個簡易的衛生間,陣陣sao臭味撲鼻而來,右手邊則是一張上下鋪的鐵架子床,上鋪躺了個人,下鋪卻空著。 “眼鏡,那就是你的床鋪?!眲偛耪f話的人指著那張空鋪說道,他自己躺在靠里面的一張下鋪上,在他對面還有一張床,下鋪上并排擠坐著三個人。 杭文治示好似的笑了笑,同時在心理盤算了一下:三張床六個人,看來這個監室現在是“滿員”了。他把包裹放下,然后坐在床上拿起秋褲便要往腿上套。 “你媽個逼的,讓你穿衣服了嗎?”里面床上坐著的一個人不干不凈地罵了起來。這是個非常年輕的小伙子,看起來還不到二十歲。雖然面相稚嫩,但他說話的時候卻斜眉咧嘴的,一臉的痞氣。 杭文治的動作僵在了一半,手里拿著褲子,穿也不是,不穿也不是。 “你過來?!毕惹罢f話的男子沖杭文治招招手,看他怡然躺著的悠閑姿勢,似乎是這個監室里的老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