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5節
“你喜歡我,你喜歡我……”吳瓊露出醉酒一般的癡迷神色,“那你把我拿走吧,我是你的。” 說話間,她自己褪去了那件緊身的毛衣,然后又把手伸到背后,解開了胸罩上的搭扣。隨著內衣的飄落,她那美輪美奐的胴體便完全展現在了丁震的面前。 丁震只覺得眼前一片雪白。他驀地愣住了,那片雪白的場景如同電流一般擊在了他心頭,帶來了撕心裂肺般的刺痛感覺,同時也打開了他記憶深處某扇屈辱的閘門。 他已經說不出那是多少年之前,他只記得自己當時在上中學。那天下午他因病提前回到了家中,當他打開屋門的時候,眼前便是幾乎同樣的一片雪白。 雪白的女人的胴體,被一個黝黑的男人壓在身下。那黑白兩色形成鮮明的對比,給他留下了永遠也無法磨滅的殘酷印象。 女人是他的母親,而男人卻不是他的父親——他的父親從來不會這么早回到家中。 他的記憶在那片雪白面前似乎就中斷了。他想不起后面還發生了什么,他最后的印象便是母親那驚惶失措的叫喊聲:“出去,你快出去!” 當那叫喊聲再次在他耳邊響起的時候,他那股噴薄欲發的熱流便在瞬間冷卻了下來,所有的激情都消失了,痛苦和屈辱占據了他的全部情感。 吳瓊感受到了丁震身體上的萎靡,她先是愣了一下,然后露出了既驚訝又失望的表情:“你怎么了?” 丁震無言以對。他覺得自己像是被人赤裸裸地丟在了鬧市中心,多年來恪守的尊嚴在頃刻間蕩然無存。 那是一個男人最基本的,絕對不能被侵犯的尊嚴。為了捍衛這份尊嚴,他不惜付出任何代價。 他可以在十年的漫漫歲月中不去親近任何女色,因為他曾因此飽嘗過尊嚴遭受羞辱的深切痛苦。 “原來你不是個男人。”他永遠忘不了那個女孩對他說過的這句話,更忘不了浮現在女孩臉上的既得意又輕蔑的表情。在十年前那個寒冷的雪夜,這表情就像是一把尖銳的錐子,輕易間便把他驕傲的外表刺得粉碎。隨后,極度的屈辱使得他的血液從下身開始反向涌上了腦門,并且醞釀出一種足以摧毀一切的可怕的憤怒情緒。他憎恨那雪白的軀體,似乎那是世界上最丑惡的縮影,其中更映射著他屈辱的印記,終其一生也難以磨滅。 于是他向著那具軀體猛撲了過去,用雙手死死地卡住了對方的喉嚨,宣泄著自己委屈和憤懣。直到那女孩的眼淚、鼻涕甚至是屎尿全都失禁而出的時候,他才終于從癲狂的狀態中清醒過來。然而一切都已經太遲了,有著雪白軀體的女人正漸漸地變成一具冰冷的尸體,他不得不挖空心思去掩飾自己沖動的罪行…… 從此他不敢再接近任何女人,哪怕是吳瓊這樣癡心一片的崇拜者。他把自己包裹在厚厚的硬殼下,守護著自己的尊嚴,也是守護著十年前那段血腥的秘密。 然而命運終究不肯放過他。當那段隱秘被人揭開的時候,他內心的堡壘也在絕望的氣氛中崩塌了。于是壓抑多年的情欲再次被點燃,但可悲的是,這情欲最終扔把他甩向了那個似曾相識的尷尬境地。 他還能說什么?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在自己的愛人面前閉上眼睛,活像是一只把腦袋扎進沙堆里的可憐的鴕鳥。 吳瓊當然無法知曉丁震內心里那些復雜的情感世界。她只以為對方身體上的變化是由于自己還不夠好,這種想法讓她變得無比的憂傷,先前的喜悅又化作了搖搖欲墜的淚水。 “你不喜歡我了嗎?”她忐忑不安地問道。 “是的,我不喜歡你!”丁震像是抓到了一根救命的稻草,他歇斯底里地狂吼起來,“我討厭你!你趕去出去,我根本不想見到你!” 吳瓊的臉色變得慘白,她瞪著眼睛死死地盯著丁震,想要把對方上下都看個通透似的。而丁震此刻卻垂下了頭,不敢與她的目光相接。 “我不相信。”吳瓊抬起下巴,挑釁一般地把臉湊得更近,“你喜歡我,你為什么要騙我?” 丁震還沒來得及回答,吳瓊忽然又俯下身去,然后做出了一個丁震無論如何也想象不到得動作——她輕輕張開了自己的嘴唇,將對方那失去了雄風的軟根含在了口中。 丁震只覺得一股暖流又重新注入了他的體內,并且氣勢洶洶無可抵擋。在那個瞬間,他的大腦中變成了空白的一片,所有的往事,所有的罪惡和屈辱都不復存在。他像是一個新生的嬰兒,被赤裸而又純凈的愛欲緊緊地包裹著,任何人都無法再傷害到他。 吳瓊急促地喘息著,感受著對方在自己的身體里膨脹變大。她知道自己已經完全控制了這個男人,她甚至相信對方永遠都不會再離開她。 …… 那一刻纏綿不知持續了多久,激情過后兩人也還緊緊地抱在一起,難舍難分。直到外屋的電話鈴聲響起,才把他們從兩個人的世界拖回到現實中來。 吳瓊柔弱無力的站起身來:“我該接電話去了。”先前的瘋狂勁頭此刻已隨著余韻慢慢褪去,女人身上又呈現出一種惹人憐愛的嬌羞狀態。 丁震點點頭,目送著女人款款而去,那具雪白的胴體閃耀著圣潔而唯美的光芒。 片刻后,吳瓊接完電話回到了里屋。 “是誰?”不知道是不是剛才的激情耗盡了丁震的體力,他似乎要用盡全身的力氣才勉強擠出這兩個字來。 “校保衛處的,問你在不在。問他們有什么事情,他們卻又不說。”吳瓊淡淡地回答著。很顯然,她并沒有把這通電話放在心上。她的思緒或許還沉浸在那番美好的回味中吧。 丁震的眼中卻閃過一絲復雜的神色,同時夾雜著悲傷、痛苦和絕望。這與他臉上仍然殘留著的幸福感覺形成了鮮明的對比,但女人正忙著穿衣服,并沒有注意到這一幕。 “把盒飯拿去熱一熱吧,我餓了。”片刻之后,丁震故作平靜地說道。 “好的。”吳瓊俏皮地一笑,“我以前還真以為你是鐵打的身板,不但無欲無求,而且能不吃不喝呢。” 丁震不再說什么,他只是目不轉睛地看著女人,帶著貪婪而又不舍的神色。 吳瓊顯然誤解了丁震的情感,她的臉一紅。有些局促地那起飯盒向屋外走去。 “我一會就會回來。”這是她最后丟給丁震的話語。 ※※※ 大約十五分鐘后,吳瓊從食堂的方向往環境工程系所在的節能大廈走回來。她的手里端著那份熱騰騰的盒飯,心情也像是沐浴在陽光中一般,充滿了溫柔的煦暖感覺。不過當她拐過一個彎,來到大廈近前的時候,眼前出現的一副奇怪的景象卻讓她愣在了原地:大量的警察和警車聚集在大廈的周圍,幾乎把整幢的節能樓圍了個水泄不通。 “出什么事了?”吳瓊走到外圍看熱鬧的人群中,莫名其妙地問了一句。 “我也搞不太清楚。好像是警察來抓人,又好像是樓上有人要自殺。”說話的是個年輕的小伙子,從他的穿著來看,應該是廣場停車場的保安。見吳瓊的目光茫然找不到目標,他又伸長手臂往高處指了指:“你看,八樓那個地方,看到人沒有?” 吳瓊順著小伙子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有個人影正站在八樓某個房間的窗沿上,他所處的地點已是窗沿最邊緣的位置,幾乎是一陣風都有可能將他吹落下來。 吳瓊“啊”地驚呼了一聲,手中的飯盒打翻在地上。他身旁的小伙子忙不及地躲了一下,同時訝然問道:“你怎么了?” 吳瓊沒有心情和他解釋,她慌亂無措地擠出人群,向著大廈的入口處沖去。然后很快就有兩個警察搶過來攔住了她:“對不起,現在大廈禁止出入。” “不行,你們讓我進去,我是他的秘書,我是他的秘書!”吳瓊語無倫次地叫喊著,她的目光死死地盯著八樓窗沿處的那個男子,臉色蒼白。 那男子正是丁震。他此刻也看到了吳瓊,于是他那木然的臉上終于有了絲笑意。 自己仍然站在這里,也許就是在等這個女人吧。雖然只是遠遠地見到她的身影,但這樣就已經很滿足了。 也許唯一遺憾的事情,就是自己十年前為什么沒有遇見她呢?否則很多事情都會改變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