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6節
羅飛瞪大眼睛,想要從畫面中獲得更確切的信息。只可惜拍攝的距離實在太遠,而那人又站在了光線直射不到的暗處,因此實在分辨不出他的細部特征。羅飛略一沉吟,吩咐那保安隊長說:“把那天在餐廳里值班的服務生給我叫來。” 保安隊長對刑警隊長的命令自然不敢怠慢,他一溜煙跑了出去,不一會就把兩個服務生帶到了保安部。 可羅飛對他的工作好像還不太滿意:“就他們兩個嗎?” “我們是輪班制的——”保安隊長連忙解釋說,“——現在只能找到他們倆。” “好吧。”羅飛點點頭表示理解,然后指著屏幕問那兩人,“你們過來看看,對這個客人有沒有印象?” 兩個服務生同樣把臉湊到了屏幕上,看了一會之后,其中一人拍了拍腦門說道:“這應該是那個坐在角落里的客人吧?那帽子我記得!他給鄭佳送過花,但是卻不肯留名,所以我對他印象挺深呢。” “鄭佳是誰?”羅飛敏感地挑起眉頭。 “是我們餐廳聘用的小提琴樂手。”保安部長搶著回答,“剛才錄像里的客人就是在沖她撒酒瘋呢。” “哦?”羅飛的腦子飛速地轉起來,開始分析這些人物和事件之間可能存在的關系。片刻之后,他又問那個服務生:“你能不能描述一下這個客人長什么樣子?” 服務生露出了為難的神色:“這個……我沒有看清。” “沒看清?你眼睛有毛病嗎沒看清?”保安部長責問般說道。 羅飛也覺得難以理解,如果說記不清還情有可原,怎么會出現看不清的情況呢? “他坐的那個位置是餐廳角落里的情侶小隔間,光線特別暗。”服務生對保安部張似乎有些畏懼,很委屈地辯解著,“而且他總帶著個帽子,所以我真的很難看清楚。” 保安部長卻仍有訓斥服務生的理由:“那家伙不是一個人嗎?你干嗎要把他帶到情侶隔間里面?” 羅飛擺擺手將對方擋了回去:“肯定是那個人自己選定的位置,和他們沒有關系的。” 保安部長咽了咽口水不在說話,服務生則用感激的目光看著羅飛,感慨這個刑警隊長雖然官大,態度反而卻和藹得多。 羅飛這時已站起身來,他輕輕在服務生肩頭拍了拍:“小伙子,帶我去他坐的那個隔間看看。” 服務生便當先帶路,引著羅飛來到了餐廳里。這時剛過晚上九點,就餐的客人們正進入最后的佳境。而在餐廳中心的演臺上,一個白衣翠裙的女孩閉目拉著小提琴,悠揚的音符如滾珠般在演臺四周的水面上跳動著,令人怡然沉醉。 見羅飛的目光被那女孩吸引過去,服務生便湊到他耳邊說道:“她就是鄭佳。” 羅飛點點頭:“我們不要打斷她——先帶我去座位那里吧。” 正如服務生之前說的,那個情侶隔間位于餐廳最角落的位置,燈光幽暗,外面的人很難看到隔間內的情形。羅飛進去找了個位置坐下來,然后問那服務生:“他當時是不是就坐在這個椅子上?” “是啊。你怎么知道的?”服務生有些奇怪地反問道。 “因為只有坐在這里才能監看到整個餐廳的全貌。”羅飛知道這個理由對服務生來說有些難以理解,不過他也不想詳細解釋了,便揮揮手說,“沒你的事了,你招呼客人去吧。” 小伙子脆脆地應了一聲,轉身離去。只留下羅飛一人坐在那隔間里。羅飛舉目環顧四周,越看越懷疑幾天前出現的那個客人就是eumenides。因為無論從光線、視線、規避攝像頭以及應急出逃的諸多角度去考慮,這個隔間都是整個餐廳中的不二之選。那個客人恰恰選在這里用餐,難道僅用巧合就可以解釋嗎? 羅飛慢慢閉上眼睛,有意識地放松思緒,試圖把自己帶入到那人當時的情境中。 他為什么會來到這里?吸引他的會是什么? 四周彌散著各色菜肴的誘人香味,而美妙的小提琴曲則向柔風一般輕撫著人們的神經。再疲勞的人進入這樣的環境也能夠很快松弛下來。 羅飛忽然心念一動,他想起了慕劍云曾經對eumenides做過的個性分析。 “他可能會鐘情與美食,或者是音樂……同時在近期,他可能會對某個人產生不同一般的情感。” 像是在黑暗中的人忽然看見了一縷光芒,羅飛驀地睜開眼睛,目光直投向餐廳中央的演臺而去。雖然兩處相隔較遠,但坐在這個角度上,他的視線卻毫無阻隔,能清清楚楚地看見那個如荷花般純凈美麗的演奏者。 慕劍云對eumenides的分析猶在他耳邊回響。 “女人對eumenides來說更加安全。如果要進一步細化這個女人的特征,她應該是非常柔弱的,柔弱到不可能對eumenides構成任何威脅,同時她多半在某些方面與eumenides有著類似的經歷,這樣eumenides才會有接近她的欲望,他們能夠產生共鳴,進而發生情感上的交流。” 羅飛幾乎是迫不及待地要和那個演奏者進行一次交談了! 大約二十分鐘后,女孩完成了最后一曲的演奏,站起來向聽眾們鞠躬致意。羅飛便也起身往外走,準備在對方退到后臺的時候順便迎上去截住。 而那女孩卻并沒有急著挪步,似乎還在等待著什么。卻見先前那個服務生快步趕到了演奏臺上,攙扶住女孩的左手。女孩自己用右手拿著小提琴,在服務生的引導下慢慢地往臺下走去。 羅飛驀地一愣,隨即才明白過來:原來這女孩竟是個雙目失明的盲人,難怪她在演奏的過程中一直沒有睜開眼睛。 如此漂亮恬靜的女孩卻不幸身負著這樣的殘疾,格外能讓人產生一種心疼的感覺。羅飛便也三兩步跑上前去,輕輕扶住了女孩的右側胳膊,同時伸手去接那個小提琴:“來,我幫你拿吧?” 女孩循聲轉了下頭,她的眼睛茫然無光,但臉上卻明顯帶出陌生和困惑的神色。 “這位是刑警隊的羅警官。”服務生連忙在一旁介紹說,“他找你有些事情。” “羅警官……”女孩釋然一笑,似乎對這個稱號有著天生的親近與好感,她放心地小提琴交到羅飛手中,同時柔聲說道,“不好意思啊,讓你等了很久了吧?” “沒關系的。”羅飛小心翼翼地跟在女孩的身邊,感覺她就像是一個美麗而又易碎的花瓶,怎樣地關愛呵護都不為過。 一行三人就這樣穿過餐廳,來到了后臺的休息室中。扶著女孩坐下之后,那服務生便自覺地退了出去。羅飛先幫女孩把小提琴收好,然后搬過張椅子坐在了她的對面。 女孩一直在用耳朵關注著羅飛的舉動,待對方坐定之后,她率先開口問道:“羅警官,你是剛到刑警隊不久的嗎?” “是啊。我上周才調到省城來……”羅飛頗覺得有些奇怪,“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父親以前常給我講刑警隊里的故事,所以對他的同事我基本上都會聽說過的。”女孩垂下了頭,可能是想起了往事,她的神情顯得有些傷感。 羅飛則更加詫異了:“你父親也在刑警隊工作?” 女孩愕然地抬起頭:“你不知道?難道你不是因為我父親找到我的嗎?” 羅飛被完全搞暈了,雖然很不禮貌,但他不得不硬著頭皮問道:“你的父親……他叫什么名字?” 女孩苦笑著搖搖頭,她垂下了眼簾,神色顯得非常失落:“原來是我想錯了,我還以為……” 羅飛也有些尷尬,雖然對方沒有把話說完,但他能猜到八九分。既然女孩的父親也在刑警隊,那么她一定認為自己的來訪是和父親有關吧。難怪先前一聽說自己的身份,她的態度就立刻變得親近和信任起來。沒想到自己卻連她父親是誰都不知道,這顯然會給她的情緒帶來巨大的落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