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能不能投入應用呢？”這是羅飛最關(guān)心的問題。

    “可以——”曾日華先是肯定地回答，隨后卻又話鋒一轉(zhuǎn)，“但具體到這個案件上，還另有一些障礙。”

    “什么障礙？”

    “這個軟件是根據(jù)三維數(shù)據(jù)進行擬合。可是我們只掌握文成宇父母的平面照片。所以要想讓軟件正常工作的話，我們必須先想辦法把平面上的二維數(shù)據(jù)變成三維數(shù)據(jù)才行。”

    “這個用電腦可以完成嗎？”

    曾日華咧著嘴道：“暫時不能。我說過了，電腦只能進行統(tǒng)計和歸納的工作，不會進行想象。如果要讓電腦完成二維變?nèi)S的工作，我們就要重新開發(fā)一個新的軟件，輸入大量二維和三維數(shù)據(jù)，電腦才能以此數(shù)據(jù)庫為基礎(chǔ)進行分析。可是這樣一個軟件的開發(fā)，至少又需要半年的時間。”

    羅飛搖搖頭：“那就有些鞭長莫及了……”

    “本來是這樣的，所以前兩天我看到文成宇父母照片的時候還沒想到可以用來擬合文成宇的容貌……”

    羅飛品出曾日華話中的潛義，也知道對方喜歡賣關(guān)子，便笑了笑又問道：“現(xiàn)在又有轉(zhuǎn)機了吧？”

    曾日華也“嘿嘿”地笑了起來，得意地說：“昨天我上網(wǎng)的時候，偶然看到一條社會新聞，說本市東關(guān)老巷里有個七十多歲的江湖藝人，是個做泥塑的。這位老先生有一手絕活：用泥巴捏出的人頭像極為逼真！”

    慕劍云猜到是怎么回事了：“那他看著照片就能把頭像捏出來嗎？”

    “不錯！他捏了五十多年的人像，積累下來的經(jīng)驗恐怕連電腦里的數(shù)據(jù)庫也比不上呢。”曾日華感慨一番后說道，“昨天下午我就去找到了這位老先生，他已經(jīng)答應幫我們制作文成宇父母的人像。只要他的人像做出來，我就可以用電腦采集到三維數(shù)據(jù)，進而擬合出文成宇現(xiàn)在的頭像模型。”

    “很好！”羅飛控制住情緒，不動聲色地追問道，“完成這些工作還需要多長時間？”

    “我估計快的話三五天，慢的話一個星期，我們就可以拿到文成宇的模擬畫像了！”

    會場上眾人互相交換著興奮的眼神。這算得上是近幾天來專案組獲得的最令人振奮的信息了。在追尋丁科和陳天譙的工作遭遇挫折之際，這樣的變化無疑給眾人帶來一種柳暗花明般的暢快感覺。曾日華更是眉飛色舞，一邊得意洋洋地咧著嘴，一邊偷眼去看慕劍云的反應。

    羅飛仍保持著嚴密而謹慎的思維，在眾人歡欣鼓舞的時刻，他不忘囑咐尹劍道：“你盡快帶人把老先生接到刑警隊來，如果他實在不愿意離家，你就帶人陪著他，一定要保證他的安全。”

    尹劍立刻干脆地應了命令。

    因為沒有及時考慮到老藝人的安全問題，曾日華的功勞似乎蒙上了些陰影。他晃了晃大腦袋，帶著幾分為自己開脫的口吻說道：“羅隊，你有些過于小心了……我昨天的行動是絕對秘密的，連你們都不知道，eumenides怎么會知道呢？”

    “話雖這么說，但小心一點總是沒錯的。”慕劍云對羅飛表示支持，“畢竟我們要面對的不是一般的角色，無論做什么都要萬無一失才行啊。”

    見慕劍云是這個態(tài)度，曾日華也就不在饒舌了。他撐起胳膊伸了個懶腰：“這樣也好。你們就可以安安心心的，等著我的好消息吧！”

    ※※※

    一日無事。

    夜色漸深，即便是省城這樣的一線都市，街頭也漸漸地冷清下來。

    羅飛獨處屋中，趁著這番清靜整理著自己的思路。

    就像這寂寥的夜色一樣，四一八專案組的工作也陷入了低潮。近兩天來，他們在各個方向的調(diào)查均無突破性的進展，尤其是自己一線，對于那個匿跡已久的丁科，要想追尋到他的線索的確是極為艱難。

    可這個丁科恰恰又是掌握著eumenides身世的關(guān)鍵人物，同時也是聯(lián)系著專案組和eumenides雙方視線焦點的紐帶。

    而eumenides自從網(wǎng)吧一役之后便再無聲息，他是否也在面對著同樣的問題一籌莫展？要知道eumenides尋找丁科的欲望可比警方強烈得多。

    不過此刻的寧靜卻也隱隱透出風雨洶涌的前奏：eumenides已經(jīng)給杜明強下了死刑通知單，這意味著在這個月中，他必然會出手與警方展開新一輪的廝殺；更為重要的則是今天開會時得到的那個好消息——曾日華已經(jīng)開始模擬eumenides的畫像，如果這個工作順利完成，那警方就可以反守為攻，一舉扭轉(zhuǎn)開戰(zhàn)以來的被動局面！

    激烈的戰(zhàn)斗就在眼前。此刻正是雙方修養(yǎng)生息的時機。自己也該放松情緒，好好地調(diào)整調(diào)整才對。

    帶著這樣的想法，羅飛便早早地躺在了床上，定下心來安眠休息。此刻他并不會知道，一場暴風驟雨已經(jīng)開始醞釀！

    ※※※

    晚十一點二十五分，龍宇大廈內(nèi)。

    位于市中心的這座二十七層的大廈是龍宇集團的總部所在。雖然已近凌晨，但大廈卻燈火通明。十來個身著黑衣、戴著墨鏡的男子守在大廈的入口處，神色威嚴。偶有過往的路人見到這番陣勢，便會忍不住好奇地駐足觀望，但他們也不敢走得太近——龍宇集團名頭實在太響，一般人是無論如何都招惹不起的。

    其實不光是大廈門口，大廈內(nèi)部也是戒備森嚴。在電梯、步梯等通道出入口都有黑衣男子駐扎把守。這種情況又以大廈的第十八層為最。在這一層的樓道走廊里，每一個拐彎口都布下了守衛(wèi)，如此層層戒備，一直延伸到走廊末端的那扇安檢門。

    這是一道和機場候機入口同樣級別的安檢設(shè)備。四名黑衣男子守在安檢門邊，他們鐵面無私地堅守著自己的職責，不管是什么人想要通過此門，都不能攜帶任何危險物品。

    所有這些戒備措施，都是為了保證走廊盡頭那間房屋主人的安全。這個人就是龍宇集團的創(chuàng)立者，在省城有著“鄧市長”美譽的鄧驊。

    如此嚴密的防范現(xiàn)在看起來卻有些“馬其諾防線”的可笑意味，因為這條防線毫無靈活性可言。當鄧驊走出龍宇大廈之后，終究難免喪命于eumenides的精妙設(shè)計之下。

    如果他一直躲在這條防線內(nèi)呢？eumenides還能否如期完成那份“死刑通知”？這的確是一個耐人尋味的假設(shè)。

    只可惜這個世界的運行規(guī)律并不接受假設(shè)。而鄧驊這個自傲的梟雄當時也不可能如縮頭烏龜般一直躲在自己的辦公室中。于是這條防線的主人終于在防線外受到了殺手的致命一擊。

    可既然鄧驊已死，這條防線為何又在今晚進入了最高的戒備狀態(tài)呢？在大廈一樓的監(jiān)控中心里或許可以找到答案。

    就像“黑魔力酒吧”的那個包廂一樣，這個房間里最引入注目的也是一排排的監(jiān)控屏幕。因為建筑物的規(guī)模不同，此處的屏幕墻顯得更為壯觀。屏幕監(jiān)控的范圍包括了大廈各個出入口，所有的電梯、樓道、走廊、房間甚至是大廈外圍周邊的場面。可以說，只要坐在這個房間內(nèi)，你想了解龍宇大廈內(nèi)外任何一個角落的動態(tài)，都可以從其中某個監(jiān)控屏幕上找到直觀的展現(xiàn)。

    監(jiān)控室內(nèi)也站著四個黑衣男子，他們沖著屏幕墻一字排開，每個人的眼睛都瞪得大大的，全神貫注地盯著各自面前的監(jiān)視器。而在他們身前又擺放著兩張座椅，兩個身穿便服的男子端坐其上。

    在這樣的場合中身穿便服往往意味著要比其他人的身份尊貴一些，而現(xiàn)場的坐立狀況也印證了這一點。這兩個坐著的男子中靠左首的年紀在三十歲上下，長方臉型，濃眉大眼，從體形看身高至少在一米八十以上。另一個看起來略為年長，身形則更加魁梧，幾乎達到了格斗類專業(yè)運動員的水準。這兩人同時關(guān)注著最下方正中位置的一塊監(jiān)視屏幕。在所有的屏幕中，這一塊的面積是最大的，而屏幕上所顯示的影像無疑也是整座大廈內(nèi)的重中之重。

    那正是大廈十八層盡頭辦公室內(nèi)的情形。這個處于嚴密保護下的房間原本是鄧驊日常辦公的地方，可是從現(xiàn)在屏幕顯示的情況來看，那似乎卻成了一個臥室。

    因為辦公室的面積很大，所以需要兩個攝像頭才能窺看到室內(nèi)的全景。那塊監(jiān)視屏也籍此被分為左右兩個部分。左邊的半拉屏幕顯示的是辦公室的東半間屋子，右邊的屏幕則顯示出辦公室的西邊半拉。兩個屏幕合在一塊，恰好便呈現(xiàn)出辦公室的全貌。

    卻見屋內(nèi)也是燈光大亮，除了辦公桌椅等原先就有的擺設(shè)之外，在東西兩側(cè)靠墻的位置上各多了一張小床。兩個男子分別躺在兩張床上，似乎酣睡正香。因為視角所限，而攝像頭的分辨率又低，所有從屏幕上并看不清那兩人的容貌，只是兩人身形一胖一瘦，倒是很容易區(qū)分。

    監(jiān)控屏幕前那個魁梧的男子剛剛抽完了一根香煙，正把煙屁股摁滅在面前的煙灰缸里。煙灰缸中的煙頭已經(jīng)堆成了一座小山，看來屋中人已經(jīng)在這監(jiān)控室中熬了很長的時間。

    接連抽煙也沒法消除連續(xù)熬夜的疲勞，那魁梧男子紅著眼睛，張大嘴打了個長長的哈欠。

    “龍哥累了吧？”坐在左手邊的男子淡淡地慰問了一句，同時目光仍然緊盯著監(jiān)控屏幕，絲毫不敢放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