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2節
“基本的情況就是這樣——”羅飛引導著眾人的思路回歸案件本身,“對于這個新出現的情況,大家看看有什么想法?” “那個日期是怎么回事?”柳松提出了自己心中的疑慮,慕劍云等人也跟著點頭,顯然這是大家都很關心的問題。 “這份‘死刑通知單’是夾在一份銀行對帳的信箋中。而杜明強昨天晚上把墨水滴在了信箋上,所以造成這一部分內容無法分辨。”羅飛解釋著,他的語氣透著絲惋惜,“大家也都看到了,墨水滴正好覆蓋了具體的死刑執行日。對這個日期,我們只能知道是‘十一月’。” “今天是十一月一號。”柳松皺起眉頭說,“那豈不是意味著,從今天開始整整一個月的時間里,eumenides都有可能對杜明強下手?” “是的。”羅飛坐實了柳松的分析。而眾人也都意識到警方會因此而面臨一種尷尬的局面:他們雖然給eumenides成功布下了一顆餌料,可卻無法知道eumenides究竟何時會前來大快朵頤。 柳松搖著頭輕嘆一聲:“這就麻煩了。布置一個誘補eumenides的陷阱也許不難,但我們怎么可能把這個陷阱保持一個月的時間?” 在座者都參與過保護韓少紅的市民廣場之戰,深知要對付eumenides這樣的殺手,警方要投入多大的人力和精力。要將類似的狀態保持一個月的時間,那簡直就是一樁不可完成的任務。 “我們不能在這件事情上分散太多的精力。”羅飛也說道,“因為我們同時還面臨著很多更重要的戰場。” 的確,對于一三零案件的真相追查,這才是eumenides此時最為關注的焦點。警方如果為了保護杜明強而忽略了這條線索,那顯然就會得不償失了。 慕劍云忽然抬眼看著羅飛,她似乎想到些什么。在斟酌了片刻之后,她開口道:“這個具體日期的遺失,也許并不是一個意外!” 眾人的目光都被她吸引了過來,同時揣摩著她言語中的潛臺詞。只有曾日華已耐不住性子追問:“不是意外?這是什么意思?” 慕劍云娓娓分析道:“‘死刑通知單’是在對帳信箋中找到的,但是誰也不知道這份‘死刑通知單’是什么時候被放進信箋里面去的。也許墨水浸染信箋是發生在‘死刑通知單’投遞之前。而eumenides到來后發現了這封被污染的信箋,所以他便利用這個元素,造成執行日期被無意間染沒的假象。而事實上,根本就是他自己要隱藏這個日期!” “嗯。倒是很有可能——”曾日華連連點頭,“要不怎么會這么巧?就是幾滴墨水,正好就把具體的日期給蓋住了?” 柳松“嘿”地冷笑了一聲:“那就是eumenides并不敢把具體的日期告訴警方,可又要保持住他一貫的驕傲派頭,所以就做出這番故弄玄虛的把戲。” 慕劍云卻又搖搖頭:“不,情況恐怕不是那么簡單。”說話間,她的目光重又看向羅飛,似在等待著后者的分析定論。 羅飛沉默了片刻,然后他把雙手交叉在一起,苦笑著說道:“他識破了。” 慕劍云輕輕地嘆了口氣,羅飛的猜測正與她的想法相呼應。曾日華等人則還是面面相覷,一時未能反應過來。 “eumenides已經知道這是我故意扔給他的誘餌。”羅飛又繼續解釋說,“所以他便將計就計使出了這樣的招數。現在警方在一個月的時間內需要兩線作戰,而eumenides卻可以在十一月的任何一天執行對杜明強的刺殺。其余的時間,他就可以專心去追查生父死亡的真相。” 這下眾人全都明白了。柳松先前就覺得頗為被動,但并未想到這種被動是eumenides故意套在警方身上的枷鎖。愕然愣了片刻后,他也輕嘆道:“是的。因為警方已經盯死了一三零案件的線索,這讓eumenides繼續追查變得非常困難。如果我是eumenides,我此刻也要想法設法去分散警方的警力。嘿嘿,一個杜明強就可以牽制警方一個月的時間,這步棋確實厲害呢。” 正如柳松所感,羅飛和eumenides之間確實如對弈的高手一般,兩人正面的交鋒雖然還沒有完全展開,但你來我往,在布局之間便已經殺得難解難分了。 第十一章 敵友難分 上午九時二十七分,刑警隊提審室。 杜明強被銬在審訊椅上無法動彈,不過他的思維卻并沒有因此而受到限制。事實上,從進入刑警隊的那一刻起,他就一直處在一種極為緊張的思考狀態中。因為他深深知道:自己正面對一場從未有過的巨大挑戰,那感覺就像在懸崖邊跳舞一樣,稍有一絲的不慎,便會在頃刻間摔個粉身碎骨! 但他又很喜歡這樣的感覺,這是他天性中存在的東西。對手越強大,他便越興奮。他盼望著和那個可怕對手進行直面的較量。而現在,這場較量終于要拉開帷幕了。 提審室外響起一串腳步聲——聽起來那應該是屬于兩個人的:一個剛勁有力,另一個則相對柔和,應該是個女子。腳步聲漸行漸近,很快便來到了門前。杜明強收起思緒,抬頭緊盯著那即將被打開的屋門。 果然不出他的判斷,推門進屋的正是一男一女兩人。他們看起來年紀都不大,男子健壯精干,精神抖擻;女子雖然身形纖柔,但眉宇之間卻也藏著一股逼人的英氣。 “你們準備什么時候把我放開?”杜明強扒拉著手銬開始抱怨,“我可不喜歡被你們當犯人對待。” “放了你很簡單。但是有些事情必須向你說明白才行。”來人中的女子看著杜明強說道,同時她在對方面前隔桌而坐。 杜明強用審視的目光打量了女子片刻,然后問了句:“你是誰?” 那女子回答道:“四一八專案組成員,慕劍云。” 杜明強“嘖嘖”咂了兩聲,笑著贊道:“沒想到刑警隊里還有這么漂亮的女警官。”他的目光繼續鎖定在對方身上,相對于他此刻的身份,這樣的舉動多少有些無禮。 慕劍云身旁的男子皺了皺眉頭,看起來想要發作。不過慕劍云輕輕擺手阻止了他,那男子便“哼”了一聲,在另外一張椅子上坐下,冷眼看著杜明強。 “你有欣賞和評判美丑的權利。但現在的時間和場合,討論這些非常不合適。”慕劍云冷冷地回擊著,同時她也凝起目光看向杜明強,兩人視線相交,后者立刻覺得頗不自在,他不由自主地把目光避了開去。 “我還要糾正你一個錯誤——”慕劍云趁勝追擊,略帶著譏諷的語氣說道,“出現在刑警隊的,不一定都是刑警。我的身份是省警校的心理學講師,而坐在我身邊的,則是來自于特警隊的柳松柳警官。” “心理學講師?”杜明強略微一愣,便“嘿”地笑了一聲道,“難怪你的目光這么扎人。聽說你們只要看著別人的眼睛,就能判斷出對方心中的想法?真是可怕!看來我以后和你說話的時候,最好都把眼睛閉起來。” 他這么說著,居然真的把眼睛閉了起來。然后他還故意晃著腦袋:“怎么樣?你現在還能不能看出我心里在想些什么?” 慕劍云看著對方耍怪的樣子哭笑不得。而柳松終于按捺不住了,他用指背重重地敲了敲桌子,喝道:“行了!我們沒時間和你說笑,請你把態度放端正一點!” 杜明強睜開眼睛,臉上嘻笑的表情也收起來了。短短的一瞬之間,他忽然變得鄭重而又嚴肅,一時間甚至讓慕柳二人有些不太適應。 “是的,我們都沒有時間說笑。”卻聽杜明強正色說道,“但是端正的態度,是需要雙方都具備的。如果你們仍然把我當作犯人看待的話,那我們之間就缺乏商討正事的氛圍。” 審訊室內出現短暫的沉默。杜明強撥弄著腕上的手銬,這次他沒有再提出要求,但他顯然在等待著什么。 僵持了片刻之后,慕劍云沖著屋外喊了一聲:“來把他的銬子打開吧。” 一個干警應聲進來,手里拿著一串鑰匙幫杜明強松開了手上的束縛。杜明強揉揉手腕,又舒舒服服地伸了個懶腰,顯得爽快無比。看那干警準備離開,他又追著說了一句:“請把我的隨身物品還給我,謝謝!” 進了刑警隊羈押室的人,隨身攜帶的一些物品比如錢包、手機、鑰匙等等都是要被暫扣的。現在杜明強已經被解除羈押,那么他提出返還這些物品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于是慕劍云便沖那個干警點點頭,后者又跑了一趟,帶回一個小盒子,里面裝的正是杜明強的隨身之物。 “好了,現在我們已經是平等的關系。交談起來應該沒有什么障礙了吧?”慕劍云看著杜明強說道。 后者正在撥弄盒子里的物品,并很快從中找出一部手機來。聽到慕劍云的問話,他便翻了翻眼睛道:“你說吧,到底有什么事情?” “eumenides給你發了‘死刑通知單’——”慕劍云單刀直入地問道,“你是否知道這件事情對你而言有多危險?” 杜明強微微瞇起了眼睛,看來eumenides這個名字也足以讓他的情緒緊張起來。沉默片刻后,他輕聲回答:“我知道。據說他發出的死刑通知單還從未落空過。” “那我要非常鄭重地提醒你:在這一個月的時間內,你應該格外小心!你的所有行動都應該處在警方的嚴密監控之下,最好不要外出。我們甚至可以在刑警隊內部給你安排一處住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