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1節(jié)
小伙子被嚇到了,畏縮著不敢開口。羅飛沖黃妻擺了擺手,后者從他嚴峻的目光中讀懂些什么,情緒冷靜了下來。羅飛這時又問那小伙子:“那個男人長什么樣?他還跟你說了什么?” “那男的個挺高,可具體長相就不太清楚——因為他帶著個大帽子,圍巾還遮著臉。他讓我一定要幫這位大姐把蘋果送到樓下車庫。然后他還說,大姐家車庫里可能有些廢紙,如果我能收過來的話,他可以付給我三塊錢一斤的高價。”小伙子一邊說一邊看著墻角的那堆紙張,而黃妻也跟著把目光投了過去,她也意識到可能正是那堆紙里面有什么玄機,連忙解釋說:“這堆紙不是我們家的。” 羅飛顧不上解釋,他只管看著那小伙子:“那個人在哪兒呢?你收到廢紙之后,怎么給他?” “他說他就在小區(qū)門口等我。只要我出去就能找到他。” “羅隊,怎么辦?”柳松頓時緊張起來,他的額頭逬出青筋,“沖出去抓人——要不,趕緊把這家伙放了,把這堆紙也帶走,這樣也許能把eumenides穩(wěn)住。” 羅飛卻只能露出苦笑。 “都已經(jīng)太遲了。抓人根本來不及,我們一出門,他早已跑了。繼續(xù)演戲……嘿……”他搖了搖頭,“還演得下去嗎?車庫門突然關(guān)上已經(jīng)有了好幾分鐘,eumenides早就明白這里面在發(fā)生些什么了?” “那怎么辦呢?”柳松看著羅飛,期待對方能想出力挽狂瀾的方法。 羅飛右手撐在鼻下,緊握的拳心中已滲出汗水。他真不知道自己是該開門還是繼續(xù)等待:開門可能會徹底暴露;而不開門,拖的時間越長也會越發(fā)的不利。 就在進退維谷之間,眾人耳邊忽然響起“咚咚”的聲音,竟是有人在車庫外敲門。 是誰?這很少有人問津的車庫為何在今天卻變得如此的熱鬧? 不管來者是敵是友,這下羅飛等人再想窩著也不行了。羅飛用眼神示意柳松做好警戒,然后他悄無聲息卻又極其靈快地將車庫拉了開來。 站在門口的人大家都認識,卻正是萊茵苑小區(qū)的門房。 “有人讓我把這封信交給你們。”門房晃著手中的一個信封,一邊說話一邊好奇地往車庫內(nèi)張望。 這么多人關(guān)門躲在車庫里確實會讓人感到奇怪。 “那個人呢?”羅飛接過信封問道。 “他急匆匆的,扔下信就走了。只是說讓我到車庫里找人,把信轉(zhuǎn)交一下。” “他是不是高高的個子,帶著帽子和圍巾,把大半邊臉都遮住了?” “沒錯!”門房呵呵地笑著,感覺自己一下子就找對了人,頗為自得。 羅飛的眉頭卻擰成了一個疙瘩,他知道這次的誘伏已完全失敗。帶著沮喪而又無奈的心情,他打開了信封,里面有一張字條和一個玉觀音的掛件。 那字條上用標準的仿宋體寫著:“下午四點,博世界網(wǎng)城。” 這算什么?羅飛緊張地思考著,一個約會嗎?那這個觀音掛件呢?這又代表了什么意思? 他仔細端詳著那個掛件,一時卻看不出什么特殊的名堂。而車庫內(nèi)的女人此刻卻湊到近前,發(fā)出了驚惶而又急促的叫聲:“啊!” 羅飛馬上轉(zhuǎn)過頭問:“怎么了?” “這好像是我兒子帶的觀音。”女人把玉件搶到手里摩挲了片刻,又堅定地補充道,“是的,就是我兒子的!它怎么會在這里?” 羅飛無法回答那女人的問題,而他的心已然深深地沉了下去。 ※※※ 中午十二點二十三分。 省城刑警大隊會議室內(nèi)。 新任專案組成員悉數(shù)在座,此外還多了一個胖胖的中年人。此人愁容滿面,但目光中卻又透出堅毅不撓的神色。 羅飛向大家介紹了這個新面孔:黃杰遠,曾任省城刑警隊副大隊長。十年前因故離開警界,后從商,現(xiàn)在是“黑魔力酒吧”的老板。 十年前黃杰遠亦不過三十三、四歲的年紀,便已擔任省城刑警隊副隊長,他的職業(yè)素質(zhì)可見一斑。眾人對這個胖男人都產(chǎn)生了一些敬意,不過對于此人他們更感興趣的,還是他十八年前的身份。 十八前年,在致eumenides生父死亡的一三零劫持人質(zhì)案中,黃杰遠正是辦案負責人丁科的副手,正是由于這個原因,這個早已脫離警界的前輩此刻才又被卷入到“四一八專案組”中。 他甚至承擔著比其他組員更大的壓力。因為他的獨生子黃德陽極可能已落在eumenides的手中。 黃德陽今年十四歲,在省城三中讀初二。今天恰巧是學校開運動會。他的同學證實,黃德陽大概在九點多鐘的時候離開體育場去買飲料,此后便未見他的蹤影。而一個多小時以后,羅飛等人在萊茵苑的伏擊失敗,eumenides托人送來了黃德陽隨身佩戴的玉觀音掛件,同時附著一張寫有時間、地點的紙條。 “下午四點,博世界網(wǎng)城。” 聽羅飛通報完這些最新的案情,曾日華看看黃杰遠,又瞅瞅羅飛,自嘲地搖搖頭:“原來你們早就聯(lián)系上了,我還蒙在鼓里呢。” “這是基于保密的考慮。”羅飛帶著歉意解釋道,“倒不是不相信你們,只是eumenides實在過于狡猾,任何形式的防范都是有必要的。” “保密可以有其他的方式。羅隊長這么做,最主要的原因,還是基于你潛意識里過于強大的控制欲吧。”說話的是慕劍云,她也在看著羅飛,而她目光中的情緒則頗為復(fù)雜。 羅飛用拳頭蹭了蹭鼻尖,沒有開口。一旁的曾日華卻來了勁,把身體湊向慕劍云追問道:“控制欲?控制什么?控制我們嗎?” “控制一切,不希望有任何事情超出自己的掌握之外。可你現(xiàn)在是專案組的組長,你必須學會信任別人,這是你的責任。”慕劍云加重了語氣,既像是在勸慰,又帶著兩三分的警戒。 “也許你說的對……”羅飛輕嘆一聲,“至少我該安排好對老黃全家的保護措施,這樣就不會現(xiàn)在的被動局面了。” “不……”黃杰遠卻搖了搖頭,“并不是這樣的。保密是對的,只是我們的保密工作做得還不夠好,我的家人才會陷入到危險中。” 眾人轉(zhuǎn)頭看向這個胖男人,而后者又繼續(xù)解釋說:“eumenides既然知道了我的身份,就一定會向我追詢一三零案件的細節(jié)。如果他沒有發(fā)現(xiàn)警方也查到了我這里,他就不會那么緊張,他會用溫和的方式以期獲得最真實的信息,這就是他今天早晨冒充檔案管理員給我打電話的用意;反過來,當他發(fā)現(xiàn)我和警方有了接觸,他就知道不可能再用溫和的方式從我這里騙走信息,所以他才會擄走我的兒子,想用某些極端的方式逼我就范。” 這番分析倒是合情合理。尹劍琢磨了一會,忽然有所發(fā)現(xiàn)似地說道:“eumenides給老黃打電話是八點半左右;九點多鐘的時候,他擄走了黃德陽;可是直到近十一點,他才與羅隊交手——這是不是意味著,eumenides事實上在通完電話之后就已經(jīng)看出了破綻?” “是的。”黃杰遠長長地吁了一口氣,愁眉把眼睛擠成了一條縫,“唉,只是我現(xiàn)在也沒想明白,那破綻究竟在哪里?我和羅隊之間的聯(lián)系如此隱秘——我給羅隊打電話的時候,甚至都沒敢用自己的手機。” 這也正是令羅飛郁悶的問題:eumenides在九點多就開始進行第二手的行動,他是從哪里嗅到了警方的氣息?而后來萊茵苑的那一戰(zhàn),其實只是他對警方行動的確證和嘲弄吧? 不過現(xiàn)在沒有太多時間去考慮這些。離eumenides的約定已只剩三個多小時,他們必須盡快制定出相應(yīng)的作戰(zhàn)方案。作為專案組長,羅飛適時拋出了正題:“別的先不說了——大家對下一步的行動有什么見解?” 一句話將眾人都帶入了沉思,面對強大的敵人,誰也不愿貿(mào)然發(fā)表意見。片刻之后,才聽慕劍云沉吟著說道:“要確定自己該做什么,首先得知道對方想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