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節
“你也走,幫助疏散,這里不需要你。”熊原這是在吩咐跟隨自己而來的柳松。他此時已經集中起全部的精神研究著那枚炸彈,說話的聲音不大,但語氣卻不容辯駁。 特警小伙子眼睛里有些瑩光在閃動,他知道隊長是在保護自己。雖然他并不情愿在此刻離去,但作為一名特警,上級的命令是無法抗拒的。咬了咬嘴唇,柳松最終還是奉命向屋外沖去。而此時外面腳步紛雜,呼喊聲、拍門聲已然響成了一片!樓內的居民住戶正在諸多警員的指揮下匆忙往樓外撤去。 而在屋內,孫春豐的身體已哆嗦成一團,慌亂的眼神不斷地在炸彈的顯示屏和熊原的臉上來回游移。 “別動。”熊原此刻居然微笑了一下,他拍了拍年輕人的肩膀,平靜地說道,“我要開始拆彈了。”他的手寬厚有力,一種奇妙的力量似乎隨著這一拍注入了對方的體內,孫春豐停止了哆嗦,眼神中期盼的感覺明顯占了上風。 熊原摸出了隨身攜帶的用刀。這種刀是專為特警部隊設計的,不僅異常鋒利,而且具有多種的附件功能。現在熊原要用它來打開炸彈的外殼——這是拆彈工作中無法跳過的第一步。 用于固定的螺絲很快被一一卸掉,外殼已然可以松動。熊原凝神屏氣,輕輕地把那塑料卡摘除下來。就在外殼即將脫離主體的瞬間,熊原忽然覺得手感微微一頓,似乎受到了些阻力。他心中猛地一縮,暗叫一聲:不好! 外殼和炸彈內芯之間連著暗線! 熊原連忙收住手勢,然而他的反應似乎已經慢了,在“嘀”的一聲輕響后,顯示屏上的倒計時忽然加速,數字時間極快地流逝,在短短的幾秒鐘之內,已經逼近了終點! 孫春豐“啊”地長聲慘呼,身體徒勞地扭曲掙扎著。即便是熊原也在瞬間滲出了滿頭的冷汗,急變之下,他索性孤注一擲,手腕發力,把炸彈外殼硬生生地扯了下來。 幾乎與此同時,顯示屏上的倒計時已經流逝到零。炸彈的內芯也隨之膨脹裂開! 熊原絕望地閉上了眼睛——然而預想中的爆炸卻沒有發生,他的耳邊反而響起了一陣輕快的樂曲。在如此緊張的氣氛中,本該悅耳的樂曲聲卻顯得詭異無比。 熊原詫異地睜開眼睛,卻見裂開的“炸彈”中,一張紙條正伴著音樂緩緩地升起。原來那根本不是什么“炸彈”,只是一個帶著機關的音樂盒而已。 難道這只是一個惡作劇嗎?熊原不免有些糊涂了,同時他如釋重負般深深地吸了口氣,卻聞到一股異常的味道撲鼻而來。定睛看時,只見孫春豐的褲襠里糟濕一片,竟是被嚇得屎尿橫流了。 熊原無奈地苦笑了一下,伸手取過了那張從“炸彈”里吐出的紙條。看清紙條上寫的內容之后,他臉上的神色重新變得嚴峻起來。然后他跑出屋子,將尚在樓道里忙碌的韓灝等人叫集在了一起。 柳松幫孫春豐打開了手銬。半晌之后,年輕人才從幾近崩潰的狀態中恢復過來,開始結結巴巴地講述自己這一天來的遭遇。 …… 事情的經過倒不復雜:前天晚上(鄭郝明遇害當晚),孫春豐在網吧玩了一個通宵,清晨時分才回到租住地。因為過于疲倦,他很快便睡死了過去,可是等他醒來的時候,卻發現自己已動彈不得:不僅手腳被銬綁,眼睛和嘴巴也被封了起來。 一個陌生的聲音告訴他:他被銬在了暖氣片上,同時身上被安置了一枚炸彈。炸彈的引線和手銬的鎖孔連在一起,如果有人想打開手銬,便會引爆炸彈。另外有個遙控器被安置在屋門上,當門被打開的時候,炸彈的定時裝置就會啟動,十分鐘后爆炸。 說這些話的男人很快就離開了,而孫春豐則在恐懼中苦苦等待,直到韓灝等人到來。 …… “我們被耍了。”韓灝臉色陰沉,“他殺害了鄭老師之后,立刻便來到了這里,給我們設下了這個圈套。” 熊原皺著眉頭:“你的意思是,那些被刪除的照片也是他刻意留下的線索?” “還不夠清楚嗎?他做好了這些等著我們,他知道我們一定會找到這里。” “可他為什么要這么做?”熊原難以理喻地搖著頭,“難道就是為了給我們傳送那張紙條?” 紙條正被韓灝捏在手里,那上面的內容他已經看了好幾遍,現在已經可以背下了。 標準的仿宋體字跡,似曾相識的語句: 〖死亡通知單 受刑人:韓少虹 罪行:故意殺人 執行日期:十月二十三日 執行人:eumenides〗 韓灝的手有些發抖,他明白這張紙條預示著什么。當然,令他顫抖的原因并不是恐懼。 是憤怒在讓他顫抖,無法抑制的憤怒! 一個兇犯在作案前,居然把被害人的名字和作案的時間用這樣的方式通知給警方,這是一種何等猖狂的侮辱和嘲弄? 此時的韓灝便像是一座危險的火山,他體內的壓力已令他隨時有可能爆發! 而此刻的某個地方,有一個人卻完全是另外的心情。這個人把玩著手中的一個感應器,上面的數字似乎記錄了某些時間。 “二十一小時五十分鐘到達現場,四分十一秒完成拆彈。”他看著感應器上的時間喃喃地念叨著,然后他的嘴角微微地挑了挑,淡淡說道,“成績還算不錯——終于有那么點兒意思了。” 第四章 羅飛的秘密 十月二十二日,上午十點四十分。 省城刑警大隊會議室。 新成立的專案組成員們又聚集在了一堂。 兩個小時之前,韓灝和熊原強勢出擊,直撲東明家園小區,結果卻被對手著實戲耍了一番。現在他們又召集起其他成員一同商討對策。 曾日華被韓灝打發去休息,剛剛躺下不久便又被叫了回來。此刻他雙目紅腫,頭發蓬亂,多少有些狼狽。而韓灝做的案情通報更是讓他頗為不爽。左搖右扭地聽完之后,他立刻不甘心地問道:“這個孫春豐真的和案子一點兒關系都沒有?你們確定?” “確定。”韓灝非常干脆地回答,“我們調查了他的家庭背景、相關履歷、交際圈以及近期的活動,他只是一個普通的輟學青年。如果非要說他與這樁案子的聯系,那就是十八號的時候,他曾偶然瀏覽過那個‘死刑征集貼’,并因此而出現在鄭警官拍攝的照片中。” 曾日華悻悻地咽了幾口唾沫,無話可說了。自己頗為得意的工作成果被證明毫無價值,他只能苦笑著搖頭道:“我看走了眼,這個家伙可不是什么電腦盲……他是個真正的高手。” 在昨天的會議上,曾日華曾嘲笑兇手不懂數碼技術,現在的態度卻來了個一百八十度的轉變。負責會議記錄的尹劍不禁露出了詫異的神色,可當他抬頭四顧時,卻發現在場的其他人都各自點頭,似乎明白得很。 “那這里的問題就深了。”韓灝接著曾日華的話題繼續深入,“如果兇手只是利用這張無關的照片做了一個局,那我們原先所推測的行兇動機便不成立了。他為什么要殺害鄭郝明警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