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人也注意到了這個蹊蹺的現(xiàn)象，都把腦袋湊了過來，神色迷惑。

    “這是什么？會是襲擊他的人留下的記號？”周立瑋揣摩著說道。

    羅飛搖搖頭：“不，既然已確定死者最終是溺水死亡，這記號就不可能是襲擊者造成的?！?/br>
    “難道是他自己刻的？”周立瑋難以理解地咂了下嘴，“那他想表達(dá)什么意思？是襲擊者的信息嗎？dan（音）？白寨主，禰閎寨里有沒有姓‘dan（音）’的人？”

    白劍惡愣了一下：“姓‘dan’的人……”

    “和姓‘dan’無關(guān)。”羅飛果斷地?fù)u了搖手，免得白劍惡做無用的思考，“這不是拼音，這應(yīng)該是英文。你們看這個‘d’，筆劃結(jié)束時特意帶了一個尾彎，而漢語拼音中這一豎是直直的。”

    “英文？”岳東北也加入了討論的行列，“可是英文中并沒有這樣一個單詞啊。”

    羅飛想了一會，心中已有了答案，不過出于一種習(xí)慣，他并沒有立刻說出來。

    “這不一定是個完整的單詞。如果死者是在遇襲時留下了這個記號，那他很可能只來得及完成一半?！绷_飛一步步引導(dǎo)著眾人的思路。

    “danger！”岳東北腦筋一轉(zhuǎn)，恍然大悟地叫了起來，“他是在發(fā)出警告：危險！”

    “不錯，就是危險的意思?，F(xiàn)在，我們可以把剛才討論的結(jié)果一條條地串起來，猜測一下死者的遭遇。我先說我的想法，你們聽一聽，看是否有不合理的地方。”羅飛略停片刻，組織一下思路，然后說道：“那天晚上，死者約我在寨子口見面?？墒窃诟凹s的途中，他受到了襲擊。從死者臉頰上的刀上來看，襲擊者顯然是想致他于死地。他在倉惶逃亡的過程中，用隨身攜帶的小刀，或者類似的東西在胳膊上刻下了半個英文單詞。隨后，他就被大水吞沒了——或者是意外，或者是襲擊者的杰作。他只完成了d、a、n三個字母。在英文中，以‘dan’開頭的常用單詞，一個是‘dance’，一個是‘danger’。在當(dāng)時的情形下，‘danger’無疑具有更加實(shí)際的意義。當(dāng)然，他肯定沒必要描述自己正處于危險中，他留下危險的字樣，是希望如果自己死了，這個信號能夠傳遞給活著的人。我認(rèn)為這個人就是我，或者說，我們。”

    眾人靜靜地聽羅飛講完，沒有提出任何反駁的意見，綜合各方面的線索來看，這番推測確實(shí)是無懈可擊的。

    “那他當(dāng)時約你見面，其實(shí)就是想給你一些危險的警告吧？”岳東北往更深處想了一層。

    羅飛肅然點(diǎn)了點(diǎn)頭：“很有可能。”

    周立瑋也順著這個思路想了下去：“他多半是知道了某些我們尚不了解的事情。所以襲擊者才要置他于死地。”

    “他是要勸我們別去‘恐怖谷’？難道他預(yù)見了這一路會發(fā)生可怕的事情？”岳東北聳聳肩膀，用同情的目光看了白劍惡一眼。

    “他終于還是把警告發(fā)出了。雖然這警告來得稍晚了一些?！绷_飛緊盯著死者的蒼白的面龐，幽幽地說了一句，言辭中頗有感激之意。

    劉云已經(jīng)體會不到羅飛的心情了。這個為追尋秘密而來的小伙子，終于如愿以償?shù)卣莆樟艘粋€大秘密，只是他卻再沒有機(jī)會把這個秘密說出來。

    好在羅飛已經(jīng)用自己的方式與死者進(jìn)行了良好的交流。事實(shí)上，他正在思考一個剛才沒有提及的問題。

    誰也沒有注意到，羅飛的額頭正滲出一層細(xì)微的汗珠。

    那問題雖然還未有答案，但已讓羅飛毛骨悚然！

    危險，已迫在眉睫！

    第二十章 惡魔現(xiàn)身

    既然發(fā)現(xiàn)了劉云的尸體，那眾人自然就有了掩埋的義務(wù)。不過劉云與吳群不同，埋在山林間只是權(quán)宜之計(jì)，日后家屬肯定還會來尋尸。羅飛四下環(huán)顧著，希望能找一個易于分辨的所在。

    很快，他就有了目標(biāo)：在離河灘不遠(yuǎn)的叢林邊緣，有一棵大樹兀然挺立，足有七八十米高，直徑也達(dá)到了兩米左右，茂密的叢林也絲毫無法遮蔽住它的英姿。

    一問之下，羅飛才知道這樹是國家的一級保護(hù)植物，僅產(chǎn)在云南一帶的河谷坡地中。由于它高于眾樹之頂，所以得了個頗具氣勢的名字：望天樹。從這棵樹的身形看，它至少也得有上千年的樹齡了。

    望天樹！即使它望不了天，這叢林里發(fā)生的事情也應(yīng)該被它盡收眼底了吧？可惜它無法開口，雖然洞悉著千百年來的恩怨悲歡，卻只能如秘密般永遠(yuǎn)地埋藏下去。

    劉云的尸體被暫時安葬在它的腳下。山風(fēng)掠過，枝葉搖曳，發(fā)出沙沙的響聲，似哭泣，似嗟嘆。

    數(shù)百年前的悲劇，為何到今日仍無法止歇？

    處理完劉云的尸體，天色已經(jīng)全黑。眾人圍坐在篝火旁，等著度過進(jìn)入山林后的第二個夜晚。

    有了昨夜的經(jīng)歷，此時每個人的心情都是復(fù)雜的?；鸸夂雒骱霭?，映出他們肅穆的表情，氣氛既凝重又詭譎。

    那個可怕的“惡魔”，是否正在某個黑暗的角落中窺視著他們？在他的眼中，這幾個人是否就像待宰的羔羊一般柔弱無助？

    “種種跡象，包括一些已經(jīng)發(fā)生的事實(shí)都已經(jīng)表明，我們正處在一個危險的境地中。”良久之后，羅飛打破了這種令人壓抑的沉默狀態(tài)，“所以今天晚上，警戒是必不可少的?！?/br>
    “你們放心吧。”白劍惡指指趙立文說道，“我們兩個會輪流值夜的。”

    “不！值夜得兩個人一組，而且，每個人都要參加！”羅飛態(tài)度堅(jiān)決地說道，語氣不容辯駁。

    “兩個人值夜？沒那個必要吧？”岳東北咧咧嘴，似乎是很不愿意參與這項(xiàng)苦差。

    羅飛立刻凝起雙目，看向了岳東北。那目光像兩把利劍一樣，透著令人無法抵擋的銳氣。

    岳東北無法與這樣的目光對視，他低下頭，怯怯地嘟囔著：“……算了，如果一定要的話，那就按你說的辦吧……”

    “從現(xiàn)在開始，大家的行動都得聽從我的安排。我是一個警察，在這樣的非常時刻，我必須為每個人的安全負(fù)責(zé)。”羅飛的目光從岳東北身上挪開，又依次掃過了在場的其他人，“對于這一點(diǎn)，誰有意見？”

    沒有人說話。此時的境況下，他們確實(shí)找不出任何理由去反駁羅飛的建議。

    “既然沒人反對，那我就先安排一下今晚的值夜順序。”羅飛早已在心中做好了安排，此時有條不紊地說道，“我和白寨主值第一班，從今晚十點(diǎn)到十二點(diǎn)半；然后是我和趙立文，從十二點(diǎn)半到明天凌晨三點(diǎn)；第三班周老師和岳先生，凌晨三點(diǎn)到五點(diǎn)半。這樣你們每個人值一班，有五個小時的睡眠時間。而我一個人值兩班，只有兩三個小時的睡眠時間。所以在十點(diǎn)之前，我會先瞇一會，這段時間內(nèi)，你們不能提前睡覺?！?/br>
    聽了羅飛這番安排，眾人都有些發(fā)愣。尤其是岳東北和周立瑋，兩人互相看了一眼，神色尷尬。

    岳東北訕訕地苦笑了一下，對羅飛說道：“羅警官，你看這個……還能不能調(diào)一下？我和你值第一班怎么樣？”

    “不能調(diào)?，F(xiàn)在是什么時候？你們倆把私人觀點(diǎn)上的矛盾先放一放，不要在內(nèi)部就亂了陣腳。”羅飛的目光再次從眾人臉上一一掃過，然后他伸手到腰間，摸出了一柄手槍。

    這是一柄烏黑色的54式7.62毫米手槍，羅飛雖然一直把它帶在身邊，但很少拿出來用過。

    在與罪惡搏斗的過程中，智力要遠(yuǎn)比武力來得重要。這是羅飛進(jìn)入警校后，在第一堂課上聽老師講的第一句話。十多年來，這句話始終是他辦案時最信奉的規(guī)則。

    可是今天，羅飛卻把這個既熟悉又陌生的伙伴請了出來。他所面對的，究竟會是一場怎樣的危機(jī)呢？

    槍身閃著寒光，羅飛卸下彈夾，把子彈一粒粒地退出，全部檢查了一遍后，又一粒粒裝填了回去。然后他鄭重其事地說道：“值夜的人，必須保持十二分的警惕，有任何異常情況出現(xiàn)，第一件事情就是要發(fā)出警報。如果任何人有所懈怠，那后果將難以設(shè)想。請你們，一定要相信我的話！”

    每個人都感受到了羅飛語氣中的份量，就連岳東北也變得肅然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