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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節

    羅飛瞥了瞥蒙少暉,目光中含著些笑意。顯然,像大多數鬧別扭的情侶一樣,女孩正期待自己的男友追趕自己。

    可蒙少暉猶豫片刻,終于沒有追出去。

    葉梓菲在失望中走出了郵局大門,她懷中的貓咪見男主人還在屋里,“喵嗚”叫了一聲,忽然躬身一躍,縱身跳出她的懷抱,向著蒙少暉跑來。

    葉梓菲回過頭,只見蒙少暉彎腰抱起跑到腳下的貓咪,站在原地看著自己,仍然沒有妥協的意思。

    “好,你們都走吧。”葉梓菲眼中泛起了淚光,透出一種深深的失落和不安。然后她往遠處走去,這一次再沒有任何停留。

    見到剛才還如膠似漆的情侶突然就翻了臉,而且多少有自己的原因,羅飛也不禁有些難堪,他手足無措地站在那里,一時不知該說些什么。

    倒是蒙少暉主動開口,驅散了這別扭的氣氛:“那我們就約好時間地點,明天見吧。”

    第二章 失憶者

    第二天一早,依然陰雨綿綿。

    旺季里熙攘熱鬧的縣城碼頭由于季節和天氣的原因,此時顯得冷冷清清。雖然早晨霧還沒有散盡,但站在碼頭岸邊往東看去,仍可隱約看見遠處海面上有一片碩大的黑影,那就是羅飛提到過的明澤島了。

    羅飛約好的渡船早早來到了縣城碼頭。船老大姓胡,是個五十來歲的壯碩漢子。羅飛上船的時候,他正指揮著一個小船工往船上搬運著貨物。那船艙里已滿滿當當,堆著各種生活用品。

    羅飛坐在船艙靠頭的部位,和船老大扯起了閑。

    “老胡,這一船東西都是往島上拉的?”

    “那可不,島上人過冬都靠它呢。”老胡嘴里應著,手腳卻絲毫沒有停歇。

    “過冬?”羅飛微微覺得有些奇怪,“怎么,往后不出船,在家等著過年啦?”

    “這是老天爺的事,可不是咱人懶!現在一天冷似一天的,不定哪天早晨一睜眼,海水就上了凍,那時候還出什么船?只能在島上貓著羅!”

    “哦。”羅飛恍然地點點頭。心里暗想:照這個說法,自己在島上還不能多呆,最好在海水結凍前就離開。一個多月前被困在南明山上的那段經歷,讓他至今想起來仍然后怕。

    說話間,羅飛看到蒙少暉出現在碼頭岸邊,正探頭四下張望。他連忙站起身,揮手招呼著:“小蒙!這邊呢!”

    蒙少暉看見了他,也不回答,徑直走了過來。他穿著一件黑色的雨衣,背后鼓鼓囊囊,看來象大多數外出的年輕人一樣,他的隨身行李都裝在背著的旅行包里。

    “趕緊上來吧,馬上就要開船了。”老胡已經從羅飛口中得知會多來一個船客,也熱情地招呼起來。

    很快,蒙少暉便走到船邊,看著船舷和碼頭相連的那塊踏板,他停下了腳步,臉色變得有些驚懼不定。

    “上來吧,小伙子!這板穩當著呢!”老胡一邊說,一邊用腳示范性地在踏板上踩了踩,果然是紋絲不動。

    蒙少暉伸出一只腳踩在踏板上,然后深深吸了口氣,似乎下了很大的決心后,才把身體的重心慢慢跟了過去。

    身下出現一片幽暗的海水,泛著令人捉摸不定的黑色光澤,一些模糊而又恐怖的記憶突然間沖擊著蒙少暉的神經,他的腿情不自禁地打起哆嗦,身體也跟著失去了平衡。

    “小心!”羅飛發覺不對,搶上一步把蒙少暉拉到了船艙里,看著臉色蒼白的年輕人,他擔憂地皺起眉頭:“你怎么了?”

    “對不起,我從小……從小怕水。”蒙少暉額頭上點點落落,不知是雨水還是冷汗。

    “這點水有什么好怕的?海上的大風大浪你還沒見過呢!”老胡呵呵一笑,吩咐小船工:“起錨吧!”

    渡船微微一晃,離開了碼頭岸邊,轉舵向著明澤島方向駛去。

    “你女友還是沒和你一起來?”羅飛見蒙少暉獨身一人,略帶歉意地問道。

    蒙少暉苦笑了一下:“昨天晚上我們又吵了一架,她已經回城去了。還好有卡卡在陪著我。”他一邊說,一邊脫掉雨衣,那只黑色的貓咪從他懷里鉆了出來,溫順地趴在主人的腳邊。顯然,這就是他所說的卡卡了。

    羅飛見貓兒憨順可愛,忍不住伸手想去摸摸它的腦袋,誰知那貓咪卻突然瞪眼惡狠狠地看著他,齜牙咧嘴地嘶叫起來。逼得羅飛連忙把手縮了回去。

    “這貓脾氣不好,很少讓生人碰它。”蒙少暉略帶歉意地解釋。

    老胡看到這一幕,忍不住嘿嘿一笑,插話說:“你們城里人可真是不講究,這黑貓可不順序,哪有出門還帶著它的。”

    “不順序?”羅飛一愣,一時沒明白過來。

    “不順序就是不吉利的意思。這是當地的方言。”蒙少暉幫羅飛翻譯了一下。

    老胡贊同地點著頭,看看蒙少暉:“小伙子,你能聽懂本地的方言?”

    “不但能聽懂,還會說呢。”蒙少暉說這句話時的口音和老胡一模一樣,正是地道的當地方言,這令船上的其他人都頗感意外。

    “小伙子,你在本地呆過?”老胡訝然問。

    蒙少暉茫然地搖搖頭,說:“我也不知道。”

    他的回答令大家都有些奇怪。心直口快的老胡立刻脫口而出:“呆過就是呆過,沒呆過就是沒呆過。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蒙少暉沉默片刻,輕輕地說道:“我失憶了。”

    “那你來這里是為了尋找什么嗎?”聯系到昨天的情況,羅飛立刻敏銳地意識到一些東西。

    蒙少暉點點頭:“五歲以前的經歷,在我腦子里是一片空白。我正是要尋找這些失去的記憶,而這封信就是我唯一的線索。”

    羅飛的腦子飛快地旋轉了幾下,隨即便找出了幾點疑問:“即使你失憶了,可你失憶前的事情你父母總知道吧,他們沒有告訴過你嗎?”

    “在我的記憶中從來都沒有母親,而我父親對以前的事則一個字也沒有提起過。即使我問到他,他也從不回答。上周我父親去世了,那是一場意外,車禍。我整理遺物時發現了這封信,這才找到了這個地方。”蒙少暉幽幽地說著,不論是幼年無母,還是新近喪父,對他都是很悲傷的事情。

    聽了這番話,羅飛的好奇心不禁有些萌動。“你那封信的內容,能讓我看看嗎?”猶豫片刻后,他提出了這個有些唐突的請求。

    或許是對昨天受助的感激,又或許是出于對羅飛警察身份的信任,蒙少暉沒有多考慮便點點頭,從口袋里掏出那封信箋,交到了羅飛手中。

    信封內的信紙已經有些發黃,上面只有很簡短的兩句內容:

    “來信已收訖,得知你們父子二人現在生活得很好,我十分欣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