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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節

    剎時間,吳健飛明白了一切。他心中的失望、痛苦和憤怒遠遠超出了對死亡的恐懼,苦笑了一下之后,他自己松開了手。

    胡俊凱茫然地抬起頭,看著吳健飛的身軀像樹葉一般墜入了洋溢著邪惡生機的死亡谷,那一刻,吳健飛的眼神永遠地烙在了他的腦海中,那種噴薄而出的憤怒向冰涼的利劍般刺入他的心口。直到二十年之后,每當他再次回憶起這種眼神的時候,都會有一種渾身上下沉浸在火焰中的感覺。

    一切重新歸于沉寂之后,胡俊凱回到平臺上,他的心情如波濤般起伏,被一種難以言述的復雜感情糾纏著:

    茫然、害怕、內疚、甚至還帶著一點點的興奮……

    逐漸平靜住自己的心情,胡俊凱開始思考下一步的計劃。其實他早已做好了安排,這將是一個完美的方案,而且到目前為止,一切進行得都很順利。

    第二天拂曉時分,胡俊凱來到了山區中的林東村,花錢雇傭了一個年紀和身材都與吳健飛相仿的挑夫。他付給了挑夫三個月的工錢,然后把對方帶到了山區更深處的黃家村。在這里,吳健飛找到了老實厚道的黃德明夫婦,把自己的“師傅”托付給他們,讓他們管吃管住,照料好他。吳健飛一次性付給了夫婦倆三個月的生活費,余下的錢由“師傅”自己按時結賬。

    對于挑夫來說,簡直沒有比這更好的活計了。有吃有住,什么也不用管。按照和胡俊凱的約定,當三個月的期限快到時,他的工作也就結束了。他只需偷偷的收拾好行李,離開黃家村便可。

    胡俊凱安排好這一切,回到了龍州市。面對革命小將們的猜疑和盤問,他如同鐵板焊了嘴,一個字也不說。吳燕華深信自己的父親已經脫險,看到胡俊凱為此而受了不少委屈,心中對其的感激和依戀日益加深。終于有一天,兩人相互許下誓言,不管以后發生什么樣的情況,他們都不再分開。

    那段日子過去之后,胡俊凱和吳燕華開始商量結婚的事情。吳燕華主動提出先結婚,然后再把父親接回來。胡俊凱知道這么做沒有什么意義,但既然吳燕華有這個心,他也就順勢答應了。

    婚后,兩人去黃家村找到了黃德明夫婦,正如胡俊凱設計好的一樣,樸實的夫婦倆告訴他們“師傅”很早之前就獨自出走了,下落不明。

    吳燕華雖然失望,但也沒有多想,事實的真相似乎會就此而隱藏下去。但胡俊凱沒想到的是:墜入“死亡谷”的吳健飛并沒有喪命,而那個挑夫卻出人意料地死在了黃德明家的地阱中。

    第十六章 絕境逢生

    聽完周平對外圍調查結果的匯報,羅飛閉著眼睛沉思著。此時距離他從山上獲救已經快一整天的時間了,他正躺在病床上,雖然剛剛沉沉地睡了一大覺,但身體看起來仍很虛弱。

    周平靜靜地坐在一旁,雖然現在他對山上所發生的情況充滿了疑問,但他知道,在羅飛思考的時候,最好還是不要打斷他的思路。

    半晌之后,羅飛睜開眼睛,面帶微笑地看著周平:“你的調查結果非常詳細,也很有價值。很多我在山上時想不明白的東西,現在都有了結果。我想我已經能把故事的來龍去脈完整地聯系起來,以解釋這前前后后發生的每一件事情了。”

    “是嗎?”周平也笑了笑,然后略有些得意地把身體往椅背上一靠,“我洗耳恭聽,只是不知道你準備從哪里開始說起呢?”

    “就接著你所述故事的結尾往下說吧,從吳健飛墜入‘死亡谷’開始。”

    “嗯。”周平點了點頭,“吳健飛并沒有死。他來到枯木寺當了和尚,法號‘空忘’,這些我已經知道了。”

    “當時是枯木寺的空明大師救了他。”羅飛補充了一句,然后話題一轉,“你是在當地山里長大的,不知道有沒有聽說過有關‘死亡谷’的傳說呢?”

    “那當然知道,這個傳說在山里面是家喻戶曉的。雖然‘死亡谷’里資源繁茂,但山里的村民從不敢接近那里。我小時候不聽話,大人還經常利用這個來嚇唬我呢,說我再鬧,就讓‘死亡谷’里的惡魔來把我抓走。”說到這里,周平呵呵一笑,“那時候也就被嚇住了。現在想想,什么‘死亡谷’,無非是地勢險惡,人跡難至,所以才會有了這些帶神秘色彩的謠傳。吳健飛不就是從‘死亡谷’里出來,然后又好好地活了二十多年么?”

    周平本以為羅飛會毫無疑問地支持自己的觀點,可對方接下來說出的話卻大大出乎了他的意料:“我相信‘死亡谷’的傳說是真實的,吳健飛雖然活著走出了‘死亡谷’,但谷里的惡魔也附著在了他的身上,和他一起來到了枯木寺。”

    周平瞪大眼睛看著羅飛,似乎不明白他在說什么。

    羅飛微微笑了笑,問周平:“你沒有和救援隊一塊上來,不過當時山上的情況你應該已經知道了吧。”

    “知道啊。”周平撓撓頭,“聽說你們好多人擠在一間屋子里,而且屋子里面不知道一股什么味,嗆的不得了。”

    羅飛往前躬了躬身體,故作神秘地壓低聲音說到:“當時在屋子里的,都是被惡魔俯身的人。”

    周平怔了片刻,眼中突然閃過一絲亮光,似乎明白了什么:“你說的惡魔,難道是指……”

    “能讓整個村落的人悄無聲息地全部死亡,這個惡魔,還能會是什么呢?”

    周平露出恍然的表情:“這么說,那傳說還真是確有其事。可既然這惡魔已經找到了你們,你們最終是怎樣幸免于難的呢?”

    “這答案我現在說起來簡單。可我當時歷盡艱險,在生死幾乎懸于一線的最后時刻才找到了它。”羅飛摸著下巴,回想起當時的驚險狀況,既感到后怕,也有些許死里逃生的得意。

    周平被羅飛的話語挑起了興趣,搖著手說:“那你先不要講出來,把山上發生的事情從頭開始,一點一點地告訴我,看我能不能猜出結果。”

    羅飛點點頭:“我也正是這個意思,你肯定能從這樣一個探尋的過程中找到很多樂趣的。”

    在接下來的兩個多小時里,羅飛從自己到達枯木寺開始講起,把隨后兩天里發生的種種詭異難測的事件都向周平詳細地復述了一遍。在這個過程中,周平扮演了一個合格的聽眾角色,他時而緊張,時而驚訝,完全沉浸在了當時的氣氛中。

    羅飛的故事在最后僧眾們要舉火焚尸時戛然而止,然后他側頭看著周平:“我所能告訴你的暫時就只是這些,怎么樣?你現在想出什么眉目沒有?”

    周平回答道:“暫時還想不到太多,但應該可以肯定是胡俊凱殺了陳健和吳健飛。”

    羅飛皺起眉頭,似乎有些詫異,不過他很快就明白了過來,笑著說:“你只想到這兩點,說明你的思考路線和我當時走的完全不是一個路子。這也難怪,畢竟你是先了解了很多的外圍背景,很容易在這個基礎上得出剛才的推論。現在我們還不知道那幅‘兇畫’的具體內容,但可以肯定,陳健和胡俊凱從畫上得知了‘空忘’的真實身份。震驚之后,兩人在懸崖邊商量對策。陳健不知道其中的隱情,對往事愧疚之余,急于師徒相認,胡俊凱勸阻不住,于是把他推下了懸崖。隨后,他趁著僧眾們下山救人,悄悄潛回寺里,扼死空忘,并偽造上吊自殺的假象。這就是你目前得出的推論吧?”

    周平點頭表示認同。

    “可我當時對空忘和胡俊凱等人之間的關系一無所知,自然還想不到這些。”羅飛接著說道,“我能得出與你同樣的結論,是從后來發生的事情中一點一點的回推出來的。我們把胡俊凱謀害陳健作為一個分界點,你調查出的東西是造成這件事情的前因,而我在山上掌握到的情況則是由這件事情往后衍生出的結果。因為推斷的方向不同,我最后一步得出的結果卻成了你的起始點,這就是剛才讓我覺得有些奇怪的原因。”

    “僅憑借山上發生的事情推出是胡俊凱殺了陳健和空忘?”周平很認真地想了片刻,然后無奈地搖了搖頭,“這個,我還真是一點思路也沒有……”

    “這個也難怪,畢竟你沒有親身經歷那些事情,當時的很多情形和氣氛光靠我的描述是難以準確把握的,而一些很重要的靈感和思路往往就在電光火石的一瞬間迸發出來,現在讓你坐著空想,實在是強人所難。”

    羅飛的這番話愈發激起了周平的好奇心,他呵呵一笑:“那算了,你就別撐著我了,趕緊痛痛快快地和我說了吧。”

    “那好吧,我就完全按照我當時的思路給你講述這些事情,也許在這個過程中,你能夠漸漸地融入進來。”羅飛一邊說一邊用手摩著自己的下巴,那里已經長出了厚厚的一層胡子茬,同時,他的思緒再次回到了六天前的那個清晨……

    “我上山之后,首先了解到的是陳健墜崖事件。不過和你一樣,對于這件事,我也只是聽到了一些側面的敘述,其中最詳細的一部分還是聽你轉述的張斌的話語。后來我對陳健等人住宿的小屋進行了勘察,順德則向我講述了看到屋中出現過‘無頭鬼’的經歷,這在當時聽起來顯得那么荒誕,事實上,它卻具有非常重要的意義。”

    “是嗎?難道這些都是真的?”周平撓著頭,顯出一副難以理解的樣子。

    “只能說那些現象都是真的。”羅飛模棱兩可地回答,“你現在肯定想不明白那到底意味著什么,我那時對此也是一頭霧水。”

    “那這個‘無頭鬼’到底是什么呢?”

    羅飛笑笑:“我現在還不能告訴你,你先聽我繼續往下講。隨后,我順著‘兇畫’這條線索找到了空忘和尚,不過他已經成了一具尸體。對了,那具尸體你見過沒有?”

    周平搖搖頭:“沒有,那些尸體已經全部被隔離起來了。”

    “對對對,應該是這樣。”羅飛用手指敲著自己的腦袋,“這還是我在山上時囑咐救援人員的,你看,一覺全給睡忘了。”

    周平理解地一笑:“不過你放心,你交待的事情別人可沒忘。那個‘惡魔’已經被控制住了,相關的書面報告很快就會出來。”

    “很好。”羅飛欣然地把身體往床頭一靠,繼續說道:“不過你沒有見到空忘的尸體,這確實是個遺憾。從那具尸體上,你可以發現很多東西。首先,很容易看出他身前遭受過重創,這造成了他嚴重的后天性駝背殘疾;其次,他的尸體上有一股濃烈的古怪氣味。”

    “這到底是什么氣味?”周平有些迫不及待地詢問,從剛才羅飛對整個事件的詳述中,他發現這個氣味被反復提起,顯然扮演著非同尋常的作用。

    “當時我也不知道,甚至這并沒有引起我足夠的重視。但后來胡俊凱離奇死亡時,我在他身上也聞到了同樣的氣味,這才覺得有些蹊蹺。即便如此,在胡俊凱死亡之后,我對整個事件仍然摸不到一點頭緒。偏偏在這種情況下,順平又來添了一亂:他利用空忘的尸體嚇死了順德。”

    對于順平的所為,剛才周平已經聽羅飛說了一遍。他接著話茬說道:“順平能想出這樣的方式作案,也確實有些頭腦。他巧妙利用了寺里的鬼怪傳言,而且在現場幾乎沒留下任何痕跡。這在當時多少都會對你產生一些誤導吧?”

    羅飛點點頭:“攪亂局勢,渾水摸魚,這本來就是他的目的。后來他講述‘死亡谷’的傳說,也是這個用意。他的計劃差一點就得逞了。我得承認,順德離奇死亡后,是我感到最為迷茫的時刻。所有的事情都顯得如此怪誕,難以解釋。”

    “可最終人算不如天算,大雪沒能蓋住他的腳印。他自食惡果,也算罪有應得。”

    “自食惡果?這么說,你已經知道順平的死因了?”

    周平撇撇嘴,似乎羅飛是多此一問:“他和空忘的尸體接觸那么長時間,自然會被‘惡魔’附身。”

    “嗯,這還是你現在的思路。當時我對‘惡魔’還沒有什么清晰的認識,你不妨設想處于我那時的情境,再想想這件事情,那你會有更大的收獲。”

    “哦?”周平用手摸著額頭,沉思了起來。

    “別忘了那氣味,我特意聞了一下,順平身上也有那種氣味。而他和胡俊凱……”羅飛忍不住提示到。

    “等等…….我知道了!”周平揮手打斷羅飛的話頭,“順平和胡俊凱得了同樣的怪病死亡,他們倆之間必然存在著某種聯系。最明顯的就是兩人身上出現了同樣的氣味!順平身上有氣味的原因很清楚:因為他和空忘的尸體有過長時間的緊密接觸。由此可以設想,胡俊凱也是因為接觸了空忘,所以身上留下了氣味。兩人都接觸了空忘,又都得了怪病死亡,再進一步推論,空忘就是這怪病之源!”

    “不錯。”羅飛投過贊許的目光,“這正是我當時的想法。空忘死前長時間閉門不出,就是害怕怪病從他身上流傳出去。”

    周平來了精神:“你等等,讓我繼續沿著你的思路往下推。既然知道胡俊凱曾和空忘有過接觸,那么從時間上來看,他最有可能成為殺害空忘的兇手!”

    羅飛點點頭:“你說得有理,但當時我還不敢確定,因為我不知道胡俊凱和空忘的關系,所以實在找不出胡俊凱殺害空忘的理由,直到我在空靜屋里看到那件法事斗篷,一切才真正開朗起來。”

    “斗篷?這跟事情也有關系嗎?”周平皺起眉頭,剛才的得意現在全部變成了迷惑。

    “我剛才提過,空忘有嚴重的駝背。而那件斗篷又帶著連衣的帽子。你想像一下,如果空忘穿上這件斗篷,會是一副什么樣子?”

    周平閉起眼睛想像著,突然他一拍大腿,興奮的叫了起來:“無頭鬼!空忘就是那個無頭鬼!”

    “太對了!”說到高潮處,一向沉穩的羅飛也有些激動地向前探著身子,“現在可以設想,那天晚上,空忘來到了小屋里,順德看見的‘無頭鬼’其實是他映在窗戶上的影子。張斌受順德傳言的影響,在夜色中看到空忘的身影,也很容易把他和‘無頭鬼’聯想到一起。為了印證這個設想,我還特地做了一個試驗。”

    “什么試驗?”周平好奇地看著羅飛。

    “我猜出‘無頭鬼’有可能就是空忘之后,當天晚上,我穿上那件斗篷,弓著背站在屋脊上。在黑暗中看見我的僧人,果然都把我當成了傳言中的‘無頭鬼’,他們還一路追著我來到客房門口。”羅飛回憶起當時的情景,不禁微微一笑,“在心理暗示形成之后,人是多么容易產生錯覺。”

    “嗯。”周平若有所思地沉默了片刻,問到,“不過你現在所說的這些,和胡俊凱殺害空忘又有什么聯系呢?”

    “我正是從這里面找到了胡俊凱殺人的動機。”羅飛開始解釋周平的疑問,“確定了空忘就是傳言中的‘無頭鬼’,那就意味著在陳健墜崖的時候,在現場的其他人一共有三個:胡俊凱、張斌,空忘。在不知道這幾人之間關系的情況下,我們可以做出兩種猜想:一、空忘把陳健推下懸崖;二、胡俊凱把陳健推下了懸崖。按照張斌的敘述,一般首先想到的是第一種可能,但是如果仔細推敲,你會發現第二種可能性更大一些,或者說它更好地解釋了以后發生的事情。”

    周平略一思索,立刻明白了過來:“不錯。如果是胡俊凱謀害了陳健,那根據張斌的敘述,空忘應該在一邊看到了這一過程。后來張斌告訴胡俊凱山崖后曾躲藏著一個無頭黑影,胡俊凱立刻想到這個黑影正是空忘,所以會大驚失色。后來大家下山搜救,胡俊凱趁機悄悄潛回寺內,扼死了空忘以掩蓋自己的罪惡。”

    羅飛滿意地點著頭:“這就是我推斷事情真相的思路過程。你也知道,當時我只能硬生生地出發生過什么,而對于其中的背景原因一無所知。在聽了你的調查結果之后,我有一種豁然開朗的感覺,它和我的推斷居然會吻合得如此之好。”

    周平眼中露出佩服和羨慕的神色:“你當時想明白這一切的時候,一定很有成就感吧,相比起來,你在山上的經歷可比我山下枯燥的調查精彩多了。”

    羅飛苦笑了一下:“成就感?可能有過一點吧。不過隨即我就陷入到了一個可怕的危機中,如果你處于我當時的境地,是絕對不會認為那有什么精彩的。”

    周平收起笑容:“你是說那個‘惡魔’?”

    “來自‘死亡谷’的‘惡魔’。”羅飛沉著嗓音說出這幾個字時,屋子里的氣氛似乎也隨之陰森了下來。

    “你們倆說什么呢?神神叨叨的。”伴隨著清脆的話語,徐麗婕笑嘻嘻地走進了病房,如同沾著陽光般,她讓屋里一下子明媚了很多。

    “羅所長這兒剛醒,你就不能讓他多休息會。”徐麗婕瞪著周平。

    “嗬,小徐啊?”羅飛既詫異又高興地看著她,“你怎么會在這兒?”

    “這個案子她可出了不少力呢。”周平替徐麗婕回答到,“空忘的身份是她查到的,吳健飛父女和胡俊凱之間的一些隱情,也是她從吳燕華口中‘騙’出來的。”

    “什么叫騙?我和吳姐現在關系好著呢,她什么話都和我說。”徐麗婕得意地揚了揚鼻頭。她倒不是在吹牛,周平雖然猜到了胡俊凱和吳健飛之間有隱情,但不管他怎么詢問,吳燕華在他面前總是有所保留。后來徐麗婕和吳燕華聊了很久,也許因為都是女人,也許徐麗婕確實有一種奇特的親和力,總之聊完之后,吳燕華便成了她的好朋友,那些往事也都一五一十地告訴了她。胡俊凱謀害吳健飛的那段經歷則是周平根據調查結果推斷出來的,吳燕華尚不知情。

    “好了好了,知道你能耐,誰也比不上你。”周平半開玩笑半真心地夸了徐麗婕兩句,然后把話題一轉,“讓你去醫生那兒問問病樣分析結果,有什么收獲么?”

    說到工作的事,徐麗婕也收起了嬉笑的表情:“我看了那個分析報告,太詳細的我也說不上來。反正是一種寄生性的病原體,通過呼吸道和身體接觸傳播。好像它本身對人體的危害并不大,但它的代謝分泌物中有一種酶,這種酶能破壞人體的毛細微血管壁,造成全身性內出血,最終導致死亡。”

    羅飛聽完徐麗婕的講述,表情嚴肅地點點頭:“這就是來自‘死亡谷’的惡魔,它終于現出了廬山真面目,枯木寺差點因為它而遭受滅頂之災。”

    徐麗婕看著羅飛,她雖然不清楚上山當時的情形,但從羅飛的語氣和表情中,她還是感覺到了其中的分量。

    “不過現在不用擔心了,這種病原體在現代醫學技術面前是很脆弱的。山上的感染者在注射了相應的抗生素后,病情都已經大大好轉了。”她說道。

    “當時我們被困在山上,情形就非常兇險了。”羅飛感慨地說道,“如果不是最后關頭出現了轉機,枯木寺便會和傳說中的村莊一樣,成為‘惡魔’肆虐的犧牲品。”

    “羅所,你還一直沒告訴我最后是怎么找到解救方法的呢,這里面肯定有著驚險曲折的推理過程吧。”周平看起來對剛才兩人間那通分析還意猶未盡,迫不及待地想要解開心中所有的疑惑。

    “嚴格說來,這并沒有什么推理的過程。最后的答案完全來自于電光火石間的靈光閃現,當然,也包含了很大的運氣成分。”

    周平被羅飛的話挑起了更加濃重的興趣,他向前探著身子,期待著對方的下文。

    “在順平死亡之后,我就意識到所謂‘死亡谷’的惡魔其實就是一種傳染性極強的致命病毒。二十年前,吳健飛被正明和尚從‘死亡谷’里救出時,身上就感染了這種病毒。這從空靜對當時情況的描述中可以看得出來。這病毒雖然危險,但并非無法可治。正明和尚精通民間醫術,他把吳健飛隔離在小屋里,有某種方法把他從‘惡魔’手中救了回來。這方法吳健飛當然是知道的,前一陣他閉門不出,正是因為再次感染了那種病毒,所以隔離自療。沒想到胡俊凱突然到來,他殺死了吳健飛,不僅無意中造成了病毒的擴散,而且寺里再也沒有人知道克制這種病毒的方法了。”

    周平一邊聽一邊點著頭,這些情況都是很容易想到的,沒有什么難以理解的地方。

    “那時你對案情其實已經想得比較清楚了,于是首要的任務,就成了如何找回對抗‘惡魔’的方法。”他插話道。

    羅飛自嘲似地苦笑了一下:“這可比推斷分析案情要艱難多了,我當時是一點頭緒都沒有。在那種情況下,等待救援似乎成了唯一能看到希望的脫困方法。可是這病魔的傳播和發作又如此兇猛,照當時的勢頭發展下去,一兩天內寺里的所有僧人都會成為感染者,等三天后救援隊的到來,只怕他們已經看不到一個活著的人了。”

    徐麗婕想像著羅飛所描述的場面,不禁變了臉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