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節
或許衛貴人說的名字里有大半都是瞎攀扯,但是在這個人命如草芥的時代,誰都不會在意下面跪著的人有幾個是真無辜。 孫芷妍垂下眼,心里的天平毫不猶豫地偏向了太后。后宮里沒有善心和憐憫,只有成王和敗寇。她已經不是第一天來到這里,不會輕易地破壞后宮的規則。 祺貴人聲音漸小的時候,太后又指了一個人進暗室。 “太后娘娘,求求你,停止吧……”一個中年的答應再受不了這份折磨,她匍匐著跪到太后腳邊,不斷地磕頭,求著太后停手。 “除非有人開口坦白,否則,哀家不會讓它有結束的時候。”太后伸手掐住答應的下巴,溫柔地用指套在她的臉上撫出道道血痕,極有耐心地同她說話。 輕飄飄的一句話,湮滅了答應眼中的亮光,也斬斷了滿室的人對生的希望。 一個又一個的人被送入了暗室,果真如太后所說的那般沒有停止的盡頭,終于有人受不了這長久的精神及*折磨,哭喊著要招了。 第107章 城 可這并不是結束。 從受不住折磨說要招的宮女開始,被牽扯出來的人如同是一根藤上的葫蘆般,雖沒有被一股腦拽出來,但也三三兩兩的曝露在人前。 月色由濃轉淡的時候,屏風后的太醫尚沒有得出結果,勉強控制住了皇帝體內的毒素,這會兒還在討論著解毒的方子。 太后的耐心漸漸被耗盡,她轉了轉手腕上的暖玉鐲子,要用非常手段了。 守在邊上的大力宮人如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數個白面太監,他們面容各有千秋,交握在身前的雙手被奉養得十分精致,有一種特別的吸引人視線的氣息縈繞在上面。 他們一人牽了一個跪在地上的人,帶著她們進了暗室。明明動作看著十分溫柔,軟綿綿的沒有半分力氣,偏偏被握住了手的人都失了反抗,姿勢奇怪地跟著走了。 孫芷妍從來沒有在宮里見到過相似的人,此時就不免多看了兩眼,她著重地打量了白面太監的手,不明白太后的用意。 下一刻,她不懂也懂了。 慢白面太監一步進來的是一些用途奇特的用具,這些被掛在架子上的東西在人前一閃而過,很快被抬近了暗室,有些人或許不知道那些是什么,孫芷妍卻在現代見過。 那是特殊愛好人群常用的助興工具。 大概知道了太后準備用什么手段,孫芷妍有些逃避地垂下頭,努力讓自己不去看不去聽。 不管是在哪里,這方面的刑罰永遠比單純的身體傷害要讓人恐懼。 它帶來的遠不止痛苦,還有逼瘋人的折辱。 哪怕是窯里最風塵的女支子,也沒有辦法忍受這種對待。 幸而暗室的石門落了下來,里面發生的事情半點兒聲音也沒有傳出來。 等到石門再次打開的時候,里面干干凈凈的什么也沒有,只有一個姑姑用玉盤托著一張薄薄的紙出來。 方才的白面太監和被帶進暗室的人仿若一場幻覺,好似從來沒有出現過。 那張紙上正面寫的人名,反面寫的是供詞。從上面的內容看來,這上面的東西遠遠不是這次事件的全部,里面還有更大的陰謀等著人去揭開。 太后看的時候,孫芷妍也跟著看了。同太后愈發深沉的面色不同,看的人名越多,孫芷妍越覺得眼熟,也愈加—— 倉惶。 紙上的人名跳出了紙張,交織成一張大網,組成了太子的人脈,雖不是全部,卻叫她避無可避,徹底將她網住。 太子居然要弒君! 紙上的名字囂張地昭示著,整個事件的幕后黑手就是太子。她前不久才抄寫過這些名字,絕不可能認錯的。 孫芷妍捂著嘴,心底升起一股惡心,她把顫抖的身子靠在椅背上,偷瞧了一眼沒有發現異樣的太后,再也無法安靜地坐在這里。 強壓著不適感借口更衣與太后告了罪,孫芷妍邁著凌亂的腳步出了皇帝的寢宮,不敢接近人群中心的太子,蒼白著臉遠遠地拉著孫明澤去了別處。 頂著孫明澤疑惑的眼神,孫芷妍先趴在亭子邊上大吐了一番。原本她就對太后的手段有所抗拒,若非心理素質被打磨地堅韌了許多,她怎么也不能說服自己冷眼看著的。 太子弒父是壓到孫芷妍的最后一根稻草,接連的刺激無限地放大了她對太子行為的反感,以至于出現了劇烈的應激反應。 孫明澤扶著孫芷妍在亭子里坐下,端了一杯茶給孫芷妍,以期讓她好受些。 孫芷妍卻沒有喝茶的雅致,她扯著孫明澤的袖子,壓低了聲音道:“哥哥還記得我交給你的東西嗎?祖奶奶調查了大半夜,現在得了一份名單,我看了以后發現……“ “噤聲!”孫明澤一驚,連忙捂住她的嘴,同樣壓低了聲音道:“宮里人多口雜,小心被人聽了去。” 孫芷妍一驚,理智回爐,知曉這里實在不是個說話的好地方,她深吸了一口氣,轉而用手指沾了茶水在石桌上寫道:“太子要弒君。父皇身上的毒是他指示人下的。” 燭光昏暗,可也足夠孫明澤看清桌上的字了,他眼底的深潭被徹底攪亂,震驚和反感不比孫芷妍少半分。 弒殺君父……孫芷妍是因為道德底線的存在而無法接受,孫明澤在心驚的同時想到的更多一些—— 既然有機會讓他們二人知道了真相,就說明太子的這次下毒是失敗的。 失敗就意味著暴露,被逼上絕路的太子必定會趁著皇帝身體虛弱進行逼宮。 顧不得譴責太子近乎變|態的行為,孫明澤按著孫芷妍的肩膀吩咐道:“回去祖奶奶身邊,太醫也該想出辦法讓父皇醒過來了。剩下的事情有我。” 孫芷妍睫毛微顫,幾不可見地點頭:“好。” 兄妹二人分兩頭行動。 一人潛入暗處布置,時時防備著太子可能的動作。一人裝作不知情的樣子陪著太后審案,在適當的時機里提上一兩句,替太后撥開迷霧,令陰謀逐漸清晰。 何語然本來在偏殿休息,這會兒也從孫明澤那兒得了消息,與孫芷妍一左一右地坐在太后身旁。 “哀家果然是老了,不中用了。”太后摩裟著手上的紙張,面帶倦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