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節
“……嗯!”孫芷妍又楞了許久,像是要確定什么似的捏捏孫明澤寬大的手掌心,然后才緩緩露出一個甜美至極的笑意。她……要回家了。 從出生算起,她在宮中生活了十三年,時間已經久到她以為她習慣了時刻偽裝的生活,也幾乎讓她覺得自己是快樂的。 可是…… 聽著車轱轆傾軋在青石路上的聲音,孫芷妍才知道她從來都不愿意過這樣中規中矩的生活,哪怕擁有著太后的嬌寵、皇帝的疼寵,她也不能停止渴望離開爾虞我詐的皇宮。而沉鐵木的大門緩慢地打開的時候,她也終于愿意直視,在這個黃金筑成的“牢籠”里面,從未有一天敢掉以輕心的日子。 正在孫芷妍沉浸在無盡的思緒中不可自拔的時候,陌生而微涼的指尖沒有任何預兆地捏住了她的下巴,放浪不羈的又迷人心神的聲音在她的上方響起:“嘁,作甚擺出一副大難不死的模樣。” 話語中的嫌棄和惡劣簡直要把孫芷妍埋沒了才甘心。 孫芷妍不必猜也知道對他動手動腳的是誰,立時沒好氣地用吃奶的力氣拍打那只不規矩的手:“姜陸,你的夫子沒有教你什么叫做君子之禮嗎?” 她是竭盡所能地對姜陸釋放憤怒了,但姜陸的手半點也沒有被撼動,本人更是卻完全沒有接收到重點,一瞬間就被她杏目圓瞪的模樣吸引住了,頓時就越發地惡劣起來,嘖嘖有聲地調戲道:“別這樣看著爺,爺會以為你愛上我了。” 敢在公主面前自稱爺的,姜陸還是第一個,當然,估計也會是最后一個。 “大膽!本宮可是皇帝親封的正一品公主!”孫芷妍自認為一直以來都十分容忍姜陸,但就是該死的太過容忍,姜陸才會半點不把她放在眼里! “公主好兇。”姜陸壓低了身子,在兩人間拉出一個危險的距離,如同□□般存在的聲音帶著委屈貼著孫芷妍的耳廓進入了她的耳朵,那一瞬間,孫芷妍以為自己會懷孕! 狠狠地吸了兩口氣,孫芷妍幾乎要忍不住尖叫起來,她最后警告道:“即使你是本宮幼時的玩伴,但是現在,立刻!馬上從我的馬車里消失!” 如果她知道昔日的熊孩子沒有按照她希望的那樣長成精英,而是長成了膽大包天地調戲自己的浪蕩子的話,她一定會替天行道,從幼時就好好教教他該如何做人! 姜陸感受到孫芷妍前所未有地真實的怒火,連忙退開一步,舉起雙手做投降狀,撇撇嘴道:“真是越長大就越無趣了。” 半晌,見孫芷妍未像以前那般放軟了態度,姜陸眼底劃過擔憂,挪了挪位置稍稍靠近孫芷妍:“你知道……我沒有惡意的。” 他只是……忍不住學了兄長對家中表姐的樣子對她而已。他以為孫芷妍會像表姐那樣紅了臉歡喜的。 而且……欺負孫芷妍的感覺真的很好。 但是,但是!姜陸發誓,他絕對沒有想要真正惹孫芷妍厭惡的! 孫芷妍斜眼看了姜陸小心翼翼地模樣,胸口里憋著的那口氣不知怎地就沖到了腦門,腦袋一懵,就做出了不合身份的行為。 大約是過去壓抑得狠了,一旦離開了牢籠,所以一旦放松就徹底回到了過去的模樣——流氓起來連自己都怕的女漢子。 又亦或是她終于忍不住放棄感化姜陸,要以暴制暴降伏他了。 她拿手掐著還在可憐兮兮求她原諒的姜陸的脖子,把他推壓在了馬車柔軟的靠墊里,發出“咚”的一聲響,像個惡霸般勾了唇,惡狠狠的拍了拍姜陸的臉蛋:“給本宮笑一個,笑得好看了,本宮就放過你,嗯?” 就是這樣……像個女漢子般,釋放本性。 被無盡了封建禮教束縛著,她都要忘了她原來就應該是個與姜陸同樣惡劣的人。今日姜陸如此地鍥而不舍地挑戰她的底線,她也不好讓姜陸失望不是? 姜陸哪里見過宛若深淵里的彼岸花般惑人的孫芷妍,更何況,他正求著孫芷妍的原諒呢,當即就毫不反抗地在臉上綻放出生平最美的笑容。 并且沒臉沒皮地利用自己犯規的嗓音問道:“公主可滿意?” ……如果現在有一面鏡子的話,姜陸就可以看到自己跟貴人養著的男寵一模一樣的嘴臉了。 孫芷妍不知道姜陸是如何想的,反正她的鈦合金狗眼都要被亮瞎了。 被姜陸的笑容一擊必殺的孫芷妍悻悻地放開了姜陸,整了整被壓皺的衣擺,努力淡定地回了被響聲引來詢問情況的宮人。 姜陸也不怕外邊的人發現了他的存在,大大咧咧地扶著小幾半坐起來,捂著頭嘶嘶抽氣兒,期間還拿了杯子給自己倒了一杯茶喝,好不囂張。 44|5.21| 但這只是孫芷妍眼里看到的。 實際上,姜陸覺得自己受到了生平僅有的驚嚇。燕朝的女子在面對男子時哪個不是柔情似水,輕易就能夠被拿捏住的?就算性子烈些,處事上面自帶三分火氣的將門貴女也不會在氣急的時候如惡霸般將對方撲倒調戲。 難道說,果真是公主天生就與普通貴女不同,總要獨特上一兩分才是? 想起家中性格冰冷的祖母大長公主,姜陸就越發覺得是這樣一回事了。猛喝了兩杯茶壓驚,勉強騰出兩分心神與看起來已經消氣的孫芷妍說話:“嘖嘖,相識近十年,今日終于看清了你的真面目。” 孫芷妍以袖掩面,擺出一副嬌羞的模樣,半露半掩間,眸子盛了滿滿的威脅,米分唇張合間就吐出了兩個字:“如何?” “唯女人……”姜陸見孫芷妍不再計較他前頭的孟浪行為,頓時又不長記性地想要吐槽她一番,但唇角不羈的笑意還未曾掛起,他就被孫芷妍眼底的兇狠之意逼得硬生生地轉了話頭“甚好” 他可不敢再惹孫芷妍生氣了,誰知道她再爆發出來是什么模樣呢? 孫芷妍跟著滿意地點了點頭,道:“甚好。”——她最喜歡乖巧聽話的孩子了。 “下次可敢再如此輕薄于本宮了?”卷了卷頰邊的發絲,孫芷妍似笑非笑地問道。既然姜陸已經識破了她的真面目,她也不必執著于蘭姑姑所說的中庸之道,況且,離了皇宮,還有誰能夠束縛了她的羽翼,需要她亦步亦趨地討好呢? 姜陸一怔,接著便恍然大悟起來,原來孫芷妍生氣竟是覺得他在輕薄她! “嗯?”孫芷妍皺眉,不滿姜陸呆怔著不說話,喉間其流滾動,一個充滿威脅的音調就在寬大的馬車車廂中響起。 “不敢。”姜陸想通了其中的關鍵,便也知道此次是自己理虧,想了想,攏了攏袖子變戲法般拿出一對白玉響鈴耳環:“偶然得之,如今借花獻佛送與公主,權當是賠罪了,公主大人有大量,放我一馬可好?” 他比孫芷妍大了五歲有余,雖然燕朝的男女婚配皆是這個年齡差,可是在姜陸看來,沒有及荊的就是小姑娘,他之前的一番行為也未曾想到男女之情上,此時也是拿了哄meimei的架勢哄孫芷妍的。 “看在你那么有誠意的份上……沒有下次。”燕朝的男子都會在身上帶一兩個時下女子喜愛的首飾,專門用來應付類似這種的情況,孫芷妍習以為常地將耳環收入懷中,大度地表示自己不再計較,緊接著就正襟危坐,一臉嚴肅地道:“那么現在我們來談談,你是如何跑到我的馬車上的?” 孫明澤在前面騎著馬,對周圍的異動輕易就能夠發現,馬車上還有駕車的馬夫,她很好奇姜陸是如何躲過孫明澤和眾多宮人的眼睛的。 姜陸指了指馬車側邊的只以簾子遮住的窗戶,眼角一挑,顯得十分地神采飛揚:“從窗戶里進來的。我可是有絕世武功的人,普通人是不可能發現我的。” 說完他就靠在軟墊上準備著在孫芷妍露出驚訝和崇拜的目光之后,為她講述他傳(編)奇(造)的幼時奇遇。 然而,對上來自二十一世紀的規定了建國以后不準成精的天朝女性孫芷妍,姜陸注定要失望了,只見孫芷妍眸子都沒有抬一下,淡漠到了極致:“說實話。” 姜陸的期待落空,撇撇嘴道:“在宮門處上來的,所有人的的注意力在開啟的宮門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