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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修真小說 - [西游]男主他壓力山大在線閱讀 - 第5節

第5節

    她之前就有隱隱的猜測,現在聽了這兩句詩,想法又篤定了幾分。當初如來佛將孫悟空壓在五行山下,自有懲罰的意味在其中,但同時,或許也有讓他養傷的意思;待到將來他悔過而又有所用處的時候,再由他人將那符紙揭下,這齊天大圣孫悟空才能借此脫身。

    孫悟空毫無疑問是個人才,這樣一來,這人才還能為佛教所用。

    而這位被懲罰的人才已經在山下叫嚷起來,抗議自己竟然被揭了短。

    這下可真是大場面了,往日常現身的土地、以及柴溪很久都見不到一個影子的五位守護大力神都紛紛出現。柴溪聽他們口稱“南海菩薩”,心知這位大概就是后來常常出現的那千手千眼的“南海觀世音”沒跑了。

    土地神和那幾位守護神將觀音菩薩及其隨從——確切來說該是弟子——一路引到了孫悟空的跟前。

    [……]

    柴溪安靜地聽著菩薩和孫悟空的對話,未曾發一言。

    她打量著眼前的這位觀音菩薩,這樣的機會可是不常有的。觀世音戴著風帽,身披長巾,就像是為后世所流傳的形象那般手上托著一個瓶子,其間插著枝楊柳。

    又囑咐了幾句之后,菩薩正準備離去,忽似笑非笑地看過來一眼。

    柴溪一驚,頓時有種偷看別人被人當場抓包的又羞又慚的感覺。還沒等她反應過來,菩薩師徒二人已行得遠了,土地等人也紛紛隱去,此地重新變得空蕩蕩起來,徒留她與孫悟空相對無言地發呆。

    [……大圣,我好像被發現具有靈識這件事了。]

    柴溪輕聲擔憂道,卻沒得到應有的回答。

    [大圣?]

    她沉默下來,想起方才菩薩與他說的話,“到了東土大唐尋一個取經的人來”——那可不就是唐三藏嗎。

    她能再與孫悟空相處的時間,恐怕已經沒多久了。

    [大圣,你就這么想離開這里嗎?]

    孫悟空不答。

    但即便如此,柴溪也知道他的答案。且不說之前他對于觀音菩薩所言內容的欣喜反應,在平時的相處中,她其實也多少能察覺得到。

    再說了,那可是齊天大圣啊。

    ——可她就是按耐不住。

    按耐不住的結果,就是在那之后,在相當一段時間里,一山一猴之間不再有任何的對話與交談。雖然在天氣惡劣的時候,柴溪依然會幫頓悟空遮擋那些不必要的麻煩,但這只是出于五百年來的默契,這默契讓她覺得自己不做就好像少了點兒什么似的。

    她也依然按照孫悟空當初一步步指導的不同方法練了下去,也該是底子好再加上也有靈性,這么多年下來,修為算是翻了幾番。最近這陣子,柴溪一直覺得體內有什么東西在蠢蠢欲動著,這讓她有種內里發癢卻抓撓不得的無力感,一如她想留住大圣卻深知自己無能為力的挫敗感覺。

    一晃又到了暮春。

    熟透的桃子壓彎了枝椏,柴溪不情不愿地哼了一聲,稍微抖了一下那塊巖石,碩大的桃兒不偏不倚地正好砸中了她壓著的那猴王的頭。

    大圣“哎喲”地叫出了聲,看到桃子骨碌碌地滾到一旁時倒是笑得樂開了花。他伸手抓過那只桃子,剛想在邊上蹭蹭,卻被旁邊的半人高的草葉有力地一把卷走了。

    孫悟空:“……”

    [我覺得你知道應該說什么。]柴溪慢悠悠地說。

    孫悟空:“……”

    [好啦,開玩笑的。]

    她嘆了口氣,草葉一卷又把桃子放回了孫悟空手中。

    [好不容易把桃樹搬到這里……結出的桃子再沒人吃多可惜。]

    當初偶然掉在那里的桃子徹底爛掉之后,沒過多久之后竟然真的發出了小小的芽,柴溪發現之后驚喜萬分,一路呵護著讓它長成了棵居然還算是挺不錯的桃樹。

    這在種什么死什么小能手柴溪看來,簡直就是個奇跡。

    但問題很快就來了,她并沒有辦法嘗嘗桃子味道如何,只能依靠形狀顏色和大小來判斷好壞,就連種桃樹也得依靠桃樹自力更生——她只能提供一些腐殖質,其他的無論如何她也無能為力。因此,有時桃樹枯死,有時又鬧了蟲害,柴溪真是一點辦法都沒有。

    也幸虧她從來不把雞蛋放在一個籃子里,在無數次的嘗試、無數次的折騰之后,她總算掌握了要領,在大圣頭頂上方弄出來棵僅剩下的桃樹,這樣桃子解出來之后桃子不用滾爛大圣就能吃到——雖然量只夠偶爾勉強嘗嘗鮮。

    “很甜。”

    當初孫悟空咬下第一個桃子的第一口后,做出了如是評價。

    ——努力總算沒有白費!

    這是柴溪的第一反應。

    [好的!大圣,我會接著加油的!]

    而如今,她再加油又能獲得誰的稱贊呢?

    柴溪趴在那里,看著孫悟空幾口就解決掉了一個桃子,竟有些悵然。

    盡管如此,她卻什么都沒有說。不只是她,還有孫悟空,他們誰都沒再提起過觀音菩薩來過的事以及他和菩薩之間的談話。他們之間早就有了一種默契,柴溪知道孫悟空不愿被提起當初大鬧天宮而被懲罰的事,孫悟空也從來不問柴溪一直以來對自身、對未來的打算。

    他們也都心知肚明,孫悟空在等著那來自東土大唐的取經之人。

    于是,那一天真的來到了。

    作者有話要說:  “堪嘆妖猴不奉公,當年狂妄逞英雄。欺心攪亂蟠桃會,大膽私行兜率宮。

    十萬軍中無敵手,九重天上有威風。自遭我佛如來困,何日舒伸再顯功!”

    ——引自原著觀音所吟之詩。

    第六回

    又是一個深秋時節。

    [……要是我身上有楓樹就好了。]

    她瞪著對面山上那一片片紅色,不由得一陣羨慕嫉妒恨。

    這是柴溪一直以來的遺憾,她身上的顏色從春天的嫩綠到夏天的綠沈,再到秋季的緗色,然后……然后就禿了,幸好還有白雪幫她遮擋遮擋。

    在這種情況下她足足度過了五百年有余,每當她即將重新禿——呸,每當她身上樹木的葉子變黃的時候,對面遙遙看去卻還是一片火一樣的紅。這讓柴溪很是有些羨慕,她一年四季只能那么換幾種顏色,要是能再多點紅色點綴沒準能好看一些。

    “這有甚么好羨慕的?”有“美猴王”之稱的齊天大圣卻對此有些不解,“在我看來可沒什么分別。”

    [這是山的憂郁。]

    柴溪沉默良久,深沉地說。

    [你一只猴子,不會懂的。]

    孫悟空:“……”

    他是一只猴子招誰惹誰了!

    但他的確是招惹柴溪了,而柴溪的性格,有那么一丁點的瑕疵必報;從上次菩薩到來之后,雖然和好了,可她也沒少擠兌那位齊天大圣。

    不過,再怎么擠兌,孫悟空畢竟是孫悟空,齊天大圣畢竟是齊天大圣。面對著這座遵從佛祖之命壓了他五百年的五行山,一山一猴之間畢竟有著相處了如此之久的情誼在,他也壓根沒想著要計較什么。

    因此,柴溪總有種一拳頭打在棉花上的無力感。

    這不,她哼了一聲,轉頭自己調節心情去了。

    但這一轉頭,她也就愣在了那里。

    [大圣!大圣,快看!有人來了!]

    “啥,”對方卻遠沒有她那么激動,“是誰?”

    ——對啊,是誰呢?

    就像是有一桶涼水從柴溪頭頂澆下來似的——不,現在一桶涼水已經遠遠不夠了,恐怕得有一片瀑布才夠用——這讓她冷靜了下來,柴溪這才意識到,她瞎激動個什么勁兒???

    她又重新打量了一下遠遠地走來的那一行人,發現其中三人手里拎著什么東西,與其說那是武器,倒不如說更常在獵戶手中見到,是專用來對付山中野物的。而三人中的領頭人物更是穿戴著齊整的動物皮毛,體格也頗為健壯。

    在他們中間走著的,則是位光頭和尚,他身上那袈裟與手中的九環錫杖都無疑昭示了他身份的不凡。

    柴溪的心沉了下去。

    [大圣,他來了。]

    “哦?”孫悟空的聲音聽上去是刻意而為的漫不經心,“所言何人?”

    柴溪沉默半晌,終是一字一頓地答道。

    [東土大唐前來取經之人。]

    她知道唐三藏從某種意義上而言,只是個rou體凡胎的和尚;盡管和觀音菩薩所來那次不同,她并不用擔心被他人探聽到自己的聲音,但柴溪仍然從始至終未發一言,無論那聲聲“我師父來也”對她造成了多大的刺激。

    她聽著孫悟空道盡他的承諾,也聽著他告訴唐三藏如何救他的方法,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唐三藏在那領頭獵戶的攙扶下一路上了山頂。

    柴溪想起她到這里來的第一日,即便已經過去了五百余年,記憶里的模樣與情景也未有絲毫改變。那時,她并沒有對齊天大圣施以援手,對方靠著自己的力量才剛冒出個頭,就被神官發現,以至于連她的頭頂上都被貼了張壓帖。

    如今,那壓帖終得被揭下之日。

    柴溪聽得唐三藏在她頭頂一番叩拜禱告,而后,那貼在巨石上的壓帖被輕輕揭起——

    就連柴溪都覺得身子一輕,在已經適應了幾百年沒辦法真正自如活動身體的感覺后,她一時間竟有些站立不穩。

    唐三藏一行人被孫悟空催促著走遠了。

    柴溪看了看他們遠去的背影,不知自己是該喜該悲。

    [大圣,你就這么打算走了?]

    她完全是強作歡笑地開著玩笑,柴溪不清楚在孫悟空破山而出之后自己將會如何,如果碎裂成石的話,她還會有意識嗎?

    或者說,她能回到她原本的那個時代呢?

    孫悟空好半天的時間都沒說話,然后,他輕輕地說了一句。

    “那么,五行,你希望我離開這里嗎?”

    [我?]

    突然間被征求意見,柴溪愣了一下。

    [從我自己的角度而言,我確實不希望你走。]她坦誠地答道。

    [既然已經相處了五百多年,可以的話,我還想和大圣你這么一直相處下去啊??墒?,這么一來,對大圣你來說就太悲哀了,不是嗎?]

    [如果取來真經,就能夠普度眾生、福及百姓的話,如果取經路上沒有大圣你就不行的話,那么于情于理,你都是該去的。不過,我覺得,最關鍵的原因還是要看大圣自己了,是選擇在這里無期限的限制或是某種限制的自由,都該你自己作出決定。]

    說著,柴溪話鋒一轉,半抱怨半陳述道。

    [就算這么說,其實大圣早就做好決定了吧,去或不去,在你告訴那和尚壓帖所在之處時就已經注定了。即使問我的意見,能改變得了什么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