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節(jié)
起初正道得了消息,企圖利用他四處找人的機會,用jian細冒充他的jiejie,得了近身的機會便伺機刺殺他。但是,他們失敗了。派去的jian細雖成功接近了他,卻被活活吸干了內功。 血洗的十年。 正道無人御敵,魔道獨霸天下。 這次的凌淵教對陷阱的設置是用上了最后的賭注,他們云集正道最頂尖的高手擺陣,費千余人之力,引君入甕。 若這次還不能成功殺掉魔頭,則是公示,魔道已屹于不敗之地。 那魔頭連夜趕路,只身赴死。 來得坦蕩,問得坦蕩。 “她呢?” 他的語調壓得很低,明顯的疲憊感使得聲音透出幾分雌雄莫辨的渾濁。 隱蔽身形的眾人群起攻上,浸足了散功粉的捆魔網鋪天蓋地落下。 披散的銀發(fā)被人們所帶起的劍風拂動。 魔頭并未倉皇躲避,他甚至連表情都沒有變過,只在心里麻木地告知了自己一句:又是假的。 余光瞥見,站在末尾的小少年正舉著長劍,一臉凝重地望著他。 他或許連劍譜都沒有背完全,卻已經知道要出來殺掉壞蛋。 何等諷刺,正道無人,來殺他的倒是什么貨色都用上了。 被捆魔網縛住的時候,魔頭依舊沒有什么表情。 他有點分心地想著:好像,她走的時候,他也差不多那么大。 那個年紀,他能像條跟屁蟲一樣黏在她身后,她去哪就要跟到哪。 漸漸地長大、變老,他倒是離那個年紀越來越遠了……也離她越來越遠了。 捆魔網束得緊緊的,四大門派的掌門耗著全身內力,一人牽制一角。 這種程度的陣法,一旦陷入,便會漸漸深陷,再無逃出的可能。 魔頭抬眸,生了反抗的念頭。 力量奇大的食指一勾,那網竟被他勾得破出一個洞。 與之對陣的教眾皆面露怯色,顯然是畏懼他的怪力,生了退意。 凌淵派長老率先近身,使上十成力,用內功大喝一聲:“魔頭,你找的人已經死了!速速受死吧!死了就能見到她!” 太陽光影落在光禿禿的枝頭,風吹落僅存的幾片、黃燦燦的樹葉。 它們打著旋,晃晃悠悠落地,季節(jié)已近深秋。 大魔頭很久沒有感覺到冷了。 準確說,對外界發(fā)生的事物,他很久都沒有明顯的感覺。 但這一句……這一句啊,久違地讓他感到寒冷。 秋天,是道別的季節(jié)。 ——再見。 道完這句,再等到何時才能見你一面? ——要是,真的能找到你就好了。 尖利的刀刺進胸膛,猩紅色的血液飛濺。 真奇怪啊,疼痛的感覺、皮開rou綻的感覺,仍舊遲緩且不鮮明。 長老不可置信地看著手中染了血的劍,不知是在不敢相信,自己真的刺中了大魔頭;還是在不敢相信,大魔頭的血跟正道的好人一樣,都是血紅色的…… 小股小股的血流在灰撲撲的衣裳上滲開,緩緩流向腳下的地面。 枯黃色的落葉堆沾染濃重的血腥,蟲子從葉子里火急火燎地遷出。 “退后!退后!!離他的血遠一點!他的血是有毒的!!” 弓著背的高大身影,被迅速孤立在了圓圈中心。 “快放箭!” 一聲令下,四面八方、利箭齊發(fā)。 成為箭靶的魔頭轟然倒下。 落葉托住他沉重的身軀,失去光澤的銀發(fā)遮住他的臉。 飛箭像是齊齊插在了木樁子上,沒能引起這具軀殼的一丁點兒反應。 正道人士因著他的落敗,露出了欣喜的笑容。 “放干他的血后,派人撿了他的尸身掛上城門!” “我們得將這魔頭,鞭尸十日,昭告天下!” 他們如此計劃著。 放、血…… 與生俱來的臟污血液,隨著微薄的呼吸,以越來越快的速度由傷口流出他的身體。 大魔頭緊閉眼睛,想起陰狗說過的話。 他說:“她對你的血成癮,所以不可能離開你生存。” 就算抓走她的人沒有殺了她,險惡的江湖沒有殺了她,對蠱血的成癮也足夠在這十年殺她無數次了。 ——她的確,已經死了。 人聲逐漸遠去,秋日的寒意沉入骨髓。 經年累月的絕望,不斷地下墜、下墜,墜至深淵。 …… 【蘭魔在十年里修煉了金剛不壞之軀,尋常刀劍只能傷他的皮rou,無法致死。】 打“魔頭”、“大魔頭”、“魔尊”、“魔教教主”,都行不通。直到自動補齊出現(xiàn)了決斗片段,花知婉才知道蘭戎現(xiàn)在在文里的唯一稱呼——蘭魔。 她一邊奮力想方法救蘭戎,一邊催促趕車人:“大哥,讓你的馬飆一下車好嗎?我有急事啊!!” 趕車人晃著鞭子,悠哉悠哉:“你別急啊,這會兒山里的楓葉可美了,一路欣賞欣賞美景,豈不……” “楓葉個錘錘,我親生的兒子要死了!你給我飆車!!” 她往馬屁股上不知輕重地拍了兩下,把馬驚得瞬間提高了速度。 本想給蘭戎開金手指,讓他被暗算之后原地滿血復活。但是,他的傷太重了,直接治好不符合劇情的發(fā)展。 所以,得有人去救他…… 把正道人士的智商寫低,避免二次傷害。 畏懼他的血液,也暫時沒有人敢靠近他的“尸體”。 她得,親自去救他。 山路崎嶇,眼見馬車速度太慢,花知婉決定跳下車自己走。 趕車人被她趕著跑了一整夜,一路上走得叫苦不迭,加再多的錢都不愿意在原地等她。 偌大的圣山,寂無人聲。 盯著屏幕上的“無法致死”又看了一遍,花知婉握緊了拳頭,繼續(xù)往山頂走。 她聞到一股非常非常美味的香氣。 美味得她不得不持續(xù)不斷地咽口水,美味得她焦躁的心情久久無法平復。 腳步被香氣勾著,順著它飄來的方向前行。 對那種氣息的渴望,使理智昏沉。 然后,她看見了趕車人口中,那種好看的楓葉。 它是一種鮮艷的、燒灼的紅色。 它不是開在樹上的,它是開在地面的。 以一個人為中心,卷起的巨大葉邊肆意蔓延開。 凝固的艷色堆成一片,過于美麗的東西,總是有些不詳的。 “蘭……戎……” 名字是用來,將你與其他事物區(qū)分開的,一種工具。 在我說出“我想你”的時候,“我愛你”的時候。那個“你”,是一個定語。 你與他人,是區(qū)分開的。 你不是“沙礫”,不是“灰塵”,不是“別人”,你是你。 你的名字,賦予我談及你、呼喚你時的特殊性。 等最后一個喊你名字的人消失了,你也就徹底地消失了。 你成為沙礫、你成為塵土、你成為空氣,你與這個世界毫無干系。 ——“蘭戎”,是你的名字。 它不是陸明彩取的,它是你最愛的花知婉取的。 如果早一點知道這一點的話,你一定會很高興。 “蘭!!!戎!!!” 她的聲音過于尖利,仿佛要生生地將這幅艷麗的畫卷撕開。 而她也確實做到了。 倒在血泊中的大魔頭像是猛地受了電擊。 他飛快抬起低垂的頭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