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節(jié)
少年在水里發(fā)狂地掙扎,激烈的動作使得血池泛起一圈一圈波紋。 他的手腳被黑色的粗繩結(jié)結(jié)實(shí)實(shí)地捆住了,瞪得發(fā)紅的眼睛仿佛要流出血來。 “吵死了,要不要把他的嘴堵上?” “不用,已經(jīng)好久沒有這樣活蹦亂跳的新鮮材料了。叫得挺好的,助興。” “嘿嘿,你快點(diǎn)把那母的處理了,他估計(jì)能叫得更好聽呢。” 鉤子緊緊鉤住外衣,無力的身體被直直拉出水面,掛到半空。 花知婉不用照鏡子也知道,自己因?yàn)楹涠l(fā)抖的模樣肯定很像一只待宰的牲畜。 她的確是。 荒郊野外有一家遠(yuǎn)近聞名的店鋪,無數(shù)食客慕名而來。 它大門緊閉,因?yàn)檎信撇说氖巢膹娜保凰召M(fèi)低廉,因?yàn)樗麄儾皇撬哪繕?biāo)人群。 ——這是一家賣人rou的店。 知道了這個事實(shí),心里卻沒有害怕的感覺。 作者寫的小說里有黑店的情節(jié),作者寫的時(shí)候自己會感到害怕嗎? 答案是不會。一點(diǎn)也不怕,只是覺得分外有趣,黑店越黑越有趣。這是小說的看點(diǎn),也是賣點(diǎn)。 筆下的故事與作者處在截然不同的空間。 人物和情節(jié)都是由作者創(chuàng)造出來的,卻與她本身的生活毫無關(guān)聯(lián)。 歸根到底,不害怕的原因是——它不會傷害到自己。 作者凌駕于故事之上,所以花知婉在這個世界肆無忌憚——接近反派、騙員外錢,連主角都敢打……成為作者神之后,她的字典里再沒有“謹(jǐn)慎”兩個字。一切盡在掌控之中,所以她沒有根本那個必要。 她以為自己創(chuàng)造的東西必然不會脫離她的控制。比如蘭戎、比如這家賣人rou的店。 勇敢,因?yàn)闊o所畏懼。 有什么好怕的,這又不是真實(shí)的世界。 所有的困難只是升級的臺階,所有的困難都會迎刃而解。 “誰都不準(zhǔn)碰她!誰都不可以!” 少年喊聲又細(xì)又尖利,陰森森地刺進(jìn)人的耳朵。 這威脅的語氣使得站在岸上的人不禁嗤笑了一聲。 “喲喲,耍狠呢?內(nèi)力都使不出來了,還敢這么跟我們說話?” 衣角滴嗒落下的血水,濺到了奮力靠近她的蘭戎臉上。那是池子里的血,不是花知婉的,卻仍舊讓他感到一種深深的、刺痛的,由弱小帶來的無力感。 拼上最后的力氣,他的手指以一種近乎折斷的姿態(tài),堪堪地觸上綁住她的繩結(jié)。 “嘖,不自量力。” 臨危不懼的真情戲碼看得圍觀的人生出了幾分煩躁。 刀起刀落,想要救助她的微小力量徹底消失。 終于意識到了什么,花知婉猛地在空中掙扎了幾下,驟然清醒的目光投向身下的池子。 水面迅速盛放又迅速凋零的水紋,宛如一種花期很短的小花。 蘭戎沒有痛哭、沒有喊疼,甚至沒有出聲。 可他的食指,被人生生地削斷了一截。 赤紅冰冷的眼神在瞥見她瞪圓的雙眼后有了一絲的軟化。 他快快藏起自己的手,沖著她的方向歡天喜地喚了一聲——“婉婉jiejie。” 她試圖看清他的眼里有什么。 小說里說的什么,眼里有“恨”、有“后悔”、有“恐懼”、有“我不想死”、“是你害了我”,那些強(qiáng)烈的、深刻的信息,她通通沒有看見。 那雙干凈的眼睛,專注地望著她。 所以,她只在里面看見了自己。 這一刻,直到這一刻。 花知婉才真正地認(rèn)識到,她錯了。 她自恃的無所畏懼,根本不是勇敢,而是“不在意”導(dǎo)致的愚蠢、莽撞。 她沒有把蘭戎當(dāng)成,和自己同等的、獨(dú)立的生命體。她把他們的經(jīng)歷,當(dāng)成隨便編寫的小說。所以在遇到黑店時(shí),反而覺得好玩。 罔顧蘭戎的疑慮,偉大的作者神靠僥幸完美躲避所有的陷阱。最后卻親手坑了他一把,用特殊的姿勢拉著他跳下深淵。 她的愚蠢導(dǎo)致了他們陷入危險(xiǎn)的境地。 這一點(diǎn)也不好玩,這一點(diǎn)也不好玩……蘭戎受傷了。 死到臨頭了,他卻是不怪她的。 他怎么可以,不怪她呢? 他們經(jīng)歷的,可是他貨真價(jià)實(shí)、不能回頭的人生啊! 作者有話要說: 蟹蟹你們!!☆⌒(*^゜)v(用顏文字賣個萌不知道會不會亂碼) :花卷╭(~▽~)╮扔了1個地雷,soloer扔了2個地雷,煮熟的鴨子沒飛走扔了1個地雷,miss.咻咻扔了1個地雷 ☆、第35章 教黑店走向高端 “哎,彪哥彪哥,您別動怒!看看新鮮的手都給掉池子里了,多浪費(fèi)食材啊!” “我干什么需要你提醒?哼,要不是看這小子是活的,我直接削下他半個手臂。” 吵死了吵死了吵死了。 這些人敢動蘭戎!敢動蘭戎!!他們竟然敢動蘭戎!!! “呵呵呵呵呵呵……” 半垂的臉龐模糊,被吊在半空中的女人忽地笑起來。 啞啞的笑聲從喉嚨里傳出,浸濕的發(fā)披散開,襯得她此刻的神情詭異、不人不鬼。 店家并沒有被嚇到。這行干久了,死前假鬼假怪一番的,他也沒少見。只是一時(shí)沒忍住好奇,就隨口問了她一句:“你在笑什么?” 得了說話的空隙,女人沒有像其他俘虜一樣開始長篇大論地求饒。 她自顧自地繼續(xù)笑著,笑痛快了,才漫不經(jīng)心地他回了兩字。 “高興。” 這兩個字的咬字極輕。 她這么回答,似乎無所謂旁人聽沒聽見;她甚至沒有趁機(jī)解釋,自己高興的原因。 男人皺起眉頭,狠戾的眼神掃過她被死死禁錮的四肢。 “有什么好高興的?” 要是她敢說出類似于“我替你們感到悲哀”,這種自以為是的話。要是她敢,他等會兒就把她裹一層粉,活生生地扔進(jìn)油鍋里炸一遍。 女人笑得更加開懷,嗓子因?yàn)槿彼兊盟粏。g鈍發(fā)出的聲音刺耳,宛如有人在清掃一地滲血的碎玻璃渣。 “我……哈哈哈……因?yàn)橐怀缘袅恕裕吲d呀。” 這個前所未有的答案讓店家起了幾分駐足的興致。 他抿了抿唇,道:“被吃掉?怎么可能有人因?yàn)檫@種事情……” 未等他說完,她便彎著唇,又一次地笑出聲來。簡直是,笑得上氣不接下氣。 “他娘的,你究竟在笑什么?”男人cao著刀,逼近了女人不斷出難聽笑聲的喉嚨。 那把砍斷蘭戎手指的刀,現(xiàn)在正威脅著她。 花知婉聽見,可憐兮兮的小孩搖著頭,在水里喊她的名字。絕望的叫聲,讓人想起瀕死的、快要失去mama的幼小獸類。 ——是了,這才是這本書的開頭,小少年還沒有成長為大魔王,他很脆弱。 他學(xué)了輕功,長高了,看起來厲害了一點(diǎn),卻還是很脆弱。 他將有很長很長的路要走,他將會變得強(qiáng)大。 他將,擁有這種機(jī)會。 “我在,笑你的孤陋寡聞啊……” 因?yàn)樘m戎的喊叫,花知婉稍稍地頓了一頓。不過很快,她又找回了之前輕輕巧巧的語氣。 “只許這世間,有愛好吃人rou的人,不能有人愛好被吃掉嗎?” 高高揚(yáng)起的脖頸迎向刀的方向,她那迫不及待向死亡扭動的姿勢,使得男人條件反射地往后退了半步。 由于這個抬頭的動作,眾人終于看清了女人的整張臉。 她的眼神,是興奮的、熱烈的,徹底壞掉了的。 “啊……你一定已經(jīng)查看過了,我的房間、我的包裹。我想想啊,你,會發(fā)現(xiàn)什么呢……” 女人歪著頭望向店家,緩慢地對他綻出一個,完美無瑕的笑容。 “你們開門進(jìn)來的時(shí)候,我們倒在門邊,正面對著迷煙吹進(jìn)來的孔。” 一字一句,她的語調(diào)仿佛說書人,抑揚(yáng)頓挫、從容不迫。 “包裹里有大量金銀,房間里rou沒有動,池子沒有被使用過。” “在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了所有的陷阱之后,難道你真的以為,我會被區(qū)區(qū)的迷煙迷倒?” 故作驚訝的疑問句,叫人聽得毛骨悚然。 微小奇怪的細(xì)節(jié)串連起來,被她這么一提,卻是哪里都不對勁了。 店家咽了咽口水,對著那眼神,重重地?fù)u頭。 “所以,我們在屋里聽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