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空氣里有一瞬間的凝固,我沒動,連眼睛也沒眨。她放在我身上的那件裙子因為沒有被我抓住而掉在沙發的一邊。 “你傻坐著干什么?”紀南雨聽到動靜看了一眼,語氣不爽地皺著眉問我。 不能吐…不能吐… 我極力控制著從嗓子眼涌上來的惡心感,手指尖用力揉搓的力氣實在太大,一陣陣的發疼。 “能不能緩幾天?”我死死地摁住大腿根,聲音很輕的想和她商量。 紀南雨一時沒出聲,只是沉默地看著我。 “我還沒…”眼眶里已經快要掉出眼淚,我盡量穩住了聲調,想鼓足勇氣告訴她前段時間的事情我還沒能緩過來,但還沒說出一句完整的話就被她打斷了。 “我知道了,你想要錢是吧?” 我愣在原地,說話的聲音戛然而止。 紀南雨一副了然的樣子,她背過去掏出一個皮夾子,一邊拿錢一邊說道:“前段時間你不是被搶了錢么?最近沒錢用了是吧。” “你聽我的話,少說少干那些沒用得,我每周都多給你點兒。”她把一疊現金放在桌子上,“你爸著急看,上去換吧。” 眼神死死的盯著自己的鞋,我狠狠掐了一把自己的腿根,才強迫自己回神。 壓抑著粗重的喘氣聲,我彎腰迅速撿起那件衣服,沖著二樓拔腿狂奔。 我不知道人會不會因為干嘔過度而死亡,但那時候的我好像馬上就要死掉了,我一路跑到我哥的臥室,攥在手里的裙子一角被我甩在墻角,我癱坐在廁所里,抱著馬桶一陣陣的干嘔。 生理眼淚一陣陣的奪眶而出,眼前的一切好像被全部凝成一個圈,漸漸的又變成模糊一片。 …… 我是被紀南雨的聲音拽回來的,她催促著我快點下去。 我一頭扎進洗手池里,反反復復地緩沖了好一陣才能勉強壓下那股強烈的反胃感。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套上那件裙子的,只記得紀南雨舉著手機反復閃爍的閃光燈,一晃一晃的讓人睜不開眼睛。 “紀遠你怎么搞的?能不能把眼睛睜開?每次拍到的都是你閉眼的照片!” 那天下午連江深飛也回來了,我幾乎套了整整一天的裙子,隔三岔五的就要躲進我哥的房間里吐。 直到晚上兩個人又接了一通很緊急的電話,江深飛才小心翼翼的擁著紀南雨走了。 走之前紀南雨探頭看我:“你別亂跑,最近這段時間我一直都在家。” 大概也是因為她這句話,當天晚上我就做了一個噩夢。 夢里的江喻變成很陌生,他身旁有很多很多我沒見過的陌生人,他們和他一起上學,一起吃飯,運動。 我隔著不到一個人的距離喊他,他好像沒聽到一般對我置之不理,直到我上手去拽他,江喻才慢悠悠的轉過頭來看我,他臉上笑瞇瞇的表情從見到我那一刻變得無比的嫌惡,他說:“紀遠?你怎么穿著裙子就來學校了?” 畫面像那一刻我的心情一樣怦然炸裂,場面轉換到江喻的宿舍里,我哥正躺在自己的位置上睡覺,只是臉上的表情痛苦不堪,他額角全都是汗,難受的止不住的翻身。 江喻輕輕的張了張嘴,但發出的聲音嘶啞,臉色的變得越來越蒼白。 因為翻身太過于頻繁,江喻馬上就要從上鋪掉下來了,即將要掉下來的那一瞬間,我的夢轟然倒塌,緊閉的眼睛猛然睜開,我一邊大口喘氣一邊盯著天花板發呆。 夢里太真實了。那股難受的感覺我仿佛感同身受。我哥的宿舍太冷了,他感冒了。 回想上學時候我哥帶走的那床薄被子,這么冷的天氣他也沒換。 我緩了一秒,一個鯉魚打挺翻身起來摁亮手機。 八點四十分。 距離學校宿舍熄燈還有一點,我慌忙向四處打聽怎么才能翻進學校,又跑到柜子里翻來翻去的找了一床還算厚的被子,順便把江喻放在柜子的藥一并裝進了里面。 馮楓和趙子磊回復的都很快,他們告訴我學校南邊有塊柵欄前幾天被拆了一塊兒,現在能從里面翻進去。 收拾好這一切,我用力把被子固定在自己背上,用力地踩下腳蹬沖著學校的方向騎了過去。 第41章 他不是我哥了。 冬季天短夜長,這會兒外邊已經漆黑一片了,我順著那條明亮的小道一路蹬到學校門口,又按照他們倆個人的描述在周邊繞了一圈才找到那塊兒缺失的柵欄。 大概是豆腐渣工程,這片的欄桿很容易就能被掰開,我拿來的被子有些厚重,只憑這一塊根本沒法塞進去。 路上走得急,我只匆忙套了一件外衣就沖了出來,天氣又寒冷,我想再從緊挨著的那塊兒掰開一點,但被凍得冰涼的桿子刺的一哆嗦。 學校里的第二聲下課零應聲響起,從光禿的樹干縫隙里能看見教學樓那塊兒最后一波學生也走了出來,我皺著臉一咬牙,猛地握住欄桿,發狠似的用力往外掰,硬生生給掰出兩倍大的空隙。 顧不得鎖車,我拖著被子急忙往江喻的宿舍樓跑。 一股股的寒風刮過我的臉,腳下的速度越來越快,我有些說不清那股憋悶的感覺。 我只知道那個時候我很想見到江喻,想聽他說話,哪怕他只是面對面的對著我“嗯”一聲也行。 我哥的宿舍樓在學校西側,宿舍樓管理嚴格,每個門口都有掃臉的儀器,我進不去,憑著剛開學時的記憶找到那間宿舍,探著頭小心翼翼的敲了敲窗戶。